他们这次作战并不是由胥家直接领导的,准确的说他们只是被‘借出’给别人使用,当然如果她们出了什么事胥家绝对会让对方赔得倾家荡产——即便对方是一个国家或者政权。这种情况在条约中清楚规定雇佣兵应以保障自身安全为先,他们本来的任务也结束了,这时候想想怎么活着回去就好。
对于万俟安来说,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因为相较于‘在困境中保持战斗力并且完成任务’而言,单纯的逃出生天真是要简单不少。
集合了目前找得到人,他们调整方向,这片地区他们并不熟悉,最多只是作战前的常规了解,他们目前唯一的生路就是逃出这片被敌方占领的区域,只要回到己方的地盘就可以想办法请求救援了。
“妈妈?”丁一一错愕不已,她以为她已经远离了那些纷扰的过去……
果然,是最近的日子过得太美好了么?
“一一……你救救妈妈,你救救妈妈……只要你一句话……”妇人的身后走来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妇人立刻调转过去一把抱住其中一个男人的大腿:“我做了……我做了,快给我……”
那男人嫌恶的蹬开她:“谁把那玩意儿带在身上,自己回去找二爷要。”
“你们说了的,你们说我来找我女儿就给我的!”妇人不可置信般扯着男人的裤腿哭闹起来,那男人不耐烦的抖抖脚:“好了,咱回去吧,真不知道琳姐这一出玩儿的是什么。”他扯扯另一个男人说,完全不理地上的妇人转身就要走,好像就只是为了过来看一看妇人有没有乖乖的过来找丁一一。
丁一一看着这一切,突然开口:“哪个琳姐?”
“嗯?”那男人看她一眼不屑道:“关你屁事!”又伸脚踢踢妇人:“早点回去吧,二爷说不定一高兴多给你点儿呢。说起来那玩意儿也不是二爷就能弄到的,还不是琳姐给的……”
“我问你,哪个琳姐!”
那男人回头惊讶地看着这个大胆的拖住他手的女人,瘦瘦弱弱的样子,此刻柳眉倒竖恶狠狠地盯着他:“我问你是哪个琳姐,你哑巴了?回答我!”
“你……”那男人反手抓住丁一一的手腕却被身边的人拉住:“哎,你想对她动手?想想先啦!你忘了她是……”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那男人悻悻放了丁一一的手:“不关你的事,你少打听!再问别怪老子动手!”
丁一一听到这里倒是笑了:“你当我吓大的?我十四岁就一个人在外面过活,你这样的人我见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有种就动我试试?”她昂起头面无惧色的对着那男人。
其实她也没有把握那男人会不会真的动手,但是她十四岁开始在外面混迹,江湖经验谈不上,这种事情见也见多了,有的人心里有鬼自然就禁不起诈。她很在意那个男人刚才说的‘琳姐’和‘你忘了她是……’那个琳姐是谁?她认识的人里面似乎也有一个琳姐,还有,她是什么?为什么他们顾及她?妈妈为什么和他们扯上关系?他们说的二爷又是谁?
她丁一一本事没什么,长到这么大胆子倒是早练出来了,反正她从来就一个人,是生是死都没什么好牵挂的。
果然那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面色不虞的放下拳头,另一个头疼的来拉那个男人:“哎呀你个大嘴巴,什么都给你说完了。”他转头对丁一一说:“你别问了,我们不能说!”说着就拖着那个男人走了。
丁一一胆子再大还是不敢追上去,只好回头看看那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女人。
“你没事吧?”她问。
可是那个曾经是她的母亲的女人倒在地上,没有发出声音,她低头去看,只见她蜷缩着身子微微抽搐着。丁一一皱起眉头又问:“你怎么了?”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扶起了妇人:“妈……”
“妈?”
妇人被翻个身面朝上,口水从她的嘴角不受控制的留下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她瞳孔紧缩似乎已经看不到眼前的任何景象。
“妈——!”丁一一惊叫一声:“你吃了什么?他们给你吃了什么?”她拉起妇人的手臂,浮肿僵硬的手臂上布满了青紫色的淤痕和针眼。
丁一一张了张嘴,眼泪不知怎么就掉了下来,她忽然想起来,从兜里翻出手机哆哆嗦嗦的拨号:“喂,120吗?我妈要死了……救救她……毒品……毒品注射过量……大概……在……在XX路……”
她在那里等着救护车来,到了医院看着妈妈被送进去急救才想起身上只有几十块,她冲出门打车回去,她吃住都在万俟安家,除了那里她想不出这个城市里还有哪个地方能让她使用‘回去’这个词。而且,她不管多么不想,她现在都没办法不动万俟安留下的钱了。
她打开门一下子冲过头摔在玄关,拉开鞋柜后面的门,她从来没有打开过的那扇门后面竟然叠着整整齐齐好大一摞粉红色的人民币,大约有几万块。她伸手去拿又想到这么多钱不方便拿,她望望书房,犹疑了片刻还是冲进书房拉开了书桌左边的抽屉,抽屉里又是齐整的一排卡片,有很多卡片还显然不是中国的。还有一个小本子,每张卡上有多少钱,密码是多少都写得清清楚楚。
丁一一拿着那个本子整个人都惊呆了,那上面记录的钱是她这辈子都没有想过的数目,她从来知道有些人很有钱,可是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人可能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可能在自己身边。甚至,可能和她睡着同一张床,在同一张桌子上吃她做的饭菜。
她觉得那个本子拿着烫手,她不明白万俟安怎么可以这么信任自己,分明是才认识几个月的人,她可以邀请自己回家同住,可以把银行卡的密码全部告诉她,可以把自己的钱和房子都留给她。可是……丁一一想不出,她以什么名义去接受呢?
这世上,有什么理由能让一个人毫无保留的对没有一点关系的另一个人好?
可是时间容不得她多想,她拿了钱最少的一张卡,记下密码匆匆返回医院。
“你把钱都留在房子里了?”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也许简单会大叫出来。
东晨适时的从她身后伸出手捂住她的嘴。简单躲了一下,示意自己不会叫了,把东晨的手挡开。
万俟安看戏一样看着这一切,直到简单不耐烦的瞪她一眼才想起要回答:“哦,是啊。”
“你疯了?”简单推测出一个最有可能的答案。可是她也知道不可能,万俟安只会把人整疯,她那种祸害哪有那么容易被消灭?
“什么啊,我的小一一在那里嘛,你也知道,我断了她的经济来源,那我当然要养她!”她很得意的说,简单说:“那你也不用把钱都给她吧?”
“没有啊,瑞士银行的老本不是还存着嘛……”万俟安摸摸鼻子:“你也知道啦,我这一出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也不知道还回不回得去……当时……我知道我没那么容易挂,毕竟那么多年了,我也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可是……可是当时。”
当时她就是觉得一阵心慌,当她知道自己必须离开,她好不容易才从茫茫人海中找到这个女孩,就好像她之前没有目的的人生突然有了意义。万俟安活到二十四岁,从来没有怕过死,也从没有觉得活着有多好过。可是当她知道她要离开,并且清楚她多少有可能回不来,她突然就觉得,她从没有像这么想要活下去过。
她从来没有像这么觉得活着其实可以是一件很好的事。
也许是当时脑子当了一下机,她突然想把自己所能给的最好的东西,所有的东西,都给她。
可是,她除了自己,基本上没有什么东西。身无长物,是所有雇佣兵的共通点,毕竟,作为一个随时可能死去的人,有多少东西都是没有意义的。他们只要有钱就够了。
所以,她就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留给了丁一一。
与枪为敌(GL)最新章节列表 特别篇·万俟安的圣诞节
如果是换做很久很久以前的万俟安,大概是不会有这么傻,这么天真的想法的,至少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她比现在聪明。
那一年她终于从地下赌场的底层爬上来,打黑拳,不是什么好行当,但是她觉得,总比在寒风里站街等待出卖自己的身体换取一点点渡夜资要好。也比在街口摸人钱包要好,被逮住会被打掉牙,摸来的钱还要抽份子交给****的老大。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出场,破旧的擂台四边用带刺的铁丝网围死,上天入地都逃无生路,上了台,要么打死对方,走下来,要么死在上面,被抬下来。
她也忘了她最初是怎么会走上去的。似乎,总是因为些什么不得已吧。总之,她上去了,那时的万俟安还没有一米七六的身高,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瘦得皮包骨头,身形看上去比实际的年龄小很多,乱糟糟的一头柴草般的长发被劣质的染料染得花里胡哨,上台前她问老板借了把刀,利落的削断了长发。
台上站着熊一样高壮的男人,□着上身,光头,胸口的胸毛浓密得像是返祖的大猩猩。男人呲着黄牙笑,两只拳头一下一下的撞在一起,每一只都有万俟安半个脑袋大。
她上去的时候观众席一片嘘声。
对,他们以为这不过是场毫无悬念的虐杀,那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会被那男人轻轻松松的拧断脖子,或者,男人会先在大庭广众之下玩乐一番?在这肮脏的地下什么荒唐龌龊的事情都顺理成章。
万俟安站在门口僵硬的笑了一下。身后的人把她一把推进去。
她一下子一头栽在了男人的脚下。那双没穿鞋的大脚散发出阵阵恶臭,万俟安甚至听不到那些嘘声,倒彩和叫嚣着要退票的声音。她只觉得自己快要被熏死了!
男人笑了笑抬脚想要挑起她的脸,她迅捷的翻了个身连滚两圈籍着惯性用手一撑,身体鹞子一样轻巧的的弹起来。
似乎那时候什么也没想,很久以前的童年和温暖的回忆都被摈除在生命之外,不久之前在落满大雪的街上匍匐的卑微狼狈也忘了。她有如一场大梦初醒,醒来,睁眼,眼前是她所不屑的污秽肮脏。
身体里有一只骄傲的兽昂首要求,她要胜利,掌声,欢呼,灯光,众人瞩目。她要金钱,名誉,力量,享受。她要站在高处,她生来,就本应该站在高处。
于是下一刻,她面对着一头熊一样的男人。
“我打赌这小妞活不过五分钟!”
“开什么玩笑!比尔,这种货色是用来热场的,最多三分钟!”
“哈哈,你们两个傻瓜!那是个站街的雏妓,老子光顾她几次了,我赌一分钟!”
万俟安抬头看出去,那远处的喝着烈酒胡子拉碴的男人似乎看到了她,那种眼神就像是月夜中饿狠了,凶性大发的野狼,突然落到了一个充满了食物的地方,只需动动手指,所有她目所能及的活物都要落尽她的嘴里。
她不急,真的,一点都不急。
她有命去拼,她不怕去拼。
一声铃响,那头蠢熊大步冲过来,万俟安猝不及防被抓住后背心重重扔出去,她撞到铁丝网上,尖刺撕裂她的血肉,她被割裂掉下来,浑身的伤口将她整个人纵横割开,血迅速的染红了她全部的身体。
她抬起头,仍旧在笑。
男人再次冲过来的时候她猛然跃起,动物一样凶猛的扑在他脑袋上,男人被她突然地冲击撞得倒在地上,接着所有人都只能看到男人拼命的挥舞手臂撕打她,试图把她从自己身上扯下来。可是那个女孩死死的伏在他身上,任凭头皮被扯出血也不退缩。
最后,男人的挣扎越来越微弱,他的手臂掉下去以后,人们才看见,那个女孩压在男人的身体上,野兽一样咬着男人的喉管。凶性毕露的眼睛恶狠狠的环伺周围,口中咬得死紧不松,就像是捕到猎物的野狼,要确定猎物死透才肯松口。
全场寂静。
等到那女孩终于松口,带着满嘴满脸的血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时间,还没有超过五分钟。
她桀骜的站在男人的尸体上,对着所有人,露出了恶魔一般狰狞邪恶的微笑。
她的衣服在刚才被尖刺挂成了碎布,破碎的衣服里露出年轻的**,在她转身下场的时候,人们看见她身后上臀的位置,赫然纹着一只黑色的蝎子。
‘黑蝎子’的名字就这么传了出去。万俟安在恒温的室内训练场跑步,身上穿着名牌的运动短衫,脚下是最好的运动鞋,脖子上挂着雪白的毛巾,原本被削得参差不齐的短发已经理得清爽干净,重新染过了,银白色耀眼的映衬着即使在白种人中也白得耀眼,近乎透明的皮肤。
纱布缠满了她干瘦的身体,她耷拉着眼皮大汗淋漓,身边有专人拿着仪器记录她的身体数据。
“好了,可以了,慢慢停下来。”那人转身对身边的其他人说:“体能还差一点,但是毕竟是女人,这样的进步已经是神速了,她的身体底子很好,对抗训练可以加量。”
万俟安慢慢地停下脚步,然后从跑步机上下来。
她身体里的每一滴力气都被压榨得干干净净,她觉得自己也许随时都可能昏过去。
自她第一次上台以后,她就一直稳坐地下拳场的王牌宝座,三个月来无人可在她手下活过半小时。她最令人称道的那一咬已经在全城传遍了,无数人蜂拥而来就为了目睹她像只野兽一样发狂的把一个人瞬间咬死。
她的身价一路疯涨,地下拳场的老板请来专业的团队照顾她,训练她,她银行的户头丰厚得她自己都不敢看。
但是,她已经三个月没有出去过了。
三个月前,这个城市降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她裹着单薄破旧的衣服瑟缩在街头,饿得头晕眼花。三个月后,她每天都有无数的衣服随时更换,食谱有专人定制,每天都有至少两次热水浴,按摩和推拿。房间里暖气从没断过,可是她却连外面还在下雪没有也不知道。
直到有个在拳场的训练场里打扫卫生的老太婆握着十字架小心翼翼的对她说了声:“圣诞快乐,愿主保佑你。”她突然愣了。
原来……已经圣诞节了吗?
她回身对身后跟着的人说:“我要出去,今天不练了。”
不顾身后人的目瞪口呆,她大步走出训练场。
很久……都没有见过外面的街道了。这座罪恶之城最黑暗的地方还是一如既往的肮脏混乱,被秽物充斥的街角,脏兮兮的道路,匆匆走过的衣衫褴褛的酒鬼,瑟缩在屋檐下的乞丐或者小偷,大雪天也依然穿着暴露的妓****。圣诞节又怎么样,神的光芒又不会照亮地狱。
就像她,活一天是一天,银行户头里的钱,都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花。
她穿着很厚的毛衣和驼绒大衣,用帽子把自己的脑袋捂得严严实实,戴着围巾手套和墨镜,抬头的时候看到对面有一张制作粗劣的广告牌。上面是一个女孩满嘴鲜血的侧身回头,眼神像是一匹孤狼。她的左侧上臀的位置,一只黑色的蝎子从破碎的衣料中露出来。旁边的广告语写着:地底之王——黑蝎子。
她坐在积着厚厚一层雪的路边,积雪在她屁股下面被压得嘎吱作响,她觉得头晕,胸闷,还很恶心。
她想起那晚她冲动之下杀了一个有变态癖好的客人,当她推开那具尸体的时候,一个秃顶大肚的中年男人在巷口看着她,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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