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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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烟云-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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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黄大昌竟是如此大方,不但肯拿出十万八万来打点打点,还答应给年终分红哩!
不过,他马上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这黄大昌说话做事不很本分,村人常叫他“大炮昌”。现在听他说来,感到有些蹊跷。
“难道不是你一个人承包么?”他问。
黄大昌见他疑惑,知道他还不放心,便站起来说道:
“咱也不怕老实告诉你,两年前,玫瑰姑娘她家里挖井时挖到了煤层,我们就在那里开了一口煤井,赚了一些钱。老哥,要发财,靠挖煤!今天申请承包,是想把生意做大哩,咱们兄妹仨合股经营!”
“那玫瑰的老公呢?”
“他不幸在两年前死了!”黄大昌有点儿沮丧地说。
“这是怎么回事啊?”他惊讶得张开了嘴巴。
“哎,这话说来长了,玫瑰姑娘嫁给他才两三年呢。结婚的时候还好好的,那年过年的时候,他饮了点儿酒,突然吐血就死了。”黄大昌心情沉重的说道。
黄大昌告诉他知道,原来,自易志雄离开之后,黄玫英曾经几年守着闺房,不肯嫁人,硬要等易志雄回来,不觉便年纪大了。俗语说,女大养衰家,女人到了二十六七岁若然还不嫁,便要被旁人说三道四。许多话语传到父母亲的耳朵里,老人心里便十分难受。后来,黄猪倌便托长脚媒人四处打听,看有没有合适人家。但玫瑰姑娘却不肯轻易,看了几个对象也不行,高不成低不就的,于是,一晃就到了三十岁的年纪。
一天,邻村孙媒婆又约她到墟上去相面,她笑嘻嘻的对她说道:“玫瑰姑娘啊,这一个青年可是照着灯笼也找不到的人了!他在煤矿当工人,吃的是国家粮,月月有禾割,积了好多钱,有家底,家里又只有一个老母亲,包你满意!”
“我不想嫁人了!”她不好意思的说,
“傻女儿,你有仙女一般的容貌,正该嫁个好老公享福哩,别误了你的青春!”孙媒婆也不由她分说,催着她穿上新衣服,就带她上路。
到了墟上一见,果然令黄玫英心里产生好感。这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生得中等个儿,脸白唇红,一表人材,讲话谈吐很是大方。
“我叫曾光辉,在四嶂煤矿做工,家住马背岗。”他自我介绍道。
“辉仔是国家工人,当班长,每月领百元工资哩!”孙媒婆在一边说。
“我最近想不去当工人了,出来做点儿生意!”他说。
“这敢情可好哩,挖煤毕竟辛苦。日后你当老板,玫瑰姑娘就是老板娘罗1”孙媒婆接口说道。
“也不敢说当老板,开个小商店,若一个月有百几十元的收入,能过日子就行了。”他老实的说。
“一朝时运至,半点不由人!你今日开商店,明日就开公司,到了你命里该发的时候,大堤都挡不住哩!”孙媒婆越说越高兴。
正是补锅用泥擦,媒人讲大话,王媒婆一意要赞辉仔,把辉仔赞得不好意思,玫瑰姑娘听了也很高兴。不久,他们果然结婚了。
结婚之后,辉仔没有再去挖煤,在槐岭墟上开了一间士多商店。日去夜回,夫妻恩爱的过了一年半载。但不久她就发现他常常咳嗽,面色潮红,有时还会咯血。原来,他是在矿上患了矽肺病后退休回家养病的。这病最多三四年光景便会死人。他死的时候,孩子才一岁半,婆婆又有眼疾,黄玫英从此艰难地过着苦日子。
两年前,丈夫托梦叫她请人来在院子里打井。打井的师傅才挖了两尺多深,便见一层黑土,黑土下面,竟是乌亮的煤炭。这一发现无异是挖到了金山,于是她叫来了大昌兄弟俩来商量。兄弟俩见这乌金闪闪发亮,知道发财的机会来了,便把饭店结业,转让给人家做。从此兄妹仨便请了几个外地的工人,在妹子的家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地干起了挖私煤的勾当来。
挖煤一年多,把煤私下卖给远近的石灰窑和砖窑厂,无本净利,便赚了一些钱财。眼见已无法再挖,地下无通风设备,井口也开始倒塌。黄大昌看到政府贴出的承包开采煤山的布告,便与弟妹商议去投标,希望能包到一座煤山来。
“唉,玫瑰姑娘真是红颜薄命啊!”黄大昌说完叹道。
易志雄没有说话,他陷入了感情的深渊里去了。他没想到往日那昙花一现的爱情竟给玫瑰姑娘带来如此沉重的灾难,他一时被她对他的真挚情感感动了。
“你们想承包哪一座煤山?”他把话转入正题。
“马背岗。”
“马背岗的煤藏量丰富,质地优良。我以前勘探的时候就知道那里是一座很大的煤田。我这里还有承包申请表,你回去再把材料搞完善一些,我会尽力帮助你们!”他终于下了决心。
几天后,黄大昌便把承包申请的手续都办好了。他不但有银行出具的二千万贷款证明,还有槐岭墟镇房管所开具的1000平方米的房产证明。黄大昌虽然五十多岁了,且只有小学的文化,但他办起事来却很有经验。他又先打个电话给易志雄,然后把这些材料用公文袋子装好,叫玫瑰姑娘专程送去。
这一天上午,易志雄在一家宾馆的包厢房里终于见到了一别二十多年的往日的情人黄玫英。
当黄玫英一脚踏进房里,见到易志雄这张熟悉的脸孔时,便立即呆住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往日自己曾经痴心相爱的人今天竟在这个地方神气活现的站在眼前。他还是那样的气宇端凝,那样的潇洒。二十多年了,这些年来,梦萦神绕,她曾经为他牵过多少情思,流过多少泪水啊!一种激动、难过、感伤和辛酸之情立刻涌上心头,心狂跳起来,她满面通红的站着,只眼睁睁的望着他,却说不出话来。
易志雄走前去紧紧握着她的手,久久地凝望着她。这个曾被他痴心地爱过的黄玫瑰,上穿大花短袖的红色丝质上衣,下套蓝色毛料短裙,挺胸翘臀,看上去还不到四十岁的年纪,一身丰润,犹如一条鲜活的美人鱼;往日那漂亮的脸蛋,仍然白中透红,比过去又饱满了一些,更显得光彩照人;那脉脉含情的一对眼睛,永远像星星一般的明亮。岁月的沧桑似乎还没有使这一朵艳丽的玫瑰凋谢,反而使她变得更加丰腴。
易志雄的眼睛里喷出了一股燃烧的欲火,凝视着这从山中飞出来的金凤凰。忽然,他一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捧起她的脸,用唇猛罩住她的嘴,一阵急风暴雨般的狂吻起来。黄玫英被这股欲火烧得融化了,她似乎要晕了过去,情不自禁的扑到他的怀里。
…………
正是:
时光一去不复回,如烟往事总徘徊;
旧昔风流伊人在,眼前人事已全非。
后记 攀高枝以财谋权;触法网身败名裂
    搭通天大道,攀高枝以财谋权;
挖入地鬼门,触法网身败名裂。
促市场销售,建小康以商带农;
进入新世纪,展宏图百业齐昌。
黄大昌终于承包了马背岗煤矿的开采。他承接了马背岗的县煤矿场的矿井的开采和成套设备,又在玫瑰姑娘的屋子后面的岭上开了个个竖井和斜井,再招了一批新工人,新井老井一齐开动,红红火火的干了起来。两年之中,除上交利润之外,自己少也赚了一千几百万元。两年过后,正当生意红火的时候,他忽然又把马背岗的煤矿开采权转包给人家。承包的人负责完清银行百分之七十的借贷,并按照协商规定,负责每年上交县经委的合同利润。双方在县经委办了手续,并在公证处作了公证。由此,他又从中赚了几十万元的转让费。兄妹仨成了山里的百万富翁。
煤矿正当赚钱的时候,为什么却转让给他人承包呢?原来,黄大昌知道,挖的时间越长,坑道越深,地下水越多,则风险越大,投资就越多,必须见好止步,则有人抢着承包。自己喝了头啖汤,赚得干净利落。这是黄大昌挖了两年私煤后得出的经验。
此时,县城新区已建,房产买卖正在热潮之中,装修行业兴起。黄大昌看准气候,在县城新区办了一家木材加工厂。后来见开锯木材的生意盈利微薄,辗转一年后,便与同宗的港人黄守良合办了一间华昌板材加工厂。果然,板材销路极好,生意迅速发展。两年后,工厂规模迅速扩大,员工达到一百多人。
这时,易志雄的儿子易春才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已在家待业两年。在华昌板材加工厂变为华昌装饰板材有限公司后,易春才便到该公司去工作并被安排到香港去熟悉进口材料的业务。黄大昌相继又成立了胜昌装饰板材厂和徐昌装饰板材厂,并把华昌装饰板材有限公司改为华昌集团,资财超过了亿万。只几年工夫,黄大昌摇身一变就成了徐昌县知名的企业家,并当上了县人大代表。
黄大昌只有小学文化程度,从一个屠夫一跃为矿井老板,后来又成为资财超亿万的企业家,为何能如此飞黄腾达?个中又有许多奥妙。
原来,华昌板材加工厂生意开始的时候一枝独秀,一年后生意便有小规模的发展。两年后,生产连经销,成立了华昌板材有限公司,并在香港成立分公司,生意便开始做大。这时,仅靠自身的盈利和银行的小规模贷款已不能适应市场的发展,黄守良主张靠外力实现提速。于是,黄大昌又找到经委主任易志雄。他建议经委投资板材厂做生意,并高薪聘请易春才做香港分公司材料进口部的经理。在易志雄的积极支持和当时政策的许可下,县经委投入二千万元与华昌板材有限公司合股办了间徐昌装饰板材厂。华昌板材有限公司便改为华昌集团。不久,黄大昌又在易志雄的协助下,结识了县财政局的局长黄金兴。几次往来,黄大昌一掷千金,用美女做引饵,”利是”作先锋,便使得老兄黄金兴相见恨晚。这黄金兴对县经委投资的企业显得格外关心,实行“特殊扶持政策”,为华昌集团开了1。48亿元的信用证明。于是,华昌集团企业规模迅速发展,买了二万多平方米的厂房,员工发展为五六百人,实力雄厚,板材远销省内外,名噪一时。黄金兴也趁自己退休之前捞了一笔可观的手续费。
然而,由于企业的摊子铺得太大,再加上香港的合股老板黄守良后来把一部分资金套了出去,自己另开炉灶,企业的资金周转很快就出现问题。此时,上面政策已明令机关不准办企业,经委的资金已不能再投入,华昌集团顿时陷入了困境。眼见山穷水尽,企业就要破产,却又遇柳暗花明。原来,徐昌县工商银行新来了个叫何煦融的行长。这行长三十来岁,从桃州地区调来徐昌。他年轻气盛,急功近利,为了急于创造业绩,找个贷款的对象,搞个新年开门红,上任的第二天便来到华昌集团拜访黄大昌。他早就听到了华昌集团的名气,来到华昌集团,果然见到了华昌的巨大规模,受到黄大昌的最盛情招待。经过一番业务洽谈,何煦融便给了华昌集团高额度的贷款;作为报答,黄大昌则送给何行长一辆高级轿车。由此,华昌集团不但摆脱了危机,还有一些发展,成为徐昌县和桃州地区的明星企业。黄大昌和何煦融两人很快就成为亲密的朋友。
但是,到了九十年代后期,受国际经济环境的影响,国内经济政策调整,随着建筑房产业的不景气,装饰行业一度萧条,板材销路大受影响,华昌集团所经营的几家板材业和公司连年亏损,经济又一度搁浅。高额利息加上庞大的开销,使华昌集团举步维艰,重新陷入了困境。为了维持明星企业的光环,黄大昌只得想尽办法再向各个银行借贷。
时代迈进二000年之后,有关部门在对徐昌县工商银行系统的例行审计中,发现了巨额贷款去向不明和华昌集团存在严重的贷款诈骗问题,监察部门迅即派出工作组调查办案。于是,华昌集团存在重大资金问题便立即暴露出来了。经过专案组半年多的调查,终于查明了黄大昌、黄金兴、何煦融等人涉嫌诈骗财政资金和银行贷款的事实。黄大昌犯了贷款诈骗罪、行贿罪,被判处无期徒刑。可怜黄大昌没甚文化,光杆出身,为人豪爽大炮、言过其实,但善于逢迎钻营,并与香港商人黄守良合伙,一心想当个大老板,没想到在改革开放初的八九年内,竟靠贷款登上“事业”颠峰。殊不知表面上生意越做越大,贷款便越来越多,最后只能靠借新还旧过日。一旦银行贷款停止,企业便要倒闭。外面的人看起来,华昌集团一片繁华,风光无限,殊不知却犹如一下子膨起来的气球一般。总经理黄大昌如坐针毡,一直担心着这越来越大的金融黑洞,不知什么时候会把他吞噬。俗语说,没有那么大的头就不要戴那么大的帽子。这个黄大炮不自量力,不会游水却偏要跳到急流中去,终于便被急流吞噬。
或说,银行借贷,按照规定必须提供足额的抵押物,黄大炮为何能过得此关呢?原来,还是在承包矿山的时候,他便有了经验。他用金钱铺路,买通镇国土所和房管所负责人,就办到了虚假的“土地证明”和“房屋证明”。后来便用同样的方法在县国土局和房管局进行运作,结果十分生效。在向县工商银行借贷时,房产局一天就给他开了三十多个房产证明。而工商银行的行长何煦融批准了给华昌集团1。5亿元借贷之后,除了能收到百分之一的提成之外,还能得到黄大昌相赠的高级轿车,何乐而不为?从此,工商银行便成了黄大昌的提款机,甚至他打个电话也能借到钱。当黄大昌成为远近闻名的企业新星时,华昌集团便成了各家银行追逐的对象,争相给予贷款,大家都拿公家的钱来自己做交易。
黄大昌从一个平民变成一颗民营的新星,如昙花一现,虚荣心驱使他走上了一条靠贷款行骗发家的歧途,终于以失败而告终。细究其起源,在承包煤山的开采时,若没有易志雄的栽培和提示,他不会在资产和资金的弄虚作假上下功夫,承包不到马背山煤矿的开采,恐怕后来也达不到如此登峰造极的地步。可见为人若不本分时,即使挣到了一份偌大的家业,也如雨过烟云一般,顷刻就会烟消云散的。
易志雄自当上经委主任之后,坚信“有钱能使鬼推磨”是真理。为了再往上爬,他找寻机会四方敛财。他敛财的方法有几种。第一是诈,第二是索,第三是献。何为诈?他学习了游德胜部长的“广交朋友,与民同乐”的办法,经常邀请一些包工头来打麻将,并且只赢不输。时间长了,有些包工头蚀得厉害,便对他敬而远之。这些包工头编了一首顺口溜:“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计熊’晚上打电话!”但尽管如此,他在单位里仍然不失是一个作风正派的好领导。在这一点上,他的经验远比游德胜高明。他知道,只要他在干部内部没有露腚,便谁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干赌博的勾当。况且,就真有人过问起来,这也是一种业余的娱乐活动,不会触犯党纪国法,他尽管可以心安理得。
何为索?他运用了领导的决策权,凡是下面的国营工厂单位搞转制承包,最后的审核权和批准权在县经委,承包商最后都得打通他这个关节。于是,他看山取材,量体裁衣,从中便索取了许多不义之财,中饱私囊。
何为献?逢年过节,他大兴红包利市。既拿单位的钱名正言顺地送给上级,又要下面单位仿效这种方法联络感情,沟通思想。他一方面从中大量收受下面单位送上来的各种礼金,另方面又积极创造条件使下面多作奉献。但凡生日,必设庆宴,来赴宴的人便要封个大利市;为了多赚点儿红包利市,他甚至感冒发烧也住到医院去,这样,下级和同事们来探病时,他便可以收到不少的慰问金。更有一些包工头在他住医院的时侯争取做点儿表现。如果谁能奉送不菲的治病营养费,这样,往往日后他便能做成生意交易。
当他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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