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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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块玉-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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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又去拨他堵着嘴的手,想认真地吻他,两条腿也缠得更紧。 
但是之笛自己移开了胳膊,本来一副物我两忘的样子,听完他的话,突然睫毛抖动,两只清水眼瞪得溜圆,像一只惊醒的小豹子。 
“你刚说什么?”他问。 
“我说我爱你……我一看见你就觉得喜欢,又经过这些事,我真的爱上你了。我,迷恋你!”刘静侬低沉的声音里半是怜爱,半是喜悦。 
“我不想听!”之笛怒道,“你对我说这个!……你走!”他的嘴唇猩红湿润,说的却是狠毒言辞。 
刘静侬有些呆,定定神,忙搂着他,哄诱说:“阿笛你别生气,是不是怪我不够诚恳,我发誓……” 
之笛也伸手搂住刘静侬脖子,对着他耳朵吹气:“太晚了刘老师……太晚了太晚了。”他笑嘻嘻地说着,顺手弹了一下他身上一个灼热膨胀的端点。 
刘静侬僵住:“我不明白……” 
“走!”之笛下巴指指门口,又是满脸冰霜,“我数到3,你就消失!” 
刘静侬狼狈地走出去,临出门发现他低着头,双手抱膝,身体微微颤抖。他不知道,这个看不透的美少年,究竟是在承受痛苦还是在竭力忍笑。但他没法停下来去研究。 
到下一次上课,薛暮云身旁位置空着。刘静侬正在庆幸,忽见一个人出现在门口。 
论相貌,这个迟到的少年颇有些不及那个叫薛暮云的学生,但他长得异常清俊灵透,眉梢眼角都会说话,看起来又格外单纯可爱,让人一见就不得不喜欢。 
“刘老师好!”陈之笛天真地微笑,目光软软绵绵看过来,甜甜蜜蜜叫一声。 
刘静侬不由自主哆嗦一下,赶紧移开目光。他看见窗外碧桃凋尽,原来春天结束了。 

06 

但是这一天,之笛房间的碧桃才刚刚开放。 
他刚吃了些东西,正在沙发上坐下,忽然闻到一股花香。原以为是衣服上带回来的,又想起已经洗过澡,衣服关在洗衣机里。找来找去找到窗台边,发现那一枝蓓蕾已有两朵悄悄绽开。一朵粉,一朵白,丰腴香软。让他看得有些痴。 
暮云说得没错,映着油绿窗纱,看起来更觉得好。他就有些想暮云。这个人是个尤物,人又长得好,他就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性子也和善,心思又细密。 
之笛就给暮云打电话。“暮云你在干吗呢?” 
“翻闲书,”暮云说,“你居然给我打个电话。这么近,几步就见着了。” 
“我是想来,”之笛笑道,“又怕你要睡觉。那我现在来了啊。” 
暮云说:“还是别来了。都这么晚了。” 
“不行不行我就要来!”之笛说,“你听着点儿门,我过两分钟就到了。” 
放下电话时,他还听见暮云在那头无奈道:“你就抽风吧你。” 
门虚掩着,看来暮云接完电话就开了。之笛钻进去,带上门,见暮云半躺在沙发上看书,他贴身穿著一件玄青色V形大翻领掐墨绿边丝绒睡袍,露出三分之一的胸,粉光致致。之笛就暗中吞了口唾沫,好在也不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就忍住了鼻血。 
“坐,”暮云头也不抬。 
之笛和他认识这些年,知道他习惯,就等他看完正在看的那一页,合上书,才说:“那桃花开了。” 
“这么快!”暮云说。 
“是啊,两朵,粉的和白的,”之笛说,“估计你放的盐,才让它们开这么快。” 
“你还都看见了……小蝎,你专门跑过来,就为跟我说这点儿事?” 
“也不是,”小蝎说,“我就忽然想你了。来看看。” 
“又来麻我,”暮云笑道,“我都快免疫了。” 
“真的真的,”小蝎跑过去,搂着他脖子,“抱抱我。抱抱抱抱!” 
暮云叹口气,抱住他:“我就是欠你的,要受你这些愁烦!” 
小蝎摸摸他的脸,转着眼珠子笑:“我知道你抹不开面子。可也别次次都说一样的话,跟真厌烦似的。也不嫌单调。要换别人,倒找我一万块钱也不让他抱一下!” 
暮云敲他脑袋一下,说:“你这张嘴!从来不分亲疏,跟谁都要这么刁。” 
小蝎“嘻嘻”笑了一声:“大猫生气了。”他真觉得暮云像一只美丽的猫。冰冷中带着性感。但是对他是足够好,而且一点也不冷淡,还经常肯让他抱着取暖;就算生气,十有八九也都是假的。 
不过他虽然喜欢叫大猫,暮云从来不理睬,让他很气愤。这次暮云又没理他叫的外号。小蝎就伸出一条热舌头,在他光胸脯子上舔两下。 
“你!”暮云差点儿跳起来,推他一下没推动,就扭他的耳朵。 
小蝎掰开暮云的手指头,很轻松地就获得了自由。他看着暮云说:“你的脸真红啊,这么红,红得桃花瓣儿似的,真好看。” 
暮云怒道:“别又来惹我!” 
“不惹你不惹你,”小蝎伸手抓住他的衣领,“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 
“明明是上次一起逛街,你叫我买的,”暮云说。 
“想起来了。当时只看着顺眼,觉得该适合你,没想到穿起来这么好看,愣没认出来。” 
“你有时候比我还白痴,”暮云摇摇头,甩开在他脖子上爬来爬去的手指,斥道:“又乱动,老实点儿!” 
小蝎说:“你刚才看的什么书。我才来时,见你脸色不大好。想也不是因为我来。”一边问着,一边就把书捞到手里。 
暮云还没说话,小蝎又说:“认真点儿抱我!我也翻两眼。——想吃豆腐赶紧,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暮云苦笑。只得把他抱正了,又挪近台灯,方便他看书。 
小蝎看了看目录,又看开头和结尾,然后“哗啦哗啦”跳着翻了几页,就把书扔到一边:“没意思!” 
“这么快就看完了?”暮云说。 
小蝎笑道:“我没细看,也说不上它好坏。就是不喜欢这两个人,偏这么别别扭扭的。倒是你,只怕比那里面最美的那个还要美几分,说起来也有点儿渊源,干脆改名薛泣花。” 
“又胡说,”暮云把头放他肩膀上,“他那些名字也罢了,一看就是恶搞,怎么土怎么来的,你要认真就是犯傻了。我只觉得,男人看着不丑就行,不必长太好,好眉好貌的没几个有好下场。” 
“闹半天你担心这个!”小蝎笑道,“我说你刚才愁什么呢。好猫咪,别担心了,有哥哥我罩着你!” 
“滚滚滚!”暮云一把推开他,坐到一边,“该睡觉了,快滚回去。” 
“不许赶我走!”小蝎又过去靠着他,“我今天不想一个人睡觉。” 
“我不接客,这里从不让人过夜,你走错地方了,”暮云笑道。 
“那你跟我回去,”小蝎赖在他身上,“跟我回去!” 
“不去!” 
“跟我去吧,就当去看桃花也好,你亲手折回来给我的,”小蝎说。 
暮云摇头:“白天早看饱了。” 
“去吧去吧,我今天真的不想一个人睡,我要你抱着我,”小蝎可怜巴巴地说。 
“我可不敢!你也别装可怜,你就是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比什么都恶!”暮云冷笑。 
“我保证今天不招你烦了,还不成?”小蝎听出他口风已软,抱着他使劲晃,“走了咱们走了,别犹豫了,又不是大姑娘。” 
暮云被他晃乱了神智,脑袋一昏,就答应了。走在半路上有些悔意,但又不敢说出来——这时候扔下他,铁定会翻脸。他只好闷闷地,认了命。 
进门发现香气愈浓。小蝎跑过去,见桃花又开了一朵,就叫暮云去看。 
“晚上看,又是一种好,”暮云说。 
“再好都没有你好,”小蝎笑道。 
暮云沉下脸:“你又说这些不三不四的话。我有什么好了。我不过是你的佣人,呼来喝去,还负责抱你睡觉。” 
小蝎翻了翻白眼,装没听见。 
暮云自悔有些失控,随即柔声说:“看两眼完了。睡觉吧,快一点了。” 
小蝎飞快地跑到床上,等暮云进了被窝,立刻偎过去,抱着他脖子,脑袋埋进他怀里,满足地呼出一口气,说:“真好。” 
暮云没说话,只紧紧搂着他身体。他知道这家伙其实是白天钻在怀里睡了会儿,有些怀念以前的感觉,所以变着法子哄自己过来陪他。 
小蝎从来都是沾上枕头就睁不开眼,两人刚躺下他就睡着。暮云在黑暗中低声说:“真好。”很快他自己也睡着了。 

07 

一夜无话。 
暮云睁眼时还不到6点半。只要不是节假日,他基本都这个时间醒来。 
小蝎一头扎在他怀里,手搂着他脖子,腿缠着他腰,睡得脸上红扑扑,猪一样。 
暮云小心凑近脸去,看他那睡相。头发有些乱,睫毛长长地耷拉在脸上,像两只小翅膀。小鼻子翘着,小嘴撅着,嘴角挂着若有若无一丝笑。想来他也没什么不满意的,明明都不住一起了,睡个觉也哄人来抱着,梦里也该偷着乐。 
小蝎鼻息湿热,一阵一阵喷过来,让他心痒痒。暮云心里微动,就想离远点儿,身子刚挪开,那人又下意识地缠过来,圈得他更紧。 
民间历来有个说法,男儿三更笔竿起,何况现在是早晨,又是青春少男。这一下小规模的分分合合,让两个人的身体轻轻撞了一下。暮云只感到两枝笔竿在角力,彼此点头摇头,互相磨和擦,只让他全身的血都往脸上涌。 
一夜不沾水,那头猪的嘴唇还那么红和软,丝毫不见干裂。暮云忍不住舔舔嘴角,凑过去,舌尖儿点一点,嘴唇挨嘴唇揉一揉。然后赶紧缩回头,就像在做贼。 
他恍惚看见,小蝎脸似乎红了一下,再看又没什么。多半是刚睡醒眼花,或者自己疑神疑鬼。这个厚脸皮,他才不容易脸红!看似身体弱,其实体质好得像牲口,又不见他感冒发烧,但凡脸红,都是在做戏害人。不是装纯情,就是扮可怜,脸一红起来就带着一分忧郁两分可怜三分羞涩四分单纯,哄得让不了解的看见,那叫一个让人心疼。就算他不能随时随地脸红到得心应手,估计也能自己偷偷连掐带捏弄红了它。 
不过暮云也有点儿庆幸。这家伙从来不让别人挨他嘴唇,不小心碰一下,他就会认真翻脸。有次聊天取笑,他居然煞有介事说,嘴唇是吃饭的家伙、上半身的贞操,简称半截贞操,不能随便便宜别人;话说得一半三贞九烈,一半听起来又像卖的,当时一起喝酒侃山的人就有两个喷出来,差点儿没笑出人命。 
小蝎动了一下。暮云忙安静躺好,再摇摇他:“醒醒醒醒!都快7点了!再不起来上班要迟到了。” 
小蝎把他圈过去,使劲儿擦一下,又伸手打一下,才肯睁眼。这个赖皮,早晨起床向来有一套故事。 
果然他又开始捏着嗓子叫唤:“啊……嗯……噢……呃……” 
“现在是大清早,你叫什么叫!”暮云明看见是他在装,听他叫得声情并茂,极具现场感,身体也不受控制地跟着发热和变化,“快穿衣服,别嚎丧。” 
“发情了,着火了,叫春了!”小蝎白他一眼,“什么世道!人都死光死绝了,就没个人来安慰安慰我!” 
暮云“扑哧”一笑。 
小蝎冲他眨眨眼,又挨过来咬耳朵:“真的真的,我今天是被活生生硬醒的,痛苦啊痛苦……” 
暮云又给逗笑了。又被他一股热气吹进耳朵里,身上几乎脱力,照着他那光溜溜的脊背打一下,赶紧抽身跳下床。什么样的肮脏龌龊恶心下流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说得和吃饭穿衣一样平常,这时候再看表情,更能把人气晕,因为他说这些尤其说得一本正经,口气清淡,却又笑眯眯,貌似天真无辜。 
“不解风情!”躺在床上的人轻蔑地评论一句,随即口气温软,哄道:“宝贝儿,别跟木头似的站那里,过来伺候少爷穿衣服。” 
暮云不理他,自顾自走进卫生间。给你穿衣服?休想!说白了就是让你睡醒了吃几下豆腐提神。从前那些时候他可是说得更无耻,大清早睁眼就叫:“宝贝儿过来!让我摸摸……” 
他这里正洗脸刷牙,卧室里又传来抱怨,说的是:“变心了变心了!这年头儿,咳!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都什么人哪……” 
等小蝎走进那个小餐厅,暮云已把两片牛奶里拖过的面包煎得脆黄,又插空冲好两杯咖啡两杯麦片。 
“不错嘛,手脚这么利索,”他抻一抻西服袖子,摸摸领带,人五人六往椅子上一坐,活脱一个旧上海小开,“这个……交流一下,做什么梦了。” 
暮云瞪他一眼:“能不能别用这种半死不活的办公室口吻和我说话?” 
小蝎“嘿嘿”一乐:“我最当不起你,秋波那一转——我热身不成啊!今天都周一了。我可不想一不小心在办公室里对着同事满脸跑眉毛。” 
“你别认错人,我可不是你的什么同事,”暮云哼道。 
“啊,是吗?”小蝎已经喝光了麦片,端起咖啡,“那你说,你是我的什么?” 
“是同学,”暮云不看他,淡淡地,低声说。 
小蝎微笑、点头:“没错没错。晚上我们是同床,白天我们是同——学!” 
暮云暗恨自己又昏了头,竟然一时胡涂,和他比脸皮和口舌。见小蝎正半笑不笑拿眼瞅定了他,只得说:“换个话题!说你做什么梦了。” 
“真的要听?”小蝎笑道。 
“是春梦就别说,”暮云先打预防针。 
“那倒不是,”小蝎微笑,“却是怪有趣儿的一个梦。我梦见,小猫儿偷腥,小老鼠偷食儿,一边又装老实装清白。” 
暮云身子一僵,起身就往客厅走,口里说:“得赶紧了,我去拿东西。” 
小蝎哈哈笑两声,也不去逼他。等他把包都拿出来,接过一个背上,说声“走吧”,两人就一起出门。 
周一地铁高峰历来拥挤,两人幸运地靠在一侧车门上,彼此打量,都是西装革履,虽然夜里有些迟睡,因为头天白天的长觉,仍是容光焕发。 
小蝎看看挨着自己这张脸,觉得所谓珠玉在侧,亦不过如此。一节车厢因为这个人,都显得格外光芒灿烂似的。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轻举妄动,只得微微笑。 
暮云也偶尔笑一下。小蝎知道他笑自己被无数目光捆住了手,捆住了脚,不敢放肆,落得他清静。于是趁车身摇晃,对着他耳朵说:“我想咬你……” 
暮云忙目光一寒,沉下脸。小蝎偷笑一下,不再吓他。直到看着他从中转站下车。 
暮云一直到办公室,心里还乱着。他边应付着手里事情,边疑惑:这次他为什么没生气呢?明明他知道。早上他甚至还为这个取笑自己……可是为什么这次他就不生气?不像那一次,那一次…… 
到半下午的时候,他忍不住打个电话,想问一问。刚接通,那边就快速清晰地传来一个年轻悦耳的声音:“Hello!This is Andy…Chen。What can I do for you?” 
小蝎平常办公并不经常用英语。看来他正等国际电话。暮云于是没出声,放下听筒。 

08 

一星期5个工作日,通常陈之笛一半的晚上和暮云一起吃饭,或者出去,或者在家做;另一半,偶尔加班吃食堂,也有时和同事小聚,或者和客户礼尚往来地互相请。 
周一晚上,本来最适合请客吃饭,好说妥了事情,争取周五之前见结果。他想了想,就没做安排。其实是有些留恋,那曾经平常的旖旎风光。 
但是在下午4点,他知道这个念头笃定要落空。有同事从内网发信息说,今天过生日请大家。过了一会儿,那人又电话确认,这下连装没看见都不可能。 
他于是给暮云打电话:“今天同事生日。又便宜你了。” 
暮云不到一小时之前给他打过电话,这下他打过来,以为要说什么,又想起平时上班都互相打电话惯了的,无非是约吃饭、逛街,或者看电影理发游泳之类,也没什么要紧的。就淡淡回了声:“知道了。正好我少做点儿。” 
之笛听熟了他办公室腔调,声音是一味的寡淡,不带波澜,这次却隐约有点儿失落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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