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菲雅看了眼奉多雯,不知她在这里做什么;更不知自己究竟在哪里。
撑起身子,炎菲雅想逞强下床走动。
奉多雯忙伸手扶住炎菲雅;轻声喊道:“哎?你还没恢复呢,最好再躺一下。”
“……这是哪里?”
奉多雯闻言,犹豫了起来。
“你怎么在我床边?那混蛋人呢?”
炎菲雅心想,此时在自己床边照顾自己的应该是隆蕴。但一想到那人打了自己,就立刻打消了被那人照顾的想法。
奉多雯不知要怎么跟炎菲雅解释她们的境遇,这里是皇宫中最冷清无情的地方——冷宫。
炎菲雅见对方不答自己,有些失了耐性,没好气的追问道:“我问你呢,你哑巴了吗?”
“……这里是……冷宫。”
炎菲雅一愣,没再说话。
“你跟我一起被太子送到了这里。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你最好还是先养好身体,别的过后再说。”
奉多雯说着,便又拿起汤药,要喂炎菲雅进药。
炎菲雅推开奉多雯手上的汤药,眉头紧皱,道:“她凭什么把我打入冷宫?我做错什么了?”
奉多雯摇摇头,说:“……这些我也不知道。”
炎菲雅突然打量起奉多雯来,很是奇怪的问:“你怎么也……”
只见奉多雯微微一笑,道:“太子从来没有看过我一眼,进冷宫也是迟早的事。”
“隆蕴那个混账!毫无证据的事,居然就这样把我打进了冷宫!要是让我看到她,一定揍的她跪地求饶,让她给我磕头认错!”炎菲雅自顾自的叨叨着。
“你跟太子之间到底怎么了?”
炎菲雅靠坐在床上,精神不大好。
“……今天她早朝回来跟我说,我的部落有异动。”炎菲雅摇摇头,接着说道:“我不相信,我坚决不相信我父王会乱来,会发动战争,因为他不是那样的人。”
“是啊,你是翔云部落的公主。”
奉多雯仿佛是忽然想起炎菲雅的身份。
“那又如何?我是翔云部落的公主,但我现在也已经嫁进了泰朝皇宫,是她隆蕴的太子妃!”炎菲雅开始激动。
“嗯……那后来呢?”
“后来!”炎菲雅气不打一处来,说道:“后来她说和亲是翔云的阴谋,说我们翔云人不可信,甚至觉得我们里应外合。还拿着那个破折子给我看,说那就是证据。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朝中真的有发生这样的事么?”
“我不管有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最可恨的是,那个混蛋居然还打我。真是……可恨之极!”
“……那是太子吗?”奉多雯喃道。
炎菲雅闻声,心里也感到一惊。
“我倒是想起来了。其实……今天的她,一点也不像平时的隆蕴……”
奉多雯无奈道:“虽然我与太子接触不多。但就平日里的观察看来,今天的太子确实与往常有很大的出入。很是想不明白……她平日对你疼爱有加,却在今日,突然对你施暴,并且态度完全不对。感觉真不像同一个人……”
炎菲雅明白奉多雯所说的话,她也想不明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令隆蕴一反常态的做出这些事。无论是眼神还是表情,都判若两人。
手扶在头一侧,炎菲雅还是有些晕。
“也不知为何,那时候竟然会突然晕倒……”
“那是因为你有了身孕。”
炎菲雅整个人猛的一震,满脸惊讶的望着奉多雯,道:“……你说什么?”
“刚刚太医来过了,说你已经有了身孕。”
有了……身孕?!
炎菲雅的思绪突然陷入一片空白,内心感到不知所措。
也许在这种时候,隆蕴应该在身边陪伴着,然后俩人相互鼓励,并且喜悦。
只是现在,只有炎菲雅一人在这里悲喜交加,满是慌乱。
奉多雯轻拍炎菲雅的肩,安慰着:“别担心。”
炎菲雅确实是在担心,担心这个孩子的出现会带来什么,担心隆蕴的态度不只是突发状况,也许是长此以往。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竟然不小心有了身孕。还是俩人太疏忽了吧?
炎菲雅犹如所有怀孕的母亲一样,惯性的把手搭在腹部上游移,即使此刻她什么也摸不到。但在心理作用之下,她似乎能感觉到一个小生命在那缓慢的成长。
奉多雯抿嘴,对炎菲雅此时的样子,她好生羡慕……
过了一会儿,炎菲雅忽然挪开腹部上的手,问:“隆蕴知道这件事吗?”
奉多雯顿了顿,摇头道:“太子应该还不知道。太医是我让宫人去请的,也不知后来他有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太子听。”
“算了……她就是知道了,我也已经被她打进了冷宫。而且现在在她眼中,我只是个造反的异族人,即便是有了她的孩子,恐怕也还是一样的下场。”
炎菲雅表现的很丧气,隆蕴的态度给了她一记重创。
“怎么会呢?太子要是知道你怀了她的孩子,一定会把你接回去的。”
“唉,要是因为这种事把我接回去,那我宁可不回。只是为了孩子,而不顾我怎么样,这样的日子我才不要过。”
奉多雯看到炎菲雅的倔强与骨气,这是普通女子所没有的。对炎菲雅原是羡慕,现在又多了分佩服。若是换了其他女子,此时有了孩子,恐怕求之不得的要急着回去。
“其实我挺想问,为何隆蕴对你那么冷漠,你却还要留在太子宫忍气吞声?”
奉多雯对这件事倒不再那么纠结。
她轻松一笑,却带着些许苦涩的语气回答道:“这大概就是命吧……”
“命?你还信这个?”
“嗯……有的事就是注定的,由不得自己不信。就好像当初嫁进来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的诚意可以感动太子,或是令她想起些往事来。但事实上,她还是那般的冷漠。”
炎菲雅一直以来除去对奉多雯的醋意与提防,还从来没想过要跟对方有什么接触。突然这么一聊起来,才发现其实奉多雯这人挺不错的。
“跟隆蕴在一起的日子以来,我也确实没有听她提起过关于你的事。”
奉多雯只能苦笑,说:“……我已经被忘的一干二净了。”
“男人都这么下贱,只知道喜新厌旧。”炎菲雅看了眼自己的肚子,说道:“说不定那个混蛋是为了娶新妃子,所以才把我们给关到这儿来的。想给新妃子腾地儿……”
奉多雯倒也听过这样的消息,知道太子又要纳新妃。但就算太子要纳妃子,与她们又有什么关系?
是有什么不能言的苦衷么?
炎菲雅无奈,只得劝自己暂且放下头疼的事,端过汤药小心的喝了起来。
……
二人认为自己在冷宫中会无人伺候,所有的东西只能靠自己亲力亲为。
这倒也不打紧。
炎菲雅贵为公主,但并不娇贵。少了人伺候,也完全不会受到影响。只是,这冷清的地方实在无聊。别说人,就连花草枯萎了也无人问津。
奉多雯自小也是锦衣玉食,不过她性子平和,自己能做的事向来不会依赖他人。恰好喜欢清静的地界,虽然冷宫有些清静过火了。
不知是不是隆蕴得知了炎菲雅有孕的消息,每天都会有太子宫的宫人来照料二人的生活琐事。虽不及平日里在宫中那般舒适,但基本衣食都给服侍到了。
奉多雯以为太子知道了此事,但在宫人嘴里,听不到半句有关太子的言语。偶尔问起太子的态度,宫人也只是说,太子只令他们来服侍吃喝衣着,别的就不得而知了。
炎菲雅不准奉多雯把自己有孕的消息通过宫人传到隆蕴那里,她现在既想见到隆蕴,又对隆蕴恨的牙痒痒。
她不能接受那样的变化,虽然也想过隆蕴是否因为有什么苦衷。
几日过去了,炎菲雅的妊娠反应越发明显。时常吃不下东西,反倒还会吐出来。还好有奉多雯在一旁细心照料,每天都托宫人去请太医,炖补品。只是宫里的人到底还是比较势利,求他们办事,不可能分文不给。
冷宫里的妃子跌份程度,连一名普通宫人都不及。
每回请太医和炖补品,奉多雯都得掏件首饰出去。
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奉多雯和炎菲雅有时会商量着,说不定皇上并不知道她们进冷宫的事。虽然对一国之君来说,这算不上什么大事。但她们总得为自己找条出路,而不是一直被困在这荒凉的鬼地方。
炎菲雅自觉能冲出这样的困境,只是此时以自己的身体状况,似乎很勉强。奉多雯就是一个柔弱女子,恐怕也不能有什么作为。
望着冰冷的宫墙,二人忽然有些沮丧……
☆、五十五、解救
岳依尘梦到自己还在边城;每日在府衙进出忙碌。
边城的街道很繁华;除去本地的百姓,外来的客商也十分之多。岳依尘在街上巡视;满意的看着百姓安居乐业的幸福生活。这里若是永远都这样的平静祥和该多好……
可;只要是有人的地方,便会有不平。
猛然间;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岳依尘看到原本繁盛的街道、笑容满面的人们突然消失;留下的只有满是狼藉的路面与数不清的尸体。
眼前的骤变令岳依尘惊慌失措,她开始寻找;寻找起凶手。
险些踩踏到那些尸首,岳依尘在想;为何不把这些人送去义庄?
愣了愣,她感到自己的想法似乎有些怪异。
小心的越过每一具尸首;岳依尘开始厌恶这样触目惊心的画面。却在这个时候,地上躺着的尸体们,突然一个个动了起来。摇摇晃晃之中,死去的人们都站起了身。
岳依尘并不感到害怕,或许是潜意识中清楚自己是在做梦,又或许是见惯了惊悚的场景,已经麻木了。
那些死去的人,忽然集体看向落单的岳依尘,他们的眼里有的只是强烈的哀怨。
岳依尘终于感到了害怕,她恐惧大伙儿哀怨的眼神,仿佛在用眼睛诉说他们的痛苦和怨恨。
他们是怎么死的呢?岳依尘在心中设问。
“……自然是被我杀的。”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岳依尘猛的回头,竟发现奉亦雯站在自己身旁。一脸的阴暗……
岳依尘被惊吓到,在心中大喊奉亦雯的名字。
奉亦雯似乎能听到岳依尘的心声,淡淡的说了句:“我说过,我不是奉亦雯……”
岳依尘迅速用手挡在胸口前,像是怕对方再次听到自己的心声。
“……哈哈。”
一阵尖锐的笑声从奉亦雯口中跑出。
岳依尘只觉自己的耳朵刺痛。使劲捂住两耳,她不想再听这令人憎恶惊悚的声音……
吓?!
岳依尘从梦中惊醒。
只是个梦罢了……岳依尘在心中叹道。
奉亦雯对她来说其实并不可怕,只是自己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怪人。
那日奉亦雯来死牢中,竟然没有对自己下杀手。反倒是带着极其渗人的笑离开了。岳依尘不知道奉亦雯究竟有何目的,也许是还不到杀自己的时候吧?
还处于迷糊中的岳依尘在脑海里思索这些。
付贞每日都会送饭菜来,为保命岳依尘也是不得不进食。但今天的饭菜似乎有些不对,吃下后竟觉得浑身无力,结果晕晕乎乎的睡着,并且做了这个噩梦……
难道付贞又给自己下药了么?
……
这时,她忽然感到脖子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更强烈的是,好像有人在自己的身旁。
“付贞?”
彻底清醒的岳依尘看到付贞正站在自己面前。
而且……付贞的剑此时也搁在自己脖子上。
付贞看起来很憔悴,像是没休息好。眼圈黑重,面容失色。
岳依尘以为付贞会一剑刺过来,或是剑锋一拉,切开自己的喉咙。可对方只是一直保持用剑抵着自己的动作,而毫无异动。
绷紧浑身神经,岳依尘僵着不动。她心想,要如何逃开架在脖子上的剑锋。
岳依尘猛然想起,自己被对方下了药,根本无还手之力,就连起身都有些困难。
二人默不作声,就这样对视着。
付贞拿剑的手有些细微的抖动,许是精神欠佳导致的。
僵持了一会儿,岳依尘心想,这付贞到底是要杀自己还是恐吓自己?为何迟迟不开口也没任何动静?
刚想到这儿,岳依尘便听到付贞略微虚弱的声音。
“……白天……我在你饭菜里下药了。”
声音不大,付贞似乎气息不足,一句很短的话却喘了两口气。
岳依尘淡然,回道:“知道。”
付贞咬牙,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我……要杀了你……”
岳依尘想暗中运气,可试了试,发现那药力实在太强,自己根本提不上劲儿。
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么?
“他不让我杀……”付贞又说。
嗯?
岳依尘不明所以的转着眼睛,谁不让谁杀?
“他不让……我偏要杀!”付贞使劲握着剑,用力喊道:“你知道的太多!不杀你只会害了我们!我绝不能让你出去,而且现在就要杀掉你!他是我的……我不准他对你动情!只有我才有资格做他的……呃?!”
付贞话没说完,却感到什么东西从身后穿透到了胸前。
一股温热的鲜血顺势溅到岳依尘的脸上,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液体吓了一跳。
死牢中光线昏暗,一时间岳依尘也没察觉那是血,但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时,她才透出讶异之色。
眼前的付贞僵直站立,胸口却被一支箭贯穿!
不断的有血从箭的前端滴出……
付贞一时说不出话,原本憔悴的脸庞,更是瞬间没了血色,尽显苍白。
她缓慢回头望去,只见有一个人在死牢外的暗处站着。那人左手拿弓,拉完弦的右手停在半空中……
箭是他射出来的……
恐怕是那人箭法太过精准,付贞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只嘴角抽蓄了一阵便倒了下去。
她睁着眼,死不瞑目。
岳依尘不知那暗处的人是谁,是敌是友,也许下一支箭便会射向自己。
那人放下手,在原地观察了一会儿。直到肯定付贞已经死了这才跑了过来。
岳依尘本能的警惕起来,身子紧贴湿冷的墙壁,余光盯着付贞落下的剑。
“依尘!”
那人靠近后,嘴里喊道。
刹时间,岳依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竟然是……隆蕴!
隆蕴一脸的急切与关怀,蹲□将岳依尘搂进怀里抱紧。
岳依尘早就蒙了神,怎么也不会想到,隆蕴竟会来此地救自己。
“依尘,你没事吧?”隆蕴在耳边问道。
岳依尘一时说不出话来,心里是既欣喜又疑惑。
拥抱又紧了些。
“依尘?”
见对方不说话,隆蕴感到奇怪。
抬起身,望着岳依尘的双眸,隆蕴不解。
岳依尘自然是开心的。根本没奢望过会有人来解救自己,现在得救了,而且那人竟是隆蕴。心里的感激与感动,无法言喻。
她有些想哭,可在理智的驱使下岳依尘又忍住了泪。
隆蕴抚过岳依尘的脸,替对方拨开有些凌乱的发丝。她嘴角扬起微笑,似乎看到岳依尘,她就能感到安心。
“你没事吧?”隆蕴温柔的问道。
岳依尘轻咬下唇,摇了摇头。
隆蕴再次微笑道:“嗯,没事就好……没事我就安心了。”
多么温柔的语气。
岳依尘的理智快要被这人融化了,也许软弱一次也没关系。
慢慢靠上隆蕴的肩膀,岳依尘仿佛找到了彼岸……
意识到对方内心的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