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放下手中的折子,说:“看来也是时候把和媛籹纳进来了。”
隆蕴一愣,惊讶道:“纳谁?!”
“和媛籹啊。怎么?这门婚事你就给忘了?”
“我……”
不是忘了,是故意不去记得。
隆蕴并非讨厌这桩婚事,只是不想再多连累一人受苦。
隆蕴对奉多雯虽然冷漠,可在她心中,还是替奉多雯进宫的事感到悲哀。或许是命运捉弄了自己,也可能是捉弄了奉多雯。
再想想炎菲雅,俩人有感情在,好歹能在百般无聊的宫中相互调剂。
如果和媛籹也参合进来,隆蕴没有信心能分出多少精力来。这不是害了人家吗?
……
“朕知道你跟太子妃的感情好。”龙渊说。
“嗯。”
“但是在朕心中,这个翔云来的公主仅仅只能是你的太子妃。将来你登基,皇后的位置断然不能给她。”
龙渊的表情总是很严肃。
“我知道,你希望的那个人是和媛籹。”
“你明白就好。”
“关于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她确实是个很好的人选。可要是为了这个而娶了别人,对她太不公平了。”
“朕可没强迫他们。和政耀答应了,和媛籹也答应了。还有什么不公平吗?”
隆蕴无话可说,龙渊只会跟自己说已成定局的事。而自己总是反驳不了,因为已经没有余地可以反驳。
“……对这件事我已经没什么要说的了。”
隆蕴只能用这样的方式默认。
龙渊知道隆蕴并不情愿,但这里是皇宫,自由这个东西是很有限的。无论是躯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龙渊拿起一本折子对隆蕴说:“这是奉万书递回的密折。”
“是辽州的事?”
“是的。奉万书在折子上说,辽州确实遭了灾,可只是轻微的旱灾。甚至不影响辽州各地上缴钱粮税款。”
隆蕴见龙渊眉宇中腾起一丝愤怒。
“那便是有人借机贪污了。”
“那些可恨的官员,不但扣押了百姓上缴的钱粮,还倾吞了朕下拨的所有赈灾粮款。中饱私囊,胃口极大。今年,还有胆再上奏索要赈灾款……泰朝有此贪得无厌、目无王法的官员,真是我朝之不幸!”
“那奉万书查到了多少人涉嫌其中?”
“辽州大大小小一十七名官员,全部涉案。”
龙渊将折子摔在桌案上。
隆蕴心想,这才是龙渊的愤怒点吧。
一个州城的官员集体贪污百姓的钱和国库的钱,涉及到那么多人,要杀要罚是件很大的事。为官不仁,令人觉得心凉。
龙渊是没想到,自己的国家居然有这样多猖狂的贪官存在,发现的跟没发现的。让一个国君还怎么有信心治理下去?
隆蕴知道,从古至今,贪官是避免不了的事。她心想,如果自己坐了龙椅,一定要派人到各地暗中查访,对各个官员进行调查。贪官不可能杜绝,但少一个贪官,百姓就多一份幸福。
……
按照龙渊的意思,辽州的官员要统统杀头。
可隆蕴不这么想。
她觉得要是把当地的官员都杀掉,虽然能给其他的官员一个重大的警示,但要立刻补上那么多官员,一时之间几乎不可能。
但若不杀,又平不了民怨,龙威不够震慑。
做为皇帝,头疼的事可真多。进退不得,矛盾至极。
龙渊对隆蕴的疑问有顾虑,只能将事情放到朝堂上让众臣来商议。
云雨过后,付贞疲倦的依偎在心上人怀里。
虽说喜欢眼前的人,可付贞对这人给自己的承诺始终半信半疑。对岳依尘,除了看不顺眼之外,更有一股醋意。
被依偎的人已经入睡,付贞看着那人的脸庞,心里总是感到不安。
付贞想不出来岳依尘还有什么用,正在心中做着偷偷杀掉岳依尘的打算。不想惹怒眼前的人,但也不想给自己留后患。
岳依尘固然不是省油的灯,真放她出来,她一定会给他们捣乱。
“不睡么?”
本以为已经睡着的人,却突然开口了。
“你醒了?”付贞问。
“我没睡,只是闭目养神。你在想什么?”
“我没想……”
捏住付贞的下巴,那人逼近道:“真的没有么?”
付贞咬咬牙,犹豫了一阵才恶狠狠的说道:“我想杀了岳依尘!”
“不行。”
“我不喜欢你护着她。”
“我不是护着她,你这样做只会破坏我的计划。她是关键所在。”
“那她究竟关键在哪里?”
“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
“你若不说,我就会杀了她。”
“我会先杀了你。”
那人瞪着眼睛,表情极度严肃。
付贞有些害怕,这是对方头一次用这样的眼神望着自己。
☆、五十三、骤变
“果然是你……”
岳依尘面容十分沉着;对出现在眼前的人并不感到惊讶。
只见那人微微一笑;说道:“岳捕头真是厉害,令人佩服。”
“我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揭穿你罢了;不然我一定送你上断头台。”
那人并不害怕;挂在脸上的微笑掩盖不住她满是邪气的眼神。
“要让我上断头台?为何?”
“你杀了那么多人,就理应受到惩罚。”
“呵呵……以你现在的处境;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岳依尘苦笑道:“你说对了;现在这样的状况,只有你杀我的份。”
“那是迟早的事。你知道的实在太多;放了你就等于自寻烦恼。”
“那好,但在你杀我之前;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你是问我为什么要杀掉那么多下人么?”
“对。”
“岳捕头很尽职,就连快死了还非得知道真相才瞑目。不过我不怕告诉你;那些人是我亲手杀的。”
岳依尘虽然猜到了真相,但对方此刻承认了事实,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震惊。
“那些下人与你有什么仇恨,还是说他们阻碍了你什么事?杀那么多人,你良心安得下来吗?”
“良心?我可不觉得这会影响到我的良心。”
那人看着自己的双手,突然很陶醉的说:“我只知道……他们的血很热、很鲜活,沾满了我的双手。但是除了仅存的意识,他们连惨叫的力气都失去了。迷药,我下了很多。这是为了防止他们因为痛苦而拼命挣扎。那些临死时惊恐的眼神,仿佛在对我说,‘好痛……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他们在心里问我为什么?我没有回答他们的疑问,都快死了,还用知道那些做什么呢?呵呵,你说是不是?”
岳依尘倒抽口凉气,受不了这人的残忍。
“我也是将死之人,所以你并不打算告诉我当中的原因对吗?”
那人放下自己的双手,从陶醉转为严肃。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受够了麝王府这个牢笼。”
“你现在所处的牢笼比麝王府更大,奉亦雯……”
奉亦雯笑了笑,摇摇头对岳依尘说:“你错了。在我心中,只有麝王府才是牢笼。”
“还有……我不叫奉亦雯。”
不叫奉亦雯?!
岳依尘在心中很不解。对方说话的样子很奇怪,现在还否认自己的名字。她明明就是奉亦雯,自己不会看错的。
对此,岳依尘只投射去怪异的眼光。好像奉亦雯已经疯了似的。
“你此刻的眼神令我感到厌恶,真想挖掉你那双眼睛。不过……我确实不是奉亦雯,我的名字叫多亦。”
多亦?
岳依尘一愣,这人是怎么了?拥有与奉亦雯同样的脸,却说自己是另一个人。难道丞相家中还有一对双胞胎姐妹么?从来没听说过。
实在搞不清这人是故意混淆,还是说真的。
“你不相信便算了,我无所谓。”
岳依尘脑子一转,赶紧问道:“那奉亦雯在哪里?”
那人轻蔑一笑,道:“她?呵,也许在地府吧……”
名为多亦的人,看起来与奉亦雯确实差别很大,只是长相一模一样。
岳依尘见过奉亦雯两三回,奉亦雯身上那股淡漠与冰冷,令她打心底的感到发寒。但眼前这个人,她没有那种东西,她有的只是一股子邪气、浓重的杀气。
难道真的如这人所说,她们不是同一个人么?
隆蕴从早朝中回来,她的表情竟有些凝重之色。
右手捏着折子,隆蕴进了太子宫后,眼睛四下瞟动,仿佛在寻找些什么。
炎菲雅远远的见到隆蕴此刻的样子,很是关心的快步走上前来握住对方的手。
隆蕴的眼珠子倒是不再晃动,低头看了眼自己被炎菲雅握住的手,脸上没有起伏。
今天的隆蕴,看上去有些奇怪……
“怎么了?不舒服吗?”炎菲雅关怀道。
隆蕴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她斜眼看着炎菲雅,神情偏冷漠。
“怎么这样看着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炎菲雅觉得隆蕴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还是头一次被沉默之中的隆蕴注视。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但究竟哪里不舒服也说不上来。
“我没事。”
隆蕴推开炎菲雅的手,仍旧面无表情。
“真的没事才好……”炎菲雅担心道。
她猜想是不是隆蕴在朝堂上遇上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所以才带着一脸的沉默回了宫。
隆蕴无声的吞了口唾沫,左手缓慢提起炎菲雅的一只手,说道:“今天……皇上收到边关急报……”
炎菲雅不解,纳闷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隆蕴靠近炎菲雅的脸,紧紧的盯着对方的双眼,说道:“翔云异动,看样子是要造反了。”
炎菲雅满是惊讶的叫道:“这不可能!”
隆蕴不慌不忙的举起右手的折子,晃了晃说:“这便是那份急报,你若不信,还可以去问父皇。甚至可以问群臣中任何一人。”
炎菲雅抢过折子,慌忙打开来看。
上面确实是边关传来的急报,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写满了翔云异动的每一个细节。
炎菲雅不肯相信的摇着头,这折子上写的再逼真,她也不愿相信。
父王怎么可能在这时候造反?!
自己来泰朝联姻本就是为了两国之间的和平,而且停战协议以及和平协议都已成定局,父王绝对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挑事!
炎菲雅相信自己的父亲,也相信整个部落。这样的事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之前发生的一幕幕场景飞速的穿梭在炎菲雅脑海之中,没有一丝可疑的地方。为什么隆蕴现在却告诉自己,翔云要造反?!
炎菲雅丢开折子,紧紧抓着隆蕴的双臂说道:“不,不可能……这当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隆蕴的眼神突然变的极度冷漠,她猛然使劲的甩开炎菲雅的双手,低吼道:“怎么不可能?!边关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难道这还有假吗?”
炎菲雅对隆蕴此时的粗暴感到生气,对方平时不是这样的。
“绝对不会的!我就是最好的证据,嫁到这里,就是为了和解一切。父王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发动战争,他更不会陷我于危险之中!”
只见隆蕴嘴角一抹冷笑,缓缓上前伸出双手扣在炎菲雅的两肩上,逼近道:“翔云人说的话,能有几句可信的?你以为你嫁过来就能代表一切了吗?哼,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么轻易就答应和亲的事,用你一个女人来换取和平,这种事根本靠不住。翔云王是想先麻痹我们,再偷摸着搞袭击吧?你们居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美人计么?”
“隆蕴你混蛋!”
炎菲雅对隆蕴无端的猜疑感到愤怒,这人是怎么了?突然间变的令人厌恶。
“啪!”
一记耳光重重的打在炎菲雅脸上。
隆蕴眼神满是轻蔑,嘴里还说道:“敢这样跟本宫说话,真是不想活了。”
“你?!”
炎菲雅现在最想做的是,上前给隆蕴一顿暴揍。
她居然打自己?隆蕴居然动手打了自己?这是炎菲雅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的事。
可惜鞭子没拽在手上。
……
奉多雯在远处看到俩人的争执,心里也感到奇怪。
虽然不知俩人在争执些什么,但此刻暴戾的隆蕴,奉多雯也从来没见过。她怎么会打炎菲雅呢?!
奉多雯见隆蕴与炎菲雅俩人扭打在一起,心里也很担心。
隆蕴明显处于劣势,被炎菲雅揪住痛揍了几下,毫无反击之力。毕竟炎菲雅是有功夫在身的,只是她并不想用真正的功夫去对付眼前的人。
隆蕴却不像从前那样闪躲畏缩,而是拼命的想要去抓住炎菲雅的手,表情看起来极其凶恶。
宫人们并不敢上前阻止,毕竟都是主子,无论帮谁,倒霉的都将是自己。
奉多雯实在看不下去这样的情景,很想上前去劝阻。却在此刻看到炎菲雅整个人突然顿住了,随后炎菲雅晃了晃身,便晕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
炎菲雅突然倒在了地上,隆蕴不用再阻止对方的拳头,手上一下子扑了空。
莫名其妙的望着地上的炎菲雅,隆蕴却并没有去扶。只是满脸疑惑,毫无心疼之意。
奉多雯朝这头跑来,慌忙喊道:“……发生什么事了?”
隆蕴看了眼奉多雯,眼里尽是平时不曾有过的严肃。
“来人。”隆蕴叫道。
几个宫人闻声,这才敢上前些。
“殿下有何吩咐?”
隆蕴退开几步,指着地上的炎菲雅对宫人们说道:“把这女人带到冷宫里去。”
几个宫人相互对望,实在不相信这话是从太子嘴里说出来的。就连奉多雯也非常惊讶,心想隆蕴是怎么了。
“太子,这是您的太子妃啊!”
奉多雯心慈人善,虽然不受宠,但也没什么怨恨。
此时,对这样的事她都为炎菲雅感到不平。
隆蕴看着奉多雯,冷哼道:“怎么?你同情这个异族的女人?”
奉多雯只觉自己莫名的吸了口凉气。
太子不但不关心太子妃为何晕倒,还用这样不屑的语气说话。
隆蕴不等奉多雯说话,便指着她喊道:“把她也一起押进冷宫去!”
宫人们不动,似乎很犹豫。
隆蕴见这些人毫无动静,脸上十分不悦:“你们一个个的都想掉脑袋了是吗?连本宫的命令都敢不听了?”
宫人们哪敢继续往下犹豫,一些小心的抬起炎菲雅,一些则站在奉多雯身旁。
奉多雯对左右两旁的宫人并不感到有什么,自己进不进冷宫其实也无所谓。反正太子不宠自己,在哪儿呆着又有何区别。
只是为何炎菲雅会遭受这样的待遇,她们明明一直很恩爱啊。
奉多雯不再说话,默默的随着宫人走了。
隆蕴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脸上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
自己这样做会不会太过明显了?
☆、五十四、冷宫中…
炎菲雅睁开双眼;却看到了陌生的床帘。
“你醒了?”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炎菲雅在本能反应下以为那人是隆蕴,可惜……
奉多雯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碗汤药。
炎菲雅突然想起自己与隆蕴争执的事;那混蛋还打了自己一耳光。
本该愤怒的内心,却在此时感到了一阵悲伤。不明就里的炎菲雅;微微的张着嘴;轻叹着。
奉多雯放下手中的汤药,也叹了口气;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炎菲雅看了眼奉多雯,不知她在这里做什么;更不知自己究竟在哪里。
撑起身子,炎菲雅想逞强下床走动。
奉多雯忙伸手扶住炎菲雅;轻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