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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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在前-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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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好好养不意味着不出门去,吕撷英和卢昆阆那边告诉孟约,可以请孟老爷去江边卢家的庄子上休养。此时暑热依旧,提出去江边休养,孟老爷也没怀疑什么,只命管家仆妇去准备一应物事。
  孟约将将放下心来,孟老爷却趁孟约不在孟园时,想着许久没管过家中布坊。因如今在南京城也有间小布坊,一应帐簿都会送到布坊汇总,孟老爷想查看,只管去布行就坊。
  因是清早,路上行人不多,孟老爷也没碰着什么熟人。一路打马至孟氏布坊,掌柜老远看见孟老爷,忙迎上来:“老爷今日却早,可曾用过早饭?”
  “用过了,最近怎么样,你家老二媳妇快生了吧,到时记得往孟园送喜蛋。”孟老爷虽没怎么管布坊的事,但布坊里人员近况和生意如何,孟老爷心里都有本账,清楚得很。
  “自然,应当的。”何掌柜知道孟老爷是来看布坊当季新出布料的,遂引孟老爷去看。正好秋日新上的布料已运到,何掌柜也确实因此有话要说。
  原来,孟老爷走后,织坊的老工匠又再次对织机进行了改良,如今孟约曾经提过一句的针织机,已经被制作出来。针织机虽还简陋,但在巧手工人的手下,依然织出了十分平整柔软的面料,尤其是羊绒料。
  梭织羊绒料,挺括是挺括了,暖和也暖和,但厚而且硬,不服帖,一沾水跟块木板似的。加真丝织薄料的话,成本太高,自家用用可以,上贡也可以,拿到市上售就很不合算了。
  “唯一点,量还太少,按说大头应该送到京城来,可这才几匹,老爷再晚来一天,怕就已经卖完。老爷,别看咱们布坊小,出货可不小,眼下织坊越来越供应不上,老爷看是不是该多增些织机。”针织料暂时还没有用水力针织机,仍旧是人工,哪里供应得上。
  孟老爷见自家生意好,心里满意之余,便想着水力针织机的事,有水力织机的研制在前,再研究针织机也不难。只是孟老爷如今的时间,早已不是自己的,他日常上差操劳的是这个国家的科技生产力呐。
  答应何掌柜传信去鹿邑增加水力针织机后,孟老爷便要把仅剩下的几卷针织羊毛料拿走,说要给孟约,何掌柜:……
  孟约过来,便见何掌柜一脸“老爷,你怎么可以这样”,不由失笑:“爹,织坊有给我送几卷来,我不差这些,每季都有新布送往孟园,我都发愁没地方搁,你就别再往回给我捎啦。”
  孟老爷自是孟约说什么是什么,何掌柜松口气,这时店里渐渐有顾客上门。孟老爷便道,要与孟约一起去听书,孟约心惊胆颤,连连拒绝,孟老爷只道孟约是为他身体着想,暖心之余十八匹马都拉不回地拖着孟约去茶馆。
  孟约:心好累。
  好在,茶馆听书时,什么也没发生,孟约松口气,便要与孟老爷一道回孟园。谁料想,孟老爷又要出夭蛾子,说是天近正午,不如去合意楼吃个午饭再回去。
  孟约喜欢吃合意楼的酱鸭脯和酱鸭腿,如果没什么事,孟约真挺乐意去的,可这不是怕孟老爷听着流言蜚语么,哪敢在外边多浪:“不啦,今天厨娘会做红焖牛肉,我可好久没吃牛肉啦。”
  孟老爷遂被说服,父女俩说话间,便要坐上孟约乘来的车,一同回长平里去。恰在这时,斜里插过来一人,冲着孟约的脑袋,便“啪啪”砸出几个鸡蛋,虽不是臭鸡蛋,却也够叫人注目的。
  孟氏布坊所在的这条街,虽不南京城的主干道,亦非最繁华之处,但却是南京城中百姓,最爱踱着步子来吃早饭的地方,这里的小馄饨和鸡汤面有口皆碑。此时,正是用早饭的时候,多得是人来人往,这一下,岂能不引来楼上楼下注目,路上行人驻足……


第81章 穿越者有妙计
  (三更冷却完成,再次释放三更技能,本次三更技能释放时效为一天,释放时间为早八午一晚七,诚邀诸君品尝。)
  (另,六一入V,愿诸君双节愉快,身安体健~)
  几枚鸡蛋砸过来,孟约心下是“终于还是来了”的苦恼,而孟老爷是满目震惊地不解。
  “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家闺女没招你没惹你,作甚砸她一脸鸡蛋。”孟老爷若不是官身,这时候早贴身掐上去跟人扭打起来,惜是官身,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里,少不得有督察院下属官员在其中。孟老爷虽怒火中烧,到底没欺身上前,只是伸手把孟约挡在了身后。
  “还有脸问怎么回事,哈……失德之女,人人砸得。”
  被挡在孟老爷身后的孟约,明显察觉孟老爷听到这话时,气得浑身发抖。孟老爷身体还没好,孟约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缩在后边,她想要站出来,却被孟老爷死死按住,不许她冒头。
  “敢问,何谓失德,是不举善事,还是不孝父母,又或杀人放火,捡遗而昧,是不节不义,还是不智不信,是失礼于人,还是结交匪类?”
  时下,若说贞节是女儿家的命,那德便是女儿家的脸面,孟约贞节当然没问题。但这人揪着不放的是德,时人并不推崇女子无才便是德,讲的是贞静守礼,孝父母举善事,有节守信,义礼俱全。
  那妇人却掐着失德之一点不放,道是:“若不失德,为何会被退亲,我家在长平里,家中亦有女儿,人道择邻而处。我家女儿德行俱全,可不敢有你们家这么一门邻居,还请你家早点搬走,别坏了长平里的风气。”
  孟老爷走南闯北,岂会被这么几句话喝退,他虽气得浑身直抖,却丝毫不步,且言语上步步紧逼:“长平里共十七家,有未出嫁女者,加上我孟园,也只有三家,敢问这位夫人是永安侯世子夫人,还是余侍郎夫人。”
  那妇人脸色终于是变了,孟老爷冷笑一声,变脸就好,就怕你这时候还能不变脸。那妇人依然揪着失德二字,孟老爷只一句话就把话给掐死了:“夫人道人长短,却句句不实,如此污蔑待字闺中的女儿家,用心何在?”
  此时,王醴闻风而来,看着孟约被何掌柜引进店铺里,遂叮嘱属官几句,便往布庄后门而去。论怒火,王醴一点不比孟老爷少,但此时他并不适宜出面。不过,他已叮嘱属官,那妇人稍后自会被带下去细细查问。
  若不是身后有人指使,这妇人怎么可能找上孟约,且必是有人盯着孟约,她才出门多会儿,竟就被找上来砸一脸鸡蛋。
  孟约还算好,她毕竟也是见识过现代舆论风浪的,哪怕没亲身经历过,也算是见过猪跑。比起她自己,她更担心孟老爷。因而,王醴见到她时,她倒不难过,只是满面担忧。
  “阿孟。”
  “王师兄你来了,我爹怎么样。好风寒才好,方才气得直发抖,我真怕他气坏自己。”孟约心下自我埋怨,早知道就不该出门,应当一直守着孟老爷,这下可好。大夫叫要好好调养,现在气都要气坏,还调什么养什么。
  “还好,我已命张掖城和宋则宜出面,稍后便会解决。”王醴宽慰孟约道,王醴却没有说,那妇人几乎就造谣孟约曾失身于周文和。好在宋则宜去得快,孟老爷又察觉出有这趋势,语如连珠般将那妇人堵了回去。
  孟约心中叹气,退亲算什么呢,无非风言风语,担心孟老爷,也是怕孟老爷因风言风语为人计算,而自我损伤。实则流言伤人,又能伤到哪里去,何况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指摘的。
  “这南京城,真是生存大不易啊!”想想,还是在鹿邑县时好,虽是商户籍,却自在得很,左近乡邻也都是熟识的,从没有什么口角纷争,都处得十分融洽。但孟老爷一腔慈父心,孟约也唯有领受并感念,若不是为她,孟老爷干嘛要放下安逸舒适的生活,一把年纪还到南京城里来掺和呢。
  在孟约想念鹿邑县的生涯时,王醴想起的也是在鹿邑县时的孟约,那时,仿佛世间一切于她都无比动人的,遂进入他眼中时,她也那么动人:“会过去的。”
  也必须过去。
  “嗯。”
  孟约并不属于天天顶着一张笑脸迎人的,常见她笑,或是礼貌,或是真觉得开心,本来她人生中确实多半都是开怀之事。此时此刻,孟约自然是没有笑的,她并不是热衷于强颜欢笑,忍泪含悲的人,难过就是难过。
  她的难过,并不因为她自己,而是因为孟老爷。她总觉得自己有责任让孟老爷下半辈子过好过舒坦,可惜这一切又因她而起——这时候,她完全忘记了,什么原著,什么情节,什么被退亲的其实不是她。
  “阿孟。”
  “嗯?”
  孟约此刻看向王醴的目光,在王醴看来,充满无助于无措:“因还不知是谁人在背后,待查明,必……不会再有流言。”
  王醴有心说“必叫他生不如死”,可当着孟约面,王醴竟很不想提“死”这样的字眼。
  孟约点点头,复又埋首沉思,片刻后,脸绷得极紧时,孟约一跃而起,重重拍桌案道:“只守不攻,从来不是我的风格,我要反击!”
  方才还满心爱怜,柔肠百结的王醴:……
  好罢,如此精气神饱满,目神如飞的才是山中燕雀呐。
  这时,孟老爷进来,如孟约所预料的那样,流言对她的伤害十分有限,但对宠爱掌珠到骨子里的孟老爷来说,这比什么都更难受。看到孟老爷这样,孟约有很深的负疚感,即使这一切原本是“孟约”的,但一切的变化都是从她开始的,所以这都是她的责任。
  “爹。”孟约纵有千言万语,看孟老爷半驼着背,也不知从哪里宽慰起。
  孟老爷却反来宽慰孟约:“无事啊,年年不担心,万事自有为父。那无知妇人,已叫为父说得哑口无言,过路行人也都知道那女人背后有人着意污蔑,自只会去想谁那般恶毒,断不会指摘年年。”
  孟约听罢,眼泪都要掉下来好么,明明被打击得厉害,却还一个劲宽慰她。其实她并不要紧呀,要紧的反倒是孟老爷:“爹,我不惧流言,也不会因流言自伤,倒是爹,也不要为此伤怀。爹也不要总当我只是小姑娘,什么事都需要爹在前边挡着,污蔑我的,我自会怼回去。”
  至于怎么怼……
  穿越者有妙计!


第82章 世上光阴不饶人
  问:要阻止一条话题的最佳方式是什么?
  答:没有比另一条更热话题更好的。
  至于澄清事实,那是更热话题出来后的事,待众人都不热议,热度又还在时,再加以澄清。至于失德退亲这样的消息,孟约觉得,越澄清,反倒会越说不清。
  孟约在擦干净头上的鸡蛋时,就隐约有个想法,她不能让自己处于被动,如果一直被动下去,会产生什么样的连锁反应,谁也说不准。她不能只寄望于孟老爷的保护,更不能只躲在后边,让王醴在前面神档杀神,佛挡杀佛。
  她是穿越者,好歹该树立起穿越者的尊严来。至于什么是穿越者的尊严?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年近半百的老父亲,为她这个换了芯的熊闺女遭罪。
  王醴一路将父女俩送回孟园,与孟老爷相谈片刻后,便仍要去当差。临起身时,王醴发觉孟老爷有些不对劲,一会满头大汗,一会仿佛又在抖:“孟伯父,你可是哪里不适?”
  孟老爷本想等王醴离开再命人去请大夫,没想到被王醴看出来:“略有些不适,你自去当差,我这便命人去请大夫。”
  “我顺道为孟伯父请大夫罢。”山中燕雀的亲爹,岂有不卖好的道理,再说,也是捎带手的事。
  孟老爷倒也不矫情,点头便应下,他也委实是很不舒适,这才没多与王醴掰扯。王醴前脚一走,孟老爷后脚就扶着桌子捂着肚子,整个人显得无比痛苦,身上的滴汗如流,一阵冷一阵热,冷时冒冷汗,热时却反没汗。
  孟老爷到底非三五岁孩童,自然知道,他现在这症状很是凶险。此刻,说句不好听的,孟老爷感觉到了人生岁月的流逝,这是他从未感受到过的,始知世上光阴果不会饶过谁。
  孟约洗漱罢再出来,大夫正在为孟老爷切脉,原本只是风寒,且已经好转,这下却成了伤寒。孟约惯知孟老爷心思重,却现在才知道,孟老爷心思重成什么样:“爹,你好好养着,外间蜚短流长,我会自己去收拾了它。”
  对此,孟老爷只是点头,若是以往,孟老爷必然要说“凡事自有为父”,然此刻,孟老爷感觉到了时间从自己身上带走了什么,便只含笑道:“好,为父知道,年年已长大,能自己独当风雨啦。”
  即使孟约不是真的只有十几岁,听到孟老爷的肯定与鼓励,也觉得很开心:“那你要乖乖听大夫的话,不让操劳就不操劳,让睡好就睡好,让吃什么就吃什么,不许嫌药苦,不许管外边发生什么。”
  “好。”雏鸟终要自己飞,作为长辈,孟老爷既有不舍,又满怀欣慰。
  盯着孟老爷吃完药,又看着他药效上来开始犯困,孟约请大夫今日夜间再来看诊一次,便自回画室去。满室一架架价值不菲,千百年后难得一见的上好宣纸,孟约的心猛地就稳下来。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担负着孟老爷的荣辱生死,人道负重行远,便是如此。
  “同为穿越者,太祖啊,那我就扯你的虎皮做大旗啦。”向着不知是否已回到现代的穿越太祖喃喃一句,孟约铺开纸,她要画一个穿越太祖重生为女儿身的故事。
  感谢这个大明,感谢穿越者太祖,写皇室宗亲同人的不知凡几,哪位陛下都曾被安过无数故事。
  诚然,无德,不算什么大过失,且根本就不是她的过失。但世间风言风语,多是以讹传讹,传来传去,个个如同身临现场,人人横加以戏说,到最后便真是流言滔滔,管也管不住。
  故事大致画出几稿来,孟约便拿去给吕撷英看,这个办法只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话题性够不够。重生,性转,光这俩大明没有出现过的题材,就够让人津津乐道,何况那是太祖呢。
  关于太祖的小说话本,有一本是一本,但凡质量好点都会引来无数追捧者。吕撷英乍一看,还挺乐呵,道是孟约终于要朝太祖下手了,再一看浅笑盈盈的脸完全炸裂:“我的老天爷啊,你怎么什么都想得出来。”
  卢昆阆:“什么,我看一眼。”
  然后夫妇俩就捧着绘本看起来,待看过,夫妇俩齐齐看着孟约合不拢嘴,既是笑,也是惊,更是诧异。
  孟约:“怎么样,先生,会不会叫京城纸贵?”
  “岂止于纸贵,茶水都要贵起来。”
  “为何?”
  “比起绘本,岂不更适合评书越剧。”
  卢昆阆大笑:“正是如此,阿孟先把故事大致写出来,你吕先生很是识得几位评书大家,请他们帮忙写出评书本来。我这边再寻位妥帖的剧作家,将越剧剧本写出来,叫德麟班赶紧排出来,绘本评书和戏剧一同面市,到时岂有不引来热议的道理。”
  吕撷英点点头,点完头喝盏茶,咂几下嘴猛地捶桌大笑:“哈哈哈……这么快接受自己变作女儿身,真的很像是大祖的性格啊。哈哈哈哈哈……苦恼以后是和男子成婚,还是和女子……那什么的太祖,真是笑死人了!”
  卢昆阆与孟约道:“看你先生便知,这绘本一出,绝不止满城纸贵,是必万人空巷,人人谈论。”
  这样孟约就放心了,本来她还想要炒一炒热度,现在看来,不用怎么炒。德麟班是南京城最大的越剧班子,但凡有新戏,便能引来无数粉丝排队购票,只要德麟班肯接这戏,那这事就妥了。
  “我看你这里埋了个伏笔,似乎你不打算让这故事有个圆满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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