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醴自打和孟约成婚后,觉比以前好,轻易不醒,但孟约每每喊他,他都能很快睁开眼:“年年怎么了,是饿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肚子有一点点疼。”
王醴忙起来掖好被子,对孟约道:“我这就吩咐人去请大夫,年年别慌,也别怕,有我在呢。”
“嗯。”孟约觉得孩子可能没什么大问题,她是怕万一,毕竟怀阿雝的时候一直很顺利,就是两地奔波,也没出过问题。
大夫来得不算快,毕竟谯郡的风雪一直没怎么停,大夫过来放好脉枕切上脉,两只手都切过后沉吟片刻道:“是有些受寒,腹痛是寒邪入体所致,并无大碍,我开张单子喝两服药,再好好将养几日便好。明日我会再来一趟,阿孟姑娘不要担心,腹中胎儿很好。”
大夫开药方自是斟酌了再斟酌,尽是孕期也能服用的药,且风寒并不算严重,又发现得早,只要祛了寒气便可。
王醴懂些药理,大夫开的方子他翻来覆去看好几遍,才命人随大夫去抓药。药取来,王醴都不肯假手于人,煎药本来就有很深的学问。先下什么后下什么,药材是炮制的还是没炮制的,几碗水煎一碗水,大火急煎还是小火慢煎,没学过药理的人很难明白其中的门道。
药三刻钟后,王醴才煎了药来,温度正好,还热乎,却不至太烫,王醴扶着孟约一口喝下去,又给她加床羊毛被,盯着她发了汗,还盯着她起来沐浴换衣服。等孟约从浴室出来,床榻上的被褥也全换了干净的,不过这时天也已经蒙蒙亮:“都寅时末刻了,还说今天去工学院看看呢,现在看来得推到明天啊。”
王醴:“别想了,这几天怎么能出门,养好再说。折腾一晚上,也没睡好,赶紧补个觉。”
“好,师兄也一起睡。放心放心,我一定乖乖在家养好,等天晴气暖的时候再出门。”孟约说着掀开被子一角,示意王醴赶紧过来。
王醴忙把被子压好,气得瞪了孟约一眼:“你啊,真还是个小孩子。”
孟约:好吧,我错了。
临到被王醴紧紧圈在被窝里动弹不得时,孟约想:嗯,我不能去工学院,可以请大佬们来家里嘛。
“想都别想,这几天老实点。”
孟约:“我说出来了吗?”
王醴:……
“赶紧睡,阿雝都比你乖,比你懂事听话。”
#你们完全忘了告诉孟老爷一声啊,好的,等着接收来自孟老爷的怒火吧#
#大佬们:工学院还是要来啊,你不来有声电影上哪儿弄去#
第426章 上辈子烧了什么好香
孟老爷有阿雝在身边,怎么爱都不足,对着小家伙的睡容看到半夜,理所当然睡得沉,也就没听到家中的动静。仆从也是见有小家伙在,王醴和孟约又没吩咐,便也就没把孟老爷从睡梦中唤醒。
第二天早起,雪落满枝,又是个风大雪大的天,孟老爷抱着阿雝说:“又是个摊捱的年景,真不知贫寒人家怎么过得日子去,田庄上的租已是减无可减,回头送点年货去罢。”
孟老爷想着便吩咐人去办,于是便得知半夜孟约那边请过大夫,再一听是受风寒肚子疼,孟老爷就气不打一处来。把阿雝托给仆妇照料,他一路往孟约和王醴住的园子过去,结果满肚子气没地儿撒——孟约和王醴折腾到天亮才将将睡下,孟老爷再气也不忍把怀着四个月身孕的闺女吵醒。
对着门口那株瘦瘦削削的树,孟老爷心里骂了半天,然后才又折返去同阿雝一起吃早饭。他答应阿雝给做好吃的,厨房便挖空心思做了许多小孩子能吃的食物来,煮得软烂的面条,味道淡淡的小馄饨,还有南瓜糕,玉米面窝头,各种孩子能吃的水果,加上一杯甜甜香香的核桃露,小家伙一样吃一点就饱了。
阿雝:“外公,妈呢?”
孟老爷虽有气,却也没有对甜软小外孙撒的道理,是以温柔地道:“妈和爹在睡觉,昨天晚上他们俩不乖,好晚才肯睡,现在还没起。阿雝可要乖乖早睡早起,做个生活规律,三餐按时的好孩子。”
这句话有点长,略理解不能的阿雝懵懂地点点头:“好的。”
虽孟老爷一肚子火,可等孟约和王醴中午起来吃午饭,孟老爷已经被小外孙甜得什么气都散去,便也只说一句,到底没训女婿一顿。结果孟约不老实待着,偏要搞事,孟老爷原本下去的火一下又冒出来:“你能不能消停点,也不是三五岁的孩子了,怎么一点成算没有。一天到晚不是这就是那,我看统领十万雄兵都没你这么忙,说说你这几年,哪有几天心是放在家里的,成天就想着怎么往外跑。”
孟老爷心里想:得亏上无高堂,女婿又一心一意,不然凭他这女儿的德性,哪有这样的好日子过。
三言两语说得孟约有点懵,她一贯是她爹的娇娇,猛被训哪能不懵。委屈过后又觉得是有点,遂看王醴,王醴却在看孟老爷,一脸“怎么可以这么说我的小甜甜”的表情,然而“看你是我岳父,我就不说罢”。
哪怕不说,孟老爷难道是瞎子吗:“行,你们俩什么锅配什么盖,当我白说那两句,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
说完,孟老爷气乎乎地抱着小阿雝走人,此时此刻,唯有小乖孙能安慰他凄凉的老人心——这女婿太不识趣了,为他好,他还不领好,真是活该叫他闺女祸祸一辈子。
孟老爷走后,孟约仍在看王醴:“师兄……”
“快别这样,我以为年年做得每一件事都很有意义,且家里也素来井井有条,年年打理得很好,并无不周到之处。”王醴是真不觉得孟约有多不着家,左右他在家时,孟约都基本在的,家里家外,人情来往,事务安排也多是孟约主理。如今这蒸蒸日上的气象,便是到王家族里,也是人人夸赞的贤妇,还有什么可挑理的。
所以,王醴挺为孟约抱不平,可偏说孟约的是岳父。
“真的吗?”
眼见一张有点黯淡的脸瞬间变得明亮,王醴含笑点头,此刻他只想告诉孟约:“当然,年年这么好,真不知道我上辈子烧了什么好香,能得年年相伴此生。”
孟约表示十分满意,扑到王醴亲亲爱爱好一会儿,说:“我会乖乖养好身体再想其他事的,我想陪师兄长长久久呢,师兄也一样,我们都要好好保重,好好珍惜自己的健康。”
“好。”
这么一番话的结果是,王醴张罗着找了个极擅养生之道的大夫,直接给聘请到家里来常驻。打这天起,家里的饭菜虽还大多照常,日常起居也没太大变化,但有些细节慢慢在被改变着。
待到年三十,孟约庆生,工学院大佬们齐齐来吃酒,萧启特地给孟约定了菜单,还掌勺做了两道菜。大佬们好容易见着孟约,拉着她语重心长地说了许多话,然后才说起“收音器、放音器、存音盘”。
孟约:黑胶唱片?
没看到实物,孟约不能确定,事实上,和孟约想象的有所出入。其中蕴含的理论孟约听不太懂,但她只要明白,电影可以进入有声时代就可以了。
“就是现在可能还不能现场收音,因为收录进去其他声音,而且暂时要求收录声音中间不出错,不然整个存音盘都会废掉。我们还在改进,不过比起声音的,我们觉得有声音的肯定会更好,暂时先将就将就,在安安静静的屋子里照着台本收录声音,其余的一步一步来。”
“是啊,总比没声音的好,我们自己先配配音,其他的技术上的难题,慢慢解决。”孟约一想到她的侦探系列,可以直接做成第一部 有声片,心情就激动得无以复回。
进入有声电影时代后,哪怕是黑白电影,孟约也觉得此生别无所求了。彩色片固然有彩色片的真实还原世界,黑白片却也黑白片的韵味,从视角角度出发的话,做为美术生孟约必需得说一句:她一直觉得,黑白片的美,更加令人心驰神往,而且极易出美人,不论男女都一样。
过完年,工学院没怎么歇假,就开始录《菊下楼》的音,因为这部戏大家最熟,光为翻译这部戏,大家都快报能把台词倒背如流。录出来的小样还不错,声音还原得十分清晰,偶尔有一点点沙沙的响声是目前技术条件下没法避免的,不过……
“到底不是专业的,台词功底还是差点,去个信问问常兄怎么办吧。”
还能怎么办,常抱云一接到信,二话不说领着拍过《菊下楼》的角儿尽数到谯郡,甚至不用孟约管他们衣食住进,除南京制片厂订个票,别的他们甚至都自费。
孟约:“这样吧,要是真录出来,回头让制片厂给大家发奖金。”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哪有干活不给钱,反而要人贴钱的道理。
在孟约核算奖金该给多少的时候,常抱云领着戏班的角儿们已经开始录上了,台上千锤百炼,到这时尽显出来,毕竟他们上台时也是不容许出错误的。
第427章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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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孟约不能去工学院盯进度看现场,但是她在家其实也没怎么闲着,她的《缉凶录》拖稿严重,年初五书商就催稿上门来。书商告诉她再不给他后续的本子,他就跳进孟约家不远的河里去,以及他也不想逼孟约,他是没办法,他不催孟约,大家就会催疯他。
书商面前还有两座大山,一座是孟老爷,一座是王醴,王醴还好,只是不想让孟约太累,平时画画稿子,也都随孟约自己安排。孟老爷这座大山才要命呢,书商怎么催,他就怎么糊书商一脸“你家没闺女呀,没闺女也有儿媳妇吧,儿媳妇怀着身孕几个月肚子,你忍心让她劳累”之类的。
书商但凡有办法,也不想天天对着这位,可他是真心里有苦说不出:“阿孟姑娘,我也是被逼到这地步了,年都没过好,见天有人堵我。如今南京城里有道我吊人胃口,想坐地起价的,有说阿孟姑娘不满我压榨你,愤而断绝与我合作的……总之说什么话的都有。打《缉凶录》后续没跟上开始,奸商这样词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对于书商的遭遇,孟约深表同情,只能努力每天多画几张,再拉上王醴一起,好歹有个帮手。王醴画其他的可能差点意思,但画《缉凶录》格外有感觉,也许跟他一直以来的工作内容有关,他完全不用像孟约一样细细布局,耐心推敲,小心埋线,层层递进。王醴是一挥而就,拿起笔,脑子里什么场景都有现成的。
王醴:“要不,年年画草稿,余下的我帮你画。”
孟约怀孕,王醴每个月能多请到几天假,王醴想干脆把假全请下来,在谯郡多待一段时间,帮孟约画画《缉凶录》。
待把画稿拿给书商看,书商道没问题,孟约自然欣欣然答应,等同于她只要画大部分分镜稿就可以,余下的全给王醴去操心。分镜稿这东西,多简笔画,多魔幻风都没关系,只要王醴能看懂就成。
夫妻同心,其力断金,在上元日前,孟约和王醴一起,好歹又赶出两本来。两本是一个月的量,接下来的一个月,孟约还得保证每半个月出一本。不过现在孟约不担心了,她有王醴这个帮手嘛,回南京后吕撷英也可以帮忙。
上元日前一天,孟约和王醴领着阿雝回南京,因为《缉凶录》虽然绘本断炊了,戏还是排了的,仍是上元日的开箱戏,老地方德麟班。不管南京人还是谯郡人,都习惯了每年上元日,把看打鼓人新戏当成了上元节庆日活动的一部分。
很快,就会有一个走到哪儿死到哪儿的小戏精登台,让大家血槽全空掉。
“可有不适,若不适,首场不看也不要紧,待哪天天好再去看也一样。”王醴主要担心孟约受不了奔波。
孟约倒是还好,虽然马上就要满五个月,但肚子也才隆起一点,身上还算轻快,并不至于坐多半天蒸汽机车就累得不行。再说,是昨天下午回来的,睡一觉起来早什么疲惫都消:“没有,我好着呢,师兄不是要去衙门点个到么,快去吧,我等你回来下午去看戏。你还答应阿雝要带他去看灯,还答应我要给我买兔子灯呢。”
王醴见孟约果然脸上没有了昨日的疲惫,便放下心来,去通政司销了假。今日并不需升班,销了假王醴便打算回去,不想被严寺卿逮个正着,这位刚从宫里出来,谁能想会往通政司来。
《父亲大人日常》的动画电影制作已经提上日程,所以王醴以为严洵美是为这事来找他麻烦,不想并不是,却是通政司一份奏疏闹的:“谁?”
“你没听岔。”严洵美稳稳地道。
王醴:“这……怎么可能。”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谁知道犄角旮旯里掩藏着什么阴私,谁又能确定光鲜亮丽之下不曾流毒。”
“这可真是……”王醴还能怎么说,只不过震惊之后摇头罢了。
先帝有位公主,乃是功臣之后,昔年其父战死沙场,先帝怜其孤幼,接入宫中交由皇后教养。先帝先后并没有女儿,只有两个儿子,那位将门女一直被帝后作亲女儿养大,至二十岁以玉宁公主之身下降于兴国侯世子。未几年,玉宁公主产下一子,同年兴国侯世子袭爵,后加封成国公。
之所以要提到这位玉宁公主,是因为有地方官员上本,道玉宁公主便是邪|教背后之人。
成国公是武将,这些年一直在外驻守,玉宁公主随其在地方就任,但年年都会回南京参加宫宴,祭拜先帝先后。
“眼下,没人知道玉宁公主到底为哪般,奏疏要能早两天就好了,玉宁公主还在南京。现在玉宁公主已离京,便是要查,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何不召公主回京。”
“以什么理由?”
“太子殿下道今年将归,届时将举行正式阅兵仪式,各地驻扎的主将都将回至南京,玉宁公主做为皇室仅有的几位公主之一,理应到场。”孟约曾跟王醴畅谈过大阅兵的种种,其中就有一条是要请地方官员将领及勋贵子弟并各国来使一同观赏。
“那且还有许久。”
“羽翼都快剪干净了,留只秃毛鸟在树上叫唤几天也没大碍。”这一年来,暗地里清洗邪|教成员清洗得极厉害,但凡有疑没实证的,都被远远发配到属国去了,一辈子别想升迁,更别提回到中央来。
这案子不宜大张旗鼓的查,一直是由三司悄悄进行,因而才需要这样行事。
王醴说完这事,便举步往家回,趁严洵美还没想起《父亲大人日常》这桩,赶紧走人。
严洵美:……
跑得倒快。
王醴回到家中,同孟约说遇到严洵美,孟约直笑:“又同你说《父亲大人日常》了?”
那要做成动画的,制片厂暂时还在琢磨怎么做,不过应该很快就会开始着手制作。
“倒没有,年年,不如我们先出门罢,趁着今天天还好,四下走走,省得风雪一来,又只能在家里待着。”
“我不想动弹,只想安安静静看场戏。”孟约现在只满心期待大家看到太祖变身萌萌哒小正太时是什么样的反应。
是被击中心脏呢,还是被雷劈中心脏?
第428章 这个梗,他们能笑一辈子
《缉凶录》的水牌上,主演依然是常抱云,常抱云饰演的依然是太祖,大家无比无怀地进戏院,想看打鼓人这回怎么折腾太祖。
但……戏一开场就是死人!
戏迷:大过节的,来这个,还能不能好啦。
票友:死人就死人吧,干嘛叫一小孩子在旁边待着,别吓坏孩子好吧。
紧接着,台上可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