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倦旅(gl)作者:相许雁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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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倦旅(gl)作者:相许雁丘-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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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葵娘的轻功算不上坏,在江湖里头,也算是上游的了,保命足够。只是还做不到洪绡那般,踏雪无痕,遇着洪绡这般耳力惊人的人,行走间的动静,便难掩过了。
  
  那脚步愈发接近,接着,葵娘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葵娘看见了洪绡的身影,也看清了里头的环境,她站在门外,却有些踟躇。
  
  如洪绡这般,大剌剌地将自己立于险境之中,多少都有些诸葛丞相空城计的意味了。葵娘见了她这般漫不经心,便越发以为她有什么计谋,想要引自己进去。
  
  洪绡斜倚着凉亭的一根大梁,目光落在身下空幽幽不见底的深渊,专注的神情好似倚栏观花的少女。
  
  她的衣裳已经惨不忍睹,一只袖子血已经干了,整个袖管都一片暗红,干涸的布料贴着肌肤有些难受,衣袖被挽起了一些,露出同样是一片暗红的手臂。因着一番动作,血迹摩擦得有些斑驳,腕上一点殷红,在血色之中,显得有些发暗。
  
  胸前的血迹尽管已经不再蔓延,可血还湿濡濡,鲜艳扎眼。她的发髻也歪了,鬓云散乱,一撮头发摆脱了发簪的桎梏,落在右肩。
  
  她应当是狼狈的,惶惶如丧家之犬一般。
  
  可现实却并非如此,洪绡的嘴角天然地扬着,你说不清她究竟是笑,还是习惯使然。她的神情却总是宁和从容的,望着人的时候,眸子乌漆漆透着光,哪怕这般年纪了,却也好似林间潺潺溪流一般清澈明亮。
  
  她以这样的目光,望着门外的葵娘:“这里是死路,我逃不掉了。”
  
  葵娘心中莫名有些烦躁,沉声道:“你究竟在弄什么玄虚!”
  
  殿外把守着许多岳离宫弟子,远一些还有来侵的敌人。因着岳清云和葵娘的勾结,所以这一处门外的岳离宫弟子与来敌也不过是做做模样,实际上并没有当真斗得不可开交。洪绡就算是轻功惊人,有葵娘和岳清云下令,在两派弟子的夹击之下,也决计逃不出去。
  
  可洪绡要是在殿内兜圈子,甩掉葵娘,然后从潜进来的密道原路返回,也未必不能逃得生天。
  
  现下她却自寻死路,找了个四面绝壁的房间,也不逃跑,反倒等待葵娘到来,这就令人有些捉摸不透了。
  
  洪绡直起身,背部挺直,离开了依靠的梁柱,目光透亮:“我是在想,自上回一别,有许久没有好好地与你说过话了。”她声音轻柔,带着些感怀:“再早些日子,我接到你要成亲的消息,还高兴得紧。没想到,转眼间,一丈红死了,你也变了,这些时日我又是逃跑,又是躲藏,又是追着旁人的脚步,一路奔涉,浑浑噩噩,好似梦游一般。方才你那一刺,我心中只是想,倘若换了我,我大抵仍是下不去手的,因而越发觉得疑惑……不论你是葵娘也好,蝰蛇也罢,我们相交也算有些年头了,为什么时时刻刻都想夺我性命?”
  
  葵娘眼中掠过一丝追念,转瞬间却给阴狠给替代。她扯开嘴角,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皮笑肉不笑:“我换一张面皮,便换了一个身份,你要同我论情分?”
  
  洪绡两指捏着匕首柄,低头在身旁的木栏上轻轻刻画:“我与一丈红,从前待你如血缘亲族一般,人非草木,你当真一些也不曾往心里放过?”
  
  葵娘冷笑道:“你与一丈红?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与一丈红罢。假惺惺做出姐妹情深的模样,也不嫌肉麻?若不是为了百纳心法,你以为我愿意呆在你们旁边,瞧你们两个人那样恶心的亲密?”
  
  “恶心的亲密?”洪绡歪着头,好似发现什么奇物一般,露出好奇的神情。
  
  葵娘道:“两个女子,却整天黏在一处,眉来眼去的,恶心透了。”
  
  洪绡垂下眼,在浅浅淡淡的痕迹上又添了一笔,淡然道:“姐妹之间,亲近一些又有什么打紧,原是你不爱与我们一处,偏爱特立独行,我以为你单是爱热闹了些,仍是将你当作亲姐妹一般。”
  
  葵娘往里头走了一步,停了下来,再不往前。她的眼睛注视着洪绡,好似要将她灼出一个洞,分明地瞧见她心中打算一般。高声道:“少废话了,一丈红害我,我几度杀你,你来和我提姐妹情深?”
  
  匕首刃尖一偏,这一刀往外划出,落在了木栏之外。洪绡抬起头,神情是罕见的严肃认真:“一丈红如何害的你?五年前,一丈红为什么要走?你与她之间,究竟有什么交易?”
  
  先前在大殿中,洪绡一副混不好奇的模样,可实际上,她真的,在意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通宵加班,连家也没有回,于是今天整个人处于一种走路都在打盹的状态。果然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熬夜的本事与日剧减。晚上回来码字,貌似也一直不在状态,效率低得不能直视。
  虽然事出有因,但是断更还是相当抱歉,发表时间不能连续下来也是好在意啊(话说现在13号,日期断了两天看上去好心塞)
  虽然存着要加更,努力补齐断更的想法,但是貌似以我的速度和时间难度有点大(捂脸),有空的时候一定能补就补一点的(捂脸)




☆、故旧(三)

  葵娘眉眼一动,戾气却逐渐聚拢起来。她弯着眼角,笑容说不出的阴寒。这大抵也是蝰蛇原本的笑脸,果真如同毒蛇一般,令人不寒而栗。葵娘笑着道:“洪姐姐,你不是说不想听吗?”
  
  我想听,想听极了。洪绡叹了口气,终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来。
  
  五年前,她原以为一丈红还要在自己身周再呆上几年,那时候,一丈红一些离去的意思也没有显露出来,哪怕是在一丈红向她提出离开的前一夜,她还在为一丈红偷偷饮酒的事情,大皱眉头。
  
  那些时日,洪绡难得不想要在外头跑,因而在山野之间,购了一处庄园,和一丈红过了一阵子闲云野鹤的消闲日子。一丈红再不必从危险的境地里头,将伤痕累累的洪绡拎回来,也不必再为洪绡的不安分而烦心。
  
  洪绡每日里,总是懒洋洋的,不是在院里晒太阳,就是躲进屋里看书。
  
  奇物志,英雄传,江湖志,以及各式各样的传奇与游记。
  
  一丈红每日里总会熬一副药,洪绡总得喝了药,才能去吃饭。
  
  那药极苦,洪绡时常耷拉着眉眼,苦哈哈地向一丈红求情。
  
  一丈红却笑吟吟地道:“你认为呢?”一丈红笑起来的时候,两泓弯月盈盈绕绕,如丝如缕地勾人心弦。
  
  洪绡垂下眼帘,有些不敢看她:“我就晓得你心狠。”
  
  一丈红却要欺上来,红裙鲜艳,扎进洪绡眼里,那色彩太过浓烈,使人根本挪不开目光:“以你这糊里糊涂的性子,我不管着你,那才叫心狠呢。”
  
  一丈红的声音轻飘飘地落在耳畔,好似带着勾,挠着人心里发痒,发涩。洪绡耳根子都在发烫,话说出口,都好似飘飘荡荡浑无气力:“我独自一个人,原也能好生过的。”
  
  一丈红的脸凑近来,呼吸喷吐在洪绡脸颊,湿漉漉,痒酥酥:“可我怎舍得。”
  
  洪绡不单是耳朵,就连脸,甚至到了脖子根,全红了个透彻。那一瞬,她脑中浑浑噩噩,恍惚间竟然觉得一丈红的唇会贴过来,她想象着女子唇瓣温软柔嫩的触感,想得心尖儿都在发颤。
  
  一丈红的轻笑声就在那样近的距离响起:“瞧你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好了,半碗药一粒蜜饯,不许讨价还价。”她的声音也带了几分喑哑,慵懒惑人。
  
  洪绡泠泠一颤,半边身子都好似麻软无力,只能揪着一丈红的衣角,默然不语。
  
  每逢在志怪故事里头,瞧见了女鬼惑人的桥段,洪绡总不免想起一丈红。她时常想着,一丈红大抵是成了形的狐狸精,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在引着人沉迷。
  
  引着她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想要去依傍。
  
  洪绡总将这样的吸引、信赖当作是姐妹之间的情谊,可是寻常的姐妹人家,哪怕是有着同样的血脉,也会有她们两人之间这般缱绻缠绵的牵绊吗?
  
  每到这时候,洪绡便越觉得,自己所经历、所知晓、所懂得的东西是那样浅薄。
  
  又或许不是浅薄,只是刻意的,避而不愿去想罢了。
  
  一丈红走了之后,洪绡在草庐里等了三日,终究也走了。应对这样的别离,她瞧来似乎游刃有余,在江湖里头独身闯荡,身旁有谁没有谁,好似都没有半分区别。
  
  唯有洪绡自己知道,就在那三天里头,她睁开眼,总觉得眼前一片雾霭。先前打定了主意,又被一丈红所阻止的行程,一个也想不起了。她整日里神游一般在庄园里游荡,将往日里闲置的十余间屋舍,独自一个人打扫得干干净净。
  
  可是自己一个人,一间房舍也显得有些空旷,这十余间房舍,打理出来又有什么人住呢?
  
  洪绡盘算起自己一路认识的朋友,有的还模糊记得模样,有的还记得听来的故事,还有的,干脆再也想不起来了。
  
  她觉得无趣,索性依着自己从前的性子,随处走走。
  
  这一走,就是五年。
  
  洪绡几乎从未停下过自己的脚步,好似被谁推搡着一般,停不下来。
  
  每逢听说某处有红衣女子闯了一番大事,抑或听说那一处出现了极厉害的使毒高手,她总不免往近旁的城市走一走,然后绕个道,去看一看热闹。
  
  并不特地为谁,只是听得热闹,便想去凑一凑。洪绡这样想。
  
  人若有了想要依靠着谁的念头,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无用。当身周再无人能够使自己歇靠时,自会懂得坚强。
  
  这世上,谁离了谁,也都是一般活。
  
  她独自一个人,仍旧能够与一丈红在的时候无异,甚至能比从前更加自在逍遥。
  
  她的资财丰厚得能够在任一个城市,阔绰无忧的过完一生,也许哪天过得累了,就停下来,再也不会走了。
  
  回忆太过真实,直如昨日一般清晰,洪绡似乎仍旧能感受到,一丈红的气息凑在耳畔,麻痒的感觉。反倒是五年来心里的空寂,显得有些苍白了。
  
  她注视着葵娘,目光深沉的好似要将葵娘整个地吞进去,将关于一丈红的每一个字,都搜刮个干净。
  
  葵娘被她这样的目光紧盯着,竟然平地里生出一丝毛骨悚然的寒意,不由向门外退后半步,争锋相对的气势登时矮了半截。她扬着头,下意识地想去摸袖笼里的匕首,只是这匕首现下在洪绡手里握着。她蹙眉片刻,双拳紧握垂在身侧,冷笑道:“倘若一丈红还活着,现下神机门满江湖追捕的,便是她了。”
  
  洪绡晃着匕首,问道:“那神机门的功法,不是被你偷了吗?”
  
  葵娘道:“我当初在喜堂之中,有一句话是真的,一丈红当初确实来找过我,要我同她去神机门偷一样东西。”
  
  洪绡道:“你同意了?”
  
  葵娘面上露出几分得色:“她拿了百纳心法来,我自然不会拒绝。”
  
  “那心法有什么好的,你这般挂记着。”
  
  “哼,身在福中却不知。”葵娘讥嘲道:“越高深的内功,修行起来越容易遇着瓶颈,这世上有几个人如你一般,平平顺顺地便修出了深厚的内力。”
  
  洪绡目中闪过几分垂丧,轻声叹道:“这世上,越讨巧的东西,便越多隐患。”她的声音极小,更像是自言自语。
  
  即算是葵娘听见了,也未必会赞同。
  
  葵娘继续道:“一丈红道,神机门的心法,乃是江湖中第一中正浩然的心法,倘若修在百纳心法中,或许能压制统御旁的内力,使百纳心法的隐患降到最低。她想要去偷得这门心法给你。”
  
  说起偷盗的事情,又有谁比洪绡更加顺手?一丈红竟然舍了洪绡,去找葵娘合作,洪绡怎么听来,都觉得像是谎言。
  
  她暗中存了疑心,却也没出声打断葵娘的话,只听葵娘继续道:“我们两人扮作神机门的杂役弟子,潜进了神机门。一丈红在神机门的饭食里放了毒,药倒了一个长老,由我来装扮。”说到这里,葵娘的神情变了,声音也有些咬牙切齿:“我们借着这法子,混进了神机门的藏宝堂,凭着一丈红的本事,取了神机门的心法。神机门一片大乱,我们趁机脱了身。”
  
  “逃出之后,一丈红将那心法誊写一遍,她一份,我一份。百纳心法也一并给我了,我取了两本心法,便闭关修行去了。”
  
  葵娘的声音越发尖细,便像是嘶吼一般:“可是神机门心法,落在丹田里,就好似烧红的烙铁一般,差些将我的丹田也烧透了。我立时走火入魔,眼前混混冥冥,差些就死了!”
  
  洪绡轻声叹道:“神机门的心法,原是叫‘纯阳功’,乃是至阳至刚的功法,女子修行,本就要艰难些。”更何况,这样至阳至刚的功法,霸道之极,如何能容得自己身侧,存得下异种内力?
  
  葵娘恨声笑道:“若非我有保命的法子,又自废了丹田,将通身的内力解散了,便遂了你们的意了。”
  
  “我始终不曾想过让你死,倒是你,三番几次的加害于我。”
  
  “是啊,洪姐姐你一向是宅心仁厚,我现下身子恢复得这般康健,还得多亏了你当初送我的灵药呢。”葵娘冷笑一声,话语总却并没有半分当真感激的意思,“因而为了报答你,我自然要送你和一丈红团聚,你们正好在地下,续那姐妹情深的戏码了。”
  
  洪绡从前存着一颗丹药,说是能令白骨生肌,起死回生的。三人结拜之时,洪绡当作礼物送给了葵娘。那丹药一丈红从前也看过,说这药大抵能恢复部分内腑的伤损,要当真起死回生,非得是仙药不可。
  
  葵娘啧啧嘴,颇有些意犹未尽地道:“你死了,便是对一丈红最大的报应。”
  
  洪绡心中一动,一阵酸涩梗在喉头,说不清究竟是什么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愉快




☆、故旧(四)

  洪绡抬手遮住眼睛,也挡住满眼的酸涩。
  
  若说杀了洪绡,就算得上是对一丈红最大的报复。那么听到一丈红死讯的那一刻,大抵也是洪绡这一生中,遭受到的最大的报应了罢。
  
  洪绡一向以为,自己在江湖中这么多年,虽算不上作恶多端,人人喊打。可行窃偷盗,总归不算是什么好事,更兼多年来,好赖也杀过许多人,倘若有一天死了,也决计在阎王爷跟前讨不了好。
  
  她也算幸运,这么多年来,也不曾受到什么应果报应。从前出生入死,总归有一丈红守着,遇着危险的时候,心里想着有个人会将她救出去,心里也不大害怕。后来一丈红独自走了,洪绡经受过几回危险,却再也没有一丈红相救,便也瞧清了这现实,行走之时,更多了几分谨慎。
  
  不论怎样,与其他江湖人士相比,她都顺利太多。逍遥多年,不知多少人对她咬牙切齿,却仍旧让她给从容逃了。四下里闲走,也不曾囊中羞涩,吃穿用度,皆是寻常人家也不及的舒适。她的名声,好好坏坏,提起来许多人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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