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避开唐宇浩的眼神，“是的。我爱上别人了，我们没有继续的可能了。对不起。”
“他是谁？你还说不是王军？”唐宇浩已经抬高了嗓门。旁边桌的人斜眼往这边瞟。
陈清不自在地往桌面俯低身体，“宇浩，咱们都保留下最后的自尊心，行不行？我从来没问过她是谁，你也不必追问。我们就处理我们自己的事，谁都不要扯进来。我只是希望好聚好散，所以一直都在等你签字。我不想撕破脸。我不恨你，就算你对我那样，我依然不恨你。但是我离婚的决心已定，是不会改变的。你也要清楚，只有结不成的婚，没有离不了的婚。”陈清想想，又补了一句，“就算我什么理由都没有，我们分居足够长的时间，也可以自动离婚。我们何必要走到那一步？”
唐宇浩停了很久，才恨恨地说，“陈清，你是个自私、虚伪、冷酷的女人。你说你爸爸不懂爱，我看你也一样。你从来没有爱过什么人，你比你爸强一点点，就是你会爱自己，你只爱你自己。你自私透顶。你根本不懂爱别人。我可以肯定，爱上你的那个人是倒了大霉了，他早晚要后悔死他的选择。谁也别想走进你那颗冷酷的心。我们走着瞧吧。”
唐宇浩扔下一堆咒骂和两张百元钞票，扬长而去。
第37章 第37章
王军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站在病床边的陈清。他努力地做出一个笑脸，动了下身体，似乎想起身，被陈清按住肩膀。
“别乱动。”陈清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幸好，我不是躺在你的手术台上。”王军在中枪的那个瞬间，真的想到了陈清。他在昏迷之前想到的最后一个问题是，如果死了，一定要陈清给他验尸。“如果那样，她就能永远记住我了。”闪完这个念头，王军就昏迷过去。
从死亡线上被拉回来以后，王军已经醒过好几次了，但是醒来的时间都很短，然后又迷迷糊糊地睡去。那些都只是“醒来”，现在才算是“清醒”。他看到陈清的时候，他大脑真的清醒了。他很高兴又看到陈清，而且不是在验尸台上。
“活着真好，”王军微笑着说。他还想接着往下说的是，“还可以看见你。”但是他收住了，因为陈清迅速地闪开身体，站在她身后的王军父母那忠厚老实的面孔露了出来。
他们还没有完全从惊慌中镇定下来，他们看到儿子醒来，终于送了一口气，王妈妈流出眼泪，并用粗糙的手用力抹去泪水。王爸爸皱紧眉，表情木讷，看不出悲伤，但是嘴唇抖了两下，什么也没有能说出来。
陈清轻轻扶住王妈妈的后背，将她往王军的床头边推了一下。王妈妈只是伸手掖了掖王军的被子，然后缩回手，用力绞着手指，害羞地站在床边。
“妈，爸，你们怎么来了？”王军看着伤心的父母，十分不忍。
陈清抚慰地拍拍王妈妈，“叔叔阿姨，你们不用太担心，王军没什么大问题，很快就能康复。你们陪着他，我出去一下。”说完退出房间把空间让给他们一家。有外人在场老人家很不自在。
陈清走出病房，来到住院部大楼外面，她想抽根烟。
王军的受伤着实把陈清吓出一身冷汗，好在王军没有伤到要害部位，只是失血过多，身体很是虚弱。
陈清朋友很少，王军是她非常珍惜的朋友。她不是个善于交际的人，又不够圆滑，还有些自命清高。若不带上爱情性质，王军也不见得会成为她的朋友。
陈清对王军这个朋友的需要也不亚于对于小跳的需要，只是性质不同而已。
这就是异性之间交往的一个困扰。常常大家的诉求不同，所以这种感情很珍稀。要能把握好真不容易啊。连陈清都会觉得不知道能不能一直拥有这份情感。
王军刚刚竟然对她开玩笑说，“幸好，我不是躺在你的手术台上。”陈清心里抽疼了一下，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很残忍的玩笑。陈清会原谅王军无心的笑话，但是她却不得不想到，若是真有这样的一天，她能承受吗？
陈清先前已经和王军的队长了解过出事的过程。虽然大家都一致认为是遇到悍匪，但是陈清依然觉得王军自己是有些问题的。
陈清一直都在提醒王军，要保持警觉。但是可能是心地纯良的缘故，王军始终对人缺乏戒心。对环境的观察总是不足够。这次事故就是因为他又忽略了一个周边掩藏着的匪徒。
陈清并不期望王军成为最优秀的刑警，她只希望他能平安。
当陈清回到病房时，王军精神已经相当萎靡。老父母只是絮絮地催他休息，也不知他硬撑着不肯睡觉的原因。
听到陈清轻轻推门进屋，王军立即将脸扭向门口看着陈清。陈清走近床边，对王军说，“你好好休息，我带叔叔阿姨去吃饭，局里已经订好了酒店。你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
“爸，妈，你们跟着陈医生，她会照顾好你们，。你们不用跟她客气。”王军转过脸来看看陈清，没说谢谢，但眼神里全是感激。
“哎哎。”老人家连连点头，就怕王军担心。
陈清特意带老人家去吃口味较重人气旺的餐馆，菜式偏咸偏辣，她只从王军平时的片言只语中判断老人家的口味。
嘈杂明亮的环境，加上热腾腾的飘着油香的大菜，和白酒，打消了老人家的紧张情绪。王爸爸很快就变得话多起来，而王妈妈在陈清的关照下也不再那么拘谨。
“陈医生，我家小军不会有事吧？”王妈妈顿了顿，有些忸怩地追问，“他会不会以后都找不到媳妇了？”当王妈妈听说儿子的伤在腹部，就一直都担心极了，她强忍着才没有向王军问出这个问题。现在终于有一个这么亲切的医生，她便鼓起勇气问了出来。她可分不出来医生和法医的差别。王军说起过陈清，他们都知道有个很好很漂亮很关照儿子的“陈医生”。
“阿姨，你放心吧。王军不会有事的，我问过他的主治医生，没有后遗症。他不仅可以有媳妇，也可以生儿子。您就等着抱孙子吧。”
“陈医生，有你的话，我就放心了。来，我敬你一杯。”王爸爸听了陈清的话，舒心地露出了笑脸。他站起身来向陈清敬酒。
陈清赶忙也起身回敬。她不爱喝白酒，但是她今天要陪王爸爸喝。她虽然对王军的父母毫不了解，也对地道的农民不了解。但她只记住一个原则，白酒是他们最好的交流润滑剂。果真，老人家两杯酒下肚，话就多了起来，也流畅起来。虽然他的口音让陈清听着有些费劲，但是她一直努力地倾听，以她的智力，听懂60％，就足以猜出90％来。
“陈医生，来来，你多吃一点。多吃一点。”王爸爸觉得陈清很爽快，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人，又是医生，又是儿子的朋友，还这么爽快地跟自己干杯，他觉得倍儿有面子，也对自己的儿子很骄傲。
“恩呢，陈医生，你太瘦了，多吃点。”王妈妈热心地夹了一块肉给陈清。她心情放开之后，就忘记了王军一直对她的批评。王军总是提醒她，“不要给客人夹菜，你根本不知道人家爱不爱吃。”
看着王妈妈用没有吮干净的筷子夹来的肉，陈清有些为难。她有洁癖，也极不爱这些油腻的荤肉，她总觉得有股说不出来的腥味。但是她还是硬生生地把肉给咽了下去，只是用力喝了一口白酒，压住那股令她作呕的腥味。她用这个方式来报答王军这些年对她付出的情谊。
第38章 第38章
于小跳等到陈清电话的时候，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玩手机。
现在算是跟陈清进入恋爱状态了。她也随之变得更加心绪不宁。她现在很难安心地长时间地看书看美剧，她就是心神不定。于是她更多的时间都用在了玩手机上。
陈清在于小跳的坚决要求下装上了微信，但是却跟生活中一样，冷淡又骄傲。她自己从不发朋友圈，也极少回复别人，连点赞都十分吝啬。于小跳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得到几个赞几个回复。
“你点个赞，很费劲吗？一定要这样骄傲。”于小跳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知道点赞很容易，别人也一样明白，还有什么好玩？”陈清总是理智强于情趣。
“点赞最大的用处代表你在关注表达你的善意，至于内容，总有内容你没有什么可以评论的，就点赞好了。”于小跳就常常去点赞，多少也有些真是纯粹的捧个场，表示已阅。
“最大的问题是，微信有什么意思呢？生活从来都是琐事，你的生活与别人的生活能有多大差别？偶尔出点新奇事发一发还有点可看性。但是自己生活的点点滴滴发在那里，真是浪费自己时间，浪费大家时间。若是转转有趣的文章，倒是不错。不过现在大家转来转去都是制作精美的文字，搞得大家也都失去了自己写东西的兴趣。我敢肯定，你转的东西，很多都没有看完整。我就看到有人重复发了同一个文章。”
“哈哈，你这种过目不忘的人不是很多，好吧。做你的朋友真是可怜，记性还要好。”于小跳觉得陈清过于较真。人家发重复就重复了呗，谁在乎啊。
“若是想自己写点想法，用微信和微博，是不足够的。文字功力好的，写点鸡汤，谈谈似是而非的幸福，但是就像空口吃鸡精，因为没有主体支撑，就会腻味空洞。若是文字不行的，在微信微博里大白话，什么营养都没有，还是浪费时间。”陈清的观点还是走理智路线。
于小跳反驳说，“你总在说浪费时间。其实微信微博就是一种交际，跟聊天吃饭没什么差别。你不能说，与人交流都是浪费时间。时代在变，我们就是用这样的方式交流的，我们也是用这样的方式阅读，你说肤浅也罢，说是碎片也罢，这就是潮流。你拒绝微信不要紧，但是你其实不是拒绝一项技术，而是在拒绝现代的人际关系。 机器人都快要有自主意识了，眼看着机器人就可以跟我们人类谈恋爱，科技的发展已经进入失控的速度，你喜欢或不喜欢，总是会发生的，反正不能简单地评价是好是坏。”
“倒也有几分道理。或许我不喜欢这些，但是最好还是先接受它们。”所以陈清耐下心来，她看于小跳的微信，也点赞，也有时简短回复。但是自己还是不写。她不喜欢。她不喜欢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和真实的生活呈现给别人。这不是她的风格。
微信对她们最大的用途，只是留言发短信，发语音短信。于小跳最喜欢陈清微信里的声音，轻轻的慢慢的低低的，“还是像蓝调。”于小跳现在是认定了。
但是现在陈清在电话里的声音却很没有情调，她有些口齿含糊，字也咬不紧，听起来有点傻。陈清从不发出这样的声音。
“你喝酒了？喝多了？”于小跳听出陈清的不正常。
“嗯，请王军的爸妈吃饭。”陈清能够回答于小跳的问话，已经算不错了。
“情况怎么样？王军没事吧？”于小跳白天给过陈清电话，知道她在忙什么。
“问题不大，就是还很虚弱。”
“问题不大就好。”于小跳也怕真有事，她有自己的小心思。“他没大问题，我们的约会就不能解除吧？”
陈清不吱声，她正在犹豫，周末的约会要不要取消。其实今天就是周五，就是她们约定的时间。
“陈清，你不会取消我们第一次正式的约会吧？”于小跳委屈极了。这是自陈清离婚后她们的第一次约会。于小跳说，这才是她们真正谈恋爱的开始，以前都不能算。
于小跳和陈清约好，这个周末陈清去上海。原定是晚上的飞机，接到王军出事的消息陈清就赶了过去，随后也改了机票，改在了两周以后下一次的约会时间。
“喂？陈清？”看陈清没有回答，于小跳急了。
“我怕明天也不会有空。”陈清想到王军和他的父母，怎么也觉得自己走不开。
于小跳心里的失望和不高兴正在聚集，“如果我现在发高烧，你会来吗？”
“会来。但是你没有发烧。”陈清冷静地说。
于小跳记得陈清一直跟她说，“不要考验别人，你会失望的。”看来真的会失望的。
“小跳，对不起。”
于小跳什么都没说，挂断了电话。她都快哭了。她知道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但是她对今天的约会如此地期待，以至于好几天都处于亢奋状态，都在准备着，从身体到心理，到厨房到冰箱，她都准备好了。现在陈清这么坚决地爽约。
陈清重新把电话拨过来，于小跳按掉不听，陈清再拨，于小跳再按掉，反复了三次，于小跳心里舒服了一点，才接起电话。
“还有什么事？”于小跳冷冷地问。
“你找一个我必须来的理由。比如，你发烧了吗？”
“我没发烧，我没有理由。”于小跳赌气。
“再想想，一定能想到的。”陈清轻笑了一下。
于小跳这才真的高兴起来，“跟我同时进公司的小赖，你知道吧？”
“知道。”陈清说。
“我老觉得她笨死了，但是，今天她升职了。”
“嗯，那又怎样？”
“而且，我没升职，更加而且，我以后归她管。”这事是真让于小跳郁闷死，她是真心觉得小赖不如自己。但是结果是人家升职了。
“然后呢？”陈清逗她。
“要安慰！我受伤害的小心灵需要抚慰。”于小跳基本肯定陈清会来。
第二天，陈清真的到了上海，坐了六点多的高铁，赶来了。
需要抚慰的何止是于小跳的小心灵，自己又何尝不需要抚慰呢？
第39章 第39章
上海的地铁人真多，陈清有点不耐烦。她和于小跳左让右让，还是躲不开要下车的人，简直是腹背受压。
于小跳把手指插进陈清的手指间，用力夹了一下“别烦，再过几站人就会少了。”
陈清不动声色地将手抽离于小跳的手，于小跳不依，执着地重新拉住陈清，握着不放。
坐在她们面前的中年女人看着她们俩一来一去的小动作，然后抬起头看她们俩，眼神中肆无忌惮含着猎奇和轻蔑。于小跳若无其事地不加理会，陈清则低头冷冷地直视那个女人的眼，对峙了几秒钟，女人败下阵去，讪讪地转开了视线。
地铁上的乘客终于变少，陈清和于小跳才有座位坐下来。
“累坏了吧？”于小跳心疼地搂了下陈清的肩。陈清再次不动声色地推开于小跳。然后靠向于小跳耳边轻声说，“你不怕熟人看见？”
“放心吧，于小跳在大上海，就像一粒尘，谁看得见我啊。”
“你天天都这样挤地铁？”陈清问。
“嗯。你是没见过上下班高峰时那个样子呢。以你的性子，估计你得疯掉。”于小跳早就发现陈清最恨人多。
陈清抿住唇，看向窗口，外面一片漆黑，明亮的车厢灯照得玻璃像镜子。车厢里乘客的脸映在玻璃上，或疲惫，或呆滞，或昏睡，或玩手机。几乎看不到生气勃勃的脸庞，除了于小跳，正兴致高昂地对陈清说着话。
陈清想，不知道于小跳每天上下班是什么样的神态，也会很疲惫很无聊吗？刚才于小跳说，她在这座城市里就是一粒尘埃，那么她也会很寂寞吧？
“到了，我们下车。”于小跳高兴地拉起陈清的手，下了地铁。
来到地面，陈清深深吸了口气。她不喜欢地铁，她不喜欢在地下20米的黑漆漆的地方那个感觉。
“小跳，你学车吧。天天坐地铁太辛苦。”陈清说。
“再说吧。”于小跳心不在焉，她拉着陈清急急地往前走。陈清走路够快了，居然都觉得走得有点太快了。
“你走这么急干嘛？”陈清都有些气喘了。这些年确实很少运动，体力一直在衰退。
“很快你就知道了。”于小跳回头坏坏地笑了一下，脚下丝毫不减速。
门刚在身后关上，于小跳就给出了答案。
于小跳抱紧陈清，深深地吻住她的唇。
但是于小跳的主动权却只维持了几秒钟，就被陈清温暖有力的舌夺走。于小跳只得在陈清的唇间满足又气馁地呻/吟了一声。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