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大家把视线都投注在了坐在恭妃下首的康妃身上
“那臣妾也说说臣妾听过的鬼故事吧”
面对大家的目光,康妃气定神闲的开口了
“这则故事出自搜神记,讲一古巢老姥。话说一日江水暴涨,寻复故道,港有巨鱼,重万斤,三日乃死,合郡皆食之。一老姥独不食。忽有老叟曰:‘此吾子也,不幸罹此祸,汝独不食,吾厚报汝,若东门石龟目赤,城当陷……”
在烛火的掩映下,康妃不高不低、不急不缓的平静语调,仿佛将人带入那悠久遥远的神怪世界,很有一番意境,但是美中不足的只有一点——
“……康妃啊,你能用白话文再讲一遍吗?”
背负着诸人一头雾水的表情,皇帝作为代表提出了自己的一个小小意见。
“接下来是我了?”
顺次坐着的裕妃指了指自己,然后开始讲故事。总之进行到这里,总算是裕妃和淑妃讲了最正常最像鬼故事的两个鬼故事。只是,由于过于正常,倒是一点吓人的效果也没有。
她俩分别说完故事后就依次吹灭了自己身边的两根蜡烛,大殿之内的灯光此时也已减半。
“臣说的这个,可是真事”
座次到了留京的衡原王这里,他支着下巴想了一会,煞有其事的声明一番,便开始口若悬河起来
“……待到一个月解围之后,城外的尸体可以说是满坑满谷,蝇虫多如牛毛,到处都是吃腐肉的雀鸟聒噪声,战场上几乎没有完整的尸体,肠子与内脏纵横交错,甚至都分不清谁是谁的”
“那之后大半年,我们家都没有吃过面条,因为一看到那形状,就让人想起……”
同样经历过当年北狄围攻太原府之灾的路王妃,在丈夫讲完后也适时的补充了一句,一只手还压在心口,显然现在想想都有点反胃。
诸人听他夫妻二人这样一唱一合,确实都觉得头皮阵阵发麻,心中断然打住联想,省得待会回去睡不着觉。可是皇帝却还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咦?鬼故事呢?你讲的鬼故事在哪里?”
死人虽然跟鬼有着莫大的关系,但毕竟还有一步之遥
“皇上,你觉得这还不够?”
衡原王指着在座眉头紧皱,一脸煞白的女眷们,似乎已经对自己故事的效果相当满意了
“要不臣就再讲讲守城时用尸体补城墙的事吧……”
“好了好了,朕知道了,你可以不用说了”
再说下去估计不止面条,宫里连肉都没法吃了。皇帝这才知道山猫讲的不是日本恐怖片,而是美国恐怖片,专门负责恶心大家胃口的。
“那么,下面就是我的了”
由于是围圆坐的,所以衡原王的左首是皇后,只见她也扶着脑子想了想,不知为何忽然会心一笑,开始讲了
“那时皇上还是东宫,我们住在德延殿,发生过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朕怎么不知道”
皇后才开一句头,皇帝就凑了过来,好歹他也是当事人,为何完全没有印象?
“皇上你别急嘛,听我讲完”
皇后别有深意的笑了笑
“有一次,我晚上醒来时发现皇上已经不在身边了,不过当时我也没在意,心想也许是他有事被叫走了没有惊动我而已,可是一觉睡到天亮发现皇上还在我身边睡着,我就问他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结果皇上回了我一句‘孤晚上什么时候出去过?’……”
皇后说到这,所有人都惊悚的看着皇帝,小羡紧张兮兮的问了句
“父、父皇,你鬼上身了?”
“胡说!朕是真龙天子!什么鬼敢上朕的身!”
随即怒视皇后,心想你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诬蔑我?!皇后倒是没理会这些,继续说道
“那时我还没想过什么鬼上身,只是想难道自己睡糊涂了?谁知过了几天居然又遇到这种情况了,结果吓了一身冷汗”
想想自己当时十五、六岁,丈夫半夜没了影,第二天早上又拒不承认。是搞阴谋去了?偷情?还是什么人要害自己给自己下迷药出现幻觉了?那时年轻的脑袋还真是联想力丰富啊
“ 所以我决定非要搞清楚不可,就握了根簪子在手里,要是想睡了就戳自己一下,然后静静的等到半夜,皇上果然起来了,还自己穿好衣服收拾一番出去了,我也赶忙跟了上去,发现外面也没人找他,有侍卫自动上去向他要去哪,他连理都不理旁若无人的就进了书房,进去了半天居然也不点灯,黑漆漆的屋子,我实在忍不住了就进去了,只见皇上一个人坐在……”
“咳咳,皇后你口渴了吧,要不要喝茶?”
皇帝完全不顾大家好奇心的忽然打断话题,把皇后用在太后手上的老手段剽窃了过来。皇后看着丈夫把自己根本没少水的茶杯拿走,又塞了一杯过来,兼带无比愤怒、羞愧、哀怨、可怜的眼神望着自己,知道是皇帝已经忆起往事,她便也该见好就收。
毕竟嘛,九五之尊哪好让人知道自己在管教压力下半夜梦游到书房去背书的糗事呢!
“母后,接着讲啊,然后呢?”
偏偏靖海王这个以“十万个为什么”扬名的儿子还要穷追不舍,皇帝猛瞪了小羡一眼
“什么然后!没有然后!时候不早了,快去睡觉!”
由于皇帝明显不想让人知道,皇后的“鬼”故事不了了之,也没有人敢追究。顺次跳过皇帝,转到了豫林王。
豫林王用俗称的星星眼注视着皇帝,十分希望他能收回不让自己开口的成命,可是为了保护大家的身心健康,皇帝还是坚定立场的漠视掉了弟弟的眼神
“千乘跳过,下一个”
下一个就是未来的豫林王妃袁琰,她面无表情的看了眼豫林王失望之余灰白黯淡的侧影,重重叹了一口气
“小女平时对这些怪力乱神也没什么兴趣,只是偶尔道听途说过几个而已,皇上要是不介意,可否让小女重复个别人讲过的故事?”
“当然可以,鬼故事嘛,谁真的见过?还不都是道听途说的”
皇帝觉得袁四小姐的要求完全没有问题,还在感动与她的有礼,便十分欣然的同意了。于是袁四小姐用同她脸部表情一样的万年冷淡嗓子开口了
“那是一个惨淡的夜晚,没有月亮,只有依稀可数的几颗星星来衬托着晚风不安的吹动……”
大家的恶梦由此开始。
大约半柱香时间,除了早退的恭妃、半途有事离开的皇后、抗不住精神睡着了的太后……噢,当然还有本就对这玩意儿很感兴趣的豫林王,其他人基本上全部阵亡,更有胆小一点的淑妃裕妃,差不多已经被吓的意识不清人事不知了。
只剩一口气的皇帝满脸菜色,艰难的开口问道
“你这个……故、故事,是从哪里听来的?”
原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袁四小姐道听途说的这么个故事端的是惊悚恐怖、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想来这故事的原作者是完全能够跟豫林王一争高下的。然而袁四小姐却一脸纯良,很轻描淡写得就供出了给她提供鬼故事素材的始作俑者。
“小女不才,这个故事也就是听五殿下讲过而已”
月陌 2008…11…26 23:49
《皇宫这档事》太微天 感恩节特别篇
作者有话要说:感恩节的份也完了,圣诞之前应该不会再蹦出什么节了吧==另:文案里的内容怕大家没注意,这里再说一下,该书正文基本完结。所谓正文,其实也就是出版所要求的字数已经达成,比网上要多几万字的内容,跟番外并没有多大本质区别。内容上涉及皇后的短暂失忆,皇帝的青楼之旅等故事。呵呵,算咱打个广告。至于网上的故事,虽然还可以无穷无尽的编下去,但是咱这坑也挖了近两年,喜新厌旧的本性压制不住了,所以目前的重心转移到挖新坑去了。不过逢年过节依然会争取回来填土,这终归是充满大家的爱的回忆之坑啊。出版的时间目前定的是明年月,有变数的话咱也会打招呼的。最后还是不变的一句话:感谢支持~~
己亥年癸未月十六日,东宫德延殿的宫人内侍们一大早的就格外的精神抖擞起来。因为就在昨天,这里的男主人结束了他的单身汉生活,为宫里迎娶了位女主人。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谁知道这太子妃是哪号来路什么脾气,争着留好印象都来不及呢!谁人敢在第一天消极怠工?
太子与太子妃今天的第一站是去宫里跟帝后报到,于是德延殿里第一批上岗的是掌管服章簪珥、巾栉膏沐的女侍,待伺候完两位新人,第二批负责铺设洒扫的宫娥开始收拾房间。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可谓人生两大快事。所以嘛,被人住过一晚的新房要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那是很诡异的一件事。太子也是人,太子殿下的新房自然也很乱,侍女们一边整理着被挤到一边的锦被,湿了一角的床单,歪了的椅子和一个摔的四分五裂的茶盏,一边YY着那一刻千金的春宵,偷偷的暗笑。
这时,忽然有人发现了一个问题
“咦?那东西呢?”
“什么东西?”
“就是那个,那个没了”
收拾床铺的宫女指着整理到一半的床第,那上面有绣着游龙戏凤的喜被,大红色的锦缎枕头,还有零碎的红枣、花生、石榴之类的杂物,唯独少了片……“真的耶,奇怪了,昨天还在的呢!”
“找过床下面了吗?”
另一个中年女官指点迷津
“没有”
“……裹在被子里了?”
“也没有”
“大家停一下,停一下”
女官吆喝了一声,所有人都放下手上的活看着她
“先帮忙找东西”
“找什么?”
“找白绢!”
白绢何许物也?咳咳,不明白的回家种红薯去。总之,直到下午太子夫妇回宫,大家也没找到那玩意。可是最有可能知情的当事人……谁愿意去问“娘娘,昨天验红用的那条白绢您看见没有”?这不是找抽嘛!
白绢就此人间蒸发,存不见布,毁不见尸,它究竟去了哪里?鉴于德延殿是一间防守严实的密室,我们就只能从曾到过现场的人物中寻找蛛丝马迹了。
真相只有一个!
在场人士一号:孟贤安
时年二十一,东宫内侍,在太子初立之时由宫内御用司调入东宫,工龄三年,是一位工作认真且对太子生活习惯颇为熟悉的专业职场人士。
白绢?哦,看见过,那是几天前了,在新房安床的时候。那天来了不少贵人,说是放个床也有讲头。咱家孤陋寡闻,这里面倒是不太清楚。当时负责铺床的是辽锦大长公主,白绢好像就是那时候一起放上去的。之后又抱来了昌都郡王家刚满月的小公子在床上爬,也说是取什么好兆头的。结果那孩子一直哭嚎不止,眼泪鼻涕口水滴的到处都是,有人说要把绢布拿去洗,辈份最老的大长公主不答应,说是就那么放着了,不知道又有什么讲头没有。
后来?床摆好后所有人都不许碰了,连新房也不给进。这就是咱家最后一次看到那块白绢的时候。
昨天在哪?咱家一直是寸步不离的跟在殿下身侧,从迎请一直到礼成。不过由于这几个月来迎娶太子妃的诸事琐碎,殿下的精神就一直不太好。早上在去霍家迎请的路上,几乎在马上睡着,让咱家一直担心殿下可能会摔下来。
晚上啊……咱家主要是负责前厅宴会的。殿下跟太子妃拜了堂后就一直在前厅应酬……不过说句大不敬的话,咱家觉得所谓的应酬,无非就是一直在被别人灌酒而已。咱家调来的这三年里,不常见殿下喝酒,想来殿下的酒量也很一般,可那几位宗室子弟里倒是有几个号称“千杯不倒”的。
筵席是戌时结束的,当时还有几位朝臣家的公子开玩笑说闹洞房,结果殿下忽然大吼一句“谁要敢再闹,孤王让他一辈子娶不到老婆!”,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殿下那时肯定已经喝高了,不然也讲不出这么厉害的话。而且据咱家观察,殿下喝酒是不上脸的,越喝越没血色,这点实在是比较吃亏。离席之后殿下已经一脸煞白,咱家小心跟在后面,殿下也不让咱家扶,晃晃悠悠就朝西苑走去。西苑是殿下原来的寝宫,咱家忙搀着他往南苑拐,殿下居然还问咱家我干吗不让他回去睡觉?咱家就告诉殿下,今天他已经成亲了,以后要和太子妃住南苑去了。殿下呆愣愣的望了咱家一会,忽然傻笑地说
“太子妃?哦……那好像是孤王的老婆啊”
咱家看殿下一时半会也清醒不过来了,也没辙,只能先把殿下领到南苑去了。殿下还得跟太子妃喝合卺酒,这时候也闹得很,外面有家室的夫妻在那唱交祝歌,不过咱家进不得新房,只是在外面候着,也不知道绢布还在不在老地方。
哎……咱家没有保护好太子殿下,只能让他这个样子进了新房,也对不起太子妃娘娘,罪过罪过啊。
在场人士二号:李宝惠
时年三十七,尚仪局尚仪,皇后身边的得力女官之一,临时抽调到东宫辅助太子妃完成一系列礼节规矩。工龄十九年,是位从容不迫,识大体顾大局的精干职业女性。
白绢啊……让奴婢想一想,按理说应该是安床时就放好的,不过奴婢是典礼的前一天才进了太子殿下的新房,那时候白绢还放的好好的。有没有别人动过?应该没有吧,床放好后除了婴儿外任何成年人都是不能坐的,谁敢去碰?活腻了吧他昨天?昨天奴婢一大早就赶到广泰门那里去迎太子妃了。太子妃的喜轿是午时到的延德殿。然后按例就该由皇室宗妇来引导太子妃,昨天是溧川王妃担当此任,这还是皇后娘娘英明,溧川王妃和太子妃是妯娌,这年轻一辈的和新妇比较好说话。溧川王妃给太子妃掀了轿帘,奴婢就上前领着太子妃,一路上要踩的要跨的全按祖制,然后到了南苑的新房。
申时太子殿下去前殿赴宴去了,屋里就剩下了太子妃、奴婢,屋外还有两个听差遣的宫娥。哦,那时候白绢还在啊,就在太子妃身子下坐着呢!
过了大约两个时辰,太子妃就有点坐不住了。嗨,这些是没办法的事,奴婢也算是见过世面的,无论是怎样高贵的新妇,能在床上坐上两个时辰一动不动的就是有能耐了。奴婢那时第一次听见太子妃的声音,很小心翼翼的问奴婢,能不能躺一下。奴婢也听说过霍家的这位小姐是京城里有名的贤媛,那声音啊,当真是让你……奴婢也没念过多少书,说不上来,总之是不忍心驳了她的。可这是规矩,没办法,奴婢只能告诉她不能躺,不吉利,以后是要常卧病榻的。后来奴婢告诉她实在累了可以往边上坐坐,靠着床柱,太子妃还很客气的跟奴婢道谢。哎呀,果然是东宫的储妃,连奴婢也觉得选的有道理。
大概是说了几句就不拘束的缘故,太子妃后来又断断续续的跟奴婢讲了些话。奴婢记得最清楚的,是太子妃还问我床上的果子能不能吃。真是……到底是个孩子,估计是饿的紧了。奴婢说待太子殿下回来就能吃长寿面了,忍忍吧,太子妃也就没做声了。不过奴婢看见她把几个撒在她身边的花生笼到了袖子里……咳咳,奴婢只当没看见,找了个借口在门口晃了一圈,回来后见太子妃又端端正正的坐在那了。
太子殿下是戌时回南苑的,奴婢先是听到门口一阵躁动,便让太子妃少安毋躁,自先去了门口。太子殿下醉的可真够厉害的,奴婢不免跟殿下身边的孟公公抱怨了几句,他说是前殿劝酒劝的太起劲,他哪里挡得住。
结果太子进了房来,奴婢看他都没法走直线,想去扶他,可殿下看到太子妃后愣在原地不动,奴婢又准备去催他,结果殿下忽然又蹭的一声窜过去,哗啦一下就掀了太子妃的盖头,这、这……真不象话,应该拿秤杆才对啊!抚发的礼仪也没了,殿下直接说了句 “还不如路休颜漂亮”,这是什么混话啊!太子妃呆了片刻后居然也反唇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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