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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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在世-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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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有她失去靖远那么痛吗?会有她避开母亲那么痛吗?
她不再多想,喊来萧楠:“你留了刚才那人的电话了吗?”
萧楠警惕的:“你又想干什么?你别乱来,他可是李总的内弟!”
傅明蔚淡淡的笑:“你少多嘴,只管拿来就是了。”
接到傅明蔚的电话,方永利几乎跳起来。那天在咖啡馆,傅明蔚表现古怪,一直阴晴不定,最后还给了他个大大的难堪,他当时非常恼怒,可事后一想,却不由笑出来。
也许,这是她表现出来的醋意也不一定。不是吗?
妻子程利从那天回来后也有些反常,对他一直淡淡的,不大搭理,倒整天跟厨房的大师傅们有说有笑。他也烦起来,他妈的,这是什么意思?不当厂长才几天,地位就连厨师也不如了吗?
于是,他对于傅明蔚的邀约,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是多美的意境!
傅明蔚唇边挂着慵懒的笑意,用手绕着长发观察着窗外的人群。这扇窗,就像是一个活动的屏幕,形形色色的人从这里流过去,再流回来。她始终觉得奇怪,人,究竟是为什么存在的呢?又为什么营营碌碌?
曾几何时,她也相信人定胜天。相信只要坚持,只要坚强,只要年轻,什么都可能掌握在自己手中。可她现在不这么想了,人活着究竟为什么?还不是为了更快乐和更有满足感。
她现在的人生,只为快乐而活。
只是,天知道,快乐总是那么短暂,痛苦却总是那么漫长。
方永利从街角转出来,他换了一身簇新的休闲衣裤,手里还捧着一束鲜艳的玫瑰花。
傅明蔚饶有兴味的在窗内观察着他。这个呆瓜,是否以为换套休闲服就能靠拢咖啡馆的氛围了呢?她有些好笑,这样簇新的一套耐克,花了他不少钱吧。
他倒挺舍得!可是那鞋太过雪白,甚至刺目。
那上衣一定是拆开来就穿上身的,甚至连折痕都还看得到。
这样一个有家有室的大男人,青天白日的来约会一个身份暧昧的年轻女子,居然还明目张胆的执一大束火红的玫瑰!
这个方永利,倒真是个妙人!
傅明蔚站起来,拉开门去迎接他。
咖啡馆外挂着一小张木牌,上面写着“东家有喜,休业一天”。方永利来不及整整衣饰,傅明蔚素白的笑脸就出现在门后。
方永利有些受宠若惊,不由糊涂起来,入坐就问:“东家有喜,是不是指今天我们的约会?”
傅明蔚倒没料到他这么天真,也不好发作,拿了媚眼去看他,只笑不答。
方永利看呆了,前几次来只觉得她漂亮,今天再看她,却更多了种掳获人心的力量。他觉得自己的心嘭嘭直跳,佯作看墙上的画,把头转过去。忽而又发现玫瑰花仍捏在自己手里,连忙递上前来,略带腼腆的说:“这是送给你的。愿你…永远像花这样美丽。”一句话说完,憋出一脑门子汗。
亏得他怎么说得出这么令人牙酸的土蛋话!傅明蔚用手搓搓手臂,自觉鸡皮一身,轻轻接过花,略点一下头。
方永利连忙表现细心:“是不是觉得冷?先披一件…”伸手去椅背捞外套,却发现今天并未多穿,一时尴尬上来,直搓手。
傅明蔚几乎憋不住要大笑出来,忙低了头,柔声道:“现在像方先生这样细心的男人真是不多了。方太太真是好福气。”
这已婚男人连忙做悲痛状:“唉,可惜她并不觉得。任何女人要能有傅小姐百分之一的善解人意也就不错了。”
“我算什么,”傅明蔚叹:“看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嫁不出去就知道我有多差劲了,怎么能跟尊夫人比。”
方永利万料不到这美女一时三刻竟肯跟自己谈到这么深入的问题,得到了鼓励,言语也放肆起来:“傅小姐不要妄自菲薄,你这么好条件…怕是条件太高了吧。”
“怎么会,”傅明蔚幽幽看方永利:“我只不过是想要一个肯全心全意对我的人。就像,”她脸一红,停下来。
“就像什么?”方永利急问,心痒难搔。
“就像方先生对方太太那样啊。”
方永利“呵”一声,慢慢靠倒在椅子上:“我倒真是个颇专情的人,可是,不怕你笑话,目前我身边也还没有出现值得我专情的人。”
“哦,”傅明蔚叹一口气:“看来我的约会也不值得方先生稍所留意。”
方永利忙摇手:“别误会,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我的过去。”
“那我是有希望做方先生的未来罗?”傅明蔚轻笑。
方永利只觉热血上头,身上都燥热起来,说不出话。
大学毕业他就和程利结了婚,一直只和工作在较劲。虽则事业上他并没有那么顺利,可多年来,对程利他却一直是忠诚的。生活虽然无味,却也平静。私下里,他不是没想过出去寻寻开心,可在小城里大家你认识我我认识你,走三步路就能碰到两个亲戚。再加上所见的也都是一众庸脂俗粉,渐渐的,他也就熄了这份心思。
不久前,无意间认识了傅明蔚。这女子在让他赏心悦目之余,轻而易举的吸引了他。可是这样条件的女子,使得他并不敢轻举妄动。直至昨日,在这店中碰面,她淡淡的说出她也熟知李作意,表现出非常不屑的态度。这无意的表现却正对了他的胃口,让他在意外之余更加迫切的想要接近她。
方永利对这个能干的姐夫一直心存不满。
年幼的方永利一直是靠姐姐带大。方永华端庄温柔,如一阵和煦轻风,让正在发育的弟弟禁不住倾心敬爱。再加上方家从上到下都没有隐瞒女儿是收养的事实,致使方永利也从未想将那份感情收敛。年少的方永利看多了古旧书籍,觉得父母收养姐姐一定是另有深意。只是在等他长大,才好挑明一切。
正当方永利好梦正浓时,姐姐突然宣布,要出嫁了。接着就领回一个瘦削结实,有着鹰隼般目光的人。他自然大惊失色,可父母却并不反对。于是在一个小雨浠哩的早上,姐姐就嫁为他人妇。
方永利望着姐姐远去的花车,痛哭失声。
如果就只是这样也没什么,方永利顶多把它当做一个早逝的梦。可是事情的发展并不如大家所料,那抢走姐姐的男人在发达后并不珍惜姐姐的爱情,对待她尤如一只弃蔽。
方永利恨透了李作意,多年来不肯与其多来往,更不肯借他的光。
所以傅明蔚表现出对李作意的不屑,尤其能令方永利有知遇之感。
傅明蔚见方永利半晌不说话,不敢再迫他,笑着说:“我同方先生开个玩笑,方先生别太介意。我怎么配得上方先生呢。”
方永利得到这样的鼓励,大着胆子将手覆到她手上去:“不,要是有幸能和傅小姐有未来,那…真是我至大的快乐。”
“别叫我傅小姐了,”傅明蔚将手反握住他:“叫我蔚蔚。”
方永利何曾受过这样的刺激,不禁兴奋的周身火烫,手心汗湿:“蔚蔚…”
“哎。”傅明蔚轻轻站起来绕到他身后,将他的脖颈环住:“那我该叫你什么呢?”
“随便。”
两人不再说话,剧烈的喘息。
一切静寂下来,方永利拨弄着傅明蔚俯在他胸前的小手:“蔚蔚,谢谢你。”
“谢我什么?”
“我从未体验过这样的…这样的…好。”
傅明蔚只笑不答。
“我没想到,”方永利艰难的:“在公共场所的地板上也能…”
傅明蔚捂住他的嘴:“傻瓜,别说了。”
她吻他:“只要我们能在一起,我会让你永远这么快乐,比神仙还要快乐…”
程利总觉得丈夫最近有些心神恍惚,似乎总是沉浸在某种不知名的快乐中。嘴角含着笑,眉头低攒,时而默默发呆,时而双手紧握。面对程利时,总是视若无睹,坐在一张台吃饭,他经常一个人低头笑。连女儿都打趣说:“老爸以前像一只死鱼,现在像一只发情的猫。”
她不知道女儿这些话是从哪儿学来的,现在的少年,个个都有一整套自己的逻辑,不像她们当年那么好管了。
她拿这事跟方永利商量,方永利反而怪她多事:“人生苦短,她现在正是找快乐的年纪。你就别有事没事跟她较劲了。”
这倒成了她多事。
上次咖啡馆里,自那位妖妖娆娆的老板娘那里吃瘪回来,她肚子里就生了气,不怎么爱搭理方永利。按照以往的定律,丈夫不出三天就会低声下气的来求她亲热,于是她便拿一下腔,顺了他。那天的感觉反而会更甜蜜。
可这次很奇怪,事情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丈夫不但没有如常来求她,甚至她一个多月来的主动暗示,他也没有什么反应。更奇怪的是,他自从在棉纺织厂辞了职,应该并没有什么事可做,可近两个月来却每天早出晚归,几乎从不着家。
女儿说这是他的第二春到了。
这是什么意思?程利不明白。
这天,方永利又不等吃晚饭就出了门。程利想想担心,就打电话给姐姐方永华,想从她那里得点主意。
电话接通时,姐姐那边似乎正在吵架,只听嘭嘭声,大约是姐夫又在踢家具出气。
这两个人也奇怪,感情早都没有了,姐夫明摆着包养一群一群的小老婆,可姐姐就是死咬着不离婚。真不知是图了什么?换了是自己…程利“呸”一声,向家里的神位处拜拜:“坏的不灵好的灵。”
姐姐那边“喂”一声,听得出来声音还是颤抖的。
现在这种时候找她商量自己的家事似乎并不适合,程利有些犹豫:“姐,是我。”
“有事吗?”
程利觉得奇怪,平时碰到这种情况姐姐永远会马上捧着电话向她哭诉,完全不会理会她打电话来有什么事。今天怎么这样平静?莫非千年抗战,终于修得正果,可以喜怒不形于色了。
“哦,没事,问问你好不好。”
姐姐那边叹口气:“我有什么好不好,不过是活一日算一日,总不能让李作意舒服了。”
程利结舌。
“你有事就说,我没关系。”
毕竟对自己还是温和的,程利松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可能是我自己瞎想。”
“怎么呢?”
“永利最近总不着家,早出晚归的。”
“是不是有事在忙?”
“应该没什么事…从棉纺厂出来他都没做事了,只和一个咖啡馆还有点扯不清的关系,不过两个月前也结清了。”
“咖啡馆?”方永华的声音突然拔高:“什么咖啡馆。”
“你看我…”程利拍头:“是姐夫投资在我们这儿的咖啡馆。”
电话那头沉默一阵。
“姐…”
“那里的老板娘是不是一个姓傅的女人?”
“是啊,姐也认识她呀。”
“永利今天几点出的门?”
“刚出,怎么?”
“你别动,”方永华果断的:“我立刻开车过来,两个小时后,我们在你家碰面,然后一起去那家咖啡馆。”
咖啡馆没亮灯,门口挂了一张“东家有喜”的牌子。
程利来到这里觉得心慌,看到这牌子才心定下来,拉拉方永华的衣袖:“这里都没开门,咱们走吧。”
方永华摆摆手,蹑手蹑脚的附近咖啡馆的窗户轻听。
程利有些心惊肉跳,又怕她一会儿会看到什么,又怕什么也看不到,手足无措。
突然方永华直起身,一脚蹬在咖啡馆的门上,大喊:“方永利你给我出来!”
夜已深,街上没什么人,一片沉寂中这一声大叫,吓的室内的方永利从桌上滚落下来。手忙脚乱的蹬上裤子,眼看室内没有后门,求救的望着这才缓缓站起来的女人。
傅明蔚嘴角含一丝淡淡的笑,慢慢将衣服穿起来,走去开门。
方永华直冲了进来,一把揪过方永利一个巴掌就掴过去。方永利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
程利只觉手足冰凉,只想掉头就跑,回家捂着被子睡一觉,明晨醒来不过是一场梦。可她知道不可能,这不是梦,一切都是真实的,这个承诺照顾她一生一世的男人,现在就站在她面前,和其它的女人表演鱼水之欢。
方永利上前来拉她,她神经质的甩开。
另一边方永华见方永利不出声,又扭回头来找傅明蔚:“你这个婊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傅明蔚仍挂着笑,看一眼屋外,小城里人事简单,难得出一件这样香艳刺激的故事,不一会儿就围了一堆人。她展颜一笑:“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方永华大怒,冲过来搡她一把:“不要脸!敢做不敢说!”
傅明蔚静静看着她,唇边挂一个不屑的笑:“我有什么不敢说,只怕说了你们不敢做罢了。”
“杀了你我都敢,我有什么不敢做!”
“要我说,”傅明蔚将三人往外推:“你们还不赶快离婚,尽在我这儿闹什么?”
“你倒想!”方永华气的发抖,摸出手机:“我这就打电话给李作意,看你要怎么解释。”
傅明蔚双目炯炯的看着她:“怎么,你要报告你丈夫让他来捉你弟弟的奸吗?”
方永华势同疯虎:“你们做得出,我为什么做不出!我们大家就比比看谁更不要脸!”
这倒是项意料不到的收获,傅明蔚想,一会儿李作意来看到这么一幅混乱复杂的情景,不知要怎么收场?
李作意是被人从酒桌上揪出来的,在别人眼里,他是成功的企业家,可他为得到这些吃了多少苦却有几人知道。在某些人眼中,他还不就是一只可以淘到金的矿坑,成功与否,有分别吗?
到小城时,他身上还一股酒气。
最近这段时间,他时常感到深深的困倦,他想可能是自己老了。不是吗?看看现在,连女儿都不再听自己的了,整天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光着大腿到处跑,一点都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他只有无可奈何。又比如,为了和傅明蔚重逢他出了那么多力,可她却并不在意。复合后他对她再好,都不再能唤回她哪怕一丝真心实意的笑脸,他仍只有无可奈何。甚至面对不再相爱的妻子,他也一样无计可施,她死拖着不肯离婚,心血来潮时就派人揪他来相见,从不考虑理他是否走的开。
他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趣?
也许当初并不应该拆散靖远与傅明蔚的爱,最起码如果那样,她还是快乐的,不像现在,所有人都不快乐…
车到小城,他还未来及拉开车门,就被方永华揪下来。方永华气势汹汹的对着他吼:“李作意!你看看,你看看这场好戏!”
眼前的一幕让他清醒,方永利凌乱的衣衫和傅明蔚蓬松的长发,都让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他突然深切的体会到傅明蔚当天看见他与母亲在一起时的心情,那一定是更痛更不堪吧。
佛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时辰到了吗?
他原该发火的,他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容忍这样的污辱?
可是他没动,他只是悲凉的,无奈的,痛苦的看着傅明蔚:“你一定要这样才能开心么?”
傅明蔚一时无言,眼前这一切,都是她精心设计的。眼看万事如意,她却突然没了愉快和兴奋的感觉,一时间兴味索然,心底里还有些不知名的痛。
她勉强笑道:“我如此不遗余力的娱人娱己,还让你不开心了吗?”
李作意不答,她也不再说话,扭身进入店内,反身锁上门。
店内一片漆黑,傅明蔚滑倒在地上,哀哀痛哭。
程利看见果真出现于现场的李作意,意识到事情闹大了。她有些害怕,这样就怎样呢?难道想和丈夫离婚吗?还是想看着姐夫打丈夫一顿好给自己出气?
她忽然意识到站在这里是一件很愚蠢的事,不敢耽搁,拉着方永利就走了。
平静下来,她心里倒有些恨方永华的多事。哪家的猫儿不偷腥?原本可以平平静静解决的事却被搞的这样街知巷闻,她以后要怎么在这小城生活下去?
至于丈夫,毕竟是十几年夫妻了。他的本性是不坏的,也许是受了那女人的勾引,也可能是自己最近对他太冷淡了。总之,他是有条件被原谅的。虽则,她想,我很心痛,可是,作为妻子,我仍有义务再给他一次机会。
她看他一眼,方永利黑着脸跟在她身旁,倒好像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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