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没有更大的檀珠?”
肖飞冷然道:“千凰楼的檀珠收集在一年前就开始了,这时枫露苑与明玉坊
这几家生意还没有做大,就算有能收集一些,也断然不可能胜过千凰楼。一年来,
千凰楼所集已是目前市面上流转的所有大檀珠了。其他商号不可能拿得出来。当
然,或许有些权贵豪富家门私藏有更大更好的,但数量绝对不多,不超过五颗,
而且肯定密藏不露,纵然有朝一日,流入市面,我千凰楼就是花上天价也要买下
来毁掉,这就是千凰楼的信誉所在。千凰楼的每一件精品,都必须保证它独一无
二,天下无双,让它在主人身上,最大地发辉出光彩来。就像这对乌金蛇镯……”
韦小心适时地嫣然一笑,皓腕轻抬,在雪白的肌肤间那诡异而美丽的蛇镯更
有一种奇持的吸引力。
“且不论这乌金的质地与宝石的挑选,只是这条蛇的样式花纹,就是千凰楼
中十几位大师父费尽心血,用了三个月时间才设计出来的,而后又用了足足四个
月才制出了模具。蛇镯制成之时,竟有两位师父因心力耗尽而吐血。而后,大家
再毫不犹豫地将所有设计的图纸和模具毁掉,就是再让他们聚在一块,也不能制
成另一副同样的蛇镯了,也就是说,这副蛇镯,当世之间,再也不会有第二副了。
这才是千凰楼首饰的真正珍贵之处。”肖飞话音一落,忽伸手接过了舒侠舞捧在
手中的珠链,五指一合,随着众人惊骇的呼叫,美丽至极也珍贵至极的南海极品
檀珠全部在他掌中化为粉末,徒留一股浓郁的香气飘荡于画舫之间。
柳吟天脸色惨白,惊呼:“肖楼主!”
“我今日前来,本为向舒姑娘送上厚礼,舒姑娘心志高洁,不肯赏脸,柳舫
主也无意购买,此链本是专为舒姑娘打造,只有在舒姑娘额上才可以将它的美丽
完全展示,岂能再流落于旁人手中,若不能尽显其美,反污了千凰楼的名声,毁
了也罢。”
在场男子无不叹息,女子更是痛心至极,柳吟天汗下如雨:“肖楼主,何必
动气呢?你既将来由说明白,柳某敢不领肖楼主之情,自然要将珠链买下以酬舒
姑娘的,你怎么就……”
肖飞冷冷一哂:“千凰楼向来只和真正识货的人打交道,若是不明珠宝真正
珍贵之处的俗人纵出资再多,千凰楼也不稀罕。”
毫不客气的一句话,顶得柳吟天脸色发青。肖飞却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对舒
侠舞微微一笑,然后拉了韦小心便走。
葛金戈自然紧随其后。其他人完全被他的气势摄住,竟没有任何人敢出言挽
留,或上前阻拦,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走了。
但是,所有人的心都受到了震动,人们还在回思那美丽女子皓腕上那奇异的
蛇镯,还在为已化为粉末的檀珠痛心,再也没有人还会注意舒侠舞那一身待卖的
珠宝了。
尽管这些珠宝的确极为美丽珍贵,可是和肖飞让他们看到的两件一比,就再
也没有丝毫吸引力了。
对女人来说,珠宝不止要美丽,更要最适合自己,最恰当地表现自己的美丽,
最最重要的是,必须是真正的独特。拥有一件天下无双独一无二的珠宝,让所有
人一见难忘是大部分女人的梦想。对于她们来说,这样的珠宝无论多么贵重,都
永远对她们有着无比的吸引力。
千凰楼的珠宝,肖飞的豪言和大手笔,已深深震撼了他们的心灵,只有千凰
楼才能完成他们的心愿,只有千凰楼才能制出那梦幻般举世无双的珠宝,不必一
身珠围翠绕,只要佩着千凰楼的珠宝,哪怕是一件,就足以表现出你的地位和身
价了。
千凰楼的信誉,千凰楼的自信,千凰楼的骄傲已完全让她们心服了。
画舫上准备竞卖的几处珠宝行管事的脸色全都难看到极点,因为他们知道,
今天的竞卖会是办不下去了,所有人的心思都被千凰楼所震撼吸引,就算勉强要
卖,也绝对卖不到理想的价格,这次办竞卖会造声势的一番苦心完全白费了。
肖飞不过是到画舫上来给别人送了一串明珠,而且在旁人不收后就当场毁掉
了明珠,他既没有骂人,也没有打人,就这样轻轻易易毁掉了他们不知花了多少
财力物力才能顺利进行的竞卖会!
这就是千凰楼主的手段吗?
柳吟天与朱富贵铁青着脸交换下一个眼色,都看到了对方心灵深处的决定。
这样的对手太可怕了,这样的敌人,绝不可以让他活在世上。
——*** ◎*** ——相比他们心情的沉重,肖飞一行三人则是非常愉快的。
虽然为防别人恼羞成怒突袭反击,他们三人趁快马,连夜出城,但却全无半
点逃亡的焦虑,一路上,韦小心只是嘻嘻哈哈与肖飞说笑不止。
葛金戈默默追随在后,心中却也佩服肖飞,竟能用这样的手段,轻易毁了别
人的竞卖会。真是兵不血刃,谈笑间便定了胜负乾坤。
就是韦小心也颇为佩服:“你可真是大手笔,如此轻易就把珠链给毁了,竟
没有半点心疼?”
肖飞淡淡道:“你放心,千凰楼一点损失也没有,因为这珠链一毁,千凰楼
现存的比这稍小一号的檀珠就成了目前最大的檀珠了,一切的损失都会折成银两
重新算在现货上,比如以前,它们是小一号的檀珠,一颗仅值千两,可是现在,
却马上一跃成为天下间最大的檀珠,它们的价值将最少升个五倍,算起来千凰楼
只有赚,并没有亏掉任何一文钱。”
韦小心听得也不由咋舌:“原来珠宝的价格竟是这样算的?吓死人了,怪不
得千凰楼如此招嫉,这样赚钱法,换了谁不想把千凰楼推翻。”
“现在知道自己戴的是无价之宝了吗?当日我一看到这对蛇镯就知道惟一有
资格戴着它展现风姿的只有你一个人,乌金蛇镯配你这个蛇蝎美人,正好合适。”
肖飞淡淡说来,葛金戈听着极不痛快地哼了一声,对于肖飞这种假公济私拿
楼中珍物赠人的行为大大不满。
韦小心却是不以为意道:“这也算不得什么。以前不知有多少男人为我神魂
颠倒,什么珠宝项链明珠美玉我没有收到过?改天找机会戴绐你看看,叫你知道,
我肯戴你的镯子,已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
肖飞冷然道:“那些东西你最好给我立刻扔掉。”
韦小心眨眨眼,满心欢喜地问:“你吃醋了。”
肖飞亦不动怒,只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方道:“你若不扔也不要紧,只是下
次戴着那种垃圾出门时,记得不要告诉人家你是我的未婚妻,千凰楼所出之物,
都是最具特色,独一无二的,若让人以为那些东西是我送你的,我也丢不起那样
的人。”
他语气虽大,伹说的却是实情,韦小心竟也难以反驳他,良久,方一叹道:
“千凰楼的首饰如此精妙独特,只凭这独一无二四字,天下间,就没有任何一家
珠宝行动摇得了千凰楼的地位。而千凰楼的所拥有的财富之多,想必足以敌国了
吧。”
肖飞微微一笑:“其实真算起来,千凰楼的财富也应该有你一份。”
葛金戈听得心中一沉,只道这二人果然有意要将楼中财富夺为私有。
其实肖飞所指不过是韦小心是单折之女,而千凰楼是肖肃与单折二人所创,
说她有一份是完全合理的。
韦小心秀眉一挑,笑道:“我很稀罕吗?千凰楼又何尝没有你一份呢,你又
何时真的放在心中了,倒枉我替你担心了好几天,白白混到楼子里给人为奴为婢
维护你,准知你却根本没真把千凰楼看在眼中,我竟是白忙活了。”她口中有怨
意,脸上的笑意却是越来越灿烂了。
这才是她所喜爱的男子,真正的男子汉,真正的强者,尘世间一切财富权位
都不能改变他的执着。他之所以可以忍受身为楼主而居秦倦之下,其原因不过是
他根本没有真的想当千凰楼之主,也许本来他是想夺取千凰楼的,但当秦倦真的
将千凰楼送给他的,他却反淡漠了这种想法,从一开始他就只是认为,他不过是
替秦倦暂时守着千凰楼,守着那一片基业,等到有朝一日再交还他,所以他根本
就不把自己当真正的楼主,也就不在意旁人对他权威的不尊重了。
肖飞只淡淡道:“我不过是想通了老头子的坏心眼,不肯中他的计,平白让
他不知躲在哪个鬼地方得意,如此而已。”
以往他总想不通肖肃为什么要将千凰楼传给秦倦,因为肖肃从来不是什么大
公无私,只是要觉得对方可以把千凰楼带往更光明的未来,就把权力交给外人的
大好人。他不过是个固执、自私、心狠手辣还护短到底的独行大盗而已,很命好
开了个千凰楼财源滚滚来,怎么会不传给惟一的血亲?更何况,他要真喜欢秦倦
喜欢得要命,甘心传以基业,又何苦用锁心丸下在秦倦身上,毁了秦倦的身子,
让秦倦一日也离不下锁心丸呢。不过肖肃很清楚肖飞的性格,知道对于他来说,
没有什么财富权力具有吸引力,他喜欢战斗,喜欢拼搏,喜欢通过自己的努力夺
取成功。对他来说,结果并不重要,追寻目标的艰难历程,以自己的实力克服一
个又一个难关,才是真正让他迷醉向往的,他所喜欢就是那样一个艰难至极,与
天为敌,与地作战,执着无悔,全不受任何道德规则牵制的追寻过程。于是肖肃
干脆将大位传给秦倦,然后告诉肖飞,他绝对比不上秦倦,不可能做得比秦倦更
好,以此来激怒肖飞,让肖飞动了争强之意,非要将秦倦推倒,自己掌握千凰楼
不可,从一开始,肖飞所追寻的就是击败向秦倦这种人的精彩至极的挑战,而不
是千凰楼的财富,而肖肃为防秦倦才智太高,真的足以威胁肖飞,所以又用锁心
九将秦倦控制,然后不着痕迹地让肖飞探出这一秘密,和锁心丸的所有配方来,
以便肖飞可以掐住秦倦的死穴以保证胜利。
可是在肖飞发动之前,千凰楼的巨变,让秦倦轻易把一切交给了肖飞,反叫
肖飞没了争取的兴致,也毁掉了他奋斗的乐趣,无聊之下,将前因后果细细思考,
终于看出了奸阼的叔叔所设的毒计,哪里肯让他如意,所以这几年来,一直和秦
倦相安无事。早打算好了,在理事之职尽过之后,就把一切扔给秦倦了事,把老
奸诈一生的事业完全交给一个外姓之人,把他气吐血了事。
这番心思从来只有他一个人明白,直到韦小心来到千凰楼,那一夜,五凤阁
中对秦倦坦言不满之时,不过是几句话,不但秦倦心中有所了悟,就是韦小心也
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并且完完全全力他的骄傲自负而高兴欢喜。
她喜欢他,她喜欢这样的他。就如同,他喜欢此刻的她一模一样。
她是妖女,最喜欢挑战最强的男子,他是枭雄,为了他自己的霸举自己的事
业,他可以一意孤行,全不理任何仁义道德礼法规矩。
他和她都喜欢强大的对手,他和地一直都在相互斗法,想要更深切地抓住对
方的心,在这样斗争中,却让自己的心早已陷了进去。
不过,谁也不后悔,谁也不惶恐,这样的好对手,若不对他用真情,又岂能
得回真情,这样的知音、朋友、丈夫、妻子、对手、敌人,一生一世,永远相伴,
未来的日子将会无比热闹,精彩万分,这样不可知的人生,不可测的将来,才是
真正让人向往的。
肖飞扬眉对韦小心一笑,正遇上韦小心含笑凝望他的眸子里,有几许温柔,
几许情怀,却又有几许不服,几许挑战。
肖飞心中一动,忽然一伸手,将韦小心隔空拉到自己的马上来,紧拥人怀。
在韦小心格格的笑声中轻声问:“你的功夫如何?”
韦小心明眸流转:“你说妖女的功夫应该强在哪一方面!”
肖飞低笑道:“总有一天我要试一试,现在你给我乖乖躲开,别想拖累我,
你要是被人拿刀架住,我可是绝不救你的。”
就在外人看来,无比亲热的笑闹之间,肖飞忽然厉喝一声,双腿一紧,跨下
良驹受力之下如飞一般往前奔去。
葛金戈一怔之下,几乎跟不上,急忙拼命催马追去。
不过,不用他追,黑暗中随着无数的斥喝声起,寒芒飞闪,呼啸不绝。
葛金戈想也没想,拔了腰刀舞成一团,护住全身,转眼间已不知砸飞多少飞
刀钢镖毒针弩箭。只是座下的马终是顾不过来,随着哀嘶之声,往地上倒去。葛
金戈失去平衡之下,左腿中了一记飞针,总算他功力不弱,站稳马步,没有因伤
倒在地上。
肖飞却在突袭降临的这一瞬,随着一声长啸,抱着韦小心,自马上冲天而起,
因所有人的暗青子都对着马上的人招呼过去,所以半空中的他并没有受到任何攻
击,不过,他有的也不过是这一瞬的时间而已,下一刻,又自有无数暗器往空中
的他射了过来。
而他此刻已跃到了最高点,力尽正往下落,下面是无数的暗器,他的双手却
抱着韦小心,无法格挡。
在这样沉这样深的黑夜里,在如此密集的死亡呼啸中,他竟然还有闲情,对
着韦小心微微一笑,手上猛然运力,抛了出去。
韦小心得他大力抛出,凌空翻过数丈距离,脱出了包围圈,在半空中落下时,
足点脚下的树梢,在包围的敌人尚不及回头之时,再又向远方跃去,远远传来她
清脆的叫声:“肖飞,你可别窝囊到死掉,你要敢死得这么没出息,我可不给你
报仇!”当最后报仇二字传来时,她的身影就再也看不见了。她居然就这样走了,
在这样危险的暗夜中,在这样可怕的包围里,在肖飞歇尽全力,身犯大险将她送
离包围圈后,她就这样,看也不看一眼地就自求脱身而去了,不但没有什么同生
共死,永不相弃,便是牵挂感动都似完全没有一丝一毫。
就连心中恼恨肖飞的葛金戈都暗中为肖飞不值,竟然遇上一个如此薄情的女
子。
肖飞却没有任何机会发什么感慨,在将韦小心抛出之后,右手上银光绽现,
一柄宝剑不知在什么时候到了他的掌中,轻易布出绵密的剑网,护着他自空中落
下。
脚踏实地后,这一拔暗器已然停止。万千银光重化一刃,自他手中缓缓垂落。
黯淡的月色下,他左肩上的三枚银针,隐隐可辨。若不是要将韦小心送离险境,
他拔剑迟了一步,失了先机的话,他是绝不可能受伤的。
一切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肖飞足踏大地时,远处韦小心才刚刚再次跃
起,正好开言,让那句临行的叮咛随着夜风传了过来。
本来身中暗算陷入重围但神色漠然的肖飞闻得此言,却不由微不可察地展露
了一丝笑意。
他很清楚韦小心的武功有多么差劲,除了轻功之外,实在别无可夸耀之处。
而今夜的伏击绝对是至凶险的,他可以无惧任何强敌陷阱,却不能保证可以完全
将韦小心保护周到,与其一个照顾不周,让韦小心受到伤害,造成他一生的遗憾
和不快,倒不如立刻让韦小心脱离险境。
而韦小心也完全没有什么哭哭啼啼,当机立断,在没有任何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