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浮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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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浮华-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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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梦也不是一个等闲之辈,她是京城著名的包打听,什么事,哪怕是风吹草动也不可能从她耳旁漏过去,她对信息有特殊的敏感。南江当时飞快地决定同王梦结婚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看中了她的这一优点。
南江想不出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会促使陈维西匆匆离去,而且走得如此神秘。
“会是什么事呢?”
南江一百遍给自己设问,但一百次回答不出。
是陈维西家出了什么事?老局长南江干脆把灯扭开,披衣起来,给自己沏了一杯浓茶,这是准备彻夜不睡的举动。这时电话响起来,老局长无心去接,这深更半夜的谁会打电话来麻烦人,是陈维西?这个坏小子又有什么古怪的决定?老局长认定是陈维西就决定不接,让他失望一次吧,老局长觉得自己平常太纵容他,才把他的脾气养大了。
电话持续地响个不停。
老局长觉得十分好笑,急促的电话铃声就像打电话的人一般是个急性子,老局长自言自语地说咱们就来比一比耐心吧。
电话终于不响了,却又换成了手机,老局长的手机放在文件包里,这下不能不接了。他把手机取出来一看是王梦打来的,南江不禁哑然失笑。
他决定跟这女人开一个玩笑,他知道王梦最怕什么,就拿起电话说你这时候打来正好,我这里还有别的女人。他可以想象王梦听见这话后的表情,会反应过度,结果王梦在那一端恨恨地说谁还有心思跟你耍贫嘴,我正在赶往机场,明天一早就到,这会儿通往机场的
高速公路上正塞车呢。
这回轮到南江反应过度了,这娘们儿没有消息就没消息,一旦有了消息就是爆炸性的。
“你不在家里睡太平觉疯疯癫癫地跑来干啥?!还塞车呢,夜深人静的会塞什么车?你这小老太太如今编故事的能力下降太大。”
“十万火急,见到你再说。”
南江正要问个明白那边已挂断了,南江一头雾水,两眼茫然,这小老婆子要把人急出毛病,忍不住又打电话过去想弄个水落石出,但那边的手机已关机了。
南江这下真急了,一气之下把那杯浓茶一古脑地灌下去,然后把杯子也砸了。
李尘都在隔壁听见了动静,不知这边出了什么事会弄出这么大的响动,跑过来敲门。
老局长正没好气,就厉声问:“这半夜的,你也有急事?”
李尘都十分尴尬,本想过来救主却落得如此下场,只好掩饰说:“我想问一问咱们的客还请不请。”
“当然要请!”老局长斩钉截铁。


南方浮华 4

官太太王梦(1)

老局长派李尘都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机场接王梦,结果接回来的不仅是王梦,还有易处长,而且易处长已光荣地升任为副局长,见了南江一脸地腼腆,像个害羞的大姑娘。
在短暂地冷场之后易大就恢复了常态,又谈笑风生,想把局面搞得亲切热烈。对于官员易大来说把场面弄得欢庆的惟一办法就是拉住老局长的手使劲地握,又用两个手掌把老局长的手夹握着上下地摇,但效果却并不好,老局长礼貌地把手抽出来,从兜里摸出一张卫生纸把手仔细地擦过,将卫生纸扔进了垃圾桶。因为垃圾桶离得很远,他又专门走过去很夸张地将卫生纸塞进垃圾桶沿,那动作十分优美,不像是扔垃圾到像是往选票箱里投票,弄得易大脸红到了脖子跟。
对于丈夫的表演连王梦都有些看不下去,又反过来想替丈夫掩饰,对易大说一些诸如天气哈哈哈之类的废话。
老局长南江毕竟是有城府的人,不动声色地同这个新科副局长寒喧,语气诚恳而又热情,说我正要派李尘都跟你联系让你南下,不料你心有灵犀自己就来了。又热情地招呼李尘都给易副局长安排住处,等把易大送出门王梦就迫不及待地说:
“老头子你被耍了,还蒙在鼓里。”
王梦本来以为南江会激动得无法控制情绪,却见他一脸平和,一副镇定自若的表情,反而是她显得没有风度,这才收敛下来说易大硬要跟我乘一辆车和一个航班前来,所以,在电话里我无法同你细谈,干脆关机,免得这个易大竖着耳朵猎狗一般偷听。据王梦说局里趁南江不在家里已做好了人事安排,马上就要宣布新局长的任命了。
老局长感到疑惑,这也太突然了。他觉得不可能,对王梦说:
“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这不可能吧,至今无人跟我谈过,按规矩这么重大的决定无论如何也得征求我的意见吧。”
“谁会在乎你一个行将退休的老头子的意见,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人家马上宣布了你又能如何?”
老局长心乱如麻,一声不吭,只听王梦叨叨。他对王梦说在这种紧要关头你应该坐镇京城,却疯疯火火地跑到南城来,这显得多么愚蠢。
王梦唉声叹气说大势已去,自己留在京城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还不如赶到南城来给老头子通风报信。那个易副局长正春风得意,从北边撵来肯定是吃了定心丸,拿到了上边的尚方宝剑,才会如此闲庭信步到南城来,是不想把重点实验室投资这么大一块肥肉让南江老头子一口吞下。如今谁不懂手里有项目就是王者,哪怕你一分不贪也是天大的人情。
南江苦笑一下,说投资都是国家的,我不可能呼风唤雨说给谁就给谁,况且上下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能从那笔款项里弄走一分钱揣进自己的腰包吗?你呀,真是妇人之见。我南江干革命几十年,风里来,雨里去,我敢拍胸口说我从来没有贪过,哪怕一分钱。这一点正是我的资本!我不会晚节不保,天亮了还来一把尿,我手里捏着再多的钱我个人也要站得伸,坐得直。
王梦大笑两声,说投资当然是国家的,国家的钱经常打了水漂这难道不是事实。这笔钱现在还掌握在你手里,把它划给谁这就是一笔财富。单是指定由谁来承包这项工程就是一个复杂的工程。这里面的学问大了,谁还不懂。
王梦滔滔不绝地说她一听说易大要南下就紧跟着来了,她要给老头子当一当参谋,不能让他在退休前最后一锤子买卖上让人把到嘴的肥肉夺走。王梦做出一副老练的样子说:
“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这人被人弄去卖了你还以为是旅游,还在帮人数钱。”
王梦得意地开导南江,南江心里一阵恶心,心想我怎么娶了这么个老婆,南江强忍住怒火装出谦虚的样子请教道:
“夫人有何高见呢。”
见南江谦恭的样子王梦特别受用,精神焕发地说趁那个易副局长还不摸火门咱就把实验室建在哪儿定了。我看把实验室建在第二研究所最合适,人家第二研究所实力雄厚,又有著名的专家,又有悠久的历史,把实验室建在他们那里顺理成章。
“然后呢?”
见王梦已进入了状态南江也来了情绪,这个女人好生了得,她一个劲借故推荐第二研究所,肯定有什么蹊跷,不然千里之遥的,这边的情况她怎么可能了如指掌。王梦不仅是个包打听,还是个万事通,她该不会是专门为了某种企图赶到这里来的吧。
南江竖起耳朵提高了警惕。
现在他对王梦这个女人越来越感到陌生,越来越不放心,越来越表示怀疑。许多官员都是败在老婆手里,老婆在枕头边吹妖风,在背地里干坏事,最后把老头子送进监狱,自己却哭天抢地,做出受了天大冤枉的表情以搏得别人的同情。
南江越想越恐怖,越恐怖越想,不觉冷汗长淌,但这时还得耐住性子听王梦娓娓道来,这叫火力侦察,看这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然后,咱们就把实验室的工程包给一个叫谢雅的人。”
“你等等?!”
南江警觉的程度又提高了档次,他把王梦盯牢了看了半天,她显得有些不自然,嗫嚅道:
“你看我干啥,怪吓人的。”
“你刚才说谁?谢雅!你怎么知道这个人?”
“他是我的一个远房侄儿呀。我一直没机会跟你说。这小子可有本事啦,又认我当了干妈,虽说现今认干爹干妈成了一种时尚,但我这个侄儿可是诚心诚意的哦。”
南江的心里咯噔一下,他觉得既惊讶又困惑。顷刻之间本来很有秩序的东西变成了一锅粥,仿佛人人都是炊事员在锅里乱搅和。
“他多久认你当的干妈?”
“昨晚上,在电话里。”
王梦不好意思地憨笑,一个老女人发出这种笑声,做出这种忸怩的表情让人仿佛有吃了一只苍蝇的感觉。
南江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得声震如雷,地动山摇,居然把王梦笑诧了。
“你是哪股神经短了路?”
说得王梦有些心虚。
南江三言两语就把王梦的话套了出来,原来这一切居然是易大策划的,并亲自牵线搭桥将谢雅介绍给王梦。老局长南江看到了问题的严重,他陷入了久久的沉思。老局长知道易大同廖克兴手下的一个叫王年的处长关系密切,千方百计把投资交给这一家,但又撺掇王梦认谢雅为干儿子,把工程包给这个小混混,他究竟安的什么心?!
王梦不知道危险来自何方,还在兴高采烈地美容化妆,她听说南城是个吃都,好吃的东西很多,她准备大吃海喝一番,并准备了足量的
减肥药,等回到京城再把长出来的肉减下去。
王梦在飞机上已睡了一大觉,养足了精神,趁着肚子有点饿就冲上大街去。她沿着南城大道往花园路走,街上除了茶馆就是餐馆,还有林立的服装店,把王梦的眼睛都看花了。
她先到矮子水饺吃了四碗饺子,觉得太好吃了,又走到高汤抄手干了十五种小吃组成的套餐。当她塞下最后一个烧麦之后胀得连路都走不动了。
她发誓要管住嘴巴,再有什么好吃的也不让它进嘴了。但是当她从城东大街走到市中心时有那么多美食在诱惑她,她觉得自己的意志根本经受不了这种考验,这里是南城,那怕一碗小面也是那么有滋有味,不像京城饭铺里卖的那些面食,除了贵就是令人难已下咽。
她这人意志本不坚强,她过去交往过的那几个男友对她有个一致的评价,说她这人如果生在
抗日战争那种年代,肯定是个汉奸。她嘴巴上不承认,但对自己的意志力也没有多少信心。
王梦一边走一边想这南城的兔脑壳名气很大,有麻辣的,有五香的,还有卤汁味的,啃两个不至于长胖吧。于是她学街上的那些南城美女边走边啃兔脑壳,像猪八戒啃西瓜似的一口气啃了十个。
啃完之后不仅没有止住馋瘾,而且食欲大增,又原谅自己再啃了五个鹅翅膀,于是一路这么啃下去,等走近宾馆,在马路这一边见了东张西望的易大,隔着一条街就大声喊快帮我算一算卡路里,看我超没有超标!还有胆固醇!!
说完连她自己也发笑,街上的南城美女们也纷纷驻足观望,有人评价说这个疯婆子肯定是疯人院放出来的。王梦不明就里,还问人家疯人院是什么意思。其中一个美眉不屑地说连疯人院都不晓得,简直是个傻B。
后来王梦才从她的干儿子谢雅那里打听明白疯人院在南城人口中就是精神病的代名词,疯人院里不正是住的这种病人。王梦一听就受了刺激,一跳八丈高,把
高跟鞋的跟儿都崴断了。这话把王梦气得吐血。这些南城人也真是可恶,好端端的,我王梦招谁惹谁了,他们要如此恶毒地编排一个高贵的京城人。要是当时在大街上她明白那个美眉的话中意思肯定就会冲上去同她干一架了。可惜当时她还不明就里,还配合人家傻笑,难怪人家又给她加了一句:大傻B!南城人动不动就骂人是“傻B”,男女老少张嘴就是你这个“大傻B”,东张西望看啥,有谁比你还傻B吗?骂人是傻B,这成了一句口头禅。
外地人最反感被南城人骂成傻B,南城人偏偏就爱来这句:就是说你呢……傻B!
当时那个美眉用的就是这种口气,王梦想起当时被人嘲笑之后还傻乎乎地干笑就生气。因为南方话与北方话有不同的发音,这么普通的一句骂人话王梦居然没有反应过来。王梦一向自视甚高,认为自己就是人精,不料初来乍到被人当成弱智,至少是当成了脑瘫那一类,她就气得浑身颤抖。
王梦在街这边跟易大打过招呼后一边望着街边的烧烤摊和卤菜摊感叹说不吃损心,吃了损容,为了体形我就豁出去了,连午饭也免了。王梦认为刚才吃的那些东西只能算是小吃,不能算正餐,这是一种自我安慰法。她这么自我安慰着当众擦掉嘴上的辣椒皮,又掏出化妆盒补了妆,还原了官太太的形象。但一过街与易大汇合就问今天中午宾馆给我们开什么饭,是吃地方特色菜还是吃火锅。
王梦一走进宾馆大厅见了秤就站上去称,一称便惊呼:
“天啦,都快赶上甜烧白了,不行,我得赶紧回房间去喝一杯减肥茶,在餐桌上见了有名的大闸蟹,也绝不会受引诱。怪只能怪南城的名小吃太多,专卖我们外地人的钞票,太可恶了,也不知他们都安的什么心。”
回到房间就跟南江吵吵,说我们这些苗条女郎一到南城不到半个月准会变成臃肿的老太婆。王梦很无辜地说我这人还算是能管住嘴巴的,上了街只选了几样有代表性的东西尝了尝,但称体重简直比吃了猪饲料还见效,这太说不清楚了。
她一边说又一边从包里拿出烤红苕,刚才要吃的东西太多还没顾得上吃,这会儿正好享用。她嫌红苕不甜想加一点
蜂蜜,她的箱子里随时都带得有蜂糖,正要去取,突然发现自己的丈夫正严肃地望着她,她打了一个寒噤,说:
“你这么秋风黑脸的干啥。”
老局长南江十分严肃,一个电话把易大叫了进来,当着他的面对王梦说你立即返回北京,不要再过问局里所有的事情,否则就
离婚。王梦咂巴咂巴嘴巴,还没有从那些美味中回过神来,突然听丈夫这么一说就大哭起来,冲进
卫生间再也不肯出来。
易大也没有料到南江局长的脾气会这么大,他虽然指的是自己的老婆,但句句都是冲着自己来的,一时下不了台,只能嘿嘿地干笑几声,假称头痛回房去了。
老局长躺在沙发里闷了一阵,决定还是要找这个易副局长好生谈一谈,如果上面真的决定了让他来接自己的班他更得与他沟通沟通。南江是那种不打肚皮官司的人,不愿跟人暗斗,喜欢刀对刀枪对枪明来。如果他精通耍阴谋窝里斗那一套早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这人吃亏就吃在什么事情都不保密,他处在明处,别人在暗处,所以,常常遭人暗算,中了人家放的冷箭。但他这人不长记性,被人暗算之后仍然改不了公开叫板的习性。
老局长这会儿就去敲易大的门,敲了半天没人应。
他踱回房间又去敲卫生间的门,王梦也不在。他十分纳闷地走出来,王梦红肿了双眼从李尘都的房间里伸出头来对丈夫说:
“易副局长被第一研究所一个叫王年的处长接走了。”
老局长有些扫兴,他奇怪王梦怎么对什么事情都了如指掌,而偏偏自己对这个女人越来越无知。更为严重的是这个易大,南江觉得小看了此人,过去只认为他是一个书生,现在看起来他比书生还书生,读书人一旦走上仕途只有两种结局:一种如鱼得水,飞黄腾达,操得比政客还老练;另一种碰得头破血流,伤痕累累。易大无疑是属于前者。他不仅在局里可以上窜下跳,呼风唤雨,而且还同地方上的人勾结得很密切。他居然跟这里的处长都交往得这么频繁,说明他自始自终控制着局势。而自己一切事情都只能依靠王梦和李尘都,偏偏这两个人都不顶用,他才离开京城几天就对家里的事情一无所知。
按理说李尘都在局里经营了几十年,上上下下的人与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自称是秀才不出门方知天下事,现在秀才出了门就应该天下事全知。南江凭感觉就知道这个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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