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影谣(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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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影谣(gl)-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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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一楼性命便是悬在裤腰带上,太过危险。
  更何况平时,这种护送的委托楼主不一定会告诉堂主们金主的身份,很多时候直到把人或物送到目的地,堂主们也不知道保的到底是人是鬼。这回楼主却大张旗鼓地召了全体开会公布金主身份,等于直接告诉众堂主——这趟镖可能要搭上易水楼。
  “怎么非找咱们?”恒舞堂主皱了精心描绘的眉。
  “这委托,只有易水楼能接。因为,那位不敢动的只有易水楼。”楼主朝疏影瞅了一眼,补充道,“暂时。”
  众堂主也朝疏影瞄过去,几乎是同时想了想让疏影行王后之权进行劝谏的成功率……然后纷纷叹气。
  看惯生死离散的刺客,对燕王的手段都很有信心,同时对燕王的情之一字,很没有信心。
  疏影比其他人的信心强一些,但也只是强一些而已。那个人把她放在北珣后面,就像她把那人放在易水楼后面一样,理所当然。
  “推了行不?”医堂堂主揉揉额角。
  是啊,对于如今的易水楼,这样的委托本该是能避则避,为何楼主却甘冒风险接了?
  “温临江不退,不出十年,北珣就会南渡紫雁河,直取朝泉。”楼主的指尖点了点身后挂在架子上的地图。
  众堂主仰首,那张地图……原来竟不是楼主用来当屏风好玩的?看了片刻,所有人仍是满眼疑惑地等着楼主解释这关他们接不接委托什么事。
  “若燕王要南渡,无温临江筹谋,代价太大,北珣难负。”楼主徐徐道,“都知道公输与墨子辩吧?温临江隐朝泉,燕王才有忌惮,不至南渡。”
  “楼主,”火器堂主举手,“燕王南渡是开疆拓土,咱们为何要去帮朝泉防范?”
  楼主轻笑一声,“太久没提,都忘了易水楼的来历?”
  众堂主微微一愣,随即恍然。
  他们在成为堂主的那一日,除了接受令牌之外,还要听楼主或是上一任堂主叙说一番易水楼的历史——据说这是第一代楼主立下的规矩。
  易水楼,追根溯源,是从朝泉而来。百年前朝泉苍王朝末,外敌入侵,朝堂内乱,烽烟四起,还未成为易水楼的组织被战火波及,死伤流离,几乎覆灭。残余的几名成员跟随难民北上避战祸,自此扎根北疆;同时,因过去的组织树大招风,便索性改了名,脱胎换骨。
  易水楼的前身,正是苍王朝时朝泉江湖中最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道——刺客楼。
  “这,就是让易水楼担上风险的理由?”冷袖堂主脸色越发冷。
  朝泉对他们而言,是陌生的异邦,先辈的历史太过遥远,遥远得不足以支付让易水楼担这风险的代价。刺客的天平,不会为了这样轻飘飘的砝码而向既没有见过,也没有生活过的“故土”那端倾斜半分。
  “不是理由。”楼主轻笑一声,丝毫不在意几名堂主眼底隐隐的杀气与警告,“只是提醒你们,别忘了刺客楼是怎么灭的。”
  战乱。
  强大如刺客楼,在倾国战乱之中,亦是不堪一击。易水楼要生存下去,不一定要全靠乱世带来的人命交易;而乱世乱得太过,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易水楼的未来,才是值得现在的易水楼扛下风险的理由。
  尽量降低风险,才是楼主召集众堂主,尤其是疏影的原因。
  保护温临江不必让易水楼所有人都出动,所以不必参与的成员便要负责先一步铺好所有退路和后手,保住易水楼的根基;鸦杀堂主则是易水楼扛住燕王之怒的盾牌,扛住了万事大吉,即使扛不住,也能拖上一拖(用什么手段拖那是鸦杀堂主的问题)。
  疏影突然明白了温临江为何独独将那卷东西托付于她。
  灯下黑。北陵琇或许会翻脸,但只要东西在她这里,即使被发现,也动不了。
  他是做好了隐退失败便身死的准备的。他若死,北陵琇无所顾忌,必会兴兵南渡,而那时,疏影必须将东西交给他托付的人,重新制衡住北陵琇。
  在先把所有事情想到最坏一步这一点上,疏影和温临江很有共同语言。
  “所以,”楼主愉快地支着额角,慢悠悠举起酒杯,“这委托,得接。”
  楼主的决定就是定论。
  坐在牧场大帐里,北陵琇翻开一本新的折子。
  折子里夹着一封书信,似是几经辗转,折痕污迹不少,但字还很清楚。
  染黄的信纸,玄黑的字,笔力圆润,是官员常用的字体——朝泉官员常用的。
  北蛮的手,果然已经伸到朝泉朝堂了呀……这封折子可是难得的信报,也不知为了这封信,折了几名密探细作。
  北蛮想得周全,借地利与南边的朝泉结盟,顺势吞了现在已经打得你死我活的巴哲雷,然后,刀锋所指的,便该是北珣了吧。北蛮那位主君,倒确是对琏王兄那一手反咬印象深刻,也终于知道不能单挑现今的北珣,要先壮大自身了。
  点了点信报,北陵琇开口,一声“先生”方脱口,四下安静,她微微皱眉。先生不在,身边少了商量的人,有些不习惯。
  先生没有在朝堂里给她难堪,偶尔拜访,也会给她些安内的谏言;连疏影的事情,也是先生帮了大忙才圆下来的。可是先生托病不出,也不再为她谋划对外的策略,这让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先生当年追随辅佐她,外人说是因恩或情,她却听他直言过,那是因为先生遵循师尊所言与天命,且惜她之才,又乐于接受她张扬惹祸所引来的各种挑战。如今他种种举动,是天命已尽,抱负已展,想要平静生活,还是……别的什么?
  北陵琇想,她很讨厌去猜那个“别的什么”。
  叹了口气倚向软枕,唉,还是没有疏影的腿靠着舒服。
  温临江喝下汤药,对着铜镜细细观瞧半晌,道:“小铃,如何?”
  “面色憔悴,死气已生。”梵铃握着他的腕脉,“脉象也有濒死之迹。”
  “哈,那就好。”温临江躺回床上,声音也弱了下去,“总要做足些,不然陛下找不到台阶下,气性大了,不好收拾。”
  “你就这么肯定陛下能赢到最后?”梵铃问,“万一她终究只能与北蛮互相制衡呢?”
  温临江摇了摇头,微笑,“她是我教出来的,我知道。只是我教了那么多年,却还是没能磨掉她对朝泉的野心。”
  那几乎像是根植在每一个北疆君王血脉中一般的野心,对于富庶肥沃的朝泉土地,总存着一种求之不得而倍加渴望的念想。明明这些率领着游牧部族的君王,得了朝泉也只知用来放牧,无法真正将它变得更加繁华。
  他们还没有完全明白掠夺之外的东西,即使是燕王。温临江相信她可以带着北疆的众多部族让北疆繁盛,但想在北疆方稳之时就南夺朝泉,便不能把朝泉带入新的繁盛之世。只是沸腾的野心,恐怕会在她一统北疆之后,蒙蔽她的眼睛。
  “那你干吗不去帮北蛮?”梵铃睁大眼睛,“她动不了北蛮,就没办法南渡啦。”你也不用冒着被发现就自杀的风险死遁。她把后半句话吞进肚子。
  “北疆不统,朝泉会一直安逸下去。”温临江握了她的手,“师父说过,朝泉安逸太久了,没有敌人,会从内部烂掉。”
  有一个隔江相望的强敌虎视眈眈,安逸的朝泉才会想着巩固边防,强大自身,才会去把周围三不管的边境散土收回来,让北疆不敢轻动。
  北疆与朝泉需要的不是此消彼长的战乱,是两强相望的平衡。
  走遍天下的师父据说是半神后代,修为通天彻地,所行之事几近神迹,却也坦言战乱若开,神也无法遏止。所以他所能做的,不过是尽力阻止战乱起而已。
  “师父跟你说过那个故事吗?”温临江低声道,“雪山之外,尚有天地。”
  “嗯。”梵铃点头,“那里的人长相奇异,言语特殊,能为甚大。”
  他们慢慢回忆起来,师父年轻时曾攀探雪山,据说因半神血脉机缘巧合,得到了雪山神女一点帮助,才成功在雪山之中旅行了一回。那一回,师父遇见了雪山之外的异域之人。那些人虽无法翻越雪山,却拥有十分强大的勇气,似乎是将探索雪山之后的世界当作梦想代代传承。
  若只是勇敢的探索者,自是无事;可是,异域人之中,又怎能保证就没有胸怀野心之徒?
  能为甚大的异域人来到雪山这边,看到的若是一片战乱却富饶的大陆,将会萌生什么想法?
  温临江与梵铃至今都记得师父从观星台上下来时,脸上的冰冷神情。
  师父折损了自己的寿算与福报,两次窥看天机,知晓了十年间北疆与朝泉若起烽火,则路横白骨生民流离,天下缟素,两国运脉将被战火耗损衰微,难以为继。到那时,雪山之外的异域人若是真有能力越过了天险而至,头一个遭殃的,便是掀起战火的北疆。
  所以,十年,不,至少在他一息尚存时,绝不能见朝泉与北疆兵戎相对。他此去隐于朝泉边疆,便可以将师父所教传承下去,力保两国平安。
  温临江握紧了梵铃的手,微笑:“拖着你,总做这些要命的事情,却总忘了说谢你。”
  梵铃靠在温临江胸口,低低地叹了口气。
  “师父和你,都是不要命的人,所以,我也只好不要命了。”
  他们在尽力地求生,两国之生,自己之生,只是前途未卜,踏错一步便是死路。
  可是,有你相陪,就好。
  疏影回到奉歌王宫寝殿之内时,看见的是伏在榻上的北陵琇。
  冠带散乱,珠钗斜坠,连油灯也没有人来添上。
  她发了脾气,斥退了所有的人么?疏影添好油灯,终是靠过去抬手,为她细细拆了冠带梳理头发。
  一双手环住疏影的腰,北陵琇把头挪进她怀里,许久,闷闷开口。
  “先生去了。”
  疏影的手一停,北陵琇蹭了一蹭,继续道:“我还差一天回奉歌,他就去了。连葬礼都无,梵铃那丫头,竟一把火烧了先生,携上骨灰就走了。”
  疏影“嗯”了声,继续将她最后几缕打结的头发梳开。
  “说是什么师门规矩,我可从没听过。”北陵琇展开手心,一张帛书滑出来,上面的字迹歪歪斜斜,像是悲恸过度的人尽力写下,依稀认得出是梵铃的笔迹。
  “多年情分,连给我最后一面都不肯。”北陵琇又使劲蹭了蹭,抬起头,举起另一只手,“就留下这么个东西给我。”
  灯花爆了一下,疏影看得分明,那是一卷描绘精细的北疆地图。
  “连雪山都有,偏就没有紫雁河以南。”眼角还是微红的北陵琇靠着疏影展开地图,长长地叹息,“这意思……是让我不要打朝泉的主意吧。”
  疏影又“嗯”了声,任她靠着,为她解下满颈硌手的珠翠。
  “先生始终是朝泉人,偏着那边,我知道的。”北陵琇放下地图,忽然便握了疏影的手,“呐,疏影,若你是先生,为了阻我,会留后手在哪呢?”
  疏影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开口:“我不是他,不知。”
  “啧,”北陵琇翻了个白眼,“假设一下嘛,比如说……藏在你身上?”
  沉默,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只有一瞬,疏影摇头:“不知。”
  北陵琇放开了握住她腕脉的手,环住她的腰:“是我不对,居然问你。算了,陪我。”
  疏影仍是低低一声“嗯”,任北陵琇躺到自己腿上。
  “呐,你今天居然没有跟我动手诶。”北陵琇拉过她一只手把玩着,放到唇边细细地舔舐着掌心,声音里带着愉悦笑意。
  “……你想吗?”
  “不想。”说说而已就把杀气迸出来……这也算害羞的一种吧。
  不过,没有动手,腕脉也平静的很,倒更令人起疑。嗯,可以暂且按下,难得的软玉温香,这豆腐不吃白不吃。

  第六十九章

  北珣燕王四年,元月初十,北蛮与巴哲雷激战饮马河,大胜,巴哲雷国势由此衰微。三月初五,北蛮王御驾亲征,攻入巴哲雷都城,屠城七日。
  十月十七,北蛮送国书,邀燕王腊月初一至王都会盟。
  打仗就打仗,放开部下的缰绳屠什么城……瞧着案上那几本关于巴哲雷难民安置的折子,北陵琇不由火大。北蛮王屠得很痛快,却把一国难民赶得满北疆流浪,虽说琅王兄多少能帮衬着照顾一些,大部分还是奔着北珣来了。
  其实巴哲雷的难民真心不如以往多,都城被屠七日之前,北蛮军打到哪里屠到哪里,到今日,恐怕巴哲雷的国民只剩了不到三万。可是再少的难民也是难民,要安置他们,就得花钱。
  北陵琇并不害怕花钱,只是花这钱等于给北蛮收拾烂摊子,回报也没多少,让她很不高兴。北蛮现在提出会盟,结盟的真心到底有多少?
  拿起国书细细再看一遍,忽然就被末尾的印章吸引了目光。
  北蛮的国书自是北蛮文字书写,也盖了国主金印,那么,在国书客套礼仪的文字之后,写着“美酒佳酿,丰宴珍馐以待”的结尾多出的这枚小小朱砂印,为什么偏偏是朝泉才有的饰印?
  联想到那些北蛮渗透朝泉的情报,北陵琇眼中闪过了悟。
  北蛮的诚意,是朝泉。把朝泉作为宴席上的一道菜,结盟的一份礼物——珍馐美酒是要共享分食的,结盟之后的礼物是要对半分的。
  比起结盟之后仍是非我族类的朝泉,灭了巴哲雷获得大块版图的北蛮最终还是选择了同为北疆部族的北珣吗?
  会盟,似乎值得一去了。
  北陵琇很忙碌,所以疏影也不能闲着。作为天女王后,可以推掉很多宴会,但一次都不参加却也是不行的,于是疏影接受了丞相夫人的宴席请柬,坐在大帐中央主位当花瓶。
  这种宴会可以听到很多上朝时她们当家的不会说的事情。北陵琇这样对她说着,把请柬塞进她手心里,笑眯眯地看着她。
  所以她才会在这里。
  这里的朝臣夫人多是大家族女儿,却不似朝泉闺秀般视舞乐为市井低俗伎俩。因此为了一展长才,也为了讨好天女王后,宴席上歌舞不断,很是热闹;也有暗地里较劲的夫人不着痕迹地炫耀带来的奇珍异宝,或是心照不宣地谈论艳闻轶事,莺声燕语中暗流汹涌。
  宴会在宾主尽欢的气氛中圆满结束,丞相夫人自是得意满满,躬身扶送王后上车时都是笑容满面胭脂欲醉,一直到看不见王后马车了才回转身一一送别其他的夫人。
  疏影端坐马车之中,细细整理着今日听到的消息。夫人们虽然多对朝堂之事一知半解,却也有那种贤内助猜出了丈夫的意思,在宴席中婉转地告知她,想要她告诉燕王,一表忠心。
  北蛮要与北珣会盟,两国结盟,共图朝泉——这件事,朝臣们大多十分赞成。那些个面上不赞成的,不过故意做做姿态,希望燕王能听取自己的建议,从而给予自己跟随会盟商谈的资格,立功荣耀。几个家族富裕的夫人甚至泄露,夫家已准备贡献财富为南征立功。
  总而言之,连不问朝政的夫人们都觉得,北珣已成为北疆一雄,内治安然军威浩荡,南征的好处大大超过“劳民伤财”这个理由。
  北陵琇要她听的,大概就是这些。她需要朝臣的支持,然后找出那些矜持作态的,听一听他们究竟有什么好建议,顺势看看有没有谁借此事结党营私准备拖后腿……
  疏影缓缓握起五指。
  怪不得温先生要离开。在上下一心对朝泉虎视眈眈的朝堂之中,他若敢反对一句,即使北陵琇一笑置之,那些希望通过南征立功的朝臣也不会放过他;而他若是不反对,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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