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影谣(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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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影谣(gl)-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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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摸到巫师的宫殿屋顶,从窗户倒挂翻身入内,垂挂着层层金银线绣经幡的殿堂香烟缭绕,名贵的熏香和长明灯内的香油交织成一种令人头晕的气味,太过浓腻馥郁。殿堂中央供奉的咒蛊之神被缀饰着珠玉的纱帘遮掩,看不清到底何种样子,神像脚下盘膝而坐的侍童浓妆艳抹,脑袋点点,似醒非醒。
  若是神明需要富贵场所才肯庇佑众生,与禄蠹有什么两样?迦梨女神曾一脸不屑地说过这样的话,所以雪山神殿里没有任何称得上宝物的东西。
  炼丹的药房离殿堂并不远,浓烈的药味充斥着丹房。咒蛊是最特别的毒物,所以巫师特意用一个格外精致的盒子装着,旁边的盒子里便是一瓶瓶排列整齐的解药……说实话,虽然咒蛊的盒子周围有许多咒符一样的东西护卫着,可是解药的盒子却很是稀松平常,取药比想象中容易许多。
  不,是因为没有药引子,解药就无法生效的缘故。疏影收起药瓶,目光中已染杀气,转身向内殿而去。
  内室,舞动的人影让她定了脚步。身披华衣头戴宝冠的巫师正在屋中且歌且舞,吟唱着听不懂的咒文,屋子中央横放一榻,榻上垂着五彩斑斓的纱帐,朦胧的光影中,帐子里那窈窕曼妙的女体却格外清晰。
  疏影默然片刻,知道了这是什么仪式。
  楼主在跑到西博来凑夏日祭典的热闹那段时日,那个勾搭他的郡王就举行过这种仪式。
  天魔之舞。巫师与帐中的女子一同起舞,对女子施法,然后将这女子用那五彩帐子裹着献给主人,让主人“采补”,再由巫师杀掉女子,用她的血给主人沐浴,便能使主人获得……呃,(和谐文明,人人有责)。
  楼主把这事儿说给美人们听了,然后整个易水楼都知道了。
  都这个时候了,西博王族还有心思弄这种仪式……即使是疏影,也明白了某人为什么对西博王族那般鄙视的原因。
  就在巫师挥动木杖,铃铛纷纷作响的那一瞬,疏影手中的利刃贯穿了他的心脏,另一手抓起一枚铃铛射向帐中女子的穴道,她连哼也没哼一声便倒了下去。
  原本不想动用到这东西……可这女子若是不管,必因巫师之死赔上性命。收好血的疏影思索片刻,拉开窗户,点起了梵铃给她的一支信香插在榻边,再用巫师的血匆匆划下一个“救”字,才从窗户悄然离去。
  王宫里的北珣密探出不了西博,但是她相信他们有救这女子的能力,因为他们是北陵琇的部下,便该有这样的能耐。
  解药已到手,赶回西塞城为她解毒……时间足够了!

  第四十一章

  指尖轻轻点着含苞的雪莲,雪山女神双眸半合,无尽温柔:“静,离了这雪莲,吾为汝还魂。”
  “此行违背生死大道,你会受天谴的。”雪莲微微颤动着,似是轻轻贴着她的手。
  天谴她早已见识过,并不畏惧。雪山女神叹息了:“草木太脆弱,寄身过险。”
  “若劫,也是修炼之途。”静的回答依然平静。
  “吾早有言,雪山湖底寒玉才该是汝寄身之所,为何一再拒绝吾?”指尖力道陡然重了几分,像是想要一把掐碎它一般。
  花中的静似是浑然未觉,“雪莲由我尸骨滋养而生。寒玉虽好,终非我所有。”
  “笑话!修炼成体,那就是汝的。”肉身毁坏要找寄体化身修仙的话,寒玉比其他的资质都要好,别人求都求不到的珍宝,她就这么弃如敝履?!
  静顿了一顿,雪莲微微摇晃,似是摇着头,“迦蓝,我只是不想离开这里。”
  “汝唤谁?!”指尖暴起寒气,雪莲四周碎石崩裂无数。
  生气了,静只能心里叹,“……迦梨,你别瞪我嘛。寄身寒玉的话,就要到湖底去,很久很久才能离开一次对不对?那就看不到疏影了。”
  “汝已非人,本就不该与她多见。”迦梨冷冷道,终是敛了三分怒色,“汝就是放不下,才会到如今还不能凝体。”
  “求别说这事……”不带这么一箭穿心的!静几分哀怨地咕哝着:“从小看到大,哪那么容易放下啊……”那可是在她死了之后,帮阿爹走出阴霾的好孩子呢。
  望向迦梨,静摇动着雪莲送出花香,编织着凡人听不见的歌声围绕雪山女神,让她的目光重新变得安宁平和。
  迦蓝曾说她资质远超一般人,只要放下了红尘俗世一心潜修,遵从鬼道凝体重生再修仙本该是极容易的,可她没有告诉迦蓝,她离不开的除了疏影之外还有神殿,那是遇到迦蓝的地方,她舍不得。就是这般的放不开,修炼才没有多少进步。
  说到底,她毕竟走过了一世红尘,便难以丢下这一世的执迷。
  迦蓝轻抚着雪莲,直到飘荡的花香渐渐沉寂,四周流离的微风也安定下来,才慢慢收拢双手,望向神殿的方向。
  已不会有下一任祭司了。这片土地上的凡人已忘记了她,卷宗典籍中的只言片语并不足以构成信仰和虔诚,没有“相信”的侍奉,祭司便无从谈起。
  放在千年前,她大概还会为此伤心欲绝或是大发雷霆……但如今,就连那时的上天众神也远离了这座凡世,现在的凡人所信仰的“神”已没有多少是真正的神祇,有的甚至只是凡人欲望的一种寄托。相信着伪神的凡人,已不能成为神殿祭司。
  神祇与凡人彼此离弃,而被放逐在雪山的自己,如今也只是因一点执念才没有离开;而唯一的一点执念,却要借由凡人的手才能完满。雪山女神轻轻合拢了手指,为何那个时候,她会同意了区区凡人的提议?
  半晌,她轻身而起,踏着雪花落向鸦杀与女祭司的坟冢。指尖一拂,雪便下得更大,掩去了坟冢前摆放了多日的雪莲。
  她想,大概是因为看到了那个孩子的眼睛,那里面深深地藏着与她同样的东西。雪山女神微笑起来,指尖掠过眼前的雪花,纷飞的细雪立即连成了大片大片的鹅毛,卷着风挟着云落得越发紧。
  努力吧,敢于直视吾的,微末血裔的狐族后代。只是不要忘了,汝所面对的人与吾所面对的人,完全不同。
  疏影从马背上落地时趔趄了下,扶着马背才站稳。连续几日奔波让她面色更加苍白,衬得一身风尘仆仆的落拓,目光却依然藏着锋锐。
  王城发出了永远找不到凶手的通缉令,她没有在任何人手里吃亏。是这几日的风雪和凝冻的土让马匹失了前蹄,才会让她摔在冻得硬邦邦的石头滩上——换成寻常人,这一摔不会只是肋骨裂开两根而已。
  客栈换马的速度很快,女掌柜为她紧急处理固定肋骨也很快。匆匆灌下一口还未烧热的水,疏影又翻身上马疾奔而去,追出来的女掌柜瞪着踏碎满地薄雪的背影望尘莫及,几分不满地喃喃:“怎么急得跟夏月雷似的?说了会请大夫来开药,这么一会子都等不得……”
  “掌柜的,真不用跟楼里报一声?”跟在旁边的小伙计问。
  “堂主吩咐了不报,别自作主张。”一眼瞪过去,小伙计摸摸鼻子不敢开口了,牵上那匹被换下的马儿往马厩走去。掌柜施施然转身,展开让客人一见就欢喜的笑容,开始忘记鸦杀堂主来换马的事情,以及堂主身上有伤的事情。
  这几日的雪落得比预料中大。疏影盯着不断落下的雪片,微微喘息着钻进羊群。离开客栈又连着奔了两日,不休息一夜是撑不住了。
  她很幸运,这条路上还能碰到赶着羊群避雪的牧民,虽然他们没有多余的帐篷给她用只能躲进羊群之中取暖,气味什么的自然很糟糕,但总比冻死在外头好;更何况这家人还分了她一碗热羊奶,温暖可以缓解身上的疼痛和疲劳。翻开斗篷紧紧裹住脑袋和身子,挨着四周毛团团的羊,疏影满意地闭上眼睛。
  大概只过了两个时辰,她醒了过来。
  刻意放轻的脚步簌簌而近,一个,两个,三个……十二个。呼吸略略粗重,不是什么高手,但这种脚步声,是经过训练的人……军队?
  掀开一点斗篷朝外望去,隐藏在浓黑夜色中的人影正在靠近牧民家的帐子。越近呼吸便越是重,脚步加快,身上的皮甲和刀鞘碰撞着,轻声作响。
  就在第一个人试图掀开帐门时,手腕被什么缠住了往后一拖,人便倒退几尺摔倒在地;未及呼痛,手腕再被那诡异的什么一扯一带,手里的刀刃就对准了自己脖子。身后的其他人惊呼一声“什长”朝他跑来,却在看见他狼狈模样时生生钉住脚。
  疏影裹在灰暗的斗篷里,指间三分力道压下,被挟制的什长顿觉寒气凛凛的刀锋就要透肉,浑身立刻哆嗦起来,结结巴巴求饶。
  流散成寇的逃兵。疏影心下了然,不欲多作纠缠,沉声道:“滚。”
  “是是是……”什长连声答应着,感到颈上手腕松开挟制,立刻跳起身带着人匆匆逃离。
  疏影握了握指掌,几分疑惑。不是她想的那般追杀而来的西博军队,但他们身上的皮甲样式又分明是西博的……确切地说,是离西博都城不远的那些城镇的——为了使刺客更好地潜入每一个地方,这些“细枝末节”的情报易水楼一直没有遗漏。
  近王都的城镇,算是王都的第一道防线,为何会有逃兵?尤其是在这个时期……事情有些不寻常。
  “北陵琇拖着咒蛊也要去报复”的念头一闪而过,疏影拔步追上逃兵,一箭将跑得最慢的那个皮甲穿透了钉在地上,吓得他魂不附体时抓起人就发问。虽然逃兵回答得颠三倒四,但好歹在天亮前把她的疑惑解开了;一掌劈昏他,回到帐子前悄然牵了马撒蹄而去,天色正熹微。
  西博王都附近的城镇前些日子被北珣军队偷袭,西博军损失惨重,士气低落,很多人临阵倒戈或是逃之夭夭;而逃兵口中的“前些日子”正是北陵琇中咒蛊之后不久。难道是她的军队为了报仇雪恨?不,人还没死……若死了,开战不会只这么点动静。
  想不通……唯一确定的,是北陵琇还在等解药。加紧一鞭,忍住奔腾的气血朝西塞城方向而去。
  如果没有换最后一次马,事情就会简单得多。
  很久以后这个念头在疏影心底匆匆掠过,她的容色只是越发沉寂。已发生事情,不会再有任何如果。
  天气越发恶劣,雪似是故意要拦着路一般不见小也不见停。这样的天行路,马跑不快,更容易疲累,勉强支撑得不偿失。
  伙计卸下鞍鞯辔头为另一匹马安上,细细加上一条毛毯。疏影沉默地坐在客栈中喝下滚热的羊奶茶,把面饼塞进嘴里一口一口填饱肚子。这里不是易水楼的联络点,但只要掏出银钱,换马和休息不成问题,唯一不如联络点的,便是来来往往的人太多太嘈杂。
  习惯了泯然众人,也没觉得嘈杂有多么难以忍受,七嘴八舌的喧嚣议论左耳进右耳出就好。疏影嚼碎了最后一块面饼,用茶将满嘴的干涩慢慢咽下,缓缓调整气息时,邻桌的议论就这么撞进了耳朵里。
  “真的?这话可不敢胡说啊!”
  “用天神的名字起誓!千真万确!那位帝姬殿下……王族这回……”
  “嘘!轻声些!天神保佑……”
  “就在雪山?怪不得我叔叔的邻居说他们镇子最近来了不少外村人……对对对,就是雪山附近来的!”
  “军队都过去啦,谁还敢呆在那儿?”
  “对呀,不跑的话,肯定会被王城军抢光粮食的!”
  “天神保佑,帝姬殿下平安无事……”
  “嘘——不要命啦!别说了,吃饭吃饭。”
  “王城军可是有王都的天神庇佑啊,那位殿下的军队恐怕赢不了了。”
  “都少说两句吧!咱们可管不得这事。”
  客栈依然人头攒动,落雪的天气里,没有多少人愿意离开温暖的大火塘。渐渐地,吃饱喝足的人在客栈中弹起了弦琴,老人们幽幽唱起古老苍凉的调子,流浪的歌者、满面风霜的牧民若有所思地合着调子低低哼唱,抱着孩子的妇人轻轻拍着熟睡的宝宝,听着那些流传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歌谣。
  没有人注意到那个落拓灰暗的斗篷客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密密落下的雪很快掩盖了马蹄飞奔的印记,呼啸的风将最后一声蹄响淹没在雪地里。
  北陵琇踏上神殿长长的台阶,回首望去,脚印很快就被落雪掩埋。站在这里,朔风几乎能将人刮倒在地,雪山上原本还看得见的矮小灌木,如今已深深埋在雪底。
  雪已落得这样厚了。
  身后的护卫们沉默着等待她的命令,每一个人都被风雪打得眉发结霜,但没有一人落下,没有一人退缩。
  神殿就在眼前。北陵琇的目光深深一动,有什么在眼底一闪而过疏忽不见。她最后一次调整气息,扬起手,身后护卫紧紧跟上,踏入神殿。
  沉寂的神殿头一回响起轰然足音,天花板上的彩绘剥落了最后的颜色。

  第四十二章

  西博神安二年,北珣帝姬北陵琇递战书于西博,决战雪山。
  接连多日的降雪连都城巫师的祈求也无法止息,地面早已冻得坚硬如铁,积雪没足,雪山脚下的江水也凝了歌喉止了奔涌,映着雪光乌云透出森然煞气。仰首望去,沉默的雪山连绵纵横,亘古不变坐落天地之间,浓云遮掩最高之顶,茫茫雪白中只透出些许苍黑岩石。
  天色昏暗,铅云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辽阔天幕下,长枪铁戟,利刃已出鞘,北珣数百铁骑沉默屹立寒风之中严阵以待,只听见偶尔的战马嘶鸣,绣着烈焰凤舞的灿金战旗猎猎飞卷无比张扬。
  阵前有马,通身墨黑,四蹄踏雪,披挂铠甲一如它背上的将领。
  年轻的将领墨甲皮袍,盔下的面容模糊,与所有的铁骑军一般用黑布蒙着口鼻,一杆描金缨枪紧紧握在手中,背脊比他手中的枪挺得更直。
  马名墨玉,枪名流金,皆为帝姬亲赐;人名乌尔斯兰,亦是帝姬亲笔所赐的名——意为狮子般刚毅的英雄。
  三年前,他还是个没有资格拥有姓名的奴隶。
  而三年后,他却能统领西塞一线最强的铁骑军,与西博最精锐的部队一决高下。
  乌尔斯兰望着远方渐渐接近的烟尘,慢慢地,将手中铁枪握得更紧。他闭了一下眼睛,仿佛便闻到金属与硝烟即将烧起来的气味。
  战马踏了一下足,他睁开眼睛,缓缓地安抚着它。
  “耐心些。”他的喉咙处至今还有一道狰狞刀痕,声音嘶哑,语气分明温柔,偏偏又似是从冻结的江底挖出一块玄铁一般的冷。
  很快就好,很快就能让你痛痛快快地驰骋入阵……所以,耐心些吧,墨玉,还有流金。
  他能感受到手中流金难耐的嗡鸣和震颤。
  这杆枪如此之凶,你若想要,降服它吧。彼时,高贵如凤凰的帝姬殿下对他这么说,微笑着将枪递到他手中。降服了,便是你的。
  流金嗜血,若是不能降服它,必克其主。而他做到了,于是拥有了它——以及不再是奴隶的未来,将领之路。除却性命与忠诚,他不知能回报帝姬殿下什么。
  所以,这一战,必须胜!
  风里传来了西博军的号角,轰然作响的脚步与战马嘶鸣。
  乌尔斯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睛里突然就迸出了一痕嗜血的笑意,长枪前指,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如烧沸的铁水一般滚出来:“冲!”
  西博的大将军此时正安坐在两匹骏马拉着的中军战车里——说是战车,其实更像是华辇。垂着锦绣帘,安放着华丽矮几与美酒软枕。
  冲锋是副将的事,身为王族的他本可不出阵,但与北珣铁骑军一决高下,他亲自出阵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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