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影谣(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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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影谣(gl)-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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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般紧张的情势,若不是璟王兄在奉歌坐镇,怕是早闹腾起来。那些将官多少还畏惧着璟王兄的铁面和手段,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蠢得去做出头鸟。
  结论就是,她得帮琏王兄把火烧得更旺些。
  奉歌就算要乱,也不能是现在。一直这么紧绷下去迟早会有人按捺不住,她可不想在还没取下西博之前就浪费兵力去打一场即使胜了也要花大力气收拾烂摊子的混战。
  如此这般,就得让奉歌那些闲太久的人转移一下目光。
  几日之后,帝姬的消息开始在奉歌之内流传开来。
  帝姬殿下练出了一支忠心耿耿的铁骑,她取下了西博边陲一线城镇,她把西塞治理得安康温饱,她剿灭了北珣西线边境的大片马贼盗匪……
  北陵琇的形象,在短短一月之内从无能庸懦的虚名帝姬,转变成了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她手下那支铁骑,也迅速引来了奉歌和西博探子的窥视。
  奉歌的局势随着她的名声鹊起而逐渐冷静下来,亲王和将官们纷纷记起,还有一个虽然人不在奉歌,却依然有极大可能在必要时挥兵而至的帝姬存在——北疆大地上唯一真正有实力参与争逐储君之位的帝姬。
  更何况,是“那位”帝姬,琇殿下啊。
  虎死威犹存还是很好用的。
  北陵琇懒懒笑着。稍稍坦白实力让奉歌局势平静下来,也算是为病榻上的父王分忧。至于那些鬼鬼祟祟打探的间者,她养着密查使也不是白吃饭的,到时候谁打探谁还说不好呢。
  至于西博……她冷笑。如今她就是与西博大军面对面硬拼也不在话下;只是比起血肉横飞的当面绞杀,她更乐意欣赏敌人被头顶悬着一把剑弄得惶惶不可终日然后做出蠢事的模样。
  西博的花瓶探子非常好打发,但是没能在奉歌收拾人的北陵琏终于开始把目光转向北陵琇了。
  这个自小就跟随军队从狼烟血地里摸爬滚打出来的王子,身上有着刀戟风霜的森然气势,并且坚持着北珣以战立国的传统,当其他王子爱惜羽毛,只在北珣周边地带小打小闹时,热衷于实践兵法的北陵琏已经带着军队踏上了收服了北珣东部零散部族的道路。
  征战不能说是一帆风顺,但北陵琏的确是个战场上的天才,只一年便不再需要北珣王出手收拾善后,还顺带灭掉了北珣境内势力盘根错节,想要叛乱的几个世族,让北珣王毫无后顾之忧地专心管理国事。
  而那个时候,对外战兴趣缺缺的北陵璟还在狂热地修订律法,辅佐北珣王用收拾世族来练手顺便敛财;北陵瑛远远地避到了封地韬光养晦,培植势力;北陵珣还在忙着考虑将姊妹嫁给谁才对自己更有利;北陵琇则还是个年少轻狂,四处招惹是非让北珣王头痛的存在。
  对于北陵琏来说,这个帝姬小妹几乎是陌生的。她最张扬跋扈的少年时期他在外征战,她学会了安静和伪装之后他则把注意力放在对付将他当作阻碍的其他亲王身上。
  直到如今。
  没有被父王嫁出去作交易筹码,却被北陵瑛算计得很惨,治理西塞三年都没能拿下西博。
  当时听到这种消息,北陵琏心里是耻笑过小妹一番的。但如今再听到卧薪尝胆版,已学会了不少战场之外东西的他却对这个小妹燃起了兴趣。
  若换成他取西博,必定是强弓铁枪地打进去,遇城不降即屠就是,然后彻底灭了王族一脉,再握住商道和牧场,西博乱不到十年就会乖乖臣服归化。
  小九本有最简单也最省钱的法子——和亲,却慢吞吞地等了这么久,而且仍旧气定神闲。
  她等的,真是西博自取灭亡?
  从那些消息之中看来,与其说她在忙着取西博,倒不如说是在忙些琐碎的事。安民、富边,收买人心……都是些粗浅招数,可是,她不会做无用之事。
  小九与他们都不同,她没有他们多年经营的雄厚兵力,在奉歌也没有支持她的后宫外戚。
  可是她却能另辟蹊径,在奉歌之外白手而起,打出一支西塞宁嘉关铁骑,打出一条边境平安的商道,还能让向来奉王族为神明的西博城镇安心归服……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才让人知道这些——而这些,真的就是她这些年的全部?
  北陵琏想,他又找到一个值得认真对待的对手了。
  “先生,琇想,是时候约琏王兄一晤了。”当将军在帐外报告抓到了北陵琏的探子时,坐在几案旁的北陵琇放下书册,抬起的眉眼恍若淬炼千遍终于开锋的刀刃。
  她身上是一袭织锦皮袍,墨貂裘滚着边,宽大袍袖和下摆懒洋洋铺开来,有光影在上面悄然飞掠,于是暗绣的凤凰便在云纹之中翩翩振翼。
  温临江拱手一揖,温润微笑:“遵命。”

  第二十八章

  北陵琇送到北陵琏手中的约谈信,在她的刻意引导下更容易被解读成一封挑战书。于是行动向来剑及履及的北陵琏接下挑衅,拉着御史往朝堂连参了北陵琇几本折子,大意不脱她割据西塞,野心勃勃之类。
  说实话,这种罪名放在帝姬殿下身上并不算重——储君之争正热火朝天,帝姬没有像其他亲王那般带着兵马入奉歌就已是很体谅北珣王不给他添乱了。但北陵琏的目的本就不是靠着折子把北陵琇从西塞拖回来。在御史们轮番弹劾得让北珣王头疼,北陵瑛又在一旁加油添醋的时候,北陵琏点起五千铁骑,自告奋勇为父王分忧去探查北陵琇的实力了。
  而至于他这个禁军统领为什么能够这么顺利地离开奉歌,那就是朝堂上众人合力的结果。北陵瑛巴不得北陵琏能离开些时日给他喘息之机,自然想尽了法子让北珣王不得不点头同意;加上北陵琏手下那一票幕僚众手遮天,等到北珣王知晓消息,北陵琏的铁骑已行到令箭追不回的地方了。
  在听闻了一连串消息之后,北珣王终于老怀稍慰——北陵琏名义上是急行军直扑西塞,一路上却是毫不客气地收拾了数个蠢蠢欲动的部族,打得那些族长痛哭流涕,乖乖重新签下降书归顺北珣,倒是少了日后许多收服的工夫,更确立了铁血亲王的赫赫威名。
  西博亦生变故。
  一场暴雨引发的泥石流摧毁了一座城池,都城的巫师将之归咎于当地官员对神祇不敬,问罪下来,勤政爱民的城主首当其冲,被巫师点名道姓要性命祭神以慰神怒。满城百姓哀声震天,自发缟素白马,收拾了被一道旨意逼得自尽的城主尸身扶辕出城,等到王都派人下来,满城已走得不剩几人。
  被百姓们推为下任城主的黎央是城主独子,这寡言的青年是西博少数敢于冒着掉脑袋危险顶风走私,开辟秘密商道的人之一。正因如此,眼界开拓的他并没有老城主那般对神祇和王族的无上敬畏,多了几分理性。
  在带着父亲尸身离开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身后会有王都追兵杀到——暴雨来袭之前,善观天候的父亲就已向王都禀告预警,却因为巫师的一句“风调雨顺”没能得到王都一分一毫的固城钱粮,才会导致城池被毁。如今巫师为了掩盖过失,自然是要将这一切斩草除根。
  黎央带着百姓们向他过往开辟的秘密商道出发,绕开被泥石流阻断的河道大路,翻山越岭向西塞方向而去。百姓比不得行军,一路行得极慢,又屡屡被王城追兵发现踪迹,黎央耗尽心力保着大部分人继续逃亡,月余下来连发都白了一半。
  直到这一日,休整的百姓发现了滚滚而来的北珣铁骑;来到他们面前的人,正是北陵琏。
  在见到北陵琏的那一刻,黎央立即跪迎并奉上降书,并尽己所能为北陵琏指引了通往西塞城最快的道路。
  从西博逃亡的那一刻起,他便知晓复仇比不得存活重要,尤其是肩上还压着这么多人命的时候。
  投奔西塞也好,降于北陵琏也好,都是归于北珣,对他而言并无分别。而黎央的机变慎重,也让北陵琏十分欣赏。
  西博王族的追兵虽也随后而至,但在见到北陵琏的军旗时便仓皇撤退,再也没有出现。让北陵琏很是鄙薄了一番——把人逼到这般绝境,倒还有脸面来追?真真毫无气度。
  北陵琏接下这一城百姓,脚步便被拖了一拖。正当此时,北陵琇送来了亲笔信函,言辞恳切地说明自己并无割据之心,请求北陵琏撤军;并承诺愿意代替北陵琏接下那一城百姓,让他不必费心管理。
  北陵琏读着手里的信,又细细听了探子的回报,冷笑一声收了信函。
  小九看重的并非是他,而是黎央手中那一卷卷西博边防图——这么多年顶风走私,黎央可不仅走出一条秘密商道,更是留下了不少后着。小九既然打着西博的主意,黎央就是她必须拉拢的对象。
  当下要决定的便是撤军与否。
  军师们没合计多久就得出了结论。
  既然北陵琇想要的是黎央,这就给了北陵琏护送他大大方方上门的机会。北陵琇若是放着边防图不要而动什么鸿门宴铲除异己的小聪明,那才不是值得他这般看重的对手。
  乌云翻墨,鸟鸣终绝。远方的风带着森冷气息席卷肆虐,草叶飒飒倒伏,尘沙迷了人眼。牧民纷纷跳上马背,呼哨声中将慌乱的牲畜赶回圈内。
  梵铃掀开帐门扑了进来。
  “黑鹞子到四十里外了!”
  黑鹞子是北陵琏铁骑军的名号,黑甲白袍,剑戟森然,铁蹄滚地生雷。北陵琇会那么喜欢铁林军,不可否认很大部分是听多了黑鹞子的威名。
  温临江摇摇羽扇:“殿下,现在开城?”以逸待劳瓮中捉鳖,应该是最好的法子。
  “不。”北陵琇笑着起身,整襟敛衽,“王兄远到,琇自当恭迎。”
  几名幕僚同时皱了眉头。帝姬殿下虽是英明神武,但此番要以身犯险,又是为何?虽是满心疑惑,却见着殿下满面悠哉笑意,没有分毫想要说明的意思,只得压下。而帐中将官则已上前扶肩施礼,要求同去,北陵琇却是点起两名副将,带着十数随行便施施然踏出帐门。
  “温先生,殿下这是?”
  温临江眯了眼睛看看天色,眼底那点担忧消散开去,“无事,咱们静候就好。”连天时都算计进去了啊……
  北陵琇没有到百里外去迎接北陵琏,而是安坐在宁嘉关头欣赏风景。
  毕竟,铁骑军被大雨冰雹打得狼狈的景象可是很难见的。
  军师们的计策是摆下鸿门宴让琏王兄撞进来,可是那样得不到黎央。她的心比较贪,那就得想别的法子。黑鹞子奔波一路,虽是疲惫,士气和战力却依然旺盛;幸好啊幸好,有这么一场冰雹替她省了拖住他们的兵力。
  那些省下的兵力,则在一昼夜的冰雹之后派上了用场。
  天色微蒙,冰雹止歇,寒风依然凛冽着不肯离去。最后一声冰珠滚落铁甲铿然,随即竟有喊杀声呼啸而至!
  北陵琇手下弓弩轻骑旋风一般从宁嘉关冲出,在百步之外扬弓,沾着火油的箭矢数箭齐发,北陵琏阵中帅旗应声而倒!
  火光一起,跟随在军队中的百姓不免慌乱起来,奔逃之中更是添了无数麻烦。这一乱之中,北陵琇的弓弩轻骑又趁机冲进,撕裂了北陵琏布下的扎营阵势,还不忘一路用火箭破坏旌旗战鼓等指挥之物。捆扎着稻草的马蹄迅疾稳健,铁骑重甲的黑鹞子却吃了冰雹凝冻地面的大亏,滑倒了便难以站起。
  北陵琏的黑鹞子从未吃过这样的亏。
  北陵琇奸诈地用了风卷残云的快攻,先折帅旗,紧随毁去旌旗战鼓制造混乱,利用轻巧狠辣的弓弩刀骑喊杀入阵,不到一刻就杀得还未回神的黑鹞子人仰马翻。当北陵琏终于抓住机会喝声开道让黑鹞子们听令布阵的时候,北陵琇的弓弩轻骑已经裹挟着黎央冲出重围,让北陵琏砍下的不过十来首级。
  北陵琏怒了。
  尤其是当他看到宁嘉关下一骑长剑,策马而出的北陵琇向他微笑时,身后有探子慌张来报:“我军后方出现铁林军阵!”
  宁嘉关是北陵琇的地盘,她要埋伏铁林军的话……怕是在他收到那封信函时就开始布局了!那封信函……竟是警告!
  “琏王兄,”北陵琇策马上前,微笑的眉眼中一点冷色森森透骨而来,“撤军可否?”
  “想让本王降?”北陵琏冷笑一声,“本王倒想知道,你我一战之后,你可还有此等气魄胆量?!”
  话音未落,横刀立马:“进招!让本王看看你的本事!”
  北陵琇很清楚北陵琏的打算。
  单挑一场,胜负立判。这倒是很有北珣传统的决战方式,而且……她不接还不行。
  黑鹞子虽是让她搅得乱了却没溃败,若是不能让北陵琏低头,哪怕只剩一骑黑鹞子也会咬掉她的铁林军一块肉——铁林军不折不扣是学着黑鹞子建起来的,斤两多少她清楚。
  她这么大张旗鼓地摆了北陵琏一道,可不是为了把他的性命留在这里。
  朔风嘶鸣而过,北陵琇起手扬剑,铮鸣阵阵。满身杀气喷薄汹涌,卷起衣袂如翼,抬起的眼睛里染上铁甲玄光,剑气沉寒,唇角却是挑出与北陵琏相似的战意弧度。
  一声沉喝,刀兵相接!
  很久以后北陵琇都还在为那道伤头疼。
  长剑抵上北陵琏脖颈压得见血,而她肩上甲胄尽碎,北陵琏的刀已深入皮肉,只要再使一点力,她就会被劈成两半。
  而让北陵琏没有使力的原因,自然是他明白那把剑会比他的刀更快——哪怕只能快一瞬。
  这一瞬的差距,他便败了。
  北陵琇先收了剑,慢慢转头看了眼还陷在自己皮肉里的刀,忽然就笑了下。
  那是个很简单也很柔软的笑。没了杀气没了战意,只有慢慢涌上来的……像是“妹妹”的笑。
  “有琏王兄在,北珣幸甚。”
  “不怕本王砍下去?”
  “要砍……琇不会停剑。”
  北陵琏深深望了她一眼,收刀回鞘,顺势抱住了一头栽落马下,却倒在他怀里的北陵琇。
  “本王会撤军。”停住片刻,“你比老五强,本王欣赏。”
  “哈,”北陵琇抬了抬疲累的眼,“琇谢王兄抬爱。”举起长剑朝着宁嘉关头挥舞三转,鸣金声便起,不多时,两军喊杀渐渐沉寂,北陵琇的兵马慢慢向宁嘉关而回。
  北陵琏将北陵琇放到前来迎接的将官手里,冷冷道:“记着你的话。”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若日后打不回奉歌,便不用想储君之位了。”
  闻言,北陵琇弯起眉眼,“王兄好气魄,琇自然省得。保重。”
  她没有目送北陵琏的黑鹞子离开视线,在回到宁嘉关时,帝姬殿下已经昏死过去了。
  “伤重,少饮。”疏影劈手夺过那坛酒放到一边。
  算了,她是杀手嘛,能看出自己有伤很正常。九尾狐耸耸肩,眼珠一转便蹭了过去,“不饮酒,可冷呢。”
  疏影的回答是将火塘又弄旺了些。跳跃的火光之中,九尾狐叹着气咕哝着“不解风情”,疏影细细切了雪莲入汤熬煮,恍若未闻。
  谁也没有问谁,对方身上的伤从何而来,又有多么重。
  只要两个人还能坐在这里,围着火塘煮简单的药汤饭食,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有时心有灵犀,有时鸡同鸭讲的话儿,似乎就已足够。

  第二十九章

  雪山下积蓄了一冬的冰雪早已随着春日的脚步悄然融化,即将离去的春神流连在西博大地上,长袖衣袂缓缓拂过每条河流每座山岗,流水鸣唱,青草染绿了牧场,群芳吐艳,终于迎来了西博的夏。
  黄昏带着沁凉的风悄然而至,余晖遍洒,火烧云层层叠叠焚了天,胭脂一般深红的艳,金黄镶着灿烂的边,天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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