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铅灰色的字更显惨淡:“日军侵沪,弹袭南京。”
脚步停不下来,机械的继续挪动,目光和豆大的眼泪都落在报纸上移不开,洇出淡黄|色的圆点。以至于他恍恍惚惚撞在什么人身上,也都没有觉得疼。
撞击让那两个人都又弹出一小段距离。
报纸象脱了线的风筝,顺着风飞舞着坠向一侧的江面。
钟来寿嘴大大的张着,抬起头,眼睑下还挂着两行清泪,望着对面同样惊异的表情,时间仿佛停滞了,世界不停的旋转,悲来的突然,喜来的也突然。
钟来寿愣了半晌,惊觉自己有些失态,忙用袖管擦了擦眼泪。
“对不起……我……刚刚……以为卢少爷还在南京被……被……”
果然是看到了纸条追随而来,卢约理不知为何心中骤然暖了起来,向面前的人走了一步,还明知故问:“你是来找我的?”
钟来寿头摇摇头,想了片刻又点点头,悄悄的向后磨了一步。
“我原本……没想到……”
卢约理又向前走了步。“干嘛躲那么远,我哪里可怕么?”
“不是……”钟来寿向后退了一半的腿僵在原地,涨红的脸压在黑暗处,声音也越来越低,“我这一个多月都在船上……没有洗澡……还跟他们挤在一处,惹了一身虱子……”
话说到一半,卢约理已经上前环住他,曾经隐隐喜欢的薄荷味道充斥到四周。
“既然来了,今后就跟着我吧。”
拥抱不算紧,暖暖的围着他,钟来寿抬眼看了看路灯下逆光的脸,脸上满溢温柔。
“卢少爷……?”
“叫我约理。”
冬日里江风吹过,钟来寿头一次觉得,冰块也能比从不上冻的长江水暖和许多。
晋子打点好行李,叫宾馆备下了餐点,一直等到天黑也没见卢约理回来,也是十分着急。正坐立不安的时候,不但人回来,还带了个瘦瘦小小的少年,立刻就明白过来发生的事。
“哦?这难道就是二少爷常说的钟小少爷?您是怎么给找到的?”
卢约理依旧平淡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将外套递给晋子。
“没想赶得巧,在码头碰到的,亏晋子你拦得及时,不然又要错过了。”
晋子接了外套。“今儿那边来人找您了,我跟他们约了明儿早上。对了,我去柜上再订间房,折腾一天,都累了吧。”
“不用,换个大些的,来寿跟我一间,一会叫个裁缝来,给他裁几身衣服。”
晋子一怔,他深知卢约理向来独来独往,跟兄弟也不曾走近一步,却对这个孩子格外不同。诧异了一下,也不敢乱揣测,照着少爷的意思换了房,归置好行李。
“裁缝一会就到,想你们也没吃,我自个儿作主点了餐。”晋子转回房间跟少爷汇报,突然又望着躲在他身后的钟来寿。“小少爷,鸡汤面,还喜欢么?”
钟来寿受宠若惊,脸刷得又红了,忙应道:“啊!我……我什么都行。”抓抓头补充道:“晋子哥,别……别那么叫我,我名字是钟来寿。”
从进了宾馆起,他一直都没说话,晋子原以为是个持着救主的功撒娇耍泼蹬鼻子上脸的主儿,却没想是个恭维都脸红单纯的大男孩,心里顿时生出几分好感。
晋子刚走,餐点就送到,饥一顿饱一顿的钟来寿狼吞虎咽把面和汤吸的干干净净,吃相十分狼狈,卢约理也不说什么,只是看着他微笑。
过得一会,裁缝也来了,量过尺寸承诺一夜即能做好,卢约理嗯了一声。钟来寿才发现,除了对自己和晋子,他极少对别人多说一句话。
卢约理亲自到浴室放了热水,两人洗过了澡。自个带的衣服都不太干净,来寿只好穿上约理递给他衬衣,裹了个毛毯蜷在壁炉边烤火。
“约理……”
“嗯?”卢约理穿着毛绒睡衣走从浴室走出来。
钟来寿扭头看着他,“我爹……过世了……”
他打算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都告诉他,如果可以求他回北平一趟,把爹的宝贝要回来,和尸首埋在一起。
卢约理没有回答,转身进了内屋。
刚刚说出口的话象石牛沉入大海,没有一丝回应。
这样的事果然不可能期待答应,钟来寿闷闷的垂下头,目不转睛的望向壁炉里燃烧的炭火,听着木炭单调的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将身上的毯子裹得更紧了些。
叁:冰砂
刚刚说出口的话象石牛沉入大海,没有一丝回应。
这样的事果然不可能期待答应,钟来寿闷闷的垂下头,目不转睛的望向壁炉里燃烧的炭火,听着木炭单调的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将身上的毯子裹得更紧了些。
一条柔软的毛巾搭在了头上,钟来寿才惊觉卢约理已从内屋走回到身后。温热的手隔着毛巾,轻轻捏着耳廓擦到耳垂,又划过耳根,把稍长的头发全部拢在毛巾里,贴着头皮轻轻搓揉。
“我知道。”卢约理说。
钟来寿刚想继续话题,富有磁性的声音再次灌入耳膜,直直撞击到心弦。
“伤心的事,不要总去想。头发不擦干会很容易着凉的。”
简单的一句劝慰,让他话未到嘴边就梗在喉咙,莫名泪水顺着面颊不争气的滚落下来。
泪一天落了两回,他实在觉得丢人,忙去抹,刚抬起的手却被捉住。他不解的仰起头,约理在这时俯下身,在泪痕处落下一串轻吻,一路滑到两片软糯的嘴唇,舌尖探进濡湿的口腔。
没有肆虐强冲,只有温润的试探和回应,引着湿滑的小舌一起缠绕厮磨,只有渐渐点在一处的心跳声,任何语言仿佛都多余了一般。
钟来寿吃惊睁大的眼睛缓缓闭上,脑中积压的心事顷刻间被抽干,染成一片空白,心中有一团火渐渐升温,慢慢溢出身体,点燃四肢。他在怀抱中转过身紧紧环住卢约理的脊背,宽大粗粝的肌肉线条在柔软的睡衣下,爆发出诱人张力。
毛毯滑落在地,衬衣又宽又大,一直遮到钟来寿的膝盖之上,露出一双线条流畅的腿,看起来像个淘气的孩子,偷偷穿上大人的衣服。卢约理火热的掌心,隔着衬衣顺着细瘦的身体,从脖颈到肩膀,又游走到腰身,滑过柔软的腿,脱开毛毯覆盖的皮肤有些冰冷,他不禁心疼的轻声叹气,抱在怀里走向内屋,压在床上。
感觉两人一起失重偏倒在床内的时候,钟来寿忍不住睁开眼惊呼一声,双手紧紧抓住宽大的臂膀。抱在一起的两人在柔软的床垫上弹了两下,卢约理看到他惊异的反应,象孩童一样咯咯笑起来。
“啊,那么软,我还以为要摔倒……”钟来寿惊魂未定,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难得一见的笑容。“比小屋里的还软。”
脱口而出,钟来寿又觉失言,害羞的眼睛下垂瞥向一边,皮肤象煮熟的虾子一样红的透亮,宛若一块通透均匀的玛瑙。
卢约理依旧没有无言,脱掉厚重的睡衣,扯过宣柔的鸭绒被,将两人连同头一起埋了进去。
封闭的黑暗中,呼出的热气无处散发,滞留在周边,似乎点燃了什么。钟来寿感觉到湿润的呵气灌入耳朵,又咬住耳垂,绵密的触感在耳根久久不肯离开,痒的他伸手挡在胸口,想要推开又忍不住仰起脖子迎接索要。
手心中的胸肌一鼓一鼓的,两颗豆子硬硬的缀着,钟来寿忽起了玩心,用食指一同拨弄。
压在身上的人猛然一震,全身绷紧,克制不住的“嗯”了一声,立刻掀开被子擒住两只作怪的元凶,压在头上,佯怒道:“你淘气……”
说着另外一只手插进衬衣里,衬衣宽松,不用解扣就轻松退到手腕,转而捉住微微站立的小茎,伏下头用舌尖在他胸口和肚脐之间滑动打圈,惹得身下的人又酥又痒,不断告饶。
“约理……嗯……求你……不要,痒……啊……呜……”
卢约理没有松手,反而张口含住胸口粉色的小豆点,舌尖不断的挑弄,告饶声完全被呻吟淹没,越来越不成字句,手里的东西也仿佛要挣脱束缚般不断生长壮大。
“啊,约理……我不敢了……求你……这样……嗯……”
断断续续的话缠在耳边,卢约理也逐渐感到燥热难耐,移到钟来寿两腿之间。唇舌不舍地离开微红的皮肤,单手从床头柜翻出早先准备的凡士林,挑起厚厚的一抹,送了进去。
“啊……约理……”
感觉冰凉滑腻的膏体进入身体,钟来寿身体微微一颤,身体向后弓起个弧度。
卢约理手没有抽出,静静的等待他逐渐平静下来,拇指扣住两个小囊中间的软窝,配合着体内的食指轻轻蠕动磨蹭。
异样的感觉一波一波的荡开来,脱离手握束缚的小茎仍然高高向高空探着,流出晶莹的液体,聚在一处象透明的宝石一样。
卢约理饶有兴趣的看着,留在在体内的指尖动作越来越大,另外一只手象烙铁一样重重的抚过他的小腹和大腿。
钟来寿模模糊糊见到那目光聚在下面,顿感羞愧,挣扎着坐起身,欲要用手遮住胯间,股缝里猛然又加一指,啊得一声惊呼又仰面倒在床上,双手死死抓着床单。
一会儿,卢约理轻轻托起他的臀,手指抽出,身体小心翼翼的顶了进去。
钟来寿柔软的迎合着,双腿折在身侧,整个身子与压在身上的人紧紧贴合在一起,两人四目相视,鼻尖撞在一处,呵出气扑在对方脸上。
卢约理微笑的脸近在咫尺,棱角分明的脸看起来有几分柔软,钟来寿深深吸气,努力放松,眼睛里还是氲出点点闪光,几近溢出眼眶。
“约理……”
“什么?”
“我……我喜欢能这样看见你……”
“嗯……”
卢约理疼惜的伸手捋了捋他汗水浸湿了的头发,又说:“以后,留在我身边,好不?”
平淡的语言,是最甜蜜的情话。
“好!”他回答。
他环住强而有力的脖颈,初见时还是一块硕大坚固的整冰,今夜,在这个水永远不会上冻的城市,将他抔入怀中,揉成细砂,趁在没有化成流水前,含入身体,享受片刻凉爽的炙热,冰冻的焚化。
钟来寿轻轻活动了以下身体,两个人都感受到了什么,卢约理紧紧扣住了他的腰,身体开始动,原始的癫狂,忘情的陷入那个期待已久的漩涡,身体紧紧痴缠。
曾经刻意的回避,曾经刻意的遗忘,所有横亘在中间的缘由一旦碎裂后,在一起的欲望如同洪水一般冲出,淹没一切。爱,没有理由,一旦□相对,便不再有什么理由可以阻隔。
时间仿佛不再存在,世界为了他们停在这一刻。
就在唤起对方的名字的时候,滚热的|乳白喷洒在两人的心胸,滚落在深处。身体还是满足的触接在一起,心脏的鼓点还在整齐而剧烈的敲打,都没有松手的意思。
……
来寿,为什么想起来找我?
我……不知道……
我说不清为何,不过……待在我身边。
……约理……
我知道姓郑的不容你了,今后我来保护你。
约理……我……唔嗯……
寿……再一次……好不好……
……
钟来寿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内屋的窗帘体贴的合着,枕边摆着一套黑色的中山装。
想起昨晚,象第一次一样,第二次过后立刻就睡得死死的。他掀开被子看了看,果然身体和床铺都已经清理干净,羞愧的无地自容。
套间的外屋隐隐约约的传来说话声,除了卢约理和晋子,好像还有其他人。钟来寿忙穿好衣服爬起床来。
“卢先生这一招釜底抽薪用的实在是妙呐,早就听说您了,今日得以一见果然不同反响。”
隔着一面墙一道门,陌生人的声音很小,却清晰的很。不知怎的,钟来寿听着那口气,总会想到周大哥。
“翁先生谬赞了。晋子,去备个车,过会咱们带翁先生去看看货。”
“这倒不急,卢先生的为人咱们信得过。”说话的人似是喝了一口茶,接着又说:“现下时局不好,国民军仍旧不肯与各方合作联合抗日,但咱们不能姑息,这把战火怕是一时半会还烧不完。我这次来,一是想跟卢先生商量下,那批货在您这儿多存些时日,咱们派人一点一点分批运出去。”
“嗯。这个不难,仓库那边跟父亲原是朋友,货放在那里尽管安心。”
“二来,咱们是想跟卢先生商量着再要一批货,而且越快越好。”
“这个……”
“我知道您国外的关系都在北平,也知道卢先生您现在回北平就是死路一条,卢家的家业连同您弟弟一样也保不住。但是国之存亡,您这一批货就能救上成百成千的弟兄,所以在下提这个要求,钱不成问题,货还请卢先生能再想想办法。”
这话象锤子一样狠狠砸在钟来寿的心上,思绪飞转,回不回北平,一面关系到卢约理的生死,一面关系到爹的全身尸骨,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沉默了半晌,有人推门,接着是晋子的说话声。
“少爷,翁先生,车子准备好了,咱们早些出发吧。”
“你带翁先生先上车,我披件衣服马上就到。”
卢约理推门进了里屋,看见穿着一身中山装的钟来寿,还象个青涩的学生一般,坐在床边。
“哦?你醒了?我们吵到你了?”
钟来寿摇摇头。“听见有外人在,我怕突然出现太唐突。”
卢约理打开衣柜取出条栗色的大衣,叮咛道:“我要出去一下,早餐在桌上,你若想四处走走,这里有你能穿的大衣,武昌不比北平,虽然水都不上冻,风还是挺冷的。”
“嗯。”钟来寿跳下床,从衣架上取下那条昨夜相见时戴的毛围巾递给他。“我知道了。”
卢约理微笑着接过围巾,连同人一起扯到近前,迅雷不及掩耳的在凉凉的小脸上烙下一个湿热的吻。
“昨夜痛么?”
想起一夜的缠绵,血又涌上脸来,烫烫的,钟来寿使劲摇摇头。
卢约理知道他害羞时向来答不上话,更觉爱不释手,又不舍的亲了另外一边,才推门离去。
肆:三鲜豆皮
“昨夜弄痛你了么?”
想起一夜的缠绵,血又涌上脸来,烫烫的,钟来寿使劲摇摇头。
卢约理知道他害羞时向来答不上话,更觉爱不释手,又不舍的亲了另外一边,才推门离去。
看着离去的背影,钟来寿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五岁土匪屠村,遇了钟从德,他才没有饿死在娘的胖身子底下。钟爹养了他十几年,给他吃给他穿,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疼着。现下,钟爹去了,宝贝丢了,却全都是因为他。他对不起爹,这念头象刀子一样划在他心上,时间每过一秒,就深一寸。
只要他带着卢约理回北平,宝贝就能拿回来跟爹埋在一起。可是……
闭上眼就是卢约理只对他才露出的,毫无防备的浅笑,那温柔的气息化作空气,即使人不在身边,也沾粘不离。
留在餐桌上的是满满一盘子热干面,那是武昌汉口特色之一。钟来寿匆匆扒拉了两口,也吃不出什么滋味,不忘卢约理的叮嘱,套上驼毛大衣,出了门。
大衣有些沉,不过比起棉袄来,薄了很多,也实了很多,又暖和又隔风。衣领上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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