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青年懒散地扫视了一眼周围,然后又安安稳稳地坐了下来,一点儿都没有受到致命攻击的迹象。
列拉金睁大眼,死死地盯着懒惰。
“噗。”突然响起一阵闷笑,魔神们反射性地盯着懒惰身后的傲慢,执事掩着嘴的右手才刚刚放下,不用怀疑刚刚的笑声是从哪里泄露出来的。
“哎呀呀,请原谅在下的唐突。”金发执事动作优雅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襟,眯着眼在笑:“本人只是觉得列拉金先生向空气开枪很有趣,如果冒犯了,请见谅。”
列拉金突然抬头瞪向懒惰斜后方的一片空地,傲慢赞扬地拍了拍手:“哦?列拉金先生已经发现了。”
什么意思……?魔神们瞪大了眼睛,原来懒惰所坐的地方一阵光影的扭曲,在所有人的眼下消失殆尽,而傲慢所指的那片空地上显现出黑发青年的身影,就像是懒惰连同他所坐的巨石硬生生地平移了好几米。懒惰依旧是撑着下巴的姿势,即使是被傲慢出卖了也懒得追究的样子,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真正地动过。
“……哈~”列拉金嘿嘿地笑了,眼角抽搐着:“太有趣了,这样才好玩!”
“……你能发现我。”魔王站起来,半搭的血红眸子与列拉金对视着,点点愉悦爬上了他的唇:“我陪你玩。”
懒惰打了个响指,一瞬间天空地上出现了无数个黑发青年,数不清的血红眸子盯着列拉金,作出无声的邀请。
列拉金抓起武器疯狂地向所有方向扫射着,黑发青年的影子被打穿,在另一个位置又补上一个。无论列拉金怎么攻击,漫天铺地全是那黑色的影子,如那怎么也驱除不尽的黑暗。
“幻觉!幻觉!全是幻觉!”列拉金一阵疯狂扫射后大笑着,突然收手:“你以为这样能难住我吗?”
绿衣少年从口袋中拿出一颗紫色石头,狞笑着将它塞入武器的一个槽中。
“啪。”却是列拉金用嘴巴做的拟声,他将武器指向前方:“然后击中。”
一道光从武器中无声无息地射出,在射出的那一瞬间由一道变成两道,两道变成四道……直到分裂成2的65536次方,然后全部命中黑影的头部。
一瞬间,所有的黑影在同一时刻破碎,天空像是下起了黑色的雨。最后站在列拉金面前的是受了伤的懒惰,嘴角的血和眼睛同样地殷红。
列拉金用武器指着懒惰,大笑着:“我赢了。”
懒惰看着列拉金,然后勾起了一抹血腥的微笑:“我给你看看真实。”
他像是谢幕似的拍了拍手,一瞬间,周围的空气像是拉开了帷幕。地上到处都是死尸,熟悉的、不太熟悉的脸上全是惊惧的神情,这一刻,列拉金发现自己站在所有魔神尸体之上——他在刚刚,杀死了所有的同伴。在那堆扭曲的尸体中,他甚至看到了他最爱的阿加雷斯,瞪着他最喜欢的那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是在申诉:为什么要杀了他。
“杀死同伴的感觉……”黑发青年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在一瞬间被轰没了半个脑袋,只余下小半张脸还能看出惊异的神情。
“很带感。”列拉金神经质地笑了,放下手中的武器:“GAME OVER,你输了,我赢了。”
绿衣少年站在尸体堆之上,直勾勾地盯着脚下的尸骸,自言自语:“杀了就杀了,死了就死了,已经杀了还能怎么样啊哈哈哈哈——”
……
傲慢饶有兴趣地盯着手舞足蹈的列拉金,笑眯眯地问:“你给他看了什么?”
懒惰一言不发地坐在原地,一副昏昏欲睡的摸样。魔神们都神情微妙地看着列拉金,刚刚绿衣少年向懒惰挑衅地开了一枪后,就开始呆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虚空的一点,脸上露出各种匪夷所思的笑,到现在开始癫狂地舞动。突然,绿衣少年的动作猛地一顿,直直地倒在地上,如果有人打开他的大脑,就会发现他的大脑已经烂成一团泥。
“啊,他死了。”执事笑眯眯地平述着。
“这是他的‘梦’,我做了引导,他构建了故事。”懒惰半搭的眼渐渐合上:“……最后,在那个‘世界’中,他杀光了所有人,最后一个是自己。”
暴食咧嘴笑了,哼唱着童谣:
“一个扭曲的少年,做了一个扭曲的梦。
手拿扭曲的武器,杀死扭曲的同伴,
看到歪歪扭扭的爱人,爱人瞪着歪歪扭扭的他。
他们一起死在歪歪扭扭的世界里。”(PS:改编自鹅妈妈童谣《一个扭曲的男人》)
魔神们都觉得很冷,那种从心底冒出的寒意一点一丝地在身体中蔓延。
“列拉金——”
没了大气的遮挡,由上而下的那个身影就显得尤其清晰鲜明,那人还没接近地表,愤怒的吼叫已经传遍了每个人的耳边。那是一个红发古铜色皮肤的青年,在使用斥力装置落在地上后,青年抱起绿衣少年已经没了声息的尸体,愤怒地看向原罪们。
“你们居然杀了他——”
***
“走这边?”
“我觉得我们已经在这里转了好几圈了呢。”
“可是你说爸爸的气息在这里。”嫉妒盯着手腕上的SGPS,然后微笑地将它捏碎。
色欲看着嫉妒一脸灿烂地将那唯一的指路仪器捏碎后,叹息:“贪婪把father藏起来了。”
“我们换个方式吧。”
“嗯哼?”
“我们不去找爸爸。”嫉妒笑得很甜美:“我们去找贪婪。”
“这个主意不错。”色欲瞥了一眼嫉妒脚下的碎片,语气温柔:“可是刚刚你把我们唯一的指路仪器变成碎片了呢。”
嫉妒纯真地看着色欲,那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我们换个方式吧。”
“嗯哼?”
“我们不需要仪器。”嫉妒笑得很无邪:“我们走直线路程——”
灰发青年整个身子溶掉,变成一个果冻般的半透明生物,灰溜溜的眼睛像是葡萄干镶嵌在果冻般的身体上,它张开三瓣嘴,向金属制的墙壁吐了一口口水,瞬间,金属墙被溶解出一个巨大的口子,与此同时,嘹亮的警报声响起。
“我觉得,”
色欲看着嫉妒变化的“穆利”(一种以金属为食的生物)滚动它软乎的身子挤入缺口,再望向将整个甬道映得红彤彤的警报灯。
“或许我们能提早见到贪婪也说不定。”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下为资料君:
《一个扭曲的男人》
一个扭曲的男人,走了一哩扭曲的路。
手拿扭曲的六便士,踏上扭曲的台阶,
买一只歪歪扭扭的猫儿,猫儿抓着歪歪扭扭的老鼠。
他们一起住歪歪扭扭的小屋。
此首童谣很明显的描述一名精神失常的男子,他与他身边的事物皆是「扭曲」的,歌词描述的十分贴近现实精神疾病患者的模样,以第三人称的角度,来看待他的生活与身边的事物,以「扭曲」代表与正常人生活相反的一面。
14。列拉金 (Leraje) :所罗门王72柱魔神中排第14位的魔神,他是一个手执长弓,腰悬箭袋,身穿绿衣的弓箭手。他会引发大战,挑起争斗,那些被他的箭射中的人,伤口将会发脓溃烂。
76、Seventy…forth child 。。。
警报响起的那一刻,兰纳正在休息室中喝茶,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圆滚滚肉呼呼的,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另一个生命的脉动。兰纳盯着自己凸起的腹部,蓦地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过去孕育双子的时候她被深度催眠中,基本上她醒过来的时候她就得面对她已经生了一对双胞胎的事实。而这次的妊娠过程兰纳的意识一直很清醒,所以她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肚子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大起来,里面的“怪物”一天比一天鲜明,一天比一天饥渴——它窝在她的腹部窃窃私语呢。这让兰纳感到越发惶恐,她的情绪变得极不稳定,即使斯林一遍遍对她说这很正常、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兰纳还是一天比一天神经质——以一种女人的直觉,她觉得,她可能活不久了。
瞬间亮起的红灯打翻了兰纳手中的红茶,女人惊吓地站起来,大声尖叫:“来人!来人!发生什么事了!?”
“兰纳大人,”外边匆忙地跑进一个侍者:“有人正在破坏诺亚号的内部……”
兰纳的脸色变了,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用力甩了那人一巴掌,尖锐地大叫:“你们都是废物吗?居然让敌人摸进内部了,巡逻组、警戒组呢!?人都死光了吗!!!”
“别责备那可怜的孩子了。”
兰纳怒气冲冲地回头,斯林的投影站在飞碟上,肥胖的脸上露出祥和的笑容。
“那两只偷溜进来的小老鼠毕竟是那鼻涕鬼的杰作之一,普通人怎么挡得住。”老人在伸手在空中抹过,一块虚拟屏幕展现在兰纳面前,屏幕上正好是一只半透明的“穆利”抱着一块金属门板在啃,三瓣嘴一动一动的似乎吃得幸福无比。
“这里怎么会有穆利——”
“那是六代。”斯林指着屏幕上的果冻体:“经过这几个星转的跟踪和采样,我终于得到了他的大部分数据。六代的能力是‘基因刻制’,只要他得到其他生物的DNA——即使只有一根头发或是一点皮屑——他都能99。997%地模拟出来,不过这能力还是受到脑容的限制,对于脑域解锁率比他的生物他只能模拟出部分形态——”
“斯林!”兰纳打断了老人越发兴奋的解说,咬牙切齿地说:“你早就知道那怪物潜进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女人愤怒的摸样让人丝毫不会怀疑,如果站在她面前的老人不是投影而是真身的话,她一定在第一时刻撕裂对方。
“孕妇注意情绪。”斯林摆摆手,语气轻柔近乎安抚:“放心,我一直都能监控到他,决不会让你出半点意外。”
屏幕上的穆利眨了眨它那灰溜溜的眼,似乎撇了这个方向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兰纳狠狠地盯着斯林的投影,深吸了几口气,终于把情绪稍稍平缓下来。
“斯林。”
“恩?”
“我真的会没事吗?”兰纳盯着自己的腹部,最终还是颤抖地问出她的不安。
——聂驳古说,你想死么?
“当然,这是当然的,宝贝儿。”斯林微笑着:“你是特别的,宝贝儿。当初不是成功地生下那对双胞胎么?那可比这一个凶险多了。你现在会不安,是因为这是你精神上的第一次当孕妇呢。”
兰纳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对此保持了缄默,转而问起另一个话题。
“现在是什么情况?”
“恩,小老鼠好像在找爸爸,找不到后又决定直接来找你问路。”斯林看着兰纳变了颜色的脸,憨厚和蔼地笑着:“他们正在向这边挖洞,挖出一条直达这里的通道——嗯,预计1小时候后他们可以和你成功会晤……别担心。”眼见兰纳又要爆发,老人快速地说下去:“别担心,宝贝儿,别忘了我们手中还有最大的那张王牌。”只要父体一直在他们手中,他们就有了最大的倚仗。
兰纳虽然没有爆发,但是额头的青筋一直鼓起,斯林知道她的不满,一直开导安抚:
“诺亚号刚刚抵达牛顿星系,已经快到家了,我马上派人来接你和父体。”老人的手指如指挥家般晃了晃:“至于这之前,你可以让你的宠物去阻挡一下老鼠的袭击,我相信他们不会让他们最爱的母上失望的。”
兰纳深吸了一口气:“把巴尔派过来。”
“很遗憾,你钦点的魔神已经出任务去了。”
“把巴尔给我叫过来!”兰纳歇底斯里地尖叫,她知道自己变得不可理喻,像个坏脾气的小女孩儿,一不如意就任性地大吵大闹:“我只要第一魔神!”
“……”斯林的投影沉默了:“宝贝儿,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一下。”
语毕,投影消失,飞碟摇摇晃晃地要飞走,却被兰纳一把抓住狠狠摔到地上,破裂。女人狠狠地碾着飞碟的残骸,直到她确定它再也不能飞起来对她指手画脚后,才收回了脚。
“你。”兰纳疲惫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指挥着噤若寒蝉的侍者离开:“去把斑鸠叫过来,还有,把那个该死的男人给我带过来。”
***
直到看到兰纳的那一瞬间,聂驳古才恍然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兰纳了。再次见面时,兰纳华美依旧,但改变确确实实存在着,聂驳古一直盯着女人的腹部,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
“你再管不住你的眼睛,我不介意将它们挖出来。”
兰纳的眼角抽搐了几下,用还算平静的语气说道。见聂驳古老实地垂下目光,兰纳一言不发地端起茶杯,尽可能地浇灭心中不明的烦闷。
聂驳古像个被老师训完话的老实学生般地站在兰纳对面,他的身后依旧守着两个魔神,还有一大群的机械人——当兰纳发现那个应该已经“死”了的银发囚徒出现在监控屏幕上的那一刻,她砸坏了三个茶杯,然后不得不让机械包围她,因为对于色欲的外交赦免,只有由金属和指令组成的机械体才不会受到蛊惑反叛。
兰纳很不安,即使她已经叫双子前去阻拦敌人了,即使她知道斯林来接她的船已经在路上了,即使她让人将这里包围了一圈又一圈,即使她周围的机械已经可以攻打一个小型星球了,但是她还是丝毫没有安全感,越来越大的惶恐包围了她——她听到死神冰冷的呼吸,触手可及。
兰纳猛地抬头,脸色苍白,视野中根本没有那黑色的死亡身影,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兰纳坐在椅子上,手脚冰凉,她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咚、咚、咚”地跳得飞快,简直要摆脱她从胸脯中蹦出来似的。
在哪里?在哪里?要夺走她生命的死神,在哪里?
明明周围再安全不过了,但是兰纳恐惧地想要尖叫,房间中的每一个阴影都变成了死神的栖身处,它们在窃窃私语呢——她甚至产生了幻觉,丝丝疼痛从她的腹部袭上,如死神的爪子扼住了她的呼吸……不,那根本不是幻觉!兰纳恐惧地盯着自己的腹部,惊恐地尖叫:
“是它!是它!它要杀了我!它会杀了我!”
剧烈的疼痛淹没了兰纳的话语,女人抱着自己的腹部痛苦地呻吟。聂驳古脸色微微发白,但他依旧执拗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它要……出来了……要撕裂——我了……我会死的……会死的——”
血水从兰纳的下腹渗出,被厚沉的地毯吸食殆尽,暗色的地毯宛如永不知足的饕餮,在不停地索要更多的血液来点缀自身。死亡的预感没有比这一刻更清晰了,兰纳扭曲了脸,原来死神一直在她身边,躲在她的肚子里嘲笑她呢。
“好痛……好痛啊啊啊——快杀了它,它要出来了杀死我了,杀了它阻止它,拜蒙!帕尔!”
短发少女别开了眼睛,伪娘叹息了一句:“兰纳大人,您走好。”
兰纳睁大了眼睛,她懂了,女人一边流血一边惨笑着:“……斯林——骗了我,该死的你居然骗我……”
斯林给她下了甜美的毒饵,而她就这样傻傻地咬上去了。
兰纳流着泪蜷缩着身子:“我不甘心呢……不甘心呢……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毁掉我呢……所有人都是这样……”她猛地抬起头,渗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聂驳古:“你杀了我……你居然杀了我啊啊啊……”
聂驳古没有避开兰纳的眼,他极轻的声音甚至带着温柔的错觉。
“斑鸠所代表的原罪是贪婪,这是你我的原罪。”他说:“如果你不是贪心地想要更多,你不会死……不会、被我杀死……”
提到斑鸠,兰纳的眼中兴起一点希望:“斑……鸠……快来救我啊,快来救你们的母上啊——救救我、我不想死……”
撕拉——咯叽——
一阵明明很普通的撕裂挤压声,在这黑暗染血的空间中显得诡谲到极致。女人的眼睁大到极致,她似乎还想说什么,张开的口中涌出的血涂满了她整张嘴。兰纳眼中的希望很快变成了绝望,她凸着极大的眼,死不瞑目地瞪着男人。
“没有人能救你。”男人苍白着脸:“因为杀死你的人,是你自己。”
正如同没有人能救世界上名为聂驳古的家伙,那个家伙只能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