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必要跟我解释,这是你的生活。”
“你才是我的生活。”
“Bei,”严晓娉说着,深吸了一口气:“我很感谢你能收留我,但过去的生活已经过去了。”
“要真的过去,在我跟你说我爱你的时候,你也不会颤抖。”
“我没有。”
“你有!”
“我真没有。”
“你有!”阿Bei丢了衣服,从身后一把环住严晓娉:“你有,就像现在这样,当我抱着你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你的心跳,能感觉到你的呼吸。你在颤抖对不对?你在吃醋,你只是假装不吃醋。老婆,我爱你。你要非说过去的都过去了,那就让那些不愉快的过去都过去了。就当我们刚认识,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严晓娉拉开的阿Bei的双臂,转过身,那前一分钟还微笑的脸庞已经布满泪痕。严晓娉缓缓地抬起手,指尖在阿Bei的脸颊上僵住,泪眼婆娑,痴痴地看着,泪水从眼眶里涌起,溢出,坠落。
阿Bei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摁着严晓娉的手腕一把拽入怀里,像是失而复得的宝贝,紧紧抱着,怕稍稍一松手,又会被别人抢了去,紧紧的,恨不得抱上一辈子,恨不得就这样把严晓娉嵌入自己的身体里,合二为一。“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好爱你。”阿Bei说着,泪水滑落,又深深地吻过严晓娉的头顶,紧紧地抵着。
“你别说了,我就是想抱一会儿。”严晓娉挪了一下头,侧伏在阿Bei的劲窝里,说得很平静,那环在阿Bei腰间的双臂也更紧了些:“我就是想抱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再回灯塔海湾
两个人抱了有十来分钟,严晓娉推开阿Bei,又说:“我要的是拥抱带来的安全感,不是别的。”
阿Bei的心里犹如万马奔腾:这是什么话!
想想,也或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阿Bei开始在严晓娉面前讨巧,有事没事,托着腮帮子问严晓娉:“你还要不要安全感?”严晓娉多是笑了笑,被问得多了,索性向小雨点张开双臂:“来让妈妈抱抱,给妈妈点安全感,嗯哇,”说着,又在小雨点的脸上亲上一大口。
每每见此,阿Bei就是颦眉蹙頞,长吁短叹,装作一副心口疼的摸样,又嘟着嘴,可怜巴巴地看着严晓娉。阿Bei这样卖萌,倒也逗得严晓娉笑靥如花。
摄影展落下帷幕,阿Bei为上一次的中途离席请展会的其他负责人吃饭:有赞助企业的老板,有摄影协会的老师,也有文化馆的领导。和这样的一群人吃饭,免不了听老家伙们絮絮叨叨个没完,一个个都兴致勃勃地以大艺术家的姿态批评起当前的艺术圈子。原本一个小时就能吃完的饭,竟拖了有三四个小时。对于这样的应酬,阿Bei倒也习以为常,只是想着严晓娉一个人在画廊,空空荡荡三层,她会不会怕,会不会孤单,是不是已经吃了饭,还是抱着孩子出门溜达去了。想想,又觉得自己有些搞笑:严晓娉明明是跟孩子在一起的,怎么能说是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孤单。
从餐厅出来,阿Bei顺道逛了一趟超市,买了一些孩子用的奶粉尿布。其实阿Bei对小雨点丝毫不上心,连康桥都不及。偶然的时候也会想:要没有小雨点该好多少。没有小雨点,严晓娉或许跟张源早就离婚了;没有小雨点,严晓娉的眼里也就会多一些她;没有小雨点,严晓娉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顾忌,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她。
可此时此刻,对于严晓娉而言,她的眼里就只有小雨点。
想着严晓娉身无分文,又不知道冰箱里还有些什么菜,怕严晓娉没有吃饭,阿Bei又外带了一份全家桶。回到画廊,看一楼二楼都黑着,有灯光从三楼透出。画室里没有人,卧室里有细碎的声响,餐厅那边也亮着灯,桌子上放着半盘蛋炒饭,又有半杯凉白开。看样子,严晓娉是哄了孩子睡觉才腾出时间吃饭的,吃了一半,又被孩子的哭声叫走。这大概就是一个做母亲的心理,不管自己吃没吃,睡没睡,孩子吃饱睡足,才是顶天的大事。
阿Bei把全家桶放下,摸了摸装着蛋炒饭的盘子,有些余温。这又抓过筷子扒了两口饭,喝了两口水。其实阿Bei的肚子还饱着,或是想起了早些年租住在小屋里的日子,一碗饭两个人吃,一杯水两个人喝,不分彼此。又像是一个懵懂少女,偷偷喝下暗恋对象丢下的半瓶矿泉水,然后从水中细细品味初吻的味道。阿Bei也在细细寻觅严晓娉的味道,也不由得想起了和严晓娉的吻,如此细腻,如此绵长。
哐当的一声,杯子被打落,连同桌上的蛋炒饭也被严晓娉一把扫下,也连同那新买的全家桶。
“你发什么神经!”阿Bei从椅子上跳起,发了火,大声呵斥着。事情发生地太突然,就像是从天堂落了地狱,让人来不及反应。等反应过了,就见着一地狼藉。
严晓娉就那么愣愣地杵在眼前,红着眼,似乎是想说点什么,又咬了咬嘴唇,扭头离开。
阿Bei想不透,好好地吃着饭,怎么就被扫了?呆了有两秒来钟,又赶忙追上,拉过严晓娉紧紧抱着:“对不起老婆,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我不该发火的,我错了,我知道错了,”阿Bei说着,转过严晓娉,抱着,又亲了亲严晓娉的额头:“你还没有吃饱对不对,我给你带了。”
严晓娉有些恍然。即便是她们最甜腻的时候,阿Bei也从未像今天这样主动、全盘、不假思索地认错。
画廊里的人去了同里,严晓娉没去,阿Bei也没去。阿Bei倒是带着严晓娉母子去了灯塔海湾,在那里租了一栋别墅,过了四五天的二人世界。确切说,是二加一世界。小雨点不是一,阿Bei才是那多余的一。司机,挑夫,厨师,跑腿的小厮兼账房先生。其实阿Bei给过严晓娉一张银行卡,也放了些现金,可严晓娉却从未动过。
在严晓娉享受快乐的母女时光时,阿Bei就在院子里画着无比绚烂的黄昏海景。想想都觉得悲凉,还真是一个多余的人。可看严晓娉笑着如此灿烂,阿Bei的心里也是暖洋洋。就这样组一个特殊的三口之家也不错,只要严晓娉能留在自己身边,只要严晓娉能幸福快乐。
夕阳渐渐隐去,天际边涌起一片火烧云,好大的一片,如火如荼,又映着湛蓝的海水,美,不可言表。严晓娉在阿Bei身旁坐下,依偎着。
“你还记不记得上面的灯塔。”阿Bei看着海,轻轻搂过严晓娉的肩膀,就像是9年前的那样。
“怎么会不记得。”
“那你还记不记得,在灯塔里你都对我做了什么。”阿Bei说着,又邪邪地看着。
严晓娉的两颊泛起一阵红晕,羞涩地笑着,又一巴掌推开阿Bei的脸。
“小雨点呢?”
“玩累了,在睡觉呢。还是自己爬上床的。”严晓娉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对小雨点“爬上床”的举动很自豪。
“如果…”阿Bei想了想:“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是个男人,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别傻了。”
“我是说真的,”阿Bei停顿了片刻:“我知道你不愿意接受我是因为小雨点。你想给小雨点一个完整的家庭,小雨点需要爸爸。要我真能成为小雨点爸爸呢,你愿不愿意接受我?”
“你要怎么成为小雨点的爸爸,变性吗?”
“不行吗?”阿Bei说得很认真。就这郑重其事的摸样,到让严晓娉有些不知所措:“你别吓我。”
“怎么是吓你?我爱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包括变性。如果我成了一个男人,我可以娶你,你是我老婆,小雨点是我女儿,我们的家庭也可以被社会接受。我会好好地待她,我跟你保证,一定!”
“我还没有离婚,我也不会为了你离婚。”严晓娉说着,表情严肃,又把脑袋从阿Bei的肩上挪开,端坐着,目视前方:“如果你敢变性的话,我发誓,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我。”
“那你要怎样,随便找个男人给小雨点做爸爸,还是一辈子都跟着一个瘾君子?”阿Bei说着,看严晓娉沉了脸,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强硬,拉了拉严晓娉的手,又轻轻搂过:“好啦,就当我没什么都说过。”
严晓娉也耸了下肩,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身体贴着阿Bei的身体,只是依偎着,没有过多的动作。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海,感受着徐徐的海风从发梢间略过。四周渐暗,度假村的景观灯相继亮起,给寂静增了一份亮彩,与繁星相应。
阿Bei的手掌在严晓娉的肩上轻轻摩挲:“真想时间就这么停下了。”严晓娉没有说话,依旧是看着海,又微微抿了抿嘴角,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严晓娉锁骨附近的淤青只剩得指甲盖大小,阿Bei低头吻过,锁骨,脖子,耳垂,额头,又往下,眼睑,面颊,鼻尖,双唇。她居然没有拒绝,没有像前几次那样扭头避开。阿Bei笑着,含情脉脉地看着,又亲了一口,一口,两口,三口,就像是蜻蜓点水一般。
再吻下,严晓娉却猛然站起:“我去看一下孩子。”话毕,转身进了屋。
嗨,阿Bei懵了会儿,叹了一口气:慢慢来吧。
严晓娉进了屋,不一会儿,又抱着孩子急匆匆跑来。怀里的小雨点哇哇大哭着,额头上还流着血。小雨点是从床上摔下来的,估计是睡醒了,看妈妈不在,东摸摸西摸摸,想自己爬下床,却不想一头栽向了地板。这下忙坏了严晓娉和阿Bei,两个人抱着孩子火急火燎地赶到度假村的医务室,偏偏这里头的医生放了假,留着几个愣头愣脑的服务员,啥都不懂。倒是阿Bei从柜子里翻了点纱布,包扎止血,这又马不停蹄地开车赶回市区。
忙忙碌碌了一晚上,总算把小雨点安顿了下来。所幸伤口不大,缝了两三针,做了一下简单的处理。但就怕摔下来的时候也伤了其他的脏器,又顾忌孩子太小,医生提议先留医院观察一晚上再说。于是乎,三个人就在门诊大楼的输液室里过了一夜。
小雨点哭着哭着又睡着了,严晓娉把孩子搭在腿上,双臂弯曲,尽可能地把孩子放平。这个姿势很难保持,时间一久,两条胳膊就是又僵又麻。“我来吧,”阿Bei说着,又从严晓娉的怀里接过孩子。小雨点睡得很安详,只是两个眼睛又红又肿,长长的睫毛底下还含着泪,让人止不住的心疼。瞧这可怜摸样,心都化了。
“都怪我,”严晓娉说着:“我不应该让她一个人睡觉的。”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超伟大的妈妈。”
严晓娉笑了笑,略苦涩,略无奈,又把脑袋靠在阿Bei的肩上:“要今天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那就跟着我混呗,从今天起,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也不会再让小雨点受伤。”
严晓娉沉默,抬头看了眼阿Bei,又一低头,浅浅的笑着。
作者有话要说:
☆、骤变
离开度假村的时候才8点,开了2个小时赶回市区,又在医院里守了近5个小时。等到医生给小雨点复查,确认没事,再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便已经是凌晨4点。两个人抱着孩子坐上车,阿Bei搂过严晓娉的脖子,头抵着头,又问道:“回海边还是回家?”
“回家。”严晓娉小声地说着,笑容温和。
阿Bei也笑着,心满意足地笑,似乎严晓娉的那一声“回家”便是对自己的最大认同。
天蒙蒙亮,有环卫工人开始打扫街道,几个早餐铺子也亮了灯,烟雾环绕,准备着一天的生意。车子驶上高架,视线霍然开朗,远远地看见有启明星升起。
车子在画廊门前停下,街道空旷,寂静,看不见几个人影,空气微凉,清新,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小雨点已经醒了,被妈妈抱着下车,肉嘟嘟的小手指着自己的额头,撅着嘴,说着妈妈妈妈。像是在跟妈妈诉苦:这里疼。阿Bei笑了笑,刮了刮小雨点的鼻尖:“小笨蛋。”
严晓娉嗔嗔地瞪了一眼,又拿下巴指了指画廊的大门。
阿Bei会意,取了钥匙,可才插进去,就觉得不对劲。咔一声,门开了。还是不对劲,又一时半活儿想不起来是哪里不对劲。严晓娉抱着孩子已经进屋,阿Bei关上门。也就在关门的那一瞬间,突然意识到:知道画廊有五六天没人看守,临走前,阿Bei特意反锁了大门。可刚刚是怎么回事?
阿Bei正想着,又听到“啊”的一声。是严晓娉在叫。又看到张源晃晃悠悠地从一张沙发上坐起,揉了揉脑后跟:“睡得香呢,叫什么叫啊?”
小雨点也咿咿呀呀地叫着,又把身体往前探。这边的张源拍了拍手:“想死爸爸喽。”说着,便是抱着孩子亲了又亲:“哎,额头怎么了?哎呦,我的小雨点这是怎么了?额头怎么破了?告诉爸爸,是不是小雨点调皮了?还是妈妈没有看好你?”
小雨点也是指着自己的额头,稚声稚气地说着什么。这会儿,又轮到跟爸爸诉苦。
张源:“哦不疼不疼,是妈妈忙着约会对不对,不管小雨点了对不对?”
严晓娉一把抢过孩子,转而又塞进阿Bei的怀里,瞪着眼:“你什么话?”
张源:“哎呀呀,你们俩我还不知道,装什么正经?”
阿Bei:“我当着你孩子的面我不想说你什么,识相的话,赶紧滚!”
严晓娉拉了拉阿Bei的胳膊,又使了一个眼色:“你先抱孩子上去。”
才说,小雨点倒又哇哇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吚吚呜呜地喊着爸爸。
阿Bei有些迟疑,倒是严晓娉大叫了一声:“抱上去!”
“抢了我老婆不够,还想抢我孩子!”张源从沙发上挑起,一跐溜,便从阿Bei的怀里抢过孩子。阿Bei毫无经验,倒是严晓娉扑着上前,拼命撕打着:“还给我!把小雨点还给我,把小雨点还给我!”眼瞧着又是一场抢娃大战,张源一歪脑袋,把小雨点高高举起,举过头顶,架在半空中
啊!严晓娉尖叫了一声,张源却是嬉皮笑脸地说道:“还给你还给你,小雨点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阿Bei:“有什么事好商量,你先把孩子放下来。”
“嗨,够意思的啊。”张源说着,把孩子抱进怀里,又眯着眼凑上前:“想替我养孩子呢?她妈同意我可不同意。知道不,这年头养个孩子可不容易了。她妈怀着她的时候,我就是大把大把地往外掏钱。生的时候吧,还难产,哎呦呦,在医院里守了五六个晚上才生出来。刚生出来的时候就五斤多,跟只小猫似得,吃好喝好,养到这会儿,啧啧,可费钱!”
严晓娉:“张源你是不是人!”
阿Bei:“你让他说。”
张源:“瞧瞧,陈小姐就是个明白人。陈蓓蓓是吧?哎呦呦,大企业家的女儿。这做事就是有魄力。我记得早几年的时候我妈还跟你爸的集团有过业务往来。都是几百万几百万的往外出。不过,我妈那是小生意了,就你们家的大生意,都是论亿的。哎您放心,我可不会那么贪心,我就是要点我该得的。”
严晓娉:“张源!”
“哎!”张源爽快地应着:“瞧我这傻婆娘,急什么啊?啧啧,你都不知道她在韩国混得多惨,要不是我,她都要跳汉江了,七十多岁的老头啊…七十多岁的老头啊…”
“张源!”严晓娉叫着,又扑了上去,倒被阿Bei紧紧抱住:“没事没事。”这又狠狠地盯着张源:“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就是要钱吗?”
张源:“就说你是个明白人。”
阿Bei:“我没钱,但我可以给你弄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