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些东西,无一例外的都能在公安部的内网上查到。
“我就瞄了眼暂住地,真的!”康桥在沙发上坐定,又低头想了一想:“你昨晚上是不是去夜市了?”
“是你同事跟你说的?”
“嗯,”康桥点了点头:“是有两个同事去那溜达了。”
“不止两个吧,至少有四五个,也不是去溜达,他们是去抓毒贩的,对不?”
康桥瞪大了眼,愣半天都说不出话。好半天,这又迟疑地说道:“这事你自己知道就得了,不要说出去。是小李跟我说的,他说他在夜市里看到你。你看到那个女毒贩的时候,你两眼发直。你,不会又要回去吧?”
“这就是你说的:只瞄了一眼暂住地?你还查了我以前嗑药被拘留的事情,对不对!”
“呃,那个,我顺带多瞄一眼嘛。”康桥尴尬地笑着,似乎还撒着娇。
“你走。”
“别啊。”
“你走!”阿Bei把康桥从沙发拽起,又推搡着出门:“我谢谢你为我哥做得一切,但我的生活,不需要你来关心。”
“等一下等一下,”已经被推出房门的康桥猛然转过身,反拽着阿Bei的胳膊:“我就告诉你一点,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要好好地生活,你才能让你的哥哥,你的爸爸瞑目。知道吗?”
“滚!”阿Bei骂着,又狠狠甩了门。砰一声,那强忍着的泪水也随之震落。
即便康桥利用职务之便查人隐私的行为不妥,但阿Bei清楚,康桥没有说错。
有人又给阿Bei打了电话,自称是画廊的小刀,问什么时候方便去拿夏果的画作。阿Bei说都行,想想,又补了一句:“要不就现在吧。”
阿Bei随着小刀去了哥哥之前租住的农家小院,把一幅幅画搬上小货车,又随着小货车去了瑟琳娜的画廊。
到画廊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多,瑟琳娜指挥着工人把油画一一码好,收拾收拾,跟店里的伙计们道了一声“辛苦”。看人陆续下班离开,瑟琳娜又领着阿Bei上了画廊三楼。三楼的布局不同于一楼二楼,有一个敞亮的大客厅,也是瑟琳娜的画室。卧室、厨房、卫生间一应俱全,又有一条露天楼梯从三楼直通文化馆大院。松节油的味道弥漫在画室里的每一个角落,又隐隐约约,透着一股高级香水的味道。
瑟琳娜把覆盖在油画框上的防尘布揭开,夏果那英俊清瘦略带神秘忧郁的面庞也随即展露出来:“还行吗?”画作还没有完稿,这副肖像即将在夏果的画展上展出,也是瑟琳娜永远的回忆。
“出事之前,我一直都没有机会见到我哥。就去追他的那一次,也是迷迷糊糊就看到了映在玻璃上的人影。说起来,我对我哥的印象,就停留在他刚二十出头的时候。还有就是,他出了事,血肉模糊的时候。”阿Bei说着,在一旁坐下,静静地看着瑟琳娜给画作上色:“我是应该叫你一声嫂子吗?说一下你跟我哥的事吧。”
“嫂子怕算不上,我跟你哥…”瑟琳娜停下手,想了一想:“更确切说是多夜情,就你情我愿,两不相干的Sexual partner 。”
“要就是这样的话,你第一次见我,你也不至于露出那样的表情。”
“我喜欢你哥,这不否认。我特别喜欢他身上那种很难捉摸的气质。但你哥,就总是拒人以千里之外,就跟你对康桥一样。当然了,无论是你还是你哥,你们的冷漠都是有原因的。但不管怎么说,好歹我也是个独立的新女性,爱情不是我生命里的全部,何况是单方面的爱情。他要走,他要流浪,那就让他流浪。也不耽误我跟别的男人交往。哪怕我对其他男人的感觉,远远不及你哥。”瑟琳娜说着,又往画上添了几笔:“但是,当我看到病床上的夏果,尤其是他微笑的时候,我想,我真的爱上他了,是爱上,不止是喜欢。”
“其实我想,”阿Bei沉默了片刻:“他也是喜欢你的。只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不能跟你敞开心扉。”
瑟琳娜莞尔一笑:“谢谢你的这份安慰。”
“我能加几笔吗?”
瑟琳娜点了点头,这便腾出位置。这是阿Bei第一次握油画笔,右手还使不上劲,用左手握着,这又往夏果的瞳孔上加了几笔,隐隐约约,是个倒置的人像:“你看病床上的我哥是微笑着的,但在我看来,他不止是微笑,还是在深情款款地看着一个他心爱的女人,就像这样。”
阿Bei把画笔还给瑟琳娜,而此刻的瑟琳娜却是痴痴地盯着画,目光迷离,像是失了魂,像是陷入了无尽的回忆。
瑟琳娜告诉阿Bei,她应该学画,她在绘画上的天赋丝毫不输给夏果。尤其是,她有还有着惊人的观察力和记忆力。“这一幅画上的夏果只是我理解的夏果,我希望有一天,我能看到你记忆中的夏果。也可以是严晓娉。”
作者有话要说:
☆、冷水
夏果的画展还在筹备中,瑟琳娜推介的绘画班也得过三五天才开课。如同对调酒一样,阿Bei对于绘画并没有太多的兴致,何况还得从最基础的学起。只是空虚无为的生活了新的计划,这多多少少驱散了那一阵烦人的迷茫。
这样的境遇以前就有过:她从拘留所出来,选择去新疆流浪。大自然的浩瀚震撼了她封闭的内心,可总归,她还是得回到人类的世界。所幸,旅行让她认识一名花式调酒师,在学习花式调酒的过程中,阿Bei打发了时间,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所在。
有了计划,阿Bei又把自己的计划分享给严晓娉,只是严晓娉那边竟迟迟没有回复。
出门买了些东西,回来的时候正好有一辆搬家公司的小货车堵在楼道口。又有一些家具堆在走廊上,正好堵了阿Bei的去路。看隔壁房门大开,有人搬进搬出,大概是隔壁邻居搬家,搬家的同时,又有新的邻居搬入。阿Bei在这栋建于□□十年代的公房里住了近五年,倒从来都没有跟隔壁邻居说过一个句话,打过一次照面。
阿Bei小心地绕过那些堆放在走廊上桌椅板凳,又有一张沙发床横在面前。有一道身影迅速地从门内跃出,敏捷地跳起,轻盈地横卧在沙发上,又摆出了一个极性感妩媚的姿势:“HI,美女。”
“神经!”阿Bei翻了个白眼,绕过沙发,掏出房门钥匙。
“怎么说话呢?”康桥从沙发上坐起,趴在沙发靠背上:“你就用这种态度来欢迎你的新邻居?”
“你想要什么态度,给你放一串鞭炮,恭喜你乔迁之喜?”
“鞭炮不用,”康桥说着,又挑了挑眉:“但红包可以有。”
“你查我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搬到我隔壁来,监视我?”阿Bei转过身,双手在胸前交叉,直勾勾地盯着康桥的眼睛。
“我是这种人吗?再说了,你有什么值得我监视的?”康桥斜过脑袋,自然而然地避开阿Bei的视线:“我就是受不了我原来住的小区里那些个好管事的大妈们,自打上了趟电视,被评了先进,好家伙,就那些个大妈,一逮着我就拉着我去相亲。这都是争先恐后想做我丈母娘啊!还真是人怕出门猪怕壮,不单单是那些大妈,下楼丢个垃圾,也会有漂亮妹子拦着我,问我是不是康警官,问我有没有结婚,有没有女朋友,还非要我电话号码。嗨你说,这桃花挡也挡不住啊。”
康桥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这边的阿Bei已经悄然转身,砰一声,甩上房门。
“就昨天…哎我还没说完呢!”
在康桥还只是个十三四岁的毛头小子时,他就是这样一个死皮赖脸的人。
那个时候,阿Bei也曾长发及肩。就是这个毛手毛脚的混小子,趁着阿Bei上课打瞌睡的时候偷偷摸摸地把陈蓓蓓的一小股头发卡进椅背的夹缝里。再等到台上的老师发现了那公然睡觉的陈蓓蓓,点名让陈蓓蓓回答问题的时候,就看到陈蓓蓓嚯得从椅子上站起,头发被夹,整个脑袋也被扯到了后头,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就这时,后头的康桥便是止不住的窃笑。
阿Bei知道,那是康桥做的小手脚,而康桥则是一再地向老师辩解:这不关他的事。
再后面,陈蓓蓓把头发扎成了马尾,康桥却还是有事没事地去拉扯她的头发,直到陈蓓蓓忍无可忍,抡了椅子劈头盖脸地砸下。
康桥被送去了医院,陈蓓蓓在办公室里等待家长的时候,一个学心理的实习老师告诉陈蓓蓓:男生之所以对女生做这样的事,有很大的一个原因是想引起女生的注意。“要我没猜错的话,他是对你有好感哦。”
陈蓓蓓不置可否,无论康桥是不是对她有好感,这都与她无关,但显而易见的是:她反感康桥。以前是,现在也是,如果不是因为哥哥的关系,她绝不会理会康桥一字一句。
门外一阵嘈杂,乒乒乓乓,听着是家具来来回回地搬动,好一阵子才消停。消停了不过半个小时,又传了一阵敲门声。先就是笃笃笃,笃笃笃,敲了三四遍等不着人开门,又干脆“打起鼓”来。指尖和掌心拍打门板,发出极富节奏感的声响,不一会儿,又像是多了两双手,有重有轻,有快有慢,竟合成了一曲叩击人心的打击乐。
起初的时候,阿Bei以为是康桥在敲门,但这样的节奏绝不是康桥能拍出的,像是在击打非洲鼓,像是严晓娉在击打非洲鼓。对,就是严晓娉!
阿Bei如箭一般地向门口跑去,一拉门,门外的一伙儿纷纷高举起双臂,又异口同声地大喊:“Happy every day!”话音刚落,这一群老伙计又纷纷拎起、提起、抱起、扛起堆放在地上的蔬菜、鲜肉、水果、啤酒、红酒不由分说地往屋里涌来。
“这干嘛?”阿Bei还云里雾里,眼睁睁地看着大奶、小杰、大维把自己的小厨房塞得满满当当,看到VV和阿鼓把沙发挪到一边,看到活塞和明子搬来了桌子椅子。
明子:“刚酒吧又被查封了,我们没地去,借贵宝地煮个火锅,庆祝庆祝。”
“怎么可能没地去?”阿Bei刚说完,又恍然大悟:他们怎么可能没地去,饭店,烧烤摊,KTV……他们不过是找个理由来看看她,大概也是为了安慰她。
活塞:“瞧瞧瞧瞧,好歹也是这么多年的同事,赶我们走是吧?”
VV:“不止是同事,人还是酒吧老板!”
明子:“对头!就这事,瞒了我们这么久,你就敢请我们吃一顿。”
大奶也从厨房探出脑袋:“现在也不要求你请客吃饭,就借个地,让我们煮个火锅,没意见吧?”
听这你一言我一语,阿Bei也只能是无奈地笑笑:“行,没意见。”“对了,Coco呢?”
活塞:“在家养胎呢,她知道我们要来你这,也说要来。”
阿Bei:“你们要结婚了吧?”
活塞:“早,家长都还没见过呢。”
大奶:“孩子都要生了,家长还没见。你啊,也该收心了!”
一切准备就绪,往电磁炉上烧了一锅热水,煮上现成的火锅料,杂七杂八添了些菜,又开了酒,举杯相邀:“Cheers!”
笃笃笃,又有人在敲门。“Coco来了!”大奶说着,这便飞奔着跑去开门,门一开,又张大了嘴,惊讶地看着来人,两眼发光。
“够热闹啊,额,我就是想问你吃饭了没有,看来是不用问了。”康桥伸长了脑袋,往里瞟了一眼,又咧嘴地笑着。不比之前的嬉皮笑脸,这会儿的笑容很自然,很爽朗。
“你是?康Sir?就是,就是在公交车上跟她哥一道救人的康Sir ?哇,真人比电视上的还帅,你应该没吃饭吧,一块一块啊!”大奶忙不迭迭地说着,一边说,一边把康桥往屋里拉,俨然把真正的主人家抛向了脑后。阿Bei还以为康桥之前的说辞是胡编瞎扯的,看来还真是。
康桥在大奶和阿Bei之间坐下,冲着阿Bei眨了眨眼:看,这就是拦也拦不住的桃花运。又似乎在说:我就知道你们在聚餐,我故意的。康桥的眉眼间透出这样的戏谑,可转过脸,又一本正经地对其他人说道:“你们聚会,我瞎掺和进来,多不好意思。”
明子:“别说不好意思,你可是我们的偶像啊!”
小杰:“就是就是!救了那么多人。”
活塞:“要我说吧,康警官是警察,救人那是他的半分。要我最喜欢的,就是他骂记者的那一段……”
“啊!”大奶尖叫了一声:“狗屁的道德卫士,就这话,太爷们!”有记者把康桥辱骂记者的那段话也放上了电视,原本是想杀杀“英雄康桥”的威风,却不想,康桥的这段话却在网络上引起了如排山倒海般的追捧。
康桥摇头笑着:“没有没有,其实最爷们的还算是夏果。”
大概是康桥的加入,聚会的气氛变得更加活跃。连连敬酒,连连劝酒,不一会儿,那满满的啤酒便都见了底,又把带来的两瓶红酒也开了,天南地北的聊了一大通,倒似乎,康桥成了这场聚会的主角。
吃饱喝足,又醉倒了两三个,余下的人三三两两地搀扶着离开,留下一地狼藉。康桥也醉了,迷迷糊糊地瘫倒在沙发上,大概是因为都知道他就住隔壁,那几个还算清醒的家伙也就忘了要把他搀扶回家。
“回去了。”阿Bei说着,又推了推康桥的胳膊。
“嗯。”康桥含糊不清地应着。
“回去了!”
“嗯……”
“起来!回去了!”阿Bei加大了嗓门,拉着康桥的胳膊把他从沙发上拽起,刚起了身,一不留心,又反被康桥拽回了沙发,竟紧紧抱着。康桥两眼迷离,傻傻地看着怀里的阿Bei,又轻轻点了点阿Bei的鼻尖:“陈蓓蓓,你是陈蓓蓓。”
阿Bei试图挣脱康桥的怀抱,可越挣扎越束缚,就像是陷入了沼泽一般,大叫了一声,几乎是使了吃奶劲,这才从康桥的怀里溜出。又冲着康桥的屁股猛踹了一脚:“回啦!”
“嗯,不要……”康桥眯着眼,挠了挠耳朵,翻个身,继续睡着。安静了片刻,又哗一声,一大盆冷水从头浇下。
康桥猛地从沙发上炸起,即便如此,还是被从头到脚被淋成了落汤鸡。禁不住打了冷战,康桥抬起眼,狠狠地瞪着阿Bei,眉头微微隆起,眉心挤成了一个川字。尽管心里憋着火,可康桥也只是在沙发上愣了半天,这又抓了一旁的外套径直朝门外走去,一声不吭,也没有半点醉态。大概是强装出来的,刚走到门口,便是一个踉跄。
作者有话要说:
☆、贱人
有了这盆冷水,换谁也该知难而退。看康桥故作镇定又跌跌撞撞地离开,阿Bei对此满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严晓娉,在乎严晓娉什么时候可以回复她的留言,什么时候可以回到她的身边。
她也是醉了五六分,朦朦胧胧中,似乎严晓娉就依偎在她的怀里。纤柔的指尖从阿Bei的鼻梁上划过,在唇上停驻。阿Bei轻轻咬了咬严晓娉的手指,又告诉她:“我要你”。莺莺细语在梦中萦绕,玉体缠绵。到醒了,那梦里的感觉依旧是历历在目。
(此处省略193字)
“陈蓓蓓,陈蓓蓓!”
阿Bei猛一个抽搐。
“陈蓓蓓,陈蓓蓓!”一墙之隔的康桥继续叫着,几乎是扯着嗓子在鬼吼鬼叫:“老子感冒了,你得为我负责!”
阿Bei深吸了一口冷气,果然,她低估了康桥的执着。她没有应声,但康桥还在叫:“陈蓓蓓,我知道你在家!老子感冒了,你得为我负责!”“你个丧尽天良、没人性的陈蓓蓓,别以为你不吭声你就可以逃避责任,是你泼了老子一盆冷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