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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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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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走。”阿Bei冷冰冰地说着,面无表情。
  “孩子,孩子!”黄淑萍说着,又一把紧紧抱住女儿。
  阿Bei猛地从椅子上跳起,狠狠甩开黄淑萍:“你走啊!”
  扶着椅子上的黄淑萍张大了嘴,愣愣地看着女儿,泪如泉涌。
  “你满意了,你满意了!是你不要哥哥的,是你不要哥哥的!为什么你要抛弃他,为什么?”阿Bei歇斯底里地吼着,泪水倾泻而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黄淑萍说着,使劲地摇晃着脑袋:“他是我孩子啊,我怎么会不要他,他是我孩子啊,我怎么会不要他。”
  哈哈,听黄淑萍这么说,阿Bei莫名地觉得好笑,冷冷地笑着,狰狞地笑着,笑容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削:“他是你孩子?哈哈,他是你孩子?你一个招呼都不打,说走就走,他是你孩子?20年了,20年了,20年了你不管不顾,你这会儿冒出来说那是你孩子?假不假啊你?”
  “不是的,不是的,你们都是我孩子,你们都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怎么可能不管不顾。”
  “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自己!”阿Bei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想控制自己的情绪,徒劳无用,依旧是激动地大喊着:“或许这几年是有关心过夏果,那头7年呢,头7年你是怎么对他的。他都混成了那副摸样了,你有想过那是你孩子吗?你有想过要担起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吗?就那7年,你知道你儿子都在干什么吗?逃学,打架,混社会,你有想过你儿子都在干什么吗?哈,夏果犯事了,夏果失踪了,你倒知道你是个当妈的啦。那又用吗?不该死的能不死吗?不该发生的能不发生吗?你倒是还有脸说自己是他妈,但我告诉你!从你抛弃他的那天起,你就再没有他这个儿子,也再没有我这个女儿!你走啊!”
  “够了!”便连康桥也大吼了起来,吼过一声,又深吸了一口气,指着手术室方向恶狠狠地说道:“里面还在手术,如果你们想里面的夏果能安安稳稳地度过鬼门关,你们就都给我闭嘴,要哭的去外面哭,要吵的去外面吵。”
  话音刚落,整一条走廊、整个世界豁然安静,只剩下了黄淑萍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又似乎是怕这细微的抽泣声也会影响到里面手术,黄淑萍紧紧地捂住口鼻,努力地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越是克制,越是停不下来的抽搐。
  手术持续了整整5个小时。就这五个小时,母女俩没有吃过一口饭,没有喝下一口水,甚至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门上的绿灯亮起,门开了,传来轮子碾过地板发出的咔咔声。
  夏果被人推了出来,身上插满了管线,又用一个类似蚊帐的东西罩住整一张担架床,四四方方,看着像棺材,又像是披在孝子贤孙身上的粗布麻衣。尽管遮得严实,还是看得见夏果焦黑的手臂,看得见被纱布层层包裹的双腿,又隐约可见有殷红的鲜血从纱布里渗出。
  “果,我的果儿。”黄淑萍又哭着扑了上去,被康桥紧紧拉住。阿Bei怔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那跟棺材一般的担架床从眼前推过。看担架上的夏果渐行渐选,又小心翼翼地被人推进电梯。看伏在电梯旁的黄淑萍在康桥的搀扶下泣不成声,又听电梯门咔一声合拢。那还僵在手术室门口的阿Bei哇一声大哭,嚎啕大哭。                    
作者有话要说:  

  ☆、不一样的英雄

  宣传部联合多部门召开了记者会,对前一天的突发事件做了一个简单公告:着火的具体时间地点,伤亡如何,损失如何,救援的过程又遇到了什么,后续的安抚又注意什么。这其中也提了那个临危不惧的便衣民警康桥,提到了那个见义勇为的普通乘客夏果。
  尽管经历了彻夜的抢救,但夏果的生命体征还是处在一个极不稳定的状态。昏迷了整整两天两夜,也直到了第三天傍晚,夏果在阵痛中苏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笼罩在头顶上的白色纱帐,第二眼看到随着呼吸的节奏泛起一阵一阵白雾的氧气面罩,第三眼,隔着纱帐,又看到几个穿着浅蓝色隔离服的模糊身影。
  夏果被安置在一个特殊的无菌ICU病房里,病房分内外两层,里面是病床和各类精密仪器,外面是观察室,中间隔了一块大玻璃。即便如此,每一个在观察室里透过玻璃探望夏果的来客都要穿上隔离服。
  “嗯,嗯,嗯……”夏果的咽喉里发出一丝丝细微的声响,像是呻吟,更像是呼叫身旁的护士。护士会意,把纱帐撩开了一角,又调整了病床的角度。与此同时,夏果也努力地转过头,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阿Bei和瑟琳娜。
  瑟琳娜找过一张A4纸,又迅速地写下几个巴掌大的字,正对着夏果展开:“爱你,我的英雄”。
  夏果的右半张脸已经凝成了一块,眼角向下塌,嘴角往上吊,神经坏死,没有了知觉,也没有了行动能力。但即便如此,他也极力用眼神和左半张脸的表情告诉瑟琳娜:他在会心一笑。
  瑟琳娜也是噗地笑出了声,这一笑,那含在眼角的泪水也随之落下。
  夏果微微摇了摇头,示意瑟琳娜不要哭,这又把目光停留在阿Bei的脸上,久久凝视。夏果说不出话,也听不见窗户外的动静,兄妹之间没有任何的话语,也无须话语,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看着。远比任何时候都要安静,心如止水。可就这样平静的眼神,又隐含着说不清,道不尽的千言万语、千头万绪。
  黄淑萍也来了,无法自抑的悲伤让她苍老了许多。面色苍白,双眼浮肿,憔悴,虚弱,不堪一击。她一手摁着玻璃,一手捂着口鼻。布满血丝的双眼又一次泛起氤氲,泪水夺眶而出。
  玻璃那头的夏果看了眼黄淑萍,又看了眼阿Bei,抽了下嘴角,也似乎是对黄淑萍的眼泪报以讥讽的嘲笑,这又缓缓地闭上双眼。
  “你走吧,他不想见到你。”阿Bei说着。那不温不火的语调如同夏果那漠然决绝的眼神,像冰棱一般刺入了黄淑萍的内心,彻骨的寒意封冻了灵魂。黄淑萍迟疑地背过身,一寸一寸,倚着玻璃窗滑落,小声抽泣。
  夏果的病房相对独立,不接受外界的探访。没有络绎不绝的访客,但前往ICU病房的走廊上都摆满了送给夏果的鲜花。瑟琳娜把走廊上的场景画成了一副简笔画,隔着玻璃展示给夏果。夏果眯着眼,露出浅浅的笑容。
  即便连呼吸都是痛,眨眼是痛,微笑是痛,可夏果却极力地保持着那份祥和安宁的笑容。病房内的护士做了个手势,示意说:她要给夏果翻身换药,得拉下窗帘。一边的康桥点了点头,又冲着夏果竖起了大拇指。
  里面的夏果也一样是微笑着眨了眨眼。每一次翻身换药,那抽筋扒皮般的剧烈痛感就如同是活鱼去鳞。可夏果还是笑着,只是笑容中略带苦涩,略带无奈。
  瑟琳娜告诉阿Bei:她和夏果认识了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见夏果露出如此真挚温暖的笑容。瑟琳娜说着,又扭头看向康桥:“你们真应该早几年就把他抓住。”愣了片刻,又酸涩地一笑:“我宁愿我不认识他。”
  康桥得配合市局刑侦大队侦破这起公交车爆燃事件,一大堆的事情得由他核实,尽管如此,他还是抽了时间跑来医院,忙前跑后地照应着。
  而对于康桥的忙忙碌碌,阿Bei却是冷眼以对:“这不需要你。”
  “我没让你需要,”康桥毫不客气地回应着:“我是警察,夏果既是王萌萌坠楼案的嫌疑人,也是公交车爆燃事件的目击者,盯着他,确保他安全,这是我作为一个人民警察的责任。”
  康桥的话不卑不亢,有礼有节,倒让阿Bei回不了嘴。看哥哥的表情,似乎也对康桥非常欣赏。公交车爆燃的短短三四分钟,便让猫鼠游戏的两大主角成了生死之交。也大概是穿了警服的关系,此刻的康桥跟那个在乡村公交上因“猥亵妇女”而被群殴的康桥判若两人。
  尽管黄淑萍表示,她愿意为夏果倾其所有,也愿意将自己的皮肤移植给夏果,但所有人的心里都清楚:夏果痊愈的可能微乎及微。所幸,夏果的精神状态很好,又有些权威专家加入了治疗。康桥也学了瑟琳娜的招式,每一次来,都会写上一句鼓励的话展示给夏果看。即便来的时候夏果正在换药或者睡觉,卷帘落下,康桥和瑟琳娜也总会把大纸条贴在玻璃窗上,让夏果在阵痛之后,第一眼就能看到他们的鼓励。
  同样给出鼓励的还有同车的伤者和伤者家属。他们不能去探访夏果,便也让康警官用写“纸条”的方式给夏果带去祝福。康桥拍了些照片,又和瑟琳娜将照片组成了一个心形的照片墙。每一张照片上都是被救孩子们的灿烂笑脸,要不竖着大拇指,要不比着剪刀手,也似乎在告诉夏果:要坚强,你是最棒的。照片墙最中央的便是那最后的小女孩,一样是眯着眼笑着,又做了一个亲嘴的动作。
  夏果看了看照片墙,看了看那忙忙碌碌的康桥和瑟琳娜,又看了看一旁托着手正冷冰冰恶狠狠瞪着康桥的妹妹,会心一笑。明明是一个悲惨时刻,而此刻的夏果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幸福。
  有专家来会诊,都是业内的佼佼者。同行的有医院院长,也有黄淑萍和她的秘书。院长领着专家们进入病房,黄淑萍和秘书在走廊上等候,与此同时,观察室里的三人也被轰了出来。
  瑟琳娜回画廊,康桥回公安局,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纵然病房外面还有其他的医生护士,可似乎,母女俩的尴尬却比独处时更重了几分。看着黄淑萍欲言又止的摸样,阿Bei如坐针毡:“我出去一下。”
  “去吧,”黄淑萍说着,她极力的想营造一种正常的母女关系,哪怕只是在外人眼里。
  电梯里空无一人,刚一踏入电梯,听电梯门缓缓合上。那一刻的感觉,就如同是与世隔绝。阿Bei说是出去一下,可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因为夏果的意外,连着几天阿Bei都是绷紧了神经,极度紧张,极度悲伤,又到此时此刻,看夏果以如此积极乐观的姿态面对他所遭遇的一切,似乎,阿Bei的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了下来。夏果能不能恢复成以前的摸样已经不重要,甚至于,他还能不能说话,能不能自主行动也都无所谓。只要活着,什么都好。就是这样想,整个人豁然开朗。突然想起严晓娉之前说过的话:“如果我爸爸妈妈还在世的话,我才不管他们怎么打过我、怎么骂过我。我只要他们好好地活着,怎么着都行。”阿Bei也曾深深地怨恨着哥哥对她的利用,也曾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如果不是夏果,她的性格也不至于在真相和亲情的选择矛盾中扭曲成这番摸样。就这一刻,阿Bei迫不及待地想告诉严晓娉她的所思所想。告诉严晓娉这些天来的每一点每一滴,又告诉严晓娉:我想你,我爱你。
  电梯降到一楼,外面的世界随着电梯门的徐徐打开而渐渐展露在眼前。似乎有片刻的安宁,又有人大喊了一声:“在这,夏果的妹妹!”随即而来的,便是黑压压涌进来一大拨人,又齐刷刷地把镜头对准阿Bei:请问你是夏果的亲妹妹吗?请问你是黄淑萍的女儿吗?夏果是不是就是黄淑萍和前夫的儿子,你跟SP集团的陈新平又是什么关系?网上有传言说夏果是重特大案件的在逃人员,请问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13年前,你哥哥伙同一群混混轮奸并杀害了一个叫王萌萌的女孩,请问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传言还说,你就是王萌萌坠楼案的目击者,你作为现场的目击者,是不是存在包庇徇私的行为。还有,为什么你哥哥在案发十年后才被列入该案的嫌疑人,是不是你们的母亲,也就是黄淑萍女士采取了一些特别手段……
  “啊!”阿Bei大叫着,奋力推开人群。记者们紧紧追上,又如铺天盖地的蝗虫一般将阿Bei紧紧包围:能告诉我们你对你哥哥的看法吗?如果你哥哥杀人属实,你还会觉得你哥哥是个英雄吗?你还会以你哥哥为傲吗?你有想过当年的受害者吗?你觉得你哥哥救人的行为是为了赎罪吗?你如何看待你哥哥的过去和现在?你觉得你哥哥的过去会因为救人而过去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面对记者们的咄咄逼问,阿Bei紧紧捂着耳朵,恨不得钻到墙缝里去。当阿Bei昏迷苏醒之后,她就选择了用特殊的生活方式来掩盖安全感的匮乏。即便是看着冷漠,看着坚强,但那王萌萌的死亡却成了她永远都抹不去的阴霾。浑浑噩噩中,似乎王萌萌那一双突兀,染满鲜血的双眼又从阿Bei的脑海中闪过:“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们够啦!”康桥大步流星地跑来,三两手推开记者。瑟琳娜紧跟其后,又将贴在墙上的阿Bei紧紧护在怀里。
  “任何一个触犯法律的人,他的过去不是说过去就能过去的。但至于,他是不是真的触犯了法律,那得由证据说了算了,而不是网络流言。”澎湃而出的怒气让康桥涨红了脸,两个眼珠子也是瞪得大大,怒不可揭:“关于王萌萌坠楼案,相关警方还在侦办,有没有夏果的份,没有人可以随随便便下定断。但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的,那就是夏果参与了公交车爆燃事件的救援。是夏果,在熊熊大火中踢开了公交车的后车门,为被困的群众踢出了一条生路,是夏果,一趟又一趟地把孩子们带出火场,也是夏果,在最危急的时候仍旧奋不顾身地冲入火海,找到了最后一个孩子,并用自己的肉躯为孩子筑起了一道防火墙。就这,你敢吗?你敢吗?你敢吗?如果你们不敢,就不要把自己标榜成狗屁的道德卫士。然后揪着家属不放。夏果还躺在病床上,70%的重度烧伤是个什么情况,就算你们不百度一下,你们也该知道夏果的病情有多严重,你们也该知道夏果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和夏果一样痛苦的还有他的家人。而你们呢,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就是往人伤口上撒盐。夏果或许算不上是个好人,但至少,他已经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就这,在我康桥眼里,他就是个英雄,比任何人都不差的英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冷冰冰的社会

  医院加大了安保,拒绝一切未经许可的采访。与此同时,康桥也经上级正式指派,和另一个警察一道负责看守夏果这一极特殊的重案疑犯。
  尽管如此,但记者总归是记者。以维护公众知情权的名义去不折手段、不计后果的揭人隐私,那便是记者与生俱来的使命。再不能冲进ICU病区,但记者们依旧是无孔不入。在病区外蹲点守候不说,又找去了黄淑萍所在的集团大楼,甚至于,还翻出了阿Bei电话号码,没完没了地打电话,没完没了地发短信。
  不堪其扰,阿Bei关了手机,只全天候守着哥哥。
  病房里的夏果刚换了药,镇痛用的杜冷丁让他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值班的医生护士们奔走相告,忙忙碌碌之余,又相互提醒着各自的仪容仪表。黄淑萍也来了,穿了一身利落而贵气的套装,Prada 的高级定制,面容精致,但面色凝重。跟了一个秘书,又额外跟了两个魁梧健硕的男人,像是保镖。看这架势,更像是去谈判的。
  黄淑萍从电梯方向走来,阿Bei正坐在长椅上发愣。走进了,黄淑萍停下脚步,扭头看了一眼阿Bei,黑着脸,似乎正隐忍着一股难以宣泄的恶气。“那个康警官呢?你哥女朋友呢?”
  瑟琳娜已经离开,康桥又偷溜着去楼梯口抽烟。不想对着黄淑萍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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