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CD放的音乐。活塞不在,金子不在,严晓娉也不在。
听大奶说:严晓娉是被一中年大妈给骂走的。严晓娉走后的第二天,金子擅作主张地在活塞的演唱中加了一段rap。看金子说唱地起劲,活塞二话不说,提了吉他转身下台。阿鼓作为乐队的鼓手,也跟着撂了挑子。
酒吧里乱作了一团,不管是活塞的歌迷还是严晓娉的歌迷也都闹了场。
第八天,活塞和阿鼓被明子劝回,金子也来了,却依旧不见严晓娉的身影。
第九天,Coco给严晓娉打去电话,离着两张圆桌的距离,杂七杂八问了些,问她怎么就不来上班了,是不是以后就再不来了,又问她有什么打算,这会儿住哪?埋怨严晓娉走得匆忙,连声招呼都不打,又说什么时候出来一块吃顿饭,大家好好聚聚。Coco这么说的时候,阿Bei并不想理会,却也竖直了耳朵。
第十天,明子神秘兮兮地凑上前:“哎,我刚听胖子给晓娉打电话来着。说什么,老板娘是因为跟老板吵架了,拿她出气,然后让严晓娉回来。哎,你猜老板娘为什么要跟老板吵架?”明子说着,停顿了片刻,又冲着阿Bei挑了挑眉:“说是因为你?”
第十一天,严晓娉还是没来。
第十二天,大奶也给严晓娉打了个电话,以一种命令的口吻告诉严晓娉说:“明天下午去Coco家吃饭,就咱三女的,你必须来!”
第十三天,却没听大奶或者Coco提起过严晓娉,也不知道她是去了还是没去。
第十四天,又听小杰跟大维聊起,说是在梦天堂见到了严晓娉。梦天堂也是酒吧,相对遗忘晨光要热闹许多,也复杂许多。混这一带的人都知道梦天堂涉黄涉毒,但后台够硬,即便是被查封被整改,也只是歇业三五天。不说是那些坐台的公主小姐,连同服务员也没有一个是干干净净的。
阿Bei面不改色,可心里却是不由得一沉。知道黄淑萍来酒吧闹过,也知道严晓娉离开了江山。没有了工作,没有了住所,接下来还要面对新学期的学费、生活费,她该怎么,她又能怎么办?
她努力地克制自己,告诉自己这不该是她关心的人,关心的事。可越是克制,越是暗示,心里就越是蠢蠢欲动。再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心乱如麻,再没了半点上班的心思。
本该随着双手的抛掷凌空飞旋的酒瓶哗一声落了地,玻璃四溅。心更是乱。
阿Bei深吸了一口,把另外的两个酒瓶抛给大维,这又转身离开。
遗忘晨光在河道的中段,梦天堂在河道往大路的岔口,离着也就五六百米路。炸开的碎玻璃扎进了小腿肚,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口上,刺疼的感觉从伤口蔓延,却也不及心口的痛,扭着痛。
进门的时候便被一阵红光刺了眼,视野顿觉昏暗。躁动的人群和着躁动的音乐起舞,在光影闪烁间挥动双臂,又或者像蟒蛇一般扭动身躯,尽可能地展示自己的每一道曲线。阿Bei从人群间穿过,留心观察着酒吧里的每一个人。
有一群性感女孩嬉笑着从阿Bei身旁走过,其中的一个探出了手,轻轻搭过阿Bei的肩膀,看她愣愣的,这又抓着阿Bei的衣领把她拉到跟前,眼神迷离,脖子微倾,妩媚地凑上如火的双唇。阿Bei一手推开,继续往人群里走去。
从吧台到卡座,从舞台到舞池,也在厕所门口守了许久,阿Bei尽可能地不遗漏每一个人,每一个角落,却还是没有严晓娉的任何踪迹。心里也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
从梦天堂出来,整个世界又霍然安静。
有舒缓的音乐从酒吧传来,到门口的时候又听到一阵爽朗清亮的笑声。推开门,严晓娉正和大奶、Coco几个伏在吧台上说笑。看到阿Bei,笑声戛然而止。严晓娉这又搭过金子的肩膀往舞台方向走去。这动作,就跟梦天堂里的女人对阿Bei做的那样。
阿Bei的心里泛起一阵酸涩,有庆幸,更多的是失落。
严晓娉又回了酒吧,独唱之余,也跟金子做搭档。有些类似后几年大火的凤凰传奇。形式一样,巧妙融和了民谣和说唱,只是唱的风格不一样。每一次的和声,两个人都会默契地对视,深情款款。
严晓娉像是变了一个人,或者说,她的眼里心里已经没了那个人。不比之前的刻意压制,倒这会儿,她只当阿Bei是个透明的玻璃人。和大奶、Coco说笑打闹,和活塞、明子勾肩搭背,甚至和金子互喂薯条,喝同一杯咖啡。以前有客人敬酒,她总是拒绝。到这会儿,竟是来者不拒。这一切,她没有对阿Bei做丝毫的避讳。
阿Bei依旧是那云淡风轻的面孔,可看严晓娉对同性、异性的每一次暧昧举动,心里也就跟针扎一样难受,久而久之,便是千疮百孔。可暴露在外的,还是那事不关己、漠不关心。
这样的日子备受煎熬,却也勉勉强强又过了一周。这一周,阿Bei没能从严晓娉的眼里看出半点失落,半点伤感。在许多个偶然中,两个人的目光也会不经意的撞上。往往此时,严晓娉总是冷眼以对。心里更是痛。
临近下班,明子嘱咐大维去地下室清点库存的洋酒,好为第二天的采购做准备。远处的严晓娉正和金子耳鬓厮磨地说着什么,卿卿我我。阿Bei不乐意见,就让大维在吧台呆着,她去地下室清点库存。
才说完,又不见了严晓娉和金子。看见了心里不爽,看不见的时候又更是疑惑。阿Bei深吸了一口冷气,翻了纸笔往地下室走去。
地下室有六十多平米,分了几个区间,按区间堆放了些啤酒、洋酒、杂物以及成堆的空酒瓶、空纸盒。东西多,又有码成墙的啤酒做隔断,这头看不到那头。却影影约约,听到了细微的喘息声。喘息声渐渐变粗,有女人的伸吟,有男人的低吼,又有肉体撞击肉体的啪啪声。
阿Bei缓缓退后了两步,转身离开。可心里就像是被牵了炸弹引线似的,一种不安的情绪陇上心头,很快,这种不安又变成了怒不可揭。她快步地走上前,又一把扯了面前的空纸箱:“严晓娉!”
这几乎是撕心裂肺般的怒吼,可怒吼之后,阿Bei却呆住了。眼前的Coco还盘腿骑在活塞的身上,慌乱至于,又不由地尖叫了一声。
“错了。”阿Bei刚转过身,又迎面撞上了被怒吼声、尖叫声吸引来的大奶和严晓娉。
再后面的事情只能用混乱不堪来形容。
大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痛斥Coco背叛了友谊:明知道她喜欢活塞,却还要抢;抢了不说,却还要假模假式地说自己不喜欢;明明都滚到了一块,又鼓励她追求活塞;表面上说一道,背地里又是做一套……
Coco心怀愧疚,不停地解释,不停地道歉。
大奶不理会,继续是□□、骚货地骂着。
紧跟着,Coco也骂了:“你他妈觉得很委屈是不是,觉得自己就是个受害者是不是?你喜欢你追好啦,你要是能追到那你是你本事。喜欢又不敢追,还有事没事问我喜不喜欢。你以为我就真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就是想说:我喜欢他,你是我朋友,你是我好姐妹,你就应该让着我,你就是喜欢你也不应该追他。我现在告诉你,不是我追的活塞,是活塞追的我,你不敢追,那是你的事,我接不接受他,那是我的事。自己得不到的人,也不能让别人得到,你他妈幼稚不幼稚,你当是言情小说还是肥皂剧?也不想想说这样话的人都是什么样的角色!还有你!”Coco骂着,又把枪口对准活塞:“你他妈又是个什么东西,那些杂七杂八的女人我也不说了,这边追着我,那边吊着她!为什么就不能明明白白的拒绝,为什么就不能明明白白的恋爱,你不就是想脚踏两条船吗?怕还不止两条船吧?船翻了,你满意了?满意啦!”
从来都不见温和的Coco会爆发出如此的力量。虽是骂骂咧咧,但字字珠玑。
大奶哇一声嚎啕大哭,埋头跑出了酒吧。明子和小杰追了出去。Coco瞪了眼活塞,又气呼呼地坐到一边。活塞自知理亏,也耷拉着脑袋。
“下班了下班了!”金子依旧是那没心没肺的摸样,又提了吉他大摇大摆地出门。跟着,大维、阿鼓,还有财务李姐也都迟疑着离开。保洁张姐拍了拍手里的抹布,沉默着往楼上宿舍走去。
金胖子不在,大厅里也就剩下了活塞、Coco,再有便是阿Bei和严晓娉。
阿Bei掐了烟头,也一样是沉默着离开。
走出酒吧有五六十米远,严晓娉追了上来:“阿Bei。”
阿Bei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为什么要叫我?”
“什么?”
“你听见动静的时候,为什么要叫我的名字?”严晓娉说着,又缓缓往前走了几步:“你是不是以为在地下室的人是我?你生气,你愤怒,所以,你才大叫着严晓娉?”
阿Bei没有回答,只是仰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夜空。
“你还是没有放下我?”
“你想多了。”
“是我想多了吗?你还是在乎我,你还是放不下我。”
阿Bei皱紧了眉头,一样是沉默无语,这又快步离开。
“听着!”严晓娉大吼了一声:“我会在隔壁街的如家开一间房,你要是放不下我,你就在半个小时内给我电话,短信也行,你来找我。你要是真心不喜欢我了,那么,我会在半个小时后给金子打电话,我会让他来陪我,你知道的。半个小时,够你考虑!”
作者有话要说:
☆、鬼迷心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根烟接着一根烟地抽着。阿Bei在窗前矗立,静静地凝视着夜色中的梧桐树。多少次严晓娉就在这梧桐树下站立,仰头看着阿Bei;又多少次,两个人从梧桐树下安静地携手走过。和严晓娉相处的每一帧画面都历历在目,每一个小动作,每一个小眼神都那么清晰可辨,宛如昨日,宛如上一秒的事儿。老天爷给了她绝好的记忆力,连同陌生人的面孔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就是这样,想要忘记严晓娉就成了不可能的事。她忘不了严晓娉,也忘不了严晓娉对她的背叛。
似乎时间在那一刻停滞,变得格外地庸长。那一幕幕的画面从脑海间闪过,开心的,不开心的。沉浸在回忆中阿Bei清楚:半个小时已过。但她还是不愿开口,也不愿去承认心里的那份不依不舍。
可心里的纷乱也在滋生,像是破土而出的萌芽,思念的藤蔓向躯体的每一个角落蔓延,又牢牢地禁锢了灵魂,眨眼间的功夫便长成了参天大树,遮天蔽日。再没有了任何的空间去容纳怨念,整一颗心都被渴望占据。渴望越积越多,像岩浆、像激流般喷涌而出。
电话嘟嘟地响着,响了三四声,无人接听。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十分钟,耽误了太多太多,阿Bei在心底里一次又一次地默念:接电话,晓娉接电话……到第五声,便再也没有了耐心。
严晓娉不过是想摆摆谱,纯心跟金子暧昧,纯心给阿Bei冷眼。整整一个小时,手机一分一秒都不曾离开过自己的手心,离开过自己的视野。焦虑,急切,失望与希望交错,每一分钟的等待都是倍感煎熬。她确定阿Bei还是喜欢她的,但又不确定阿Bei会不会打来电话。三十分钟匆匆而过,依旧是杳无音信。
嘴上说得厉害,但她还是选择了等待。
阿Bei打来电话的时候,她听见了也看见了,紧张之余又是一阵欣喜,偏又不接电话,纯心让阿Bei慌乱。可才响了四五秒,提示音突然中断。
心底里的得意劲转瞬即逝,到此时,那一份欣喜又变成了一种无以言表的慌乱。
严晓娉开始坐立不安,从屋子的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到这头。手里紧紧握着手机,犹豫着拨还是不拨。怕阿Bei是误会了自己;更怕阿Bei已经死了心,彻底放弃。她不确定阿Bei打来电话的原因,更不确定阿Bei挂断电话的原因。
走了三四个来回,终于鼓起勇气给阿Bei打去电话,听电话铃声一声接着一声,竟也是无人接听。心里更是乱了,毛躁躁的,像是长了无数的荆棘,扎着肉疼。整一颗心又连着荆棘扭成了一块,像面团一样被撕扯被揉捏。
门外的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敲的并不是自己的门,但敲门声却是一步一步地靠拢。与之相伴的还有嘈杂的脚步声,大概是一拨人,熙熙攘攘地从远处簇拥而来,又似乎在争吵着什么:“有什么事我们去办公室说,你要找人也不是这种找法!”
很快,又听到有人在大喊——严晓娉。
严晓娉就像是离弦的箭,打开门,又飞一般地扑向被人群团团包围的阿Bei,紧紧抱着:“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我就知道。”泪水夺眶而出,潸然而下。
或者是严晓娉的拥抱太过生猛,或者是心里的石头突然落了地,阿Bei不由地抽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圈过手,一样是牢牢抱着:“我还以为……呵。”
那一拨人还在,瞠目结舌。
两个女孩再也受不住任何的等待,任何的压抑。一分一秒都不容浪费,这又拉着跑回房,从门口吻起。
(此处省略231字)
严晓娉醒的时候,阿Bei已经离开了酒店。整整一夜,两个人除了竭尽全力的拥吻、爱抚、翻滚之外,竟是一夜无语。模模糊糊,在无数个忘我沉醉的片段中,阿Bei吻着严晓娉的脖子呢喃不清地说道:“我想你,我要你。”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似乎一切都只是梦,可望而不可即的梦。
也就是那周身的酸痛,和飘散在空气中的淡淡烟草味在揭示:这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严晓娉到酒吧的时候,阿Bei也已经到了,在吧台后擦着高脚杯。她抬了下眼皮,也只是抬了下眼皮,依旧是不喜不怒,不带任何表情。
相比阿Bei的喜怒不形于色,其他人的心情便是赤裸裸地刻画在了脸上,或怒或哀,或悲或愁。金胖子该是知道了昨天的事,召集所有人开了个短会,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再不允许有人把这杂七杂八的破事带来酒吧。又说:“你们要玩玩的,麻烦找外面的人去。别贼眉鼠眼地就盯着自己人!你们要认真谈,那就给我好好谈,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别阴不阴阳不阳,见了面就跟仇人似得,把酒吧搞得鸡飞狗跳。”
这话说的是活塞,可在严晓娉的耳里,又似乎是在数落她和阿Bei。
散了会,两个人依旧是沉默无言。
上台唱了几首歌,严晓娉抱着吉他远远地望着人群背后的阿Bei,一种惆怅,一种孤寂的感觉油然而生。唱完一首,严晓娉侧头和金子低声耳语了几句,又有音乐随即响起。
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
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
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
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
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是鬼迷了心窍也好,
是前世的因缘也好,
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
如果你能够重回我怀抱。
是命运的安排也好,
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
李宗盛的《鬼迷心窍》,字字句句都唱进了阿Bei的心坎里“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
台上的严晓娉不时地把目光投向阿Bei,情意绵绵,深情款款,又有几个客人轻轻跟唱了起来。阿Bei清楚,严晓娉的这首歌是唱给自己听的,却也不等严晓娉唱完,这又匆匆离去。
严晓娉找到阿Be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