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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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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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爸爸是厂里的技师,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画图,倒不是这种图,是工程图。可能是遗传了我妈吧。小时候常听爸爸提起夏果的小时候,说夏果小时候特爱画画,他画工程图的时候,夏果也拿着笔像模像样地画着,特认真,画些小猫小狗什么的。有一次,还是画在爸爸的图上,被逮着暴打了一顿。”
  “第一眼见到你哥的时候,就觉得这个男人特有味道。”瑟琳娜说着,微微侧过头,静静地看着画作上那明暗相接的浓重色块,似乎是想了想,又跟着说道:“就感觉是从头到脚罩了层看不见的神秘黑纱,像你一样拒人千里之外,又像你一样充满了魅惑,让人害怕靠近,又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一探究竟。”
  阿Bei会心一笑,又喝了口咖啡:“我女朋友还以为你喜欢我。”
  “她的以为是正确的,我是喜欢你。”瑟琳娜说得直白,看阿Bei僵了脸,又妩媚地笑着:“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你跟你哥长得像的关系吧。还是个T。”媚笑,带着一点纯心挑弄的邪气。“能再说点你哥的事吗?”
  “其实我记不得太多了,”阿Bei遗憾地摇了摇头:“我跟夏果差了8岁,他穿开档裤的时候,我还没出生;他上树抓鸟的时候,我还没有记忆;等到我六七岁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个叛逆少年。成天逃课,抽烟,打架,到处惹是生非。当然,在我十三四岁的时候,这些事情我也是一件没落地照做了。”
  “所以是两兄妹。”
  阿Bei新买了一个手机,记了瑟琳娜的电话。记得瑟琳娜第二次来的时候就给过她名片,那会儿连看都不看便随手一放,也不知道放去了那里。早知道这个女人跟夏果有关联,阿Bei也不至于这么轻慢。
  往后的三天,江山也给严晓娉打过三四通电话。严晓娉没接,一一挂断。第四天发了条短信:我想你。言简意赅,又如是掷入湖水的小石子,激起一阵阵的涟漪,久久不能平静。到第五天第六天,便再也没了任何消息。严晓娉的心里是莫名的失落,那揣在口袋里的手机隔十来分钟看一次,听见任何人的手机铃声响起也都第一时间竖直了耳朵。怕有漏接的电话,怕有漏看的短信。严晓娉暗暗地责骂自己,这不应该;又暗暗地责骂江山,你赢了。那阿Bei呢,严晓娉心乱如麻,愧疚、自责。她不是不爱,只是这份爱受了诱惑,受了干扰,渐渐地变得模糊起来。
  严晓娉圈着阿Bei的脖子,依着头小声地说着:“我爱你。”
  “恩。”
  “我爱你,阿Bei。”
  “恩,我也是。”阿Bei轻轻抚摸着严晓娉如海藻一般的秀发,低头一吻。
  “告诉我你也爱我。”
  “我说了,我也是。”
  去年翻译的魔幻小说在学校图书馆上了架,丫丫最先看到,不巧图书证满额了,借不出来。严晓娉自诩:作为第二译者,封面扉页上也有她的名字。
  “就你一个枪手,怎么可能有你的名字!”小麦这样说。
  “要有你名字的话,是不是还有我们几个的名字,第三、第四、第五译者?”胖妞也这样说。
  严晓娉信誓旦旦,又追问丫丫。丫丫歪着脑袋想了想:“没仔细看。”
  女孩们约着去图书馆一探究竟。找着相关的类目,逐一点过每一道或薄或厚的书脊,看到了,眼前一亮,又兴奋地抽出书,却是愣愣地定在原地。严晓娉错愕地看着小说印刷精良的封面,没有自己的名字;又迅速翻过手感滑腻的扉页,没有自己的名字;指尖在页面中快速拨动,听纸张流过哗哗的声响,看最后一页的附属信息,依旧是没有自己的名字。
  失望,不敢置信。江山给的样书上明明就有“严晓娉”,可正是出版的小说里却丝毫找不到任何与严晓娉相关的信息。
  “没有嘛?”胖妞从书架上抽了另外一卷,前后翻了几页。
  小麦:“可能是你记错了。”
  觉得不对劲,严晓娉给孟翻译家打去电话,忙音;给江山打去电话,无人接听。一种被骗、被愚弄的感觉如暴风雨前的乌云般紧紧压下,脑子里轰隆隆地响着,电闪雷鸣。拿了书,跟女孩们打了招呼,这又急急忙忙地跑出图书馆去。
  她也不知道该去找谁理论,也不知道是不是值得理论。她只是个躲在辉煌背后的枪手,可这部小说费了她太多的时间,太多的精力,也曾带给她太多的温情,太多的惊喜。总之,到这会儿,她已经来了江山的公司。
  前台的女孩告诉她:江总在开会。又指派了另一个女孩领着严晓娉去会客室等着。会客室的对面就是会议室,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但隔着玻璃门,倒也看得见里面的一举一动:长桌两边分坐了十来个男男女女;长桌那头的小伙子正在幕布前阐述方案;长桌这头的江山端坐着,不时地点点头,若有所思,又不时地跟身旁的助理低声耳语,在笔记上写写画画。那样的感觉正好,似乎每一根发丝,每一个毛孔都散发出一种令人神往的魅力,一种由岁月积淀而成的魅力。
  身旁的助理绝是个美女。她似乎是说了什么,江山转过头,微笑着看了眼门外的严晓娉,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她稍等一会儿。
  那种被愚弄的情绪就像是压在心头的乌云,却又在见到江山的那一刻起,似有一道金黄的光速刺破云层,拨云见日。想想,自己也搞不清为什么要来这?要真是找人理论署名的问题的话,至少找孟老师更为直接,江山只是个牵线搭桥的中间人,这与他何干。
  这么想,严晓娉起身离开。
  可心底里还是空落落的,就像是收了一份弥足珍贵的礼物,珍藏了许久,又被人告知:送错了,这个礼物不属于你,你必须还给我。
  严晓娉叹了口气,蒙头走着。走了一段,又折往公交车站方向。
  江山的车子在身旁停下,车窗玻璃徐徐落下:“上车!”
  严晓娉照做,开了门,侧身跨上车,却依旧是蒙着头,沉默不语。
  江山看了眼那被严晓娉紧紧抱在怀间的小说,问道:“怎么了?”
  “你记得你之前送我的样书吗?”
  “记得。”
  “上面有我的署名,但这里没有。”
  江山微微翘起嘴角:“所以,这个是样书。”
  “可心里会难过。”
  “我能理解呢,记得我刚参加工作那会也老这样。自己费了多大心力搞出来的策划,说别人的就是别人的。你比我好,至少还有笔不错的报酬。像我们那会儿,明知道自己辛苦努力的结果被别人剽窃了,也得打落牙齿往肚里咽。说得好听是韬光养晦,说得不好听就是窝囊,谁叫我没有别人的背景,别人的关系。以前特愤青,觉得社会不公,凭什么那些人就能赚得比我多,过得比我好。现在想想,有背景有关系,那也是种能力。”江山说着,又轻轻拉过严晓娉的手,紧紧握着:“我想起一句老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本书上没你的名字,那是你还嫩着。加油,以后让更多的人认识你,让更多的人求着给你加名。”
  像是有一股力量从他的手掌涌入她的手心,严晓娉静静感受着,一抬头,看车子在一栋联排别墅前停下。猛然缩回手,怔怔地问道:“这是哪?”
  “我家,”江山说着,指尖从严晓娉的眉前略过,在面颊停下,又温柔地抚摸着:“我去拿点东西,去坐坐?”
  严晓娉使劲地摇了摇脑袋,又埋下头。
  “那你在这等我。”
  隔了十来分钟,等江山出来的时候手里竟又多了本书,是之前送严晓娉的样书:“你把这本书落车上了,我拿回家看,几次见到你也没机会还你。给你,留个纪念也好。”
  严晓娉使劲地点了点头,心里腾起了一阵氤氲,四处弥漫,视野也渐渐模糊起来,噙着泪,泪眼婆娑,又一头扎入江山的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无名男尸

  人只是人,没有足够的能力去预见未来,更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控制未来。在爱人许诺要相守一生、携手天涯的时候,谁又能保证自己或自己爱的人在漫漫余生中不因某一擦身回眸的瞬间爱上另一个人。
  严晓娉对江山还算不上爱,但那朦朦胧胧的依赖却是真实存在的,且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多地挤走了严晓娉对阿Bei的依赖。
  阿Bei,这个心思缜密偏又惰与思索、不削思索的人,到这会儿,她还没有察觉出严晓娉的异常。当下,她更多的心思都用去寻找夏果,寻找与夏果相关的一切。隔三差五跑广场一趟,或者在画廊一待一下午,只为了看夏果来了没有,或者看夏果的画作,看上面每一条曲线每一个色块,揣测解析夏果寄予画中的小心思。
  瑟琳娜笑问:“有没有兴趣跟我们的郑老师学画,我倒想看看你跟你哥哪一个天赋更好。”
  阿Bei摇了摇头:“没兴趣。”
  整整一个月,再没有见过、听过关于夏果的任何踪影。他应该在流浪,从这个角落到另一个角落,从这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
  过了五一长假,有三个警察找上门。阿Bei认得其中的一个,是社区片警,另外两个没印象。
  片警做了下介绍,一个是市局刑侦队的,另一个则是从东北来的。
  东北来的警察告诉阿Bei:去年冬天在砖窑里发现的一具无名男尸,经过DNA比对是王泽林的。群众提供线索,反应说:王泽林曾是铸造厂一带的小混混,跟夏果一伙人要好。前后两年,王泽林、詹军、张庆国、夏果、李林相继失踪。他们有理由怀疑,更早之前的王萌萌坠楼案、张春晓失踪案跟这五人有密切关联。希望家属配合,提供线索,并鼓励劝导各嫌疑人投案自首。
  “你们找错人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真不知道?”警察狐疑,斜着眼珠子问道。
  “真不知道。”阿Bei的脸上写满了厌恶,当她第一次被警察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盘问起,她就讨厌警察。
  “如果,我是说如果,”警察顿了顿,仔细观察者阿Bei的神色变化:“如果你有机会见到你哥,或者是跟你哥有接触的其他人。希望你还是转告他一句:躲躲藏藏这不是人过的日子。无论他当年有没有参与到犯罪事实中,种种迹象表面,他与王萌萌的死,还有这些人的失踪有密切关联。如果他是无罪的,那法律一定会给他清白;如果他是有罪的,投案自首也是争取宽大处理的唯一途径。没有别的办法,是清清白白的做人,还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一辈子都不能跟自己亲人相认,这种痛楚,你未必能体会,但你一定能理解。”
  阿Bei并没有把警察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瑟琳娜,却也明明白白的说:有警察来找她了,是来打听夏果的。瑟琳娜会意,似轻描淡写地回答说:“我明白了。”
  又一个周日的黄昏,阿Bei在洗澡,严晓娉在收拾着准备带回学校的零碎。听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嗡嗡作响,严晓娉冲着卫生间喊了句话。
  阿Bei没什么朋友,也从不见她和父母有来往,想电话是酒吧打来的,严晓娉伸手抓过手机,竟是瑟琳娜。
  脑子里嗡了一下,到今时今日,她也不知道阿Bei和瑟琳娜是怎么联系上的。一直觉得瑟琳娜看阿Bei的眼神怪怪的,一颦一笑,尽是那满满的挑逗。偏偏也是瑟琳娜撞破了她和江山的暧昧。严晓娉开始不安,总觉得是自己有把柄被瑟琳娜牢牢地拽在手里。她该是紧张她和江山的事,还是该紧张瑟琳娜和阿Bei的事,或者都有,总归是她和阿Bei的事。心乱如麻,又凭空冒出了两个小人。一个小人告诉严晓娉,这很好,阿Bei和瑟琳娜暧昧,你也就没必要为江山的事情内疚;另一个小人告诉严晓娉,这不好,你爱的是阿Bei,从第一眼起,你们便已经不可自拔地彼此吸引,一见钟情。江山不过是个小插曲,瑟琳娜也是。别让小插曲代替了主旋律。你是阿Bei的,阿Bei是你的。
  听小人们叽叽喳喳地吵着,据理力争,所有的思绪更是搅成了一锅粥,再分不清个你我。
  手机还在振,这短短的十来秒,严晓娉已经把所有的顾虑,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遍,恍如隔世。
  阿Bei只穿了件宽松的大T恤,光着两条修长笔直的大白腿,汲着拖鞋,一手用毛巾擦头,一手又从严晓娉的手里拿过手机,看了眼屏幕,接起,说了声“喂”,这又转身进了厨房。
  这似乎又是个危险的警告,阿Bei不想严晓娉听到她和瑟琳娜的对话。严晓娉以为在春节之后,她们之间便再没有任何的秘密。而无疑,阿Bei还藏着秘密,而这个秘密还跟瑟琳娜有关。
  越怀疑,越觉得可疑。留心厨房里的动静,阿Bei也没有说多少话,只偶然从嘴角挤出几个嗯字。这应该是阿Bei常有的状态,哪怕是她跟严晓娉通话,也总是惜字如金。可此时此刻,阿Bei的惜字如金就成了□□裸的掩饰。严晓娉的脑子里不由地浮现出电影《手机》的经典一幕,就是这样,嗯嗯啊啊的背后定是藏了许多的不为人道。
  五分钟后,阿Bei从厨房出来。
  “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有嘛?”阿Bei反问着。也不知道瑟琳娜是使了什么样的手段,她找到了夏果租住在城郊的一处农家小院。夏果不在,房东告诉瑟琳娜说:那画家出门了,出门了有一个多月,房子没退,过段时间就回来。房东无法断定具体的时间。瑟琳娜往夏果的门缝里塞了纸条,说是回来的时候给她电话。夏果的案子越来越复杂,又有警察登门。阿Bei并不想让严晓娉知道。保守秘密,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相信严晓娉有心保密,而那些负责挖掘秘密的警察也绝不是吃素的。
  “没有嘛?那为什么要躲着我?”
  “你想多了。”
  “为什么你会有瑟琳娜的电话?为什么她会给你打电话?不是有一年她都没来酒吧了吗?你们怎么联系上的?是不是你们一直都有联系,一直都在见面!”
  “你这会儿很闲吗,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我很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我闲着碍着你了是不是?”严晓娉大声指责,偏阿Bei却是沉默不语,提了裤子,抖了抖烟盒,竟是一根不剩。严晓娉拉过阿Bei的胳膊,不依不饶:“你倒是说啊!”
  “我没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哈,我们现在都没什么好说的了,”严晓娉笑了声:“什么叫没什么好说的,是没话说了吗?”看阿Bei静默,又紧掐着她的胳膊来回拽动,歇斯底里:“你说啊,你说啊,就真的没话说了吗,你说啊!”
  “你搞什么!”阿Bei大吼着推开严晓娉,低头看了眼已经被掐出血印子的胳膊,又恶狠狠地瞪着:“发什么神经你!”
  发什么神经,对啊,我这是发什么神经。这不是我,这从来都不是我,我不是这样的人,像泼妇像怨妇一样地撒泼打滚。严晓娉愣愣地想着,一抬头,看阿Bei皱着眉头,一手紧捂着被抓伤的胳膊往房门走去。严晓娉迅速地从地上爬起,又迅速地抱过阿Bei的腰,紧紧贴着:“不要走阿Bei!我错了,我都不知道我刚是怎么了,对不起我错了。我爱你,我不想失去你,你也爱我的对不对?”
  阿Bei没有回答。严晓娉的软话俨然成了一次又一次关于“我爱你”的逼问。心烦气躁,这一刻,她只是想去买包烟,好好地静静,好好地想想关于夏果的事情。她用力地掰开那环在腰间的双臂,如同是孙猴子努力掰开紧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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