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啊,不过就早上在。要不晚点的时候我去找你也行。
那就早上见,我还要吃3号食堂的梅菜扣肉。
江山到学校的时候是十一点半,正好饭点。车就停在3号食堂外的马路边,严晓娉从车旁走过,他轻轻嘀了下喇叭,示意严晓娉上车。
“不是去食堂吃饭吗?我请你啊!”
“刚看过了,今天没有扣肉。”
“没有梅菜扣肉就不吃了吗,真讲究!”严晓娉说着,绕过车头,从另一侧坐上副驾驶座:“书呢?”
江山一手转动方向盘,一手从仪表盘上抽了本书,捏着一角递给严晓娉:“这是上册。”
严晓娉接过,翻了两页,像是灵光一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合上书,看了一眼封面,又翻过看了眼扉页,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跟着便尖叫起来:“天哪,不是吧?”严晓娉又迅速地翻过几页,比着手指一行行划过,心里默念,竟跟自己翻译的最初摸样相差无异。看到这,更加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又翻过封面,面朝江山,指着封面上的译者说道:“有我的名字哎!”
江山点了点头:“恩,有你的名字。”
“怎么会有我的名字呢?不一开始就说了,我只是枪手,不可能有我的名字啊。还是在封面上,还是跟孟老师一块。感觉跟做梦一下,就像是工地里搬砖的民工一下子变成了大楼设计师。”严晓娉说着,捧着书,跺着脚,兴奋地大喊大叫,又猛亲了两口封面。这手把小说搂在怀里,又一转身,也在江山的脸上亲了一口。没觉得不妥,依旧是欢呼雀跃地念叨着:“真的有我的名字哎,真的哎。”
江山侧过头,静静地看着兴奋难耐的严晓娉,目光柔和,又浅浅地笑着。他嘴角扬起的样子很好看。
这一笑,倒也让严晓娉入了迷。严晓娉怔了一会儿,又羞涩地别过脑袋:“不好意思。”
他依旧只是绅士地一笑,目光直视前方。车子驶出校门,转个弯,往街上驶去。
“这是要去哪?”严晓娉怯怯地说着,瞟了一眼,迅速埋下脑袋。
“不你请我吃饭吗?”
“我请你吃食堂,这都走远了。”
“那不是没有扣肉吗?咱换个地方?”江山平和地说着,似乎是在征求严晓娉的意见,却也让严晓娉无法拒绝。正午的阳光最是刺眼,江山从挡光板上取了墨镜,戴上。这一戴,格外凸显了他那挺直的鼻梁。阳光穿透车膜,柔和了许多,又极好地勾勒出双唇的轮廓。
越野车在离校不远的一个农家乐停下。依山傍水一个农家小院,挨着一条柏油马路。看着偏,院子里倒停了不少车。江山刚下车,才没走几步,正在厨房口嘱咐活计的老板便赶忙迎上前,说是有段时间没见了,又问起生意的事情。看得出,江山是这里的常客。
江山也没有点菜,就说是老几样。这便领着严晓娉在靠窗位置坐下。窗外流过一条蜿蜒的小溪,溪水浅,浅滩上尽是大大小小的灰白色鹅卵石。涓涓细流绕石而过,渐渐汇拢,又在转瞬间涌入一池碧水。那石潭看得奇,本是一块硕大的、直径在四五米的青色圆石,露了半截,半截埋在土里。也或是岁月流转,圆石一侧竟又被水流冲出了直径三米的原型大坑,内壁光滑,浑然天成,就像是铁勺一般。坑底蓄了溪水,平静清澈,绿得如同翡翠一般。
不一会儿就上了菜,三菜一汤,汤是雪菜马铃薯,菜是素炒菜心,番茄鸡蛋,再一个红烧肉。
严晓娉伸长了脖子,往前桌瞄了一眼:“不是有梅菜扣肉吗,你怎么不点?”
江山舀了碗汤,在严晓娉跟前轻轻搁下,却也没见给自己舀上一碗:“不是我想吃的味道,不一样的。恩,这家的红烧肉好吃。”
“处女座吗?这么讲究?”
“我要真讲究的话,就不会来这了。”江山往嘴里夹了块肉,咀嚼了三两下,入口即化:“我上学的时候不比现在,一个星期也就能吃一顿肉。还就是二分肉,八分菜。就那么点肉丝。梅菜扣肉是食堂里卖得最贵的,我也没别的指望,就一个学期能吃一顿,那感觉老幸福。即便是毕业了这么多年,也都记着。后面也偷着去食堂吃过几次,在饭店里吃得更多。也就是3号食堂的梅菜扣肉能让我回忆起那种特满足、特幸福的味道。其他地方的,不一样。”
严晓娉静静地看着,也挑了块较瘦的红烧肉:“那这个呢?”
“上学的时候来这玩过一次,就冲着外面的石潭。算是野餐吧,班上的几个同学都背了些吃的,大饼馒头就着点咸菜。那个时候饭店还没开,山里没几户人家,刚好在办喜酒。就这家饭店老板,杀了一头猪,炖了一锅红烧肉。”
“馋死你们了是吧?”
“恩,那个肉香远远地飘来啊,就往你鼻孔里钻。本来我们是来看风景的,这倒好,一个个哈喇子直流,什么都看不进去了。就想着拿那点馒头蘸那点肉汁。”
严晓娉伸长了脖子认真地听着,夹了块红烧肉,连皮带肉,三分瘦七分肥,竟一点都不腻:“那你们吃到了没?”
“当时脸皮薄,真没好意思跟人要。但那种味道就像是烙进了脑海里,怎么都忘不掉。差不多是隔了6年,班上组织同学会,大伙儿又聚在了一起。那时候这边刚修了路,里面还有个马场。恩,一会儿要不要去骑马?”
“好啊,我都没有骑过马!”严晓娉想了想,又跟着问道:“哎,后面的事呢?”
“同学会嘛,就有同学提议来石潭故地重游。这一会儿,大家是开着车来的,带了不少吃的喝的。可等来了,看这户人家还在,就又想了那天的红烧肉。魂牵梦萦你知道不?就那种感觉。”
“然后呢?”
“就老孟,最先是他提的,让大家凑了钱,买了老板家一头猪,当场就给杀了,现炖的红烧肉。”江山说着,又笑着摇了摇头:“你都不知道我们那时候馋成了什么摸样。老板杀猪的时候我们都凑上去帮忙,就恨不得生吞了那头猪。”
“看不出来哦,看你斯斯文文的样子,我是想象不到你杀猪的摸样。”
“就老板给猪放血的时候,我还一块帮忙摁着呗,就这样”说着,江山重复了当年的动作,当年的表情。看他“咬牙切齿”的摸样,莫名地喜感,严晓娉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无法抗拒的男人
在严晓娉的理解中,马场就是养马的地方,又或者像景区一样,你骑着马,让马夫牵着沿山路给溜上一圈,拍两张照,经此而已。
这还没进门,严晓娉便示意到了不妙。仅门口那高高立起、仰天长啸的骏马石雕,便已经直白了当地揭示了它的贵族身份。
江山从男宾区出来,换了身衣服。事实上也没见换衣服,就是解了领带,白色的衬衣外加了一件黑色的马甲,西裤的裤腿被收进马靴里,马靴紧紧裹着小腿肚,更显得江山的双腿又直又长。不单单是腿,从头到脚,每一处的比例,每一处的轮廓竟是那么和谐。
江山把额前的头发往后拨了拨,戴上一顶黑色的骑士帽,把带子从右耳一侧拉到左耳,扣紧:“你怎么还没换?这人都去哪了?”
严晓娉摇了摇头,并不是很能理解江山说的那些。
江山上下打量了一眼,又一手牵着严晓娉往大厅走去。大厅一侧陈列了不少帽子、马靴、护甲之类的东西,这都是骑马的必备。江山挑了些,让严晓娉试试大小,这又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双手搭在严晓娉的肩上,轻轻转过:“你看看,可以吗?”
比着镜子看了又看,看镜子中的自己也是英姿飒爽,严晓娉眯着眼睛乐呵呵地笑着:“可以啊!”转过身,又问一旁的服务员:“这是租的还是卖的?”
江山:“你不管。”
江山给严晓娉指了个专业的马术教练,又给她挑了头白色的母马。个头高,但看着也蛮温顺。体态优美,毛色纯净,鬃毛干干净净地分落两边。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上是一寸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眼波流离,在马的世界中,这一定是匹美马
江山又牵过的是一匹黑马,毛色又黑又亮,就像是上了漆一般。比白马还高些,体型俊美之余更显健硕,便连小腿都隆起大块的肌肉。黑马的前蹄刨了刨地,鼻孔里呼出热气,发出呼呼的声响。跃跃欲试,磨刀霍霍,它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出门狂奔。
江山抬着头,轻轻抚摸着黑马光滑的脖子,似乎是在安抚黑马,一边摸,一边跟教练说着。大概是在问这匹马的近况。听得出,他应该是常来的,或许,这匹马就是他的马。
江山翻身上马,紧紧拽住缰绳:“我先去跑一圈,曹教练会教你的,注意安全!”
严晓娉睁着铜铃般的大眼,点了点头,看江山策马而去,塌起一路灰尘。
曹教练从自己开始介绍,介绍马场,介绍马具,跟着说了骑马的注意事项。这又帮着严晓娉骑上马。白马不大配合,来回踱了几步。这倒把严晓娉吓了一跳,又本能地抱住马脖子。马下的教练牵住缰绳,示意严晓娉不要紧张,又抽出另一股缰绳让严晓娉拉着。
江山已经跑到了场地中央,离得远,却更觉得高大。黑色的骏马先只是在黄土地上慢跑了半圈,马蹄子一起一落,灵巧勤快,颇有节奏感,更像是在跳舞一样。跑到一处横栏跟前,止住脚步,原地踏了几步。马上的江山一手提过缰绳,领着马脖子掉了一个头,一扬鞭,又飞驰起来。跑了一段,在更远处停下,掉了头,策马扬鞭。这会儿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漆黑色的鬃毛迎风飞舞,漆黑色的马尾随风律动。越跑越快,四个蹄子汇于一点,又像是踏着尘土般飘然而过,在横栏前纵身一跃,前腿弯曲,后腿蹬直,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马上的江山也是绷紧了神经,身体往前倾,大腿抬起,臀部脱离马鞍。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可这一瞬间却被无限制的放慢、放大。严晓娉能看见黑马的肌肉在微微颤动,看到飞扬的鬃毛从江山的脸颊上划过,看江山的眼睛,目光坚毅,不容一丝懈怠,倒真如一个视死如归的将军。恍惚间,严晓娉又看到了一个布满硝烟的古战场,飞沙走石,乱箭如林,骏马嘶啸而过,追夕阳而去。
黑马落地,赶紧利落,没有一丝拘泥。离得远,听不见落地的马蹄声,倒更显轻盈。马上的江山抖落下身体,依旧保持着前倾的姿势,跑了一段,待骏马放下速度,这又挺直了腰杆。
严晓娉看出了魂,对曹教练的讲解全然不走心。那教练瞄了一眼,索性闭了嘴。隔了半响,严晓娉这才觉得不对,挠了挠耳朵根:“教练,你说刚什么呢?”
“没事,那我再说一遍吧。”
教了好一会儿,总不得要领。江山回来的时候,严晓娉也还是没搞清楚怎么通过控制缰绳让马匹安静下来,又该拉哪根绳子让马匹左转右转。
江山一腿从马鞍上跨过,轻盈地跳下,牵了马,款款走来:“怎么样?”
严晓娉摇了摇头:“我还是去公园骑旋转木马吧,至少那个不会乱动。”
江山笑了笑,把黑马的缰绳递给教练,这又轻轻抚摸着白马的鬃毛、脖子。倒也奇,白马瞬间安静。眼帘微微松下,鼻子里呼出浅浅的热气,十分的陶醉、沉迷。
“你连马蹬都没有踩实。”江山说着,一手摁着马鞍,一脚踏上马蹬,翻身上马,稳稳地在严晓娉身后坐定。这又伸出双臂,拉过缰绳。于是乎,严晓娉也就这么结结实实地被江山裹在怀间。
严晓娉小叫了一声,心脏扑地一提,砰砰乱撞着,却又屏住了呼吸。
江山没说什么,只是在严晓娉耳后发出一声浅笑,拽了拽缰绳,引过马首,又用双腿猛拍了下马腹,一扬鞭,奔驰而去。
马跑得不算快,相比先前的黑马而言慢了很多,可即便如此,也还是让严晓娉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大叫,本能地往江山的怀里缩。便是这样,江山更夹紧了双臂,宽厚挺实的胸膛微微往前抵,由此抵住严晓娉向后倾斜的上身。
白马先沿着场地跑了一圈,一圈之后又奔向山一侧的小树林。尽是些低矮的松木,沿山势散落。山势平缓起伏,底处有两个浅浅的圆形池塘,一大一小,紧挨着。水面如镜,与地表向平,池边又长着一颗歪脖子的樱桃树,不是开花结果的时候。但树下又有些白色、蓝色的小野花,零星点缀在如羊毛毯子一般的绿草地上。真是又绿又厚,马蹄踩上的时候,似乎还能感觉到些许的弹性。
白马放慢了速度,而马上的两人却还是相互依偎着。江山那本是牢牢拽着缰绳的双手松了一只,轻轻圈在严晓娉的小腹上。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更似乎是种不愿打破美好的默契,只是骑着马,绕着湖面一圈又是一圈。
回到马棚,江山先跳下马,又转身接过马上的严晓娉。一人托着一人的腰,一人摁着一人的肩。严晓娉下马的时候不由地往前倾,一不留心,便扎进了江山的怀里。先只是尴尬地一笑,渐渐松开,又忽的被江山拽回怀里,紧紧抱着。
有盈盈笑声从马棚内传来,跟着又出来两个女人。都骑了高头大马,前头是匹枣红色的,后头是匹棕色的。两个女人也都戴了骑士帽,穿了马靴,可骑士服的款式又像是特别设计过的。看她们的姿态,那才是真正的英姿飒爽。
“够浪漫的啊,江总。”说话的女人正是瑟琳娜,后面的女人严晓娉也见过,是车展上的一个模特。
看瑟琳娜瞟了自己一眼,严晓娉的心里打了鼓,又忙低下头,羞涩、紧张、惶恐。
瑟琳娜也只是瞟了一眼,倒没说什么。继续跟江山聊着话,又提醒说:“我那新来了货,要有空,记得去我那坐坐。没空,你也得给我抽出时间来。”听江山说着“一定”,这又妩媚地笑了笑,双脚拍了拍马腹,优雅地离开。
后面的车模也跟江山抿嘴笑了笑,又看了一眼严晓娉:轻蔑、鄙夷。
瑟琳娜的突然出现让严晓娉想起了阿Bei。觉得不该,觉得内疚,而这样的情绪越聚越多,又像是倾盆大雨般瞬间浇灭了因江山燃起的那团□□,也冲淡了译者加名带给她的欢悦。
“我想回去了。”
一路无言,如山林般寂静。
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多,又是一个饭点。
“你是不是还要去酒吧?我送你?”
“不用。”
“那一块吃饭?”
“不用。”
“怎么了?”江山转过身,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撩开严晓娉垂下的长发,夹在耳后。指尖从脸颊上拂过,轻轻抚摩着。
“我有男朋友的,”严晓娉别过头,避开江山的目光,也避开他的手指,弱弱地说着:“或许,你也有老婆孩子。”
“呵,”江山摇了摇头,似有若无地笑着:“重要吗这个?”
“你有没有老婆对我而言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有鬼
两个人的接触算是戛然而止,严晓娉说过那句话,转身出车。心里更是暗暗的告诫自己:阿Bei才是她的爱人。江山要的只是个暧昧。
没胃口再吃饭,直奔宿舍收拾行李。进了门、翻了包,这才发现江山给的样书落在了车上。想想,也就这样算了吧。等小说正式出版了再去买上一册。
夜里下班,和阿Bei一道回家。开了灯,阿Bei拉过严晓娉在脸颊上轻轻抚摸着,又问她下午干嘛去了?
“没干嘛啊,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