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她是个肚子里有墨水的人,在秦亮的心里,无论是多么漂亮多么有钱的女人都比不上她。
她是个很想让他保护的女人,今年他三十三岁了依然未娶,皆是为了她,他不想娶妻,只想好好照顾她。看她幸福,之后再谈他的婚事也不迟。
“雪儿,若是你嫁于他,你可能会失去一生的幸福。你若是为他妻,便要生生世世待他好。雪柔,你对白的情再深,也不该如此轻视自己的幸福。”
“秦医生,我心甘情愿的。此生此世,能够常伴她左右,我已经觉得很幸福了。君衍是她心尖上的人,听到她整日为君衍伤神流泪,我真的很心疼。而且君衍他是个好男人,他该得到幸福的。我知道,我同白是不可能有结果的,那我便罢我的爱给她所爱之人,替她分忧,这一生,能够看到她快乐,我该知足了。”
她从没有想过要和白清婉在一起,白是个好女人,有儿子,有女儿,她从没想过去破坏,她想,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嫁到楚家,好生照顾楚君衍,让白的下半生可以过的舒坦安逸一些。
或许她的婚姻对她而言不重要,她不在意自己的终身大事,但有人会在乎。这个人,就是秦亮。
可她不知道。
若廖雪柔是他家妹子,他定然一个耳光甩过去打醒她。可面对廖雪柔,纵然心里千般万般地责怪她糊涂,可责骂的话到了嘴边,又是温柔的劝诫:“你答应我,再好好想想,好吗?”
嫁给重度抑郁症病人,这是往火坑里跳啊。他见过许多抑郁症患者,那些患者的行为与思想非常人所能理解,雪柔只有二十来岁,此时正是人生的大好时光,若是真的嫁于他,根本没有幸福可言。抑郁症有多恐怖,别人或许不懂,但他秦亮做了十年的心理医生,他比谁都懂。他不是歧视抑郁症患者,而是不想自己心爱的姑娘往火坑里跳。
人生苦短,唯有自身幸福才得归宿。他想给她一个避风港,却深知许诺的话一旦脱口,挚友也终究变成路人。守护与付出,是最深沉也最无私的爱。
若说这个世界上雪柔唯一心甘情愿相信的人,只有秦亮。因为只有秦亮,永远不会害她。她可以背弃全世界,但她永远不会背弃秦亮。
所以她说:“好。我答应你。”
【第六章】终于见到她
她想,若是她从没有遇见过白清婉,她定要排除万难同他在一起。
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他待她再好,她终究只能给他一个兄长的定位。
日子还是平静地继续着,廖雪柔忙着拍片接戏,偶尔会唱几首言情剧的片头曲,闲暇时间依旧会被楚西佳约出去喝下午茶或是去做美容。正如秦亮所说,廖雪柔是越活越洋气,同以前那个土里土气的小村姑简直判若两人。许多人听到雪柔这个名字,脑海里都会自动勾勒出一个古典质朴美女的形象,而廖雪柔是恰恰相反的。她喜欢烈焰红唇,喜欢黑超遮面,喜欢高跟鞋,喜欢宝石蓝和玛瑙绿。是个不折不扣的英伦范儿时尚美人儿。
可她的浓妆丝毫不让人感到庸俗,反倒是引人过目不忘。她同楚西佳,一个像妖冶动人的牡丹,一个像冠绝群芳的月季。娴静魅惑两相宜。
还有十日便是白清婉的生日了,但西佳与雪柔相处时却总是不提及此事。最后这口还是得由雪柔自己开。
“西佳啊,我记得之前我们去陶吧的时候,听你说快到你妈妈的生日了。”
“嗯,是呀,十天之后就是了。到时候还想要邀请廖姐来我家吃饭呢。”
廖雪柔自然是接受了楚西佳的邀请,她问了许多有关白清婉喜好的事情。譬如她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样子的发型发色,喜欢哪种穿衣风格。她生得不是绝顶美丽,总要靠一些自己的努力,尽量的让白清婉对她的印象好些。
看着西佳单纯美丽的笑容,廖雪柔心里有些泛酸水。她知道西佳是真心把她当朋友,可她却是在利用她,利用她是白清婉女儿的这个身份,每每想到这里,她都会觉得自己好过分。
不论雪柔是不是很会照顾她很会疼她,但一旦有了利用的成分在里面,友谊早晚会变质。
而廖雪柔的日子又何尝好过呢,虽然日子是比以前宽裕了许多,但是父亲的身体是每况愈下,他们父女的感情的确不是特别亲密,可毕竟是廖雪柔的血亲,她其实很怕他会突然离开。子欲养而亲不待是世间极悲,所以不管再忙她每个星期也会抽出至少一天的时间回凤屋巷的旧房子陪爸爸,爸爸总说自己住惯了那里,不肯搬到更高档的公寓里去住,雪柔也不逼他,只是尽到做女儿的本分,每次回家都亲自下厨做菜给他吃,让他可以不那么寂寞。
得女若此,也算是廖勇贵的福分。
近些日子里她只顾着忙白清婉生日的事,光是衣服就买了十几套,眼看着日子越来越近,她是整宿整宿的失眠,黑眼圈越来越重,遮瑕膏也用的越来越快。
等待是一件容易让心跳加快的事,同时,也是一件幸福满满的幸福,正是因为有希望,所以才会有等待。
白清婉生日那天天雷滚滚,下着瓢泼大雨。她早在一个星期之前就交代助理将她那一天的行程全部空出来。片场也好,主持也好,她哪里都不去。
西佳见到她便扑上去拥抱,她礼貌性的拍拍她的背。
然后,她在大厅的回廊里,看见了她。
她依然记得十五岁那年,白裹着一件淡青色风衣,比出水的芙蓉和春日的桃李还要更美几分。白,拥有一双这世上最能温暖人心的手。
十年了,白,似乎比往日憔悴了许多,惟独那双眼睛,依然比湖水还要清澈透亮。
“来,廖姐,我把你介绍给我妈认识。”
雪柔特意将自己原本酒红色的头发染成黑色,由中分变成乖巧的斜刘海,也没有涂她往日最喜欢的大红色口红,穿了一件白底黄花的束腰连衣裙配一双红色镶钻高跟鞋,俏丽极了。
她从一出道便一直走浓妆风,极少有化淡妆的时候。今日仅是化了底妆涂了唇彩的她,让人眼前一亮。虽不是极美,但着实让人移不开眼。
白清婉身着素白色青花刻丝旗袍,将青丝绾成发髻,左边插着一根流苏簪,茜色耳链坠于双耳。像是冬日里绽放的梅花一般清幽迷人。
三千多个日夜的思念,终是在今日站在她的面前。
“白姐,您好。我叫廖雪柔。祝您生日快乐。”说话将礼物递到她的手里,“我平日里喜欢写毛笔字,便写了贺文给您。”论辈分,她是该叫她一声白姨,而娱乐圈里往往只有姐姐,没有阿姨。况且,那样一张美艳无双的脸,她怎可叫得出阿姨。
“谢谢你啊雪柔。”她轻轻拍了拍廖雪柔的肩膀,笑得露出两个很深的酒窝,“长得真好看,小佳平日里很少带朋友回来的。你一定是个好孩子。”
【第七章】他的世界,是黑色的
白清婉看似是早已将十年前那个同她有一面之缘的小丫头片子忘得精光了,不过这样也好,廖雪柔可以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冲白清婉活泼地笑了笑:“谢谢白姐夸奖。”
廖雪柔心里很清楚,在白清婉面前卖弄姿色无异于关公面前耍大刀,她想要靠姿容吸引她是绝对不可能的,况且自己也根本没有到天姿国色的地步,化上浓妆还算得上如花似玉,这等淡妆也就顶多是个小家碧玉。既然不靠外在,那她便只能靠内在修养。她不像圈子里的其她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若不是为了能够靠近白清婉,以她的成绩考个清北不是什么难事儿,她是真正有文化有才学的人。四岁背唐诗,六岁知古文,
十岁那年已经能够作出押韵顺畅的诗词。她不止懂文学,理科也不差,大多女孩子在数学同物理上是不占优势的,她却可以时时满分。
而她与其她成绩好的学生不一样,她从来不会过度谦逊,她知道自己在念书上的确是比其她人天分高,那么她便要好好利用这个天分。
所以她用隶书写了文言文赠她,一来这礼物应该是不会撞的,二来便是撞了她也有足够的信心在文采与笔法上将那人甩的远。
因为是小范围的家庭聚会,所以人并不多,只有白清婉母子三人,廖雪柔,再加上一个贵妇同她的女儿。今天有许多大菜是白清婉亲自下厨做的,看起来十分可口。贵妇名为赵兰芬,是省内很出名的房地产集团董事长的夫人,穿的很是贵气,女儿徐楠生得不算美,但是非常端庄得体。赵兰芬同白清婉是挚友,听西佳说白清婉一直想要徐楠做儿媳妇,而徐楠,也对楚君衍表现的关怀备至。
饭桌上的气氛算不得特别融洽,白清婉同楚西佳不停往楚君衍碟子里夹菜,他却一直皱着眉头不语,紧握拳头像是随时要爆发一般。一旁的赵夫人见状便和起稀泥来试图打破尴尬:“清婉呀,你说咱们这都是四十多岁的人,我也只长你三岁,怎么这看起来,你就比我年轻漂亮那么多呢。也给我分享一下保养秘笈啊。”
赵兰芬笑得很温柔,而此刻白清婉却是怎么挤都挤不出一丝笑容来。儿子是她最大的软肋,她年轻时听闻戴季名扬天下,是许多医生望尘莫及的神人,尤其是诊治心理疾病,无一次失手。当年戴季去世之后,朋友曾劝她说,放弃吧。可是这世界上有哪个母亲会放弃自己的孩子。便是倾尽一生,她也要找到治好儿子的方法,所以她在最当红的时候选择了息影,开始带着儿子四处东奔西跑,她曾带儿子去了西方国家,也接受过许多不同医疗机构的诊治,可是始终无果。她带儿子去了西方国家,也接受过许多不同医疗机构的诊治,可是始终无果。
楚君衍已经年满二十岁了,是他这一生最好的时光,最年轻的岁月。眼看着儿子的黄金岁月要在病魔的折磨中度过,白清婉只得每日忍受着万箭穿心之苦。
“来,君衍,我帮你盛一碗汤,先润润喉,开开胃。”说话的人是徐楠,不算很美的一个姑娘,但是确实很招人喜欢。
楚君衍似是对她很反感,翻手便把她手中的碗打翻在地。滚烫的汤浇在她的裙子上,西佳同清婉赶忙拿纸巾帮她擦干净,然后柔声劝慰她,继而向赵兰芬赔不是。赵兰芬虽然心里不悦,但是她很清楚自家女儿喜欢楚君衍,也只能忍着脾气说不碍事儿。
楚君衍像是很厌恶这儿的一切,推开椅子便径直上了楼去。白清婉回头看了楚君衍一眼,很短的一眼,几乎短到可以忽略,别人或许不会注意到,但是廖雪柔依然捕捉到了。廖雪柔也是表演系出身,她知道那一眼是何等的肝肠寸断,这样的眼神,若不是沮丧绝望到了顶峰,是断断不会有的。
她的白,就是在这样每日的痛苦与挣扎中度过的吗。
“西佳。”她扯了扯西佳的衣角,“我上去看看君衍。”
然后侧过头去对白清婉她们说:“阿姨你们先吃。”
他也不开灯,将自己包裹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借着房门外走廊里的亮光,她才勉强看得清他的脸。楚君衍,真的是一个很俊美的男人。他的眼形很漂亮,是很迷人的桃花眼,亮如朗星,清如湖水,鼻梁如刀锋一般挺立,眉毛黑如乌木,脸庞很是削瘦,此刻的他眉头皱在一起,显得狂野不拘,甚至是散发着一股王者之气。这样俊美绝伦的男人,若不是患有这种疾病,定然能颠倒众生,引得万千少女甘愿为他前仆后继。
果然,白的一双儿女,各个容貌绝伦。如果,如果……白该是会多么的幸福。
“阿衍。”她摸了摸他的头发,他颤抖了一下,但也没有躲开。
“我的世界,是黑色的。”
在世人的眼中,抑郁症是比癌症还要恐怖万分的病症,然而究竟有多少人能够真正深入他们的内心。没有人知道,他在无数个孤寂的黑夜里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恐惧,也没有人懂得他每次用刀子划破自己皮肤时的痛苦。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就是他的人生。
【第八章】心事坦然
她看着他暗淡的眼神,还有摆在床头柜上的南瓜吊饰,心底不由自主衍生出了阵阵怜惜。南瓜,她记得母亲在世的时候,每年的七月二十七日,都会煎南瓜饼给她吃,她的床头,一直摆着一个颜色已经掉的差不多的南瓜雕塑。她问过母亲为什么,母亲每次都只摸摸她的头却不说话,久而久之,她不问了,却也慢慢养成了每年吃南瓜饼的习惯。
看到楚君衍床前的南瓜吊饰,突然眼眶发胀,想起了母亲在世时的点点滴滴。
廖雪柔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悲天悯人也从来不是她的性格特征。她的生活已然举步维艰,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让她去悲悯别人的人生。楚君衍,是她在经历了那样多事之后除了白清婉第一个从心底产生怜惜的人,她很清楚,这种怜惜,绝不仅源于他同白的血缘,与其说爱屋及乌,倒不如说,这是一种本能。她廖雪柔对楚君衍那股莫名其妙的怜惜,源自于骨子里的本能。
而这种本能源自于何,无人知晓。
没过多久,西佳便从楼下上来了,后面跟着其她三个人。西佳只是呆站在哥哥身侧,一言不发。徐楠倒是热情得很,明明受辱的是她,却可劲儿向楚君衍嘘寒问暖。
“滚开。”楚君衍抬起头,直视着徐楠,眼神充满了戾气与厌恶。徐楠发了一下颤,随即移开了搭在他肩上的手。徐楠不知自己该喜还是该忧,三年了,这是他第一次同她讲话,可话语的内容,却是那样的不尽如人意。
楚君衍自然是白清婉的心头肉,可即便再宠儿子,她还是无法理解儿子为何对这样一个痴心的姑娘百般刁难羞辱。徐楠认识他三年,从他十七岁一直伴他到二十岁,期间无论她遭受怎样的冷暴力,都从来不会娇滴滴地向家里人告状,就只是默默关心着他,照顾着他,如此深情,连白清婉和楚西佳都为之动容,唯独楚君衍。
徐楠似是流泪了,眼眶泛着红,却站在一边动也不动。赵兰芬揽住女儿的肩膀话也不讲就要离开。最后却还是要白清婉去当和事老。
“清婉,我家楠楠喜欢君衍,这个我们都知道,我虽起初劝过她,可是这么多年了,我已经不再反对。而君衍的所作所为……我这个做母亲的实在是不愿女儿整日被欺辱,我家女儿,条件再不好,也不必如此被人踩在脚底。”终究是爱女心切,世上没有哪个做母亲的是会不心疼自家孩子的,尤其是,亲眼看着孩子被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就算她同白清婉是知交,她也无法再继续给她面子。
“兰芬。你就算是给我一个面子,再多留片刻,让我好好跟小衍说说,好吗。”
看她委曲求全的样子,最难受的是廖雪柔,为了这个儿子,她究竟吞了多少苦。
“小衍,楠楠是个好姑娘。”
她轻抚着他的头,眼神里尽是慈爱。
这些年来,白清婉对楚君衍有多疼爱,只有楚西佳最清楚,无论哥哥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母亲从来没有责怪过他,每一次,哥哥能够从歇斯底里的状态平静下来,皆是源于母亲的怀抱与安慰。母亲或许不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但是从母亲对哥哥的关怀中,她看到了世界上最伟大最细腻的爱。
这份爱,楚君衍不是未曾察觉的。
他侧过头,望着站在楚西佳身旁的廖雪柔,眼里泛着点点星光,似乎还有一些眼泪。
廖雪柔不是傻瓜,白清婉不是傻瓜,这儿所有的人都不是傻瓜。便是这么一眼,就已经足够说明一切。这是白清婉第一次从儿子的眼中看到温柔与妥协。他就那样一直望着她,一句话也不讲。她走到他的身边,向他绽放出最甜美的微笑,十几年没有流过眼泪的楚君衍,就在那一刻掉了眼泪。砸在地板上,滴在所有人的心里,发出回声。
她伸出手帮他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