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时,海面上刮起强风,白色的大浪像一头怒吼的狮子向他奔涌而来。仇峰觉得他连掉头的机会都没有了,马上就会被大浪打翻在海底深处。“效丹,效丹。”仇峰大声地叫着。
效丹本来就睡得很轻,丈夫的叫声吓了她一跳。她摇醒仇峰,问他怎么了。仇峰在被浪涛吞噬的那一刻,看到了妻子的脸,他努力睁开双眼,看到效丹焦急的目光。仇峰清醒了两秒钟,知道自己在做梦,他将妻子拉到怀里。
效丹挣扎了一下,可是丈夫的手握得非常有力,她只好顺从地躺在仇峰的身边。仇峰的头上出了很多冷汗,效丹用手帮他擦掉,以为丈夫生病了。她想打开灯看清楚,被仇峰制止了。仇峰在黑暗中说自己没事。效丹身体僵硬地躺在丈夫身边,不知道该做什么,仇峰只是一味地拉紧她,始终不发一言。
保 释(1)
玲红擦干泪水,苦苦地笑了一下,不再说任何话。她从乡下到北京,从做小保姆到夜总会女郎,已经看惯了别人的冷眼,听惯了别人的冷语。这种不公平的对待只会使她更坚强,让她不断地修正自己的生活轨迹,别的本事她没有,生存的本事是超人的。
志明桌上的电话机响了,听筒里传来秘书的声音,她告诉志明公安局有人找他,问他要不要接。志明觉得很诧异,他通常都不跟公安打交道,他们找他干什么呢?志明让秘书小姐将电话转进来。“你是李志明吗?你认识王玲红吗?”
志明听到玲红的名字更摸不着头脑,他承认自己认识玲红,只是很普通的朋友。女警告诉他玲红正在拘留所,如果志明肯替她交保证金,玲红可以被领回家。
志明放下电话,手心里全是汗。他拿了外衣往外走。坐在门口的女秘书关切地站起来,志明安慰她说没什么大事,是他自己的私事。
志明坐在车里,心里七上八下的。玲红在酒吧里因为服用摇头丸而被拘留,他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玲红怎么会吸毒呢,他以前从来没有发现过。
志明来到清河的拘留所,他拿出自己的护照登了记,站在门房里等玲红被带出来。玲红头发零乱,面色苍白,看到志明时难过得哭了。
志明在打着引擎前,才跟玲红说了第一句话:“你怎么会吸毒呢?”
玲红抓住前方的座位靠背说:“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当时喝得有点醉了,有人跟我说是一颗糖,我就吃下去了。可是无论我怎样跟公安局的警察解释,他们都不信。我真的是第一次吃。”
志明很厌恶玲红的手来摸他的头,他不客气地说:“别碰我。”
玲红吓得赶快将手收回去,志明的态度让她心寒,她没想到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得到的却是斥责。志明继续说:“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再有这种事别再找我了。”
玲红在提供志明的电话之前,说过很多人的名字,可是这些朋友不是推说有事,就是说根本不认识她。无可奈何之下,志明才被搬出来,这种丢人的事,玲红也不想让志明知道。玲红在后座上哭起来,她说:“我真的是第一次吃,也很少到酒吧里去。那天你走后,我心里难受得不行,才去喝几杯。”
志明打断玲红:“你别哭了,你的哭声让我心烦。不管这是不是第一次,我来接你出来是最后一次了。”
玲红擦干泪水,苦苦地笑了一下,不再说任何话。她从乡下到北京,从做小保姆到夜总会女郎,已经看惯了别人的冷眼,听惯了别人的冷语。这种不公平的对待只会使她更坚强,让她不断地修正自己的生活轨迹。别的本事她没有,生存的本事是超人的。
志明心里很烦,他现在厌恶一切要让他负责任的事和人。他觉得自己已经疲劳到无以附加的地步,除了避开人群独自休息,他什么都不想做。
玲红的家到了,她下车之前笑着说了声谢谢,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看着玲红的背影,志明觉得有些内疚,他将车倒出车道,开出小区。这个几年来让他兴奋地出出进进的地方,第一次令他讨厌。
贝贝趴在客厅的窗台前向外张望,当她看到志明的车子时,兴奋地叫:“妈妈,妈妈,爸爸回来了。”依望看到女儿兴高采烈的反应,心里一阵酸楚:孩子们都很爱志明。只要志明回家,他们就好像松了一口气。
贝贝早就学会了妈妈的样子,帮志明拿好拖鞋。当志明进到客厅时,贝贝将鞋放在爸爸的脚前。志明看到那张带有自己特征的小脸向他微笑,一股甜蜜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弯下腰让女儿在自己的脸上亲亲,同时用右手将领带拉松。贝贝亲完爸爸,抬头看着妈妈,依望也公式化地站在女儿身后,但是她的心是冷的。凭着女性的敏感,她知道丈夫还跟外遇有联系,这让她很受伤害。
贝贝渴望看到父母拥抱亲吻,她的笑脸鼓励着依望。父母恩爱的表现是滋润孩子心田的蜜糖。依望不记得是在哪一本书中看到的。这句话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依望笑着拥抱志明,志明的身体很僵硬。贝贝在一旁要求他们亲亲,依望在丈夫的脸上亲了一下。贝贝说不对,她要爸爸亲亲妈妈。志明亲亲妻子的左脸。他没有热情地亲吻,让女儿很失望。再聪明的成年人也骗不了孩子,他们纯真的心灵最能参透什么是真情的表达。
洛棋听到动静,从楼上跑下来,站在妈妈身后,爸爸亲完妈妈之后,他用男性的方式拥抱了爸爸一下,又从他手中接过公文包。初到北京时,是妈妈强迫他这样做的,说可以让爸爸在辛苦一天之后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十个月之后,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依望进厨房将准备好的晚饭推出来。以前在美国时,因为忙,她很少花心思在菜式上。现在贝贝上幼稚园,白天又可以请小时工帮忙,依望觉得轻松很多。她在书店里买了好几本做菜的书研究,跟水瑶她们聚会时还经常交流,烧菜的手艺很有长进。
保 释(2)
志明在中国这几年,吃多了餐馆里的饭菜,觉得很油腻,妻子烧的家常菜清淡爽口,他很喜欢。依望很有想象力,她将服装设计的灵感加在菜式中,而且常常中西合璧,志明不得不在心里叫绝。
今天依望在每个人的盘子里摆放了时装少女。她将西红柿酱挤成帽子形状,圆白萝卜片做脸,炸猪排是上衣,烫好的小棠菜是裙子,奶油沙拉酱是一对高跟鞋,西芹是少女的四肢,玉米粒做成长耳环,松子散落在深绿色的菜叶上,像是洒落在草坪上的小花朵。
贝贝歪着头问爸爸好不好看,志明笑了。这样的菜式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听到爸爸的夸奖,贝贝得意地说是她帮忙做的,裙子上的小松子是她撒上去的。
志明看看妻子,家庭的温暖冲淡了他的烦恼。他问依望怎么想出这么好的方法,叫人很有食欲。依望问他要不要一杯红葡萄酒,志明欣然接受。依望用樱桃汁倒满了孩子们的高脚杯。四个人一起对饮。
依望在蓝磨坊帮忙,蛋糕师用好看的奶油挤出好看的图案启发了她。在国际学校代课时,她也让孩子们用各种蔬菜摆拼图案,尽情发挥他们的想象力。因为好玩又有创意,孩子们很喜欢,学校还为依望加了课时,她现在可以工作两天了。
洛棋和贝贝都将学校里的事讲给父母听。贝贝小,语言能力有限,但是她不甘心只听哥哥滔滔不绝地讲话,搜肠刮肚地找到几个话题来打岔。洛棋说她烦人,贝贝干脆哭起来。依望想抱起女儿坐在自己的腿上,但是一秒钟之后她就改变了想法。依望问女儿,要不要让爸爸抱着吃饭,贝贝从椅子上溜下来,站在爸爸身边。
志明将女儿抱在怀里,擦干她的眼泪,告诉她如果想说话要等别人把话说完。贝贝抱怨哥哥讲得太多,志明向她保证一定会让洛棋停下来,只要她能安静地等待。贝贝终于安静了,等儿子将话讲完,志明让女儿开始讲,全家人都认真地倾听。看到自己的教育方法有效,志明很得意。看到丈夫高兴的样子,依望心里也很甜蜜。
水瑶她们说得对,先生们并不是不想尽教育孩子的义务,而是妻子们不给他们机会。父亲是更好的教育者,他们在孩子们面前更容易有威信。依望将丈夫的每一点进步都记在心里,她要找适当的机会夸奖他,用美好的话语建立他做父亲的信心。
晚饭后,依望主动邀请先生出去散步,贝贝一定要跟着,于是全家一起出动。洛棋逗妹妹快跑,贝贝追不上哥哥,跪在地上不走了。依望将女儿抱起来追儿子,被志明叫住,志明让妻子放下女儿,说这样不利于她独立个性的养成。依望放下孩子,安静地看着先生如何处理。志明拉住女儿的手让她快跑追哥哥,还教育她如何从近路包抄哥哥。依望在一旁轻松地看着。其实不必事事担心,放权是轻松的最佳途径。
志明主动搂住妻子,他觉得快乐、放松。依望很想问问先生如何看待他们的婚姻,何时可以结束外遇,或是结束她们的婚约。可是看到先生的好转,她怕问出来会影响关系,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依望想问过婚姻辅导小组里的姊妹之后再决定如何做。
可能是在外面跑累了,贝贝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依望回到主卧室里,听到里面有淋浴的声音。她推开门进去,看到丈夫正站在淋浴房里,身上打满了泡沫。
志明一回头看到妻子站在外面,他笑着敲敲浴房的透明墙体,叫依望进去同浴。依望说她喜欢站在外面看,志明对着她做出各处健美运动员的标准动作,问妻子怎么样。人到中年的志明,微微有些发胖,但是四肢还是很匀称。依望伸出大拇指,点点头表示赞赏,志明兴奋地打开门,将依望拉到浴房里。依望紧张地躲闪丈夫,怕将睡衣弄脏。志明打开花洒,水将依望的裙子浇湿了,贴在身上。志明一边浇水,一边欣赏妻子若隐若现的身材和她惊慌的表情。依望夺过水龙头,将志明身上的白色泡沫冲掉,边冲边用左手抚摸那男性略微粗糙的、结实的肌肤。他们在花洒下接吻,这让他们想起十几年前的往事。
有一次志明去接依望下班,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粗心的志明没有带伞,那时他们也没有车子。他们手拉着手往地铁站跑。依望想到他们艰苦的环境难过得哭了起来,志明在雨中安慰她,拉着她的手在雨中快跑,等跑到地铁站口,人已经淋得像落汤鸡。他们在车站里紧紧地抱住
对方,互相取暖。
艰苦的日子过去了。他们现在拥有别墅、汽车和两个可爱的孩子。温暖的淋浴代替了滂沱的大雨,年轻情侣已经变成中年夫妇。他们该好好享受生活,享受他们用青春奋斗得来的一切。
你要喝自己池中的水,饮自己井里的活水。你的泉源岂可涨溢在外?你的河水岂可流在街上?惟独归你一人,不可与外人同用。要使你的泉源蒙福,要喜悦你幼年所娶的妻。
保 释(3)
志明蜷曲着身体甜甜地睡着了,好像是襁褓里的婴儿。依望将手按在他的身上为他祷告。祷告之后依望伏下身体在丈夫的额头上亲吻一下。志明转过身迷迷糊糊地问依望为什么还不睡觉。依望关上桌边的小台灯,躺下。志明将一条胳膊放在妻子身上将她搂住,又甜甜地睡去。
男人的心可以分成几个房间,他们能在与一个女子相处时,完全忽视另外一个女子的存在。而当他转换到另外一个房间时,又可以忘却原来的女子。想完全拥有一个男人的心是十分困难的。除非这个男人自己打破心灵的樊篱,树立专一的观念,知道这种分离人格于自己无益。
依望希望通过祷告,使自己迷途的丈夫回心转意,让两个孩子得到完美的家庭。同时她也告诫自己放下记恨的念头,当丈夫回转时,完全地接纳他,当苦毒的念头出现时,依望将目光转向自己的缺点,她让自己看到事情的另一方面,鼓励自己勇敢地承担该负的责任,原谅丈夫的心自然地代替了记恨,如同地上涌出的甘泉,浇灭了山中的野火。
欲说还休(1)
杨大夫的公文包里有一封写好的信,他想用含蓄的方式表达情感,却始终没有勇气拿出来。
徐小凤送完博达的骨灰返回北京,她将八十岁的婆婆也带到北京,准备为她尽孝。金水瑶家的聚会又重新开始了,她们邀请杨美珍律师一起来聚会,希望她能带来好消息。
彼此拥抱之后,大家落座,水瑶问大家的情况如何,效丹、依望和杨美珍都低头不语。徐小凤笑着说:“大家的情况都不太好,我就先说我的吧。首先我的台湾之行很顺利,最顺利的事就是说服了我婆婆与我同住,我怕她一个人在台湾承受不了失去儿子的打击,在我身边看到艾米和尼克多少是个安慰。本来很担心她的身体,没想到一帆风顺,到北京之后很适应,这里的气候干燥,她的风湿都好多了。”
依望说志明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多,有时候连续两三个星期都准时回家,出差也是一两天就回家,每次回来都给孩子们带礼物。
“我觉得他的脸都越来越亮了,高兴的时候多过忧郁的时间。”依望这样总结道。
水瑶高兴地为依望拍手,任林婉茹也鼓励她继续努力。依望苦笑着说:“但是他和外女还有联系,有时也见面,至少在一个月之前他们还见过面。”
任林婉茹说:“至少他们见面的次数在减少,这就是进步。”
水瑶说:“联系一定会有的,让他们说去吧,他们之间才相处几天呀,能说的内容有限,很快就会说完的。”
杨美珍说:“占住他的时间,让他没有机会去见面。”
所有的女人都笑了,她们觉得美珍是个好律师,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捷径。
水瑶出主意说,圣诞节马上到了,大家可以去旅行。依望正有这样的想法,她想回纽约看看,志明也同意。效丹说他们全家会回澳大利亚,不过不是为了度假而是去找律师签分割财产的协议书。
大家都问效丹情况如何,效丹长叹一口气,将在服装店里见到珍珍和她的男朋友的事情告诉大家。水瑶她们都说是好事情,说不定他们会因此分手。效丹摇摇头,说她没有看到希望。
水瑶让效丹看正面的因素,不管怎样她的经济问题解决了,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依望问水瑶,做妻子的有没有权利要求有外遇的丈夫向自己道歉。效丹和美珍说这也是她们想知道的。水瑶看看大家说:“当然要道歉,不过我们得明白,我们原谅丈夫不是在对方道歉之后,而是在道歉之前。原谅对方是我们的决定,不是道歉的结果。也就是说无论这个道歉会不会出现,我们都应该原谅丈夫。”
效丹说好难呀,依望和美珍也点点头。任林婉茹说这个问题徐小凤最有发言权,她让小凤说。
小凤说自己说不清楚是什么道理,但是她的经历告诉她,当她能原谅博达时,博达所做的任何事情不再能牵动她的心,她可以安静地面对自己的生活。
水瑶比喻说,就好像是两个人将手脚绑在一起,一个人躲在黑暗里,另一个人也得与他同在。只有切断他们之间的绳索,想走到光明之中的那个人才能走出来,获得自由。而这切断绳索的刀就是原谅,绳索就是怨恨。原谅是对自己的医治,与对方无关。让时间来判断是非吧,但那结果我们早就知道。“我说这番话是因为让丈夫认错很难,我们家的金先生向我道歉是在他回归五年之后。徐博达道歉是在他临终之时。任先生是觉悟最快的一个,也是在两年之后才做的。如果你们想找经验,任林婉茹是最有权威与你们分享的。”
任林婉茹说她当时的信念是,外遇这件事的裁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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