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犹豫。难道,当真和她在一起?两个女孩子?不过,兴许是被某种情绪冲混了头,这些其实很重要的问题,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便强行被自己忘却了。
没等到沈芳,我只好在大堂给我妈打电话。我妈问谈的怎么样,我犹豫了一下说,装出一副心灰意懒地语调,“等我回去再跟您说吧。”我听我妈似乎有点着急,又说,“您别急。其实挺好的。”我妈问我在什么地方,我便说在沈芳这里。我妈抱怨,为什么不回家?我骗她说,我有点困惑,想找沈芳拿个主意,有些事儿,跟您不好说。我妈有点不乐意,“她也是个小姑娘,都没结婚懂个什么?”我只好生拉硬凑编沈芳学过心理学了,教会里面当过辅导人心里的义工了,见多识广了,blahblah。我也不知道我妈是不是真的信了,反正,她有点儿没辙,只也由着我了。
放下电话,又给沈芳房间打去,还是没人接。
我在服务台前抓耳挠腮的样子搅和的人家似乎连办公都没了情绪。终于,过来个胸口带着大堂经理牌子的男子,给管客房的人使了个眼色。我一看,当场会意,尾随着那位小姐走上电梯。我悄悄给她塞了10元小费,我装得很诚恳地说,“我就是怕我表姐自己一人出什么事儿,她国外回来没怎么到过北京。”客房小姐小声说,“看你是个学生,这事儿不允许的。”我马上鸡叨米似的保证,“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门开了,我只在门口看了一眼就知道沈芳不在。我一下晕了。接着害怕极了,不是真让人拐了吧?我疯一样的找过了附近地饭店,商场,甚至地下道。都没有。我差点儿就想去打110了,不过,还是一个电光火石的一个念性,我想到一个地方后海。
还是那家酒吧。其实,我刚到门口就有种很强烈地预感,她在里面。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们所说的那种缘分,有时,我对她的确有种很准很奇妙的预料能力。就比如我生日那天,我看到地上的包裹时,我就觉得是她。只是自己怕乐极生悲,不敢承认罢了。
我在烟雾中走进去,一眼就看到她正穿着一见很性感的上衣坐在一堆人中间,那堆人还多是老外,她正趴在一个老外的耳朵上跟人家说什么开心的事儿。我看到那老毛子的手很不规矩地搭在她肩膀上,长满了长毛的手臂几乎要把她全部搂在怀里了,而她却跟不知道似的端着一瓶百威跟那人玩着“砰砰头,砰砰脚”。我心里的火儿几乎是要把这店给点着了。我气势汹汹走过去,盯着她,几乎成了个斗鸡眼儿。当然,她也看到了我。首先是一愣,不过,马上反应过来,招呼我,“坐啊”。我走上去一步,拉着她的手,低声说,“走。”
谁知道她却猛地一挣,“干什么啊?”而且说得是英语。
这句话一出口,还没等我缓过神儿来。那个老外就开始英雄救美了,英语挺顺溜,不过不知道哪儿的人,口音听起来非英非美。他上来倒是比较绅士地拦住我,让我“冷静”,我当时真的是喝醋喝多了吧,先是喝我男友的,又是沈芳的。我觉得你们怎么都他妈的转脸就忘了我啊。当时,我一看那男的起身,就特恶心,他刚把“down”说完,我就猛地朝他胸口一推,让他真的“down”回去了。我承认,我动作有点大,我的态度的确不文明。
沈芳扑过来拿英语跟我吵起来,我闻到很强的酒味儿,我也没听明白她到底吵些什么。当时,我脑子晕的什么都是乱糟糟的。我见沈芳一劲喊着没完。大声地冲她吼了句,“你他妈喝高了吧?”沈芳可能没见过我这么凶,这么泼妇的样子,一下被我真的吓的不吭生了。不过,刚才被我“down”下去的那个哥们儿,这会儿却回过了劲儿似的,站起来,兴许是沈芳拿英语和我吵架,让他觉得沈芳是在帮他,很是牛逼的一把把我从沙发边上推倒外面,然后气势汹汹的开始叫保安。我当时真的恼了,顺手不知道从哪儿掂了个啤酒被子就要上去砸他,却不知道被谁抱住。当真是不自量力了,我这小胳膊小腿儿哪能跟这帮男的较劲,一下就被拦的死死地,杯子也被抢下来了。保安很快就来了,我一看同胞过来,本来人就挺激动的,马上抹脸一哭,嚎着,“他妈的狗老毛子,占我姐便宜。”
我边哭,心里一边很阴毒的想,操,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儿,我他妈的就欺负你不会说mandarin了,怎么地!好好学汉语吧!
果然,也许是我长了个好孩子的脸,又是一女的,而且我又哭了。并且那帮人汉语说的真的就跟我刚到伦敦时的英语似的。所以,我这个故意找岔儿的真被当成了有理的,反倒是那帮老外被保安看似客气的劝走了。我正得意地想,操,当年老子在伦敦受的气总算找回来些。却看边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我定睛一看,赶快追了上去,操,光顾着得意,差点正事儿忘了。
不过,沈芳看起来真的是恼了。只顾走,不理我,头也不回的架势。走到大路上,拦车,打开车门没等我上去,就关门走人。我被她憋的也是一肚子火儿,心想,操,耗上就耗上。我马上后面拦了辆出租跟了上去。可就是这会儿功夫,等到了酒店,等我坐电梯到了沈芳屋外,看到门口“请勿打扰”的指示已经出现了。
我轻轻地敲了两下门。没动静。我于是一甩手气冲冲地往外走。
走到门外我一路向北,可惜当时周杰伦还没出这曲子。便走便骂人,一路横冲直撞的。等螃蟹一样横到美术馆儿门口了,我才想起还没跟沈芳说我和男友的事儿呢。站在原地想了半天,于是,又打了辆车回到酒店。我当初的打算是,直接敲开门就说,说完就走,任你再怎么求我,大爷我就是不吃回头草了。
我边打算,边上了楼。这次,我站在门口,一直敲个不停。我耍无赖,我知道。反正,你自己选吧,要么我敲得街坊四邻全听见然后把服务员都招来,要么你自己乖乖开门给我。
当然,沈芳的脸皮自然比我要薄得多。
门开了,我气势汹汹拼命挤进去。然后顺手把门的褡裢挂上。当时,我有点纳闷儿,不是准备说完就走吗?也许,是我看到了她眼里的泪光?
沈芳可能快被我的无理取闹气死了,压低嗓子吼了一句,“你他妈的想干什么?”(英语)呦,粗口都上来了。我内心一笑,想起孙子兵法上说过,“强而避之,怒而挠之”,看来沈芳是没读过。所以,似乎我赢定了。我死皮赖脸的盯着她不说话,其实我自己也是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终于,她骂了几句带着英国国骂的疑问句之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大家愣了几秒中,她见我仍是一副无赖相,干脆坐到床上,过了一会儿终于平静下来,用普通话说,“我明天晚上去香港。” (攻其无备,出其不意?姐姐看来也读过孙子?)
我一听,似乎有点儿慌,“干什么?”
“回家。”(第二招儿,近而示之远?)
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看着她赌着气连一眼都不看我。我终于忍不住说,“我,我跟我男友分了。”我看她一眼,她还是那个姿势,又说,“彻底分了。”(姐姐的杀手锏乱而取之 一招之下,干脆我自己投诚了。)
不过,我也不知道我这话那里刺激了她,又或是胜利者都喜欢乘胜追击?
我话刚落,她就站起来用英语屋里哇啦冲我吼起来了,她说的太快了,又有点喝醉了的混音。我几乎是一半儿没听明白。听明白的那一半儿大概意思就是,我跟她说着个干什么啊?又准备让她代替我男友啦。我们两个一点感情都不存在了。她也没有那么便宜卑贱了。Blah blah。
我几乎是接不上口。不过,当我听到她说自己没那么cheap的时候,我不知道是难受的,还是还不了嘴急得,一下子哭了。我一哭,她也哭了。
我忍着自己不去抱她,还扬着头赌着气说,“我还以为你会很开心,我被人甩了,还急急忙忙跑回来跟你报喜。没想到你早就另有新欢了。还说我把你当替代品,其实,我才是真正的替代。我就是你感情上的玩偶,你自己说也是因为追不到我才觉得我和别人不一样,原来我还不信,还以为你真的喜欢我,不过,现在我信了,其实,说白了,你对我就是猎奇……”
我抽抽哒哒越说,沈芳哭得声音越大。终于,等我说完了,沈芳已经哭的坐到了地上。我倒是不怎么哭了,但是见她哭的从未有过的大声和伤心。我还是忍不住把纸巾递给她。我手伸过去,她没有接,仍是非常伤心的哭泣着。我只好蹲下去,一边帮她擦着脸上的泪水,一边还不依不饶,“算了,别哭了,我知道刚才我让你丢人了。不过,以后也不会了。你好好找个和你般配的,男的女的随你。咱们别玩儿什么游戏了,你别招惹我了,我也不去招惹你,好吧?”
沈芳的泪水似乎是在我的擦拭下停住了些,不过,当我最后一句话说完,她的泪水又哗哗地流了下来,她痛苦的闭上眼睛,几乎是不完整的说出了一句话,
“可是我爱你啊。”
其实,多少天前我打算就诱惑着她说出这句话来。我似乎从她的行动中也体会到了她的心情,即使她始终没说这些。不过,当我真的如我所愿地听到这句话时,我却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有这般的心痛。
我抱着沈芳哭的虚弱的身体,再也控制不住地放声大哭。
我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也爱上她了。不过,我不知道是因为她对我实在是太好还是她太完美。
我们抱着,直到哭不动了才拉着手去洗了脸。然后在床上躺下。
可能是因为和男友分了手,我开始无所顾忌地吻起她。沈芳很快就被我挑动的兴奋起来,她似乎真的有点醉了,我听到她不停的在我耳边说着,“我爱你。”而且是中英混合。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知道我特想听,所以,一次说个够。
等到她安静的枕在我胳膊上时,我望着她,我问,“沈芳,你说爱我是真的吗?”
沈芳看着我,一只手在我脸上轻轻地摸着,“是的。我爱你。”
我笑了,我说,“我真的不敢相信你会爱上我。”
沈芳没有笑,她问我,“为什么?”
我笑着说,“就是有点不可思议。”
沈芳凑过来亲了我一下,“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很,交朋友很随便,所以,……”
说实话,我的确有点这样的念头。不过,她已经说了爱我。而且,我还真没见她对谁这么好过,也许有,不过,我想当然的认为没有。但是,不管怎样,我相信她说爱我是真的。
所以,我只是说,“没关系,以后,别这样了好吗?”
“那你不要离开我。”
“好,我不离开你,直到你烦我了。”
我说完上面那句话,沈芳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她像是努力要表现出坚强似的,挣扎了好一阵,才轻轻说道,“对不起,我不该这样,不过,我本以为今天你就会走的。”沈芳真的受了不少委屈吧,又一次哭了起来。
我心疼的亲着她的脸,我想吻掉那些不开心,我想起她对我的好,似乎,如果不是我自己回来,她即使爱着我也能那么坚强的看着我走掉。我不知道换了别人,还有谁能这么迁就我,这么等着我,一直等到送我去见男友。
我控制不住自己又一次要了她。抱着她亢奋的身体,伴随着她终于说给我的我爱你,我不停的在她耳边许下信誓旦旦的甜言蜜语,沈芳,我再也不让你伤心了,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第二天早上,我睁开眼看到她靠在窗边,笑着问我,“圣诞老人,我过去的一年都很乖,我发誓以后会更乖,请我可以希望……得到更多一些吗?”
我上前把她抱在怀里,紧紧贴着她的脸颊,我本想说,“当然。”但是,真的很遗憾,还是没有说出口。我只是笑着说,“傻孩子,圣诞都过了。”
当时,我不知道这段感情能维系多久,我也不知道像我这样的凡夫俗子能吸引沈芳多久注意,不过,在你没有离开我之前,我会好好珍惜,不会再伤害你。
这个白天,我带沈芳在后海附近逛胡同。我觉得所有的老北京都被浓缩在那里了,没有车的轰鸣,没有人的喧嚣,你可以听到风吹过湖面,或是鸽子咕咕地从天空中飞过。路上人很少,我心安理得地拉着沈芳的手,走着,晃着。我和她在湖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我把她的手握着放在自己的口袋里,滔滔不绝给她讲我小时候的故事。沈芳很少说话,大多数时候,她就是那样眼睛一闪闪地看着我,她的目光轻柔,温和。我指着眼前的湖面跟她说,“你看,这里就像你的眼睛一样美丽。”
我感到沈芳的手指在我的掌心猛地跳动了一下,接着,我的手被用力的握紧。
她说,“谢谢你,景明。”
“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体会到了这样的一种感情……以前,我从未体会过。”
“你喜欢吗?”
“喜欢。”
“我也喜欢。”
晚上,我送她去了机场。出租车上,她好几次问我,如果她留下来呢?我心中愿意,但是,说实话,我有点惶恐。我觉得这一切,似乎太快了。似乎,我更应该为刚逝去的9年爱恋凭吊上几日,因为,我忘记了在那里看过,一场分手之后随即出现的爱情往往是最短暂的。我当时想起,觉得,这话挺不吉利。所以,我想,还是和她先分开一下。毕竟,我们都是一样的性别。让我们都好好冷静下来想清楚。我觉得自己应该没有问题,只是,我不想她以后会后悔。我真的不想离开她。
那天的送别,我们都以为只是很短暂的分别。可是,生活真的就是一盒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块儿是什么滋味的巧克力。
沈芳走了后。回到家中的我自然要面对母亲的询问。我又做了一件至今仍在隐瞒但是实在是卑鄙之极的事,我加油添醋的夸大了男友新交女友的事情,并且,无耻的“诱导”母亲认为他是在另有新欢后找了借口把我抛弃。虽然,我并没有直接说出这些,但是,我的言谈中流露的信息,让母亲很容易便得出这样的结论。的确,可能每个置身事外的看客,都不会理解为什么刚刚分手一月不到,就能重振旗鼓投入下一段感情。不过,我理解他。因为,我自己便是如此。
在母亲把她的臆想对我表明后,我故作消极的沉默着。那一瞬间,我内心实在为自己这样的推卸责任感到羞愧。不过,我仍是牵强附会地安慰自己,我这样做也不算完全怪错了他,谁让他为了这么几天的新欢就把我蹬了呢,我当初可是准备放弃沈芳而重新和你和好的啊。
尽管,我们都没有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爱情,不过,我却为了所谓的道德至少下定过回到你身旁的决心。当时的我,想起这些来说词,一度长时间地觉得自己品格十分高尚。直到后来,等到周围的繁华散去,我一个人的时候,忽然想起当初分完手自己兴奋地跑回酒店寻找沈芳的样子。我开始认为,我应该感谢男友,至少,是他当初的放弃成就了我,没有给我再一次机会,去背叛自己的承诺和道德。如果,他接受了我,那么现在,兴许很好,又兴许,残忍的无法想象。
大概是因为母亲自己本身经历的那些不堪回首,再一次“降临”到她心爱的女儿身上,母亲那些日子简直是难过极了。又加上女人本身到了那个年龄就容易想不开,一来二去的折腾,很快精神上就到了崩溃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