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不清那梦做了多久。我也记不清我睡了多久。第二天,我是被冻醒的。我好像冷的五脏六腑都在颤抖,胸口沉重的喘不过气来。于是,朦胧着睁开眼。天好像还很黑,也不知道几点了。我又把眼闭上。我觉得自己浑身似乎都僵硬了。我就那样躺着,好半天没动,迷迷糊糊的。我记起那个很色情的梦。顿时有点紧张。似乎立刻清醒过来。我直起头,看到沈芳正枕在我胸前,把身体蜷成一团,像只小猫缩在那里,好像也在抖着。我那件风衣,一半盖在她肩上,一半搭在我胸口。我心想,看你下次还玩儿什么花样,看什么日出啊,差点成僵尸让人给看了。还真稀罕!
我动了一下,她就马上醒过来了。支起头看看我,笑笑,“早上好。”
我躺着没动,说,“不好。差点冻死过去。”
她坐起身,把风衣搭在我身上。自己坐在那里搓着肩膀,自言自语,“是呀,好冷。”
我偷偷看她,表情好像很平静。刚才悬起的心似乎放下些。幸亏是做梦。我有点不好意思,这春梦发的,奶奶的。
我把手从风衣下抽出来,想伸个懒腰,整个身子都好像僵住了。结果,没成想,这懒腰一伸,整个人居然抽筋了。而且是抽大筋。从小腿开始,似乎直接抽倒后脑勺,疼得我“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沈芳听我歇斯底里一声大叫,赶快回头问,“怎么了。”
我疼的差不多像要是死过去了,边嚎边说,“抽筋了,唉呦,妈啊,疼,疼死了~~~”
沈芳赶快跑过来帮我搬腿。我还兀自疼的嚎,“反了,反了,啊哟,疼死了,疼死了。”
于是她打开后门,跳下去。我挣扎着爬到车边,她在下面用力地帮我抻筋。慢慢似乎好些了,我躺在地板上,半死不活地看着她用力的帮我敲打我的腿,嘟囔着,“看见了吧,这就是浪漫的代价。你可算是整死我了。”
她见我贫嘴,撅噘嘴,“疼的轻。”
我还说,“明年,那个,你找别人来吧,我可不受这罪了。”
她回嘴道,“我偏找你来。我看你睡得好着呢,倒是我都没怎么睡。”
我不乐意了,“你没怎么睡?是谁把我当枕头来着?都给我压成这样了,你看,看,差点半身不遂了,你还没睡好?小鬼,你倒是很谦虚啊。”
她不好意思地冲我笑笑,不服气地说,“那我还把衣服给你盖呢?”
“这谁的衣服啊?!闹半天,我这雷锋当的差点都成残废了,结果到成了被关怀群众了?”我顶回去。
她没理我,只是很宽厚地笑笑,耐心地帮我揉着小腿。她的头发垂在两边,时不时被风吹得又飘起来。她的脸一直挂着微微的笑,看上去似乎真的有点憔悴。我在心里赞叹了一下这美丽。抬头向天边看去。
天开始微亮了。天和海的交汇是一片瑰丽的红。
我拉了拉沈芳的手,“看,日出了。”
沈芳直起身,也回过头去,“是呀。”
我跳出车外,顺手把风衣递给沈芳,我有点见不得她光着两个雪白的膀子在我眼前晃。我慢慢着,有点一瘸一拐向围栏走去。
太阳徐徐升出海面。起初是黯淡的红,红的要滴血一般。慢慢,就带出了金黄,渐渐开始耀眼。天边的云和海面似乎要被那炫目的颜色烧着了一般,全部跟着燃烧起来。我在心里赞叹,好美啊。
我回头看看站在身边的沈芳。她正望着这片火红出神。她的脸像是也被这早晨的朝阳感染了一般,整个轮廓都镀上了一层金光。她的头发被海风向后吹着,秀出饱满的额头,她的眼睛看上去像这大海一样望不到边,深邃,悠远,她的鼻梁又直又精致,嘴唇微微抿着,有点上扬,似乎含着微笑。我看着她,有点出神,我有点想到昨晚的那场春梦,心中一动,赶快低下头来。我心想,书上说早上性欲一般比较旺盛,操,看来是真的。
我的慌乱似乎引起了她的注意。她靠过来一步,用手微微挽住我的左臂,轻轻地说,“好漂亮啊。”
我隔着薄薄的衬衫袖子,感觉到她的手臂的温度,似乎,也感觉到她光滑的皮肤。我觉得刚才好不容易压下的贼心似乎又开始活动了。心想,做梦就算了,这可不行,万一我忍不住上去啃她一口,她还不得一把掌把我扇海里去。我看看下面的悬崖,海水退去,露出一层层的平台和楼梯,再往下,是一弯半圆的沙滩。我心想,真要是被打下去了,肯定玩儿完。
于是,我把双手抱起来,搓搓手,跺了跺脚,说,“操,太阳公公高寿了啊?腿脚这么不利索,半天了还没升完。”趁机把身子往外移了一步。
沈芳没说话,我下意识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正看着我。脸上似乎什么表情都没有,包括她那总是活灵活现的眼睛,不过,看上去也很美丽,像一尊希腊的大理石雕相。我赶忙把眼睛弹开。
沈芳却说,“冷了,我们就回去吧。”说完,转身走向车子。
我愣了一会儿,不知怎么好好的就不看了。只好也闷着上了车。
她不再跟我说话。专心的开车。
我摸出手机,想看看几点了。一看之下,居然发现上面有一百四十几个未接来电。我调出清单,一个隐藏的号码打了一百二十几个。剩下的是两个手机,都不认识。我消了记录,发现后面居然还有十来条短信。我打开看了一条,笑着对沈芳说,“你昨天没跟家里说啊?你家人都找你找疯了吧。都找到我这儿了,看,让你马上给回电话呢。”我把手机举到她面前。
她没理我,只是开着车,淡淡的说道,“这不是回去了吗。”
我又接着看那些短信。往下大概看了有4、5条的样子。有一条上写着,“请跟我联系。”后面署名“苏”。我心想,估计也是找沈芳了。于是,就顺手回过去,我写到,“我们很好,正在回去的路上。”
回去倒是没有再迷路。在我正确指引着开上了高速后,沈芳便顺利的把车开回了伦敦。还好,趁着高峰前进了市区。
她先把我送回家。刚从大路拐到小路上,我就远远看到沈芳的那辆本特立在离我家不远地马路上扎着。我冲沈芳说,“你家人找你来了。”她却只是笑了笑。
沈芳把车开到门前。我跟她告完别就下了车。这时,我看到本特立车门开了,丹尼走下来。不过沈芳没有下车,甚至好像都没看丹尼一眼,就直接把车开走了。透过车窗,我看她脸色有点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回去该发小姐脾气了。我看看丹尼,丹尼一脸不愉快地撇了我一眼。这次连头都没点。拉开车门跟着沈芳的车去了。我心想,切,又不是我把你家主子拐出去的,冲我发什么脾气。我他妈的也是受害者,腿到现在还疼呢。
我开开门轻手轻脚走进去。一楼卧室门开了,河南小媳妇神志不清地探出个脑袋,“翠花,昨天半夜有个男的来找你。”
我做了个嘘的动作,“知道了,回去睡吧。谢谢啊。”
我想,八成就是丹尼。
我洗完澡,在床上微微小憩了一会儿,就和往常一样去了实验室。依旧加班到很晚。晚上,我给沈芳打了电话,电话里,她塞着鼻子问我,“你感冒没有?”
我笑道,“看来还是天理尚存。看你以后再玩什么小资情调。”
从那天开始,沈芳似乎开始跟我亲近了许多。她几乎每天都给我打电话,有时似乎还不只一个。内容也渐渐广泛了很多,从最初的问我吃饭了,睡觉了之类的废话,慢慢开始也讲她自己,怎么上班啊,在干什么啊,哪个球星又没状态了,阿森那又赢球了,等等。我也是在那段时间,才被沈芳诱惑着开始支持阿森那的。
她也经常来找我。有时是在午饭的时候。我们差不多吃便了我学校周围大大小小的饭店,换着尝试各种意大利口味面条和馅饼,各种烤肉,鸡扒,牛扒,杂扒,还有大大小小不同的饭后甜点。我觉得,英国人不愧是世界上仅次于丹麦的做饭难吃国家,不过还好,饭做的难吃,甜品却是一流的,据说丹麦的更棒。看来真是应了那句话,有得必有失。我没有再让沈芳请过我。事实上是我也高兴平时有个人来找我玩,出去吃个饭,聊聊天,也可以换一种心情。我们于是就各付各的。我手里不宽裕,经常只点一个主餐。但是,沈芳却是每次从头盘开始,规规矩矩3步走下来。并且还要再加上一杯咖啡。但是她吃的比我少很多。每次那些头盘和甜点差不多最后都进了我的肚子,就连主菜有时也难逃幸免。后来,我觉得她好像是故意的。不过心想,果真如此,那这朋友还真值得交。
有的时候,她也会在实验室下班的时候过来。每次都是碰上我在做实验。她也不急着跟我聊天,也不催我。就是坐在我的办公室里,上网看看,或是翻翻我们的杂志或是谁留下来的报纸。有时,就是安安静静地透过办公室的透明玻璃,看着我在里面走样进样,当我偶尔站起身取东西时看到她,回给我一个安安静静地微笑。
慢慢地,我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她似乎对我表现的过于热情了。有别人在的时候,她还好,仍是那种不露声色的大家闺秀风范。可是,到了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她就总会流露出一种小女孩似的脾气。比如,有时候打电话,我赶上做实验或是实验不顺利,不能跟她开玩笑或是干脆话不多,她就会开始使个小性子,威胁要和我绝交。往往是我刚放下电话,就能收到她的短信,说自己被气死了,再也不会给我打电话了。起初,我还诚惶诚恐赶快打回去,她就发大小姐脾气,在那边认我好话说尽,就是不原谅不吭声。非等我道歉保证写检查认真深刻反思完了,才气哼哼的给我一次“机会”。到了后来,我也哄她哄的没情绪了,索性干脆由她去,她倒好,干脆有时我都回家洗洗睡了,她大小姐大半夜打来电话,问我为什么气她到现在。我心说,你正个一小心眼儿,自己把自己气成那个样子,却怪道我这里。
有时,她来找我,只有我们两个坐电梯或是在车后座上,她就会有意无意的挽着我的手。有时,到我实验室来找我,下班后一般只有我一个人,我陪她在办公室说话,有的时候说得开心了,她就会整个人扑过来抱着我,趴在我身上笑,时不时还拉拉我耳朵,或是额前的头发。
我开始有点担心。我承认我是很喜欢她,漂亮有钱,对人好,也很聪明。但是,有时候,她的这种过于亲密的举动闹得我很不舒服。我觉得她就把我当她男朋友似的。想到这里,再想到她说过她是没有取向的,开始有点害怕。我好像渐渐不是很排斥她的“特殊”取向了,但是,如果想到那个人是我,我还是有点,不是有点,是很别扭。
有一天,她给我打电话说下班后来找我玩,晚上去中国城吃日本料理。我说,我得做实验。她说,做完实验也得吃饭啊。我想了想,就说,那你来吧。
电话刚挂,没有10分钟,她就按门铃进来了。我心想,原来是早来了。又想,你怎么那么肯定我会和你出去。不过,既然是来了。我就跟她说,“你等一下,我还有三个试样要采,半个小时吧。你先上网玩。”
我专心的做我的实验。等到最后一针进完,我站起来开始收拾废弃品,准备结束。一回头,吓了一条,这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办公室溜出来,正坐在我背后的一个转椅上,用脚支着地转着圈,笑呵呵地说,“你怎么做起事来那么专心的样子啊?我都坐了好一阵了。要是来个小偷,把你们办公室偷光了你都不知道。”
我想想也是,我一专心做什么好像打雷都听不见。我现在搬了新家,夏天的时候有时晚上在院子里的凉亭上写东西。经常是东西写好了,一台头,哎?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啊?
我把她一边往外推,一边说,“赶快出去,没实验服没眼镜,一会儿保安摄像机里看到了,得把你赶出去。”
她被我推着走出去,不情愿的说,“我都没动什么啊。再说没有CCTV的告示牌子啊。”
我有点生气了,“没有CCTV你就可以随便进实验室啊?你没动什么,别人呢?要是我做实验把东西搞炸了,你这小脸毁容了,你等着下半辈子后悔吧,想嫁都嫁不出去了。”
她转过身,把手放在我胸前,玩着我的领子说,“你要是真把我毁容了,那你可不许跑,我要是真嫁不出去,你就得陪着。”说完,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看着我,眼神里荡漾着满满的温存。
我看到她的眼睛,不由害怕起来。我把她的双手拿开,往后退了一步。笑着说,“别闹了,我还得做实验呢。”
我转身想走,却被她拉住。她抱着我的一只手臂,做出一副有点想发脾气的样子,努着嘴说,“你要保证不跑,才能走。”
我心想,姐姐,开玩笑也这么认真,不至于吧。我一边挣开她的手,一边笑着说,“松开,松开,要是一会儿保安查楼看见,还以为咱俩搞同性恋呢。”
话一出口,我就立马发现说错话了。这话,跟普通人说,就是个玩笑话,但是,跟她,这就有点骂人了。
果真,她手一下松开了。笑容也沉了下去。眼神转去别处,看上去有些迷茫。
我心想,坏了。赶忙说,“沈芳,你别生气啊,我就是随口胡说八道,我真的没别的意思,真的,我不觉得,那,有什么不好的,真的,我就是……”我脑子紧张的有点转不过弯了,我结结巴巴,越说越觉得解释不清。
沈芳,转过头,忽然冲着我微微笑了一下。用手下意识抚了一下头发,笑着柔声说,“这有什么生气的,赶快做你的实验去吧。”我看着她的眼睛,她却把眼睛转了过去,开始翻同事桌子上当天的每日镜报。似乎是看的很认真的样子。
她翻了几页报纸,见我还傻站在那儿,抬头,微笑着说,“站着干什么啊?不做试验了。”
我张开嘴,刚想说什么。她已经又把头低了下去,把报纸翻了一页。我看着她侧面的轮廓,那张漂亮的脸孔上,刚才因为玩笑造成的红润正在慢慢退去,她的神情那样的平静,嘴角上似乎还挂着微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两个朋友间开玩笑的那种亲昵却烟消云散般,取而代之的是以往那种不露声色地端庄和高雅,却让人难以亲近。
我叹了口气,走回实验室,结果出来了。我整理好数据,保存档案,清理废物。我一边想,我他妈的这张嘴,真是欠抽,说什么不好说这个。一边又想,一会儿吃饭时得费劲了,估计得半天才能逗回来。想到这里,我又有点生气,操,我是你什么人啊,又不是你男友,怎么总得我哄着你啊,又不是我让你来找我的,我还欠人哄呢。
我走回实验室,把实验服挂在衣橱里,取下墙上的外罩,对她说,“走吧。”
她哦了一声,放下报纸,提上包,跟着我出了办公室。
等电梯得时候,我听到她在后面好像,拉开包。我会头看,她正在翻手机,看了我一眼说,“苏给我发信息说他们正在俱乐部呢。”我说,“哦。”
她顿了一下,说,“你去吗?”
我心想,我当然不去。我说,“不去,不喜欢那地方。”
她看看我,把头底下,像是又看手机。于是,我说,“他们既然等着了,你就赶快过去吧。我们那天吃饭都行。”我心里觉得有点失落,但是也有点轻松。又说,“这段吃饭吃的我都动用储备金了,正好省钱。”
她在身后,说,“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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