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十四自即位起执政72年,可谓战功卓著,并且修建了举世闻名的凡尔赛宫。这位德彪西的老乡在执政期间,法兰西无论是政治、经济、还是文化外交等方面都属于封建王朝的鼎盛时期。路易十四以太阳为自己的象征,将太阳和自己的名字的第一个字母配合起来,附在他所有的物品的名称之前,太阳王的尊号由此广为人知。即使在当今法国人所崇拜的历史人物中,路易十四的名字依然位居前列。
圣日尔曼昂莱人的另一骄傲,就是这里曾经诞生了音乐家德彪西。圣日曼昂莱人对德彪西的情感似乎更加质朴亲切,深入人心。路易十四虽然诞生在此,但其贵为君王,高高在上且遥不可攀,而德彪西则是真正从他们中间走来的“凡夫俗子”,德彪西作为乡亲中的一分子,人们对他充满了爱戴。
德彪西的故居,坐落在小城中心的佩恩路38号。我走到门前,才发现门牌写得有些怪:“克洛德·德彪西故居、政府旅游办公室”。我问服务员,她说原来的一层(中国的一层,法国叫零层)的门面被当地政府征作“旅游办公室”,这栋楼的二层(法国的一层)才是音乐家德彪西的故居。我按照服务员的指点,先穿过政府旅游办公室的营业厅,再转进一个豁亮的天井,沿木梯上二楼,便到了音乐家的故居,德彪西的出生地。
克洛德·德彪西生于公元1862年,他作为一代音乐大师,开创了印象主义音乐先河,但德彪西却出身贫寒。他的父亲在他出生的那年,在家乡圣日尔曼昂莱镇开了一个小
瓷器店。德彪西是家里五个孩子中的长子。有评论说,他与兄弟姐妹的关系一般,与父母也只是泛泛而交,这大概于德彪西特立独行的个性有关。德彪西故居楼梯口的房门虚掩着,我轻轻推门而入,里面竟没有人值班。我刚进门,冷不丁被右边一位穿燕尾服的先生吓了一跳,屋里光线昏暗,待到我适应了细看,原来是一个穿黑衣黑裤白衬衣的木制模特,他脖子上打着领结,上面却没有装脑袋,标签上写着“德彪西演出时穿的燕尾服”,竟是一场虚惊!
德彪西故居的陈设已非原貌,屋里没有一张床。里面的两大间没有分隔,内外直通。外屋的摆设从左至右,依次排列着德彪西童年、少年、青年、壮年直到老年的画像和照片。紧靠墙根的一排玻璃
橱柜,展示着主人的通信录和乐谱手稿,还有和德彪西相关的人的书信和图片。橱柜里第一份是法国传记作家加布里埃尔·穆勒关于回忆德彪西的信件,信件纸张有些发黄,文字有很多改动,字体却清秀潇洒。在屋内正面墙上挂着一张德彪西的童年照片:他头戴小绒帽,脚踩小单车,幼稚的表情还挺深沉。旁边是一幅铅笔画,画的是德彪西的导师,巴黎音乐学院教授马蒙泰尔先生。
马蒙泰尔教授,是十九世纪法国音乐界的一位资历极深的音乐教育家,在他的班上成长起了法国一代杰出的钢琴家和作曲家,但这位享誉欧洲的倔强的老头儿,对德彪西却相当刻薄。德彪西的学生生涯,被老师们认为是“背离传统,离经叛道”的典型。教过他的马蒙泰尔教授,和声专家杜兰教授,著名作曲家弗兰克以及配器大家恩斯特·吉罗都对德彪西音乐方面异乎寻常的过分色彩化的描绘大为光火,连巴黎音乐院的院长昂布鲁瓦·托马斯也一样不喜欢德彪西。但德彪西还是比较幸运,因为这些老师们对他艺术才能的评价比较理性客观,得以使其今后能一生从事所喜爱的音乐事业。马蒙泰尔第一学期曾这样评价德彪西:“他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具有艺术气质,他会成为杰出的音乐家,他将有一个无可限量的未来。”杜兰教授虽对德彪西很有偏见,但每当他看到德彪西的作业本总是说:“这虽然不符合法则,但很敏锐。”马蒙泰尔教授介绍德彪西认识了俄国富孀冯·梅克夫人,那位柴科夫斯基的著名的保护人。这使少年的德彪西得以远游俄罗斯,极大地开阔了他的眼界,特别是俄国音乐家穆索尔斯基的音乐风格对德彪西的影响深远。德彪西的成功,还得益于宽容大度的恩斯特·吉罗教授。当吉罗教授看到年轻的德彪西如此的创作态度对他的发展无益、并且会毁掉他的前程时,便提醒他“把作品留到将来发表,否则这辈子都得不了罗马大奖。”吉罗教授一面指导德彪西坚持自己的创作方向,一面又要求他适应大赛评委的“口味”,德彪西终于在罗马大奖中一举夺魁,奠定了他一生音乐事业的基础。这些教授们虽然有的脾气暴躁,有的性情温和,有的成绩平平,有的成就斐然,但他们都有共同的美德:为人师表,善待后辈。师生间虽然有成见,但是他们并不扼杀德彪西的创作个性,充分尊重德彪西的音乐理念,发挥他的才华。从这一角度看,德彪西的成才不仅仅是他个人的成功,也是法兰西教育理念的典范。
在德彪西故居的里屋,有几个巨大的玻璃橱柜,厨柜里置放着德彪西一生几乎全部重要作品的手稿。有德彪西22岁时获罗马大奖的作品《回头浪子》、有他的成名作《牧神午后》、代表作《佩利亚斯与梅里桑德》以及《大海》和《24首钢琴前奏曲》等等。德彪西给女儿秀秀写的《儿童园地》也放在了里面。秀秀是德彪西和第二任妻子艾玛所生的女儿,德彪西在《儿童园地》的献词中这样写道:“献给我最亲爱的女儿秀秀。”德彪西把这部作品作为父亲送给女儿的礼物,可见其舐犊情深。
德彪西以其非凡卓著的音乐才华享誉当世,名泽后人,也以他惊世骇俗的感情经历而“扬名”乐坛。他的感情历程可与法国著名的小说家莫泊桑相齐比肩。不过,莫泊桑一生未娶,而德彪西则在经过了一波三折之后“敢作敢当”,立业而后成家。后人有评论提到他在俄罗斯游学之时爱上了梅克夫人的女儿,可能因为身份悬殊的原因,只好知难而退。德彪西后来回到巴黎,与一位叫嘉弗丽·杜庞的姑娘相识,这个女孩在他生活最困难的日子里,靠缝纫、洗衣赚钱供养德彪西,德彪西还是最终抛弃了她。因为这时作曲家认识了一位“窈窕动人、一头金发”的叫罗莉莎·泰克瑟的小姐,德彪西此时不惜与供养自己10年之久的杜庞分手。在此期间,据说德彪西也曾闯入罗丹的情人、著名印象派女雕塑家卡缪·克洛黛尔的生活,但是无功而返。嘉弗丽·杜庞得知德彪西与罗莉莎·泰克瑟小姐的关系之后,便以死相威胁,德彪西去意已决、不为所动,杜庞黯然神伤,只得悄然离去。德彪西随后有与罗莉莎·泰克瑟,就是被他昵称叫做“莉莉”的小姐结婚。事隔数年,德彪西又爱上了银行家巴达先生的夫人,并火速与她同居。这便是德彪西的第二任妻子艾玛。莉莉得知真相后如她前任杜庞一样以死相拼,并且开枪自杀,子弹没有穿过心脏,她活了下来。但德彪西主意已定,即使有很多朋友出面周旋,也无济于事,德彪西终于像离开杜庞一样离开了罗莎莉。德彪西的义无反顾,众叛亲离也不畏惧精神,颇有点像中国近代名诗人徐志摩“宁为一棵树,毁掉一片林”也在所不惜的气概。不少朋友们见他如此绝情,便渐渐地和他疏远,这使晚年的德彪西逐渐陷入苦闷。1905年,德彪西与艾玛结婚,同年10月份他们的女儿秀秀出生。“秀秀”在法语里是宠儿、宝贝的意思,秀秀的本名叫克洛德·艾玛,是德彪西和艾玛两个人名字的结合。如果说秀秀是天意安排她为德彪西而来也不为过,德彪西1918年56岁过世,秀秀在1919年死去,秀秀仅比他的父亲多活了一年。
时光如逝,斗转星移。多年以后,人们对于德彪西和莉莉的婚变仍评论不休。虽然评论家们知道在此之前“洗衣女”杜庞对德彪西的生活帮助更大,但似乎每个人都有‘间隔性’的健忘,杜庞只是一个没有和德彪西结婚的、靠洗衣为生的“无知的女子”,这一点对于研究德彪西的专家们来说,心思似乎与音乐家意似神通。
有的专家们分析,德彪西和莉莉分手的主要原因,是因为莉莉不能生养。我想,这或许是导致德彪西和莉莉婚变的原因之一。但据后人有记载,德彪西之后也曾对朋友流露过,他其实是“在经济上已陷入了困境”。这“经济的困境”,才是德彪西要与莉莉离婚,又与艾玛结婚的原因之一。因为艾玛的前夫巴达先生,是当时一位殷富的实业银行家,他答应在离婚后每年从银行拨给艾玛五万法郎(那时相当于十万美金)的津贴,这对于一个不富裕的音乐家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笔可观的收入。还有评论以德彪西晚年生活拮据,以致为挣生活费拖着病体各地演出,过早地损坏了健康,来证明德彪西与艾玛的结合并非经济原因。其实德彪西晚年的生活惨淡,更多的原因应该归罪于战争。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德彪西“陷入一场难以摆脱”的经济危机。然而,另外一个因素很少有人提及,就是那位给他们每年提供巨额津贴的艾玛的前夫巴达先生,已于1905年的5月份(他们结婚的同一年)去世,德彪西和艾玛没有了雄厚的经济支持,这才是导致他们处境凄凉的原因之一。从法国作家巴士德·瓦雷里对德彪西和艾玛的新居做过的描述可以断定,德彪西的生活也曾极为风光过,巴士德这样描述:“德彪西住的地方远离大街,在路的尽头,树木掩映。走到门房,上几蹬台阶,进入了一个较暗的大厅,然后走进一个光线充足、灌木包围的房间,房间内空气清新,豪华的家具尽管类型不同,却摆放得井井有条。在房间的尽头,有一个很大的办公桌,右面是一台黑色的小钢琴,旁边一个佛像,墙上挂着几幅日本画,几支玫瑰,吐艳芬芳。”德彪西“住的地方远离大街”、“光线充足、灌木包围的房间”、“豪华的家具尽管类型不同……”,在作家文字里所描写的氛围和环境,既便于现在的巴黎,也不是一般人的经济实力所能及的。
关于德彪西与莉莉的纠葛,后来还有一个这样的定论。纽约《时代周刊》上提到:1927年,作家维拉斯在巴黎大学举办了一个关于德彪西的专题讲座,维拉斯惊异地发现莉莉也在其中,他与莉莉提及她与德彪西离婚的原因,莉莉回答的倒是干脆:“真相我永远也不会讲出来。”莉莉掷地有声的回答,成为了绝响。
在人生情感的旅途上,德彪西经历了“年少春衫薄”式的风流,但随着生活的变迁和社会的动荡,加之朋友们的绝交,乔迁新居并没有给他带来了多少快乐,相反常使他闷闷不乐。在艾玛和他的前夫巴达先生的儿子拉乌尔·巴达的回忆录中,我们可以看到这样的描述:“德彪西把他喜欢的几种物品放在写字台上,这些饰品是生活中无声而忠实的伙伴……”而现在,在德彪西故居,德彪西女儿秀秀的展台对面,玻璃橱窗里摆放着德彪西的这些遗物:笔记本、鼻烟壶、手杖,还有德彪西死后的石膏面部模型。有趣的是,我以前读拉乌尔·巴达的回忆录时存的疑惑也在此解开:“那简单的芦苇笔,还有鼻烟壶和烟盒。一个艾尔盖尔产的木蛤蟆(这个蛤蟆的名字是由《佩利亚斯与梅里桑德》主角‘阿凯尔’的名字命名的)。另外,还有一个模型,是一个陶瓷的正在睡觉的中国人。”简单的芦苇笔、鼻烟壶和烟盒此时都摆在德彪西的写字台上,木制的“艾尔盖尔产的蛤蟆”,竟然和家兔一样大。文中提到的那个“正在睡觉的陶瓷的中国人”,原来是一尊佛像。佛像人手中拿着蒲扇,身体半卧脚伸得老远,没有穿鞋,象是弥勒佛或赤脚仙一类的风格。写字台的后面正中,悬挂一幅德彪西的油画像,一望便知是印象派点彩类的技法所绘,只是因为远些,看不清楚作者。
德彪西作为世界乐坛上的大家,开一代音乐新风,为后人所敬仰。德彪西的音乐风格和创作理念,无疑受到过法国印象派诗人马奈尔和画家莫奈等人的影响。我个人认为,德彪西的家乡、灵秀典雅的圣日尔曼昂莱古城,给这朵音乐奇葩“润物细无声”的滋养更为重要。当你脚踩圣日尔曼昂莱肥美的土地,看那苍翠的森林、俊秀的青山,听那涓涓的流水、鸟语的啼鸣,不肖说古时的詹姆斯二世和他的妻子去世后埋葬在这里,那号称“太阳王”的路易十四也诞生于此,只说近代的大文豪大仲马在此写就了《基督山伯爵》和《三个火枪手》等传世名品,法国象征派画家莫里茨·丹尼也在这里生活了长达三十年之久,便可预见圣日尔曼昂莱小城的魅力与不一般了。公元1905年,德彪西写出了传世的作品《大海》,巴黎近郊的圣日尔曼昂莱小城本无海,只是因为德彪西小时曾在法国南部的海滨小城戛纳度过,短短的儿时记忆,给德彪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德彪西从此对大海充满了深深的依恋。在他《大海》的作品里,德彪西把海之细腻、海之温柔,海之蓬勃,海之激荡描写得淋漓尽致。而大海的景象,和他的家乡的景色一样,都给德彪西留下了终身不可磨灭的印记。另外,成年后的德彪西也一直留恋着巴黎,巴黎的景物,巴黎的色彩,不仅赋予了他敏锐的印象派艺术的色彩感觉,而且激发了他为此而继续创作的激情。巴黎的塞纳河的粼光谱写着音符,河水轻拍堤岸地诉说着乐思,圣母院的钟声漫卷着旋律,鸣奏出古都千年的交响;巴黎的水与天、光与影,绚丽的色彩便是一幅妙境天成的自然画卷。如果说马奈尔的诗歌和莫奈等人的绘画风格唤起了德彪西的创作灵感,那么德彪西家乡的灵秀、戛纳的大海的景象以及巴黎的绚丽缤纷的色彩,便是德彪西沿着其的音乐方向而前进的动力源泉。中国有句古话叫“一方水土一方人”,我宁愿相信是德彪西家乡的灵气、大海的气魄以及巴黎的浪漫,给予了音乐家卓而不群的才华,造就了“前无古人”的一代天骄。
时光荏苒,似水流年,风尘掩盖了岁月。我们今天暮然回首,巴黎福士大街的别墅,德彪西在巴黎度过一生最后时光的地方,是不是会更加雅致不凡呢?我们一同去看一看德彪西在巴黎的最后居所。
德彪西在巴黎的故居,坐落在巴黎香榭丽舍大道斜对面的福士大街的顶头,这条大街的地段在巴黎市区可算首屈一指,大街的主道两边是数十米宽的绿色隔离带,林木葱茏,绿树掩映,这种结构的街区在巴黎并不多见,倍显出它的地位的尊贵。福士大街的别墅区景色绝美,按作家巴士德·瓦雷里的描绘:“穿过一座花坛,再进入一条小路”,便到了书中他所提到的德彪西和艾玛结婚时的新居。
我站在远处,遥遥的望见院内有人影在恍动,院子里像是在整修,几个黑人忙来忙去,似在搬运货物。我走近院落,客气地问他们此处是不是德彪西的故居,他们说只知道德彪西,这里是不是德彪西的故居就不知道了,还说这栋房屋已被人买下,准备改装成旅游别墅在夏季出租。我征得管事人的同意,走进院子,院子里面满是枯枝败叶,杂草丛生,坑洼不平的地面几乎使人站不住脚。工人们说他们来装修时这里就是荒芜的。我随他们走进屋里,边走边想,假如这里就是德彪西和艾玛“结婚的新居”的话,那么这栋房宅就是当年法国各界的名流聚会的地方,德彪西在此写出了他的代表作《大海》。他在这里尽享过天伦之乐,也在这里艰难奋斗到生命的最后一息。
在此之前,我曾去过德彪西在巴黎的另两个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