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歹人捣乱,让你受惊了。”陆元畅喝了两杯茶,感觉好受多了,看着柔弱的韩书萱,不免起了怜惜之心。
“有将军在,奴家不怕。”韩书萱说道。
现下的陆元畅可不是当年在洛溪村啥都不懂的她,面对这样的韩书萱,她心中明了这个女子上次虽说了狠话,可对自己的情并未断。韩书萱很漂亮,五官精细,削肩细腰,皮肤白晳,最难得的,是她通体的书卷气,散发着温润的感觉,也难怪宋文季会对她上心,不惜软硬兼施逼自己就范。
“萱娘,你泡得一手好茶,做得一身好衣,又精通琴棋书画,这般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可有打算过自己的将来?”今日宋文季算是给陆元畅提了个醒,将韩书萱这样不明不白安置在小院,并不妥当。
“奴家就在这小院过罢。”韩书萱说道,话语之中不难发现淡淡的忧伤。
“你家中可还有亲戚,若是想去,我定当派人护送你前去投亲?”陆元畅问道。
“家父身犯重罪,牵连了不少人,就算还有些亲朋好友,也是对我韩家避如蛇蝎,奴家已无亲可投。”此话并非韩书萱故意扯谎,而是真实情况,亲近一些的族人,早被流放了,远一些的,投靠了寄人篱下,还不如在小院里过活。
不过陆元畅却是误会了韩书萱,还以为她赖着自己,她斟酌了一番,下定决心要与韩书萱说个明白,她慎重地说道:“萱娘,你可知,就算没有芙娘,我也不会娶你的。”
韩书萱闻言,心中悲凉之意顿起,总以为自己最大的障碍是顾小芙,可偏偏陆元畅如此告诉自己,她哪里愿意相信:“将军不喜奴家便是,何苦要如此欺负奴家。”
“你很好,真的很好,我想换了其他人,当会如珠如宝将你捧在掌心里呵护,可是我不能。”陆元畅很是感慨,说道:“别人总以为是我救了芙娘,是我给了芙娘好日子,外头人都说芙娘妻凭夫贵,麻雀变凤凰,可是外人哪里知道,其实是芙娘救了我。”
韩书萱惊讶地抬头,却发现陆元畅此时面色极为严肃,似乎在说一件于她来说极为重要的事一般。
“我三岁丧父,八岁丧母,自幼孤苦,全赖杨家人看顾。陆家在洛溪村是最富庶的人家,全村人都羡慕我不愁吃穿,可是身为陆家人,我却觉得一无所有。我命犯‘七煞’,无亲无友,村里人见了我,只会远远躲开,将我当作瘟神,似乎靠得近些,便会让他们家遭灾似的。而村里若是碰上了灾荒年,我则无可避免成了大家发泄的对象,他们不敢当面说我,可是背后的指责议论则是数之不尽,我无力反驳,只得关起门来自己生活。”
“白日里,我常往山上跑,有时打猎,有时只是捉只兔子猎狗逗着玩,或者抱着松鼠看山里的云雾变幻无常,因为我没有朋友,只有畜生才不会用别样的眼光看我。到了晚间,回到冰冷寂静的家中,偌大的屋子只有我一个人,看书累了,我会对着爹娘的牌位说话,有时索性靠着供台睡着了,权当是爹娘陪在我身边。”
“萱娘,你从小锦衣玉食,仆人围绕,是不会明白什么叫孤寂,一个人的滋味,真的很难受,陆家的门,永远是关着的,同时关着的,还有我的心。”
韩书萱听着那温和遥远的声音,默默流泪,她无法想象那样的生活,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满脸落寞之人,是那个自信阳光,勇敢无畏的沙将猛将。
“萱娘,你知道么,芙娘是第一个敲开陆家大门的人,是第一个住进陆家的人。全村的人都说芙娘幸运,来了陆家不愁吃穿,不受冻挨饿,他们说我傻,白白拿了二十两银子买了一个妇人,可是他们都不知道,其实我心里有别提多高兴。”
“饭是热的,衣是香的,家里是干净的,喝酒的时候会有人劝着少喝些,天冷了会有人为我添衣。我晨时出门打猎有人会送我到门口,让我小心安全,傍晚回家,能远远看到家里的烟囱冒着烟,我进了屋,那个人会一边伺候我洗漱,一边与我说着村里发生的事。萱娘,不知你是否明白,这种感觉,便是家,我一个人孤单生活了整整十年,是芙娘,将我拉出无尽的孤寂深渊,给了我家的温暖,也是芙娘,用着她的耐心与柔情,让我明白我也是被人关心的,是她教会了我怎样敞开心扉去爱一个人。”陆元畅说着说着,眼眶便红了,她的童年太过不易,可顾小芙的童年更是艰辛,她们彼此救恕了对方,换了个人,再也不能了。
陆元畅的娓娓道来,极为触动韩书萱,看似平淡的小村生活,家长里短的平凡琐事,却是让陆元畅与顾小芙的心紧紧靠在了一起。韩书萱终于明白为何陆元畅欣赏自己,怜惜自己,但心里至始至终都只有顾小芙,连一个小小的角落都不给她。陆元畅的心太小了,顾小芙用着水磨的功夫凿出了一个小洞,钻了进去,旁人再也容纳不下了。
“萱娘,莫哭,苦日子早已过去,我的是,你的也是。我是家中独子,无兄弟姐妹,要不我认你做妹妹罢,你往后的生活,我会替你安排好的,定不会让你被歹人欺负了去。”陆元畅看着梨花带雨的韩书萱,感慨地说道,韩书萱是个好女子,只是苦命了些。
韩书萱听到陆元畅要认自己做妹妹,一时感慨万千,她的命虽苦,可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便是遇上了陆元畅,这个不善言词的人,今日借着酒意对自己吐露心声,可以说至始至终,陆元畅都用着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她。
她是一个善良的人!
“大哥,小妹往日无状,心中极为羞愧。”韩书萱起身,一头跪在陆元畅面前,为自己曾经对她的憎恨感到自责。
“地上凉,快起身,你叫我一声大哥,我便当你亲妹看待。今日宋文季大闹小院,你居于此处已是不妥,待我明日与芙娘说了,让她作主将你接回陆府,我到要看看,究竟还有哪个不要脸的畜生敢欺凌你。”陆元畅忙将韩书萱扶起,说到宋文季时咬牙切齿。
“奴家全听大哥大嫂安排便是。”韩书萱顺势起身,认真地看着陆元畅,情丝难断,但当断则断,就让她最后一次痴缠一番,好好看看这个人,往后,她便是自己的大哥了。
陆元畅解决了心头大事,心中颇为舒畅,策马扬鞭,在空荡的西大街上奔驰,陆府看门之人看到,忙将她迎进府内。
“夫人睡了么?”陆元畅进了正院,见屏儿在外屋做针线,便问道。
“将军回来了,夫人早睡了,怕您身边没个妥当伺候的人,让奴婢在此等您。”屏儿行了礼,便去澡间放水了。
陆元畅闻言,莞尔一笑,上回自己酒醉胡乱在书房睡了一觉,第二日身上都是臭的,让得顾小芙很不喜,偏果儿机灵,不愿让自己抱,可不就得罪了母女俩么。
洗漱过后,陆元畅去了果儿房里,见果儿睡得踏实,嘱咐了奶娘小心看顾,便回到正屋。陆元畅悄悄地进门,还哈气闻自己的酒味,感觉酒气确实散了不少,这才轻轻地窝进了背窝中。
“几时了,怎得才回来?”顾小芙没睡深,陆元畅进入被窝她便醒了。
“你这是没睡着还是被我吵醒了?”陆元畅暗恼自己动作太大了。
“你没回来,我睡不踏实。”顾小芙嘟囔着,习惯地往陆元畅怀里钻。
陆元畅顺势将顾小芙搂着,闻着她身上独有的淡淡体香,自己也觉得这样踏实。
“芙娘。”
“嗯?”
“芙娘。”
“叫我做什么?”
“芙娘。”
“陆元畅,大半夜的,你闹什么?”陆元畅一句句傻傻的叫唤,将顾小芙的瞌睡虫吵跑了,让得想要睡觉的顾小芙有点不爽。
“呵呵,我就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陆元畅在顾小芙面前一向脸皮厚,被骂了还笑得极为开心。
“我看你就是个贱骨头!”顾小芙伸着手指戳着陆元畅的胸口,却让陆元畅觉得心痒痒,顾小芙娇嗔的样子,总那么吸引她。
吻落下,两人彼此纠缠,顾小芙的小手轻轻抚动,而陆元畅则是有些性急,太久了,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都快疯了。
“阿元,别!”顾小芙搂着陆元畅的头,头高高向后仰起,胸前的酥麻,让得她情难自禁,小手本想推拒,可临到事,却是将陆元畅拉向自己。
“我渴了。”陆元畅不听顾小芙口不对心的话,用力吸着奶,自打上回尝到了,就一直有些想。
屋里喘息声,娇吟声,不断响起,月亮如陆元畅一般脸皮厚,将柔和的月光散在彼此相拥的两人身上,让得夜色越发的羞人。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运动会,在操场上折腾了一天比上课还累,我们班男生全线胜利,女生全线败退,理科班的女生哦,本君急得恨不得自己替她们上场啊。
☆、第107章 书萱进府
陆元畅用着强大的意志停止了欢爱;到底只能亲亲抱抱干过瘾;真要做什么她又舍不得顾小芙;两人额头相抵;急促地喘息,灼热的气息融入对方鼻中;不禁相视一笑。
“芙娘,待你出了月子,定要好好补偿我。”陆元畅委屈地说道;她不甘心啊,可是再不甘心又能如何;她疼惜顾小芙的身子都超过了自己。
“想得美!”顾小芙轻啐了陆元畅;翻身不理人了;大半夜的闹,觉没得睡就算了,可这样折腾法,她身子极为难受。
陆元畅厚着脸皮贴过去,将温热的手腹在顾小芙有些肥嘟嘟的小腹上,天气渐渐转凉,坐月子最怕见风受凉,顾小芙感受到陆元畅的细心,便将身子靠在了她身前,小手覆在陆元畅的手上,抚摸着上面常用刀剑而留下的浅浅嫩茧。
“芙娘,今夜我去了萱娘那里。”陆元畅将头凑到顾小芙颈窝边,轻声说道。
“今日我听屏儿说,有人去小院捣乱了?”顾小芙问道,心中对陆元畅大半夜去找别的女子还是有些介意,虽然那个女子是自己相中要为陆元畅纳妾之人。
“嗯,宋文季看上了萱娘,他今日设宴向我讨她,我回绝了。刚才在小院中,我已对萱娘许诺,认她做义妹,待你身子好些,便作主将她接来家中住罢。咱家人少,我军务又繁忙,到时你俩也算做个伴。”陆元畅坦言说道。
“你真看不上她?”顾小芙好奇地问道,自打她起了为陆元畅纳妾之心,便细细想过自己认识的人,思来想去,也就韩书萱适合,谁想陆元畅却是要认她作义妹。
陆元畅摩挲着顾小芙嫩滑的小手,轻声说道:“有你,有果儿,足矣。”
面对顾小芙,陆元畅尚有些羞于将心中的肺腑之言倾尽,她一向做得多,说得少,她相信顾小芙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就算她不说,顾小芙也会懂。
顾小芙没有让陆元畅失望,如果说陆元畅没了顾小芙会孤独终老,那么顾小芙没了陆元畅也许就会以身相殉,顾小芙从陆元畅淡淡的话语中,感受到浓浓的深情。
“陆家要需一个子嗣,陆家不能断了香火。”顾小芙忧伤地说道,她身子损了,坐月子的时日里郎中也有来瞧过,顾小芙心中疑惑,便问了郎中,郎中得了陆元畅的嘱咐不将实情相告,可是顾小芙一向心思细腻,郎中的闪躲之意她怎会不明白。
“得了果儿已是老天垂怜,我怎敢宵想更多,我本是一无所有之人,现下有了你,有了果儿,有了一个家,够了。”
够了?够了!
不知怎的,顾小芙眼中起了湿意,几日压抑的心绪有些控制不住。
要说她们俩个人,没有花前月下,没有吟诗寓情,所有的爱意,都融进了平淡的生活之中。陆元畅不将顾小芙无法生育之实相告,顾小芙已知却陪着陆元畅演下去,顾小芙想为陆元畅纳妾,陆元畅知道了权当什么都不知,暗地里将所有的可能都抹去了。
她们的感情,在经历了艰险的生产,在得到了可爱的果儿之后,更加的深沉浓烈,如酒一般,越陈,越香。
顾小芙眨了眨眼,将眼泪逼回去,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脆弱而又坚强,柔软而又坚韧,她撑开手指与陆元畅十指相扣,轻轻地说道:“夜深了,咱们睡罢。”
陆元畅搂紧了顾小芙,回应道:“好!”
如果说恋上陆元畅的韩书萱是个麻烦,那么下定决心斩断情丝的韩书萱于陆府来说是个宝,琴棋诗画她自然是擅长,但身为韩府嫡女,她最拿手的便是主持中馈。
陆府自打顾小芙生产坐月子,家里头着实有些乱。杨大娘与珍娘虽然能干,但到底是平民出身,打理陆府那么多人那么多事很是吃力,不要说她们还要看着铺子里的生意,而陆元畅又是极疼顾小芙的,自打她坐月子,陆元畅便不让顾小芙处理府中的事,让她静心调养,祝润娘时常来看顾小芙与果儿,有时也会出手相帮,可是到底不是陆府之人,下人里总有些偷奸耍滑的无法管束,有时顾小芙心血来潮想吃个时鲜菜式,都不能料理妥当。
顾小芙得到陆元畅的嘱咐,第三日便派人将韩书萱接进了府,依旧住在书香斋。韩书萱住了几日见陆府里没个章程,便好意提醒顾小芙,顾小芙闻音知雅,回头便让陆元畅将管家之权交到了韩书萱手上。
至此,陆家凡事都按规矩来,若有下人出了错,韩书萱回禀过顾小芙便动家法,如此几番下来,下人们个个惊若寒蝉,小心当差,对于娇滴滴的韩书萱皆是服气。
“大嫂,果儿满月宴奴家已筹备妥当,您看看,还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进?”韩书萱从丫鬟手里拿过宴会章程,递与顾小芙。
顾小芙翻开一看,便知韩书萱的细心,从宴客的菜式,座次,器皿,到下人的工作分配,都安排得极妥当,很多地方,让得顾小芙耳目一新,从中也学到了不少。
“便按你之意吩咐下去即可。”顾小芙心中替韩书萱婉惜,若是韩家未曾获罪,面前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女子当是一个很好的官家主母才是。
“果儿今日乖么?”韩书萱料理过正事,便将注意力转到吃饱就睡的果儿身上。
“乖,不哭不闹,省心得很。”顾小芙爱怜地将果儿的小手放入小被中。
“果儿这般懂事,真是难得。”韩书萱忍不住摸着果儿嫩嫩的小脸。
“是啊,有时乖得让人揪心。”顾小芙觉得果儿太乖了,都不像普通的孩子,她很担心果儿因着来路不正,与常人有异。
韩书萱闻言,淡淡地微笑,不过心中还是有些介怀,她多希望自己便是面前这个幸福的女子,可是人哪,总要认命,这几日她观察下来,便加明白陆元畅与顾小芙之间连根针都插不进去。
韩书萱调整着心绪,将注意力转到果儿身上。果儿长得像陆元畅,特别是她醒时淡然沉静的样子,与陆元畅极为相像,不过果儿若是笑起来,又像顾小芙,这孩子长得太俊了,遭人喜欢,不仅家中人人当她是宝,就是外头来看望的人,都要抱抱亲亲才算满足心中的母爱泛滥。
陆元畅下值回家,第一件事是回书房更衣,第二件事便是回正房看看娇妻爱女,此时果儿已醒,陆元畅将她抱起来逗着玩,可是果儿一点都不给面子,愣是平静地看着她,一丝笑容都没有。
“芙娘,你说咱们要不要请个郎中给果儿看看,这娃咋就不爱笑呢。” 陆元畅有些揪心地说道。
“瞎说什么呢,果儿能吃能睡,既不生病也不哭闹,多好的孩子,先前奶娘抱着她在院子里晒太阳之时,她见了小九还笑过,你自己不着家,还怪果儿不爱笑!”果儿是顾小芙心尖尖上的肉,就是陆元畅说她不是顾小芙都不喜。
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