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方济洲因亲戚关系进府拜见,当也是正理,可方济洲乃是钦差使团成员,怎会不知自己日日与韦布肖作陪?
“那日夫人与舅少爷相见,是何光景?”陆元畅问道。
“舅少爷为人风趣,且精通诗词,与夫人相见极为融洽,送上的诗集夫人也是极欢喜的,还命底下人送与萱小姐。”陆二发现陆元畅的脸渐渐黑下来,他额头不禁泛出冷汗:“第二日,舅少爷又来了,还带了不少锦缎首饰,皆为上品,夫人辞了,但舅少爷非说送出的礼物岂有收回之理,硬是将礼留在了咱们府中。”
“哼!”陆元畅这回可听出些端倪。
“不过。。。后几日舅少爷前来,夫人以事忙未与他见面,舅少爷由小的陪着在前厅饮茶,他时不时询问小的将军与夫人之事,被小的含糊糊弄过去了。”陆二说到这里,腿都软了,实在是陆元畅身上的煞气太过吓人。
“如此他还日日前来?”陆元畅沉声问道。
“是的,舅少爷每回都要坐上好些功夫才愿离去。”有些话,陆二不便说明,可这事在他肚子里已盘桓好几日,要不是顾小芙嘱咐陆二莫要告之陆元畅惹她生气,陆二早想禀报陆元畅了。
陆元畅看着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陆二,自己亦气得浑身微颤,一时没忍住,将茶杯狠狠砸在地上。
“欺人太甚!”
要说顾小芙,估摸着没几个男子见了会不动心,可她到底是宋定天的亲闺女,陆元畅明媒正娶的正妻,就算有些男子肖想,可也只是想想,哪里还敢有所异动,如方济洲这般胆敢打上门的“厉害”货色,北境还真没有。
“这事若有外人知晓,看我不扒了你的皮!”陆元畅狠狠警告道,今时今日,先不说她丢不起这个人,就算是为了顾小芙的清誉,这事也必须得捂住。
贵族放荡不羁,可也有底线,互赠美婢歌姬,那都是没身份的女子,正妻与夫君荣辱相依,代表的是该府的脸面,贵族可以欺男霸女,但极少有人会骚扰有身分有爵位有诰命的夫人,如宋文季当年,虽馋涎韩书萱美色,但他丝毫不敢对韩书萱有调戏行为,这,就是身份!
方济洲,他踩过线了。
当然,作为与宋文季齐名“京城四霸”的方济洲,在宋府家宴上见到顾小芙惊为天人,回去之后整夜辗转难眠,只想拥香入怀,只觉身边伺候的美人犹如黄花,北境上下的低姿态,让得在京师称王称霸的方济洲有了不小的胆气。
方家为关中世家大族,当年宋夫人为宋文季求娶宋三嫂可是费了不少力,方济洲是方家这一辈的长子嫡孙,自是被宠得无法无天,小小的北境,小小的陆元畅,哪里能入得了他的眼。
陆元畅今日沐休,就在府里等着方济洲上门,而方济洲打听到陆元畅今日没陪韦布肖,自是不去陆府拜见,约了宋文季高高兴兴寻花问柳,把空等一日的陆元畅气得,只想拿剑砍人。
“阿元,难得沐休,多歇息罢,莫要再读兵书了。”顾小芙已接到了陆二禀报,面对极力压抑怒气的陆元畅很是小心翼翼。
眼下陆元畅最不待见的,除了方济洲便是顾小芙,见顾小芙仿佛一副做错事的小心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自打顾小芙认了亲,陆元畅自觉面对顾小芙时颇有压力,顾小芙在宋夫人的调、教下,做事越来越精明,学识越来越丰富,行为举止自有一股大家作派,形容也因自信而更为靓丽,陆元畅既喜亦忧,若非顾小芙待她一如既往,陆元畅都快没信心了。
可眼下,顾小芙居然与其他男子谈诗论道,可不就是嫌弃自己粗鄙不堪么,陆元畅想得极多,多到很多不切实际的荒诞念头自脑中闪现,而自己身为女子的身份也让她自卑。
顾小芙见陆元畅闷声不吭,为她续了杯茶,说道:“大姐婚事定下了,干娘选的日子在年前,我与大姐姐妹一场,左右也得为大姐的婚事出把力,虽听大哥说那人极妥当,可想到虞家我心里便没底,阿元,你得空去查上一查,可好?”
“你现下手里要啥人没有,吩咐一声谁敢不从。”陆元畅气鼓鼓地说道,顾小芙经营的产业极多,手中也是能人辈出,要查一个州衙小吏,根本不在话下。
顾小芙小手轻轻按在陆元畅的颈间,缓缓揉着那僵硬的肌肉,见陆元畅愿意与自己说话,这才敢大着胆子撒娇:“大姐是咱们的家事,怎可让外人插手,再说,你是我夫君,你不帮我谁帮我?”
“我是女子,谁是你夫君!”陆元畅别扭地说道,不过那语气显然软化不少。
“你就是,你别想离了我,就算是女子,也是我夫君。”顾小芙摇着陆元畅的肩膀,可了劲地撒娇。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陆元畅被顾小芙这么缠着,啥气都息了。
“明日我便着人去奉关查探,若是那人不好,咱早早退婚还来得及。”
“大姐此次若嫁得好,干娘定会谢你的,我只盼着大姐能过得幸福,只是委屈了萱娘。”顾小芙顺势粘着陆元畅说道。
“原想大姐有意,没想到大姐待萱娘只是姐妹之情,可萱娘如今心系大姐,怕又得伤心好久才能缓过来。”陆元畅很是感慨,说道:“你整日顾着别人,怎不顾着自己!”
“哪有,我在府里乖乖的,不是忙着果儿的周岁宴,便是管着一大家子。”顾小芙不依地说道。
“如此忙碌,还有闲情吟诗作对。”陆元畅酸溜溜地说道,打着顾小芙极有弹性的屁股以示惩罚。
“闲来无事看上几眼,你还不许么?回头开诗社,我若对不上可是没脸,到时人家笑话我蠢钝不说,还不得笑话你娶了个傻媳妇。”顾小芙羞着脸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屁股,心里怪陆元畅太过狠心下手太重。
“蠢些也好,总好过吸引登徒子进家门,引狼入室。”陆元畅不甘心,又打了一下。
“疼,你只会欺负我。”顾小芙轻轻推了陆元畅一把,委屈地说道:“他是三嫂的弟弟,是咱们亲戚,他上门拜见,我还能把人往外头推么。”
“哼,不给他露些真功夫,他还真以为能在咱们这里称王称霸了,这里是汾城,可不是京城!”这口气,陆元畅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过些日子他便走了,我避着他便是,你莫要做些傻事,回头让三哥三嫂生出嫌隙,他们好不容易才热络一些。”顾小芙担忧地劝道。
“京城四霸”,此时在汾城可不是方济洲一人独霸,还有个首霸宋文季呢,陆元畅本没想到治方济洲的法子,经顾小芙提醒,可不就要把人往死里整。
陆元畅终是展开了笑颜,可顾小芙却惨了,夜间被这人在炕上使劲折腾,到了第二日竟睡到午时才起身,而陆元畅,早出府去找宋文季了。
“阿元,你再说一遍!”宋文季听到陆元畅打小报道,比陆元畅还激动。
“听清楚了,你的小舅子方济洲,打你亲妹妹的主意,我陆府的门槛都快被他踩破了,你有胆现下去我府上瞧瞧,看看你那风流的小舅子此时在不在那里。”陆元畅不屑地说道,若非顾小芙不许她动手,她早让亲军将人扔出去暴打一顿。
“走,我还不信那小子能混到这份上,这才一年功夫没看着他,居然变禽兽了!”宋文季闻言,拔腿就向陆府赶去。
陆元畅听这话,觉得怎么都是别扭,宋文季自己本就是禽兽,还好意思说别人,难不成禽兽也分等级不成。
方济洲打听到陆元畅一早便出府,果然在陆府中望穿秋水,见宋文季与陆元畅一同回来,且两人都阴沉着脸,心中不由发怵。
“哟,济洲也在,正好了,随哥哥一同去闻香楼坐坐。”宋文季也不等方济洲答应,一把拉人往外头走,他答应过陆元畅不在陆府里动手,而且他还知道要维护顾小芙的清誉。
陆元畅冷笑着看方济洲离开,瞬间换上温和的微笑去后院陪顾小芙了。
方济洲被宋文季拉到城外暴打一顿,他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也不让人治伤,就这样顶着自己被人打肿的“猪头”去宋三嫂那里告状。
“姐,姐夫领人把我狠揍一顿,瞧瞧我这张脸怕是破相了,你可要为我作主啊~”方济洲那样子,活似宋文季当年被打向顾小芙求救的样子,果然是同为“霸王”。
唱作俱佳,“卖相”又好,好不容易缓和些许关系的宋文季与宋三嫂展开了战争,宋府大乱。
宋三嫂从小疼爱这个弟弟,曾经宋文季自己犯浑她到能忍耐,可后来宋文季把方济洲带坏了,这才是他们夫妻陌路的真正、导、火、索。眼下方济洲受了那么大委屈,宋三嫂不干了,禀了宋夫人要与宋文季合离。
宋文季辨驳,被暴怒的宋定天执行家法,宋文季痛恨方济洲无耻,更对宋三嫂的是非不分寒心,不顾众人反对,忍着伤痛执意写休书。
顾小芙闻讯急急赶到才劝下宋文季发疯的行为,又极力安抚宋三嫂,可回到陆府当日便收拾铺盖,抱着果儿回娘家了,无论陆元畅怎么求怎么认错都不答应。
宋府乱了,陆府也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土豪榜发不了,jj抽得不行,本君感谢大家的厚爱。
☆、第140章 陆元畅发飙
陆府眼下,安静极了,或者说是死寂,本就主子少,主母与小姐回了娘家,剩下两个失意人,下人怕得气都不敢用力喘。
这事陆二最明白内情,暗自替自家主子委屈,方济洲着实该打,没得玷污主母的清誉,宋三爷要休妻,哪里就是自家主子的错,人家夫妻本就有着大问题。
陆元畅闷在书房里想了又想,也没想明白这事咋就发展成这样了,一个小小的方济洲,怎有如此能耐,弄得宋家与陆家阖府不宁。
“将军,王将军过府来看望您。”陆二小心禀告。
“让他进来。”陆元畅点头,想着怕是宋家让王超来做和事佬的。
“阿元,你莫担心,表哥我来是替你撑腰的!”王超人还未进门,声音却是极有气势地传进书房。
“谢表哥关心。”陆元畅此时见到王超觉得特别亲,他是站自己这边的,不是替宋家说话,特别在眼下自己形单影只孤立无援之际。
“走,咱喝花酒去,堂堂大男人,哪能为了后宅那点破事整日颓废。”王超狠狠一把拍在陆元畅肩膀上,力道之大都把陆元畅的半边身子拍麻了,不过也拍醒了她。
也是,为啥她要受这份委屈,凭啥!
就凭姓宋,就凭姓方,你们能耐,回头她辞了官职回乡又如何,朝廷怕是极乐意看到镇北军内讧,有本事整死她,不然她还不姓陆了。
陆元畅多骄傲一个人!
不过陆元畅也没脑袋发昏,而是找了家酒肆,与王超对月而饮。
“阿元,你说说,凭啥咱要受那狗钦差的气。”
“阿元,季表弟这回打得好,是条汉子。”
“阿元,哥哥我觉得那姓方的太刺眼,打一回学不乖的!”
“啪~”
陆元畅将酒杯砸在地上,说道:“表哥,咱们军人,保家卫国是天职,小弟眼下护不住自家,不配做军人!”
“你不配,谁配,我从军多年,我还不知你小子浑身都泛着血性!”王超可不喜欢陆元畅这般丧气话。
“我娘子被人欺负,出头的却是她三哥,我算什么!”陆元畅捏紧拳头,极力忍耐怒气。
“你待如何?”王超闻到了寻事的味道,瞬间双眼冒光。
“这口气,我要自己出!”陆元畅眯着泛血丝的双眼,咬牙切齿地说道。
“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少爷昨晚又被人打了,两条腿都被人打断了~”方济洲的仆人如丧考妣地哭喊着。
“什么?你清楚回话!”宋三嫂不敢相信地问道。
“昨晚少爷在闻香楼喝酒,陆将军领人杀进来,啥言语都没照面便是打,小的带人上前阻止,却被陆将军的亲军所拦,陆将军疯了似的打少爷,还用军棍将少年的双腿打断了。”来人哭得不能自己,这事闹大了,回了京师他怎么向主家交待。
宋三嫂震惊了,若说她觉得宋文季是浑人,那陆元畅则是一等一的正直人,陆元畅能如此怒打自家亲弟,难不成真是方济洲的问题。
方济洲告状可不会说自己短处,宋文季为维护顾小芙的清誉一直咬牙没说出实情,原本王超也不知晓,后来宋文季觉得咽不下这口气才告诉王超为陆元畅出头,不整残方济洲他就不姓宋了!
宋文季与陆元畅,是吵出来的感情,宋文季佩服陆元畅,打心眼里佩服,他来了北境,渐渐明白宋家的难处,可他游手好闲多年,没能力为宋家做些什么。反观陆元畅,一介平民,靠自己努力,一步步爬到如今高位,陆元畅曾经说过,没了宋家,她还是陆元畅,而宋文季若是没了宋家,他什么都不是。
宋文季佩服陆元畅有勇有胆,陆元畅则觉得宋文季虽浑但也算有情有义,虽然人浑点但对自家人很好,两人处着处着到是融洽起来。
宋文季见顾小芙抱着果儿回了娘家,越发的痛恨方济洲,反正他是浑人,不做浑事太不名正言顺了,这才让王超去为陆元畅撑腰,就是不想方济洲有好日子过。
下人的一番诉哭,很快传到了宋家人耳中,宋夫人见顾小芙面有难色,便问道:“阿元怎会与方家小子不对付?”
顾小芙还沉浸在陆元畅发疯打人的震惊中,顾不上回答宋夫人的话,她只是反复在想,为何自己极力想压下此事,而眼下却是闹得人仰马翻。
陆元畅打人明目张胆,韦布肖自然也知道,为了钦差颜面,他必须过问,可他使人唤陆元畅前去问话,陆元畅根本不理会,只着人回了话:“管好自己的狗!”
韦布肖气愤不已,可眼下他在人家的地盘上,镇北军的威武他是亲眼见到的,这口气除了忍还能怎样,只盼着早日回京,向朝廷告恶状。
“阿元,你太不厚道了,昨晚也不让我揍上几拳解解馋。”王超得瑟地说道,能看到温文尔雅的陆元畅发狠,他赚大了。
“哼!”陆元畅冷哼,不屑地说道:“当我北境无人?哼哼,我要让他们吃进去的都肚出来!”
“你有何计?”王超闻言,瞬间双眼发光,这几日他也是低三下四陪人喝花酒调戏姑娘,心里早不顺了。
“等着罢,过几日自有好戏让你看!”陆元畅冷笑道,她从没觉得如此憋屈,又如此畅快。
两日过去了,汾城里因着宋陆两家对抗钦差之事有些乱,方济洲治了伤,到是能在炕上哼哧哼哧骂人,可宋府里却是弥漫着低压,让人喘不过气来。
“仪儿,你实话与为娘说,到底是为了啥事?”宋夫人这两日见顾小芙情绪很低落,陆元畅也不来宋府看看她们娘儿俩,便知铁定是发生了大事,外头眼下什么流言都有。
顾小芙搂着果儿发愣,呆呆地说道:“阿娘莫管了,左右她想如何随她心意便是。”
顾小芙一怒之下搬回了娘家,回头便有些后悔,可她看着宋文季与宋三嫂形同陌路,她便气陆元畅不听自己的劝告。
她只是个普通女子,只盼望一家和美,特别眼下钦差来者不善,希望能忍一时风平浪静。可是事与愿违,钦差不满陆元畅嚣张跋扈,前头北境上下做的戏全白搭。
夜深人静,顾小芙抱着熟睡的果儿,默默流泪,她不知自己是对是错,只是她有预感,这回陆元畅怕是对自己心寒了。
“张成,你亲自去奉关,将此信交予李将军,让他依信而动。”陆元畅淡淡说道。
“是,将军。”张成接了信,漏液出汾城直奔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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