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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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灯-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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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稍稍放下了些,屋里那股子香味直想让人再次沉睡过去,她懒洋洋地在床上侧了个身,忽然间从脖子上传来阵生疼,就似一阵刺耳的锣声惊醒了这个仍旧心存侥幸的人。她痛得眼睛又睁了开来,脑袋微微别过了一些,眼中忽然映入了那个此时最怕见到的人影,一滴冷汗不由自主地从她额上滑了下来。
  “想不到你居然这么看不开,”她微微推开了窗户一些,屋外此时正下着小雪。
  屋里吹进了一阵冷风,唐莘本能地往被窝里钻了钻,遮住了被她这席话羞得满面通红的脸蛋,一颗心竟不由自主地“嗵嗵”猛跳个不停,过了半晌才掀开一丝缝隙,壮起胆子说道:“我撞破了你的秘密,我知道你根本不会让我再活下去……”
  “话是不错,但是你还没到非死不可的地步。”
  唐莘惊奇得将被子又掀开了些,露出了整个脑袋。
  殷枫离回头看了她一眼,转身趴在了窗台上,装作欣赏屋外纷纷扬扬的细雪,故意试探她说:“为什么想要死呢?你就不怕……再也见不到自己喜欢的人了吗?”
  “我?我会有什么喜欢的人?”心细如尘的唐莘已经察觉到了她对自己并没有杀意,索性又缩回了被窝,侧身背对着她道:“从我四岁那年开始,我爹就一直将我关在家中,除了家人以外从来没有见过其他任何人,到现在嫁与你成了第三房妾室,满以为找到了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只可惜……老天偏偏要跟我唐莘开玩笑,你居然是个女人,而且我已经失了贞节,你说我现在还能去喜欢什么人?”
  殷枫离听出她话中对自己身为女人的埋怨,心头不由生出丝恼恨,语气陡然加重:“别忘了,吃亏的不止是你,我也同样不再是处子之身……”
  唐莘被她的话惊了一跳,诧异地问道:“你这样说……难道……你已经有了心仪的男子?”
  殷枫离懒得再跟她多做解释,她遥望着屋外满天飞舞的扬扬细雪,眼神渐渐变得迷惘,喃喃地说道:“如果以后还是想死的话……就想想你喜欢的人吧,这十多年来每当我遇到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的苦楚时,一想到她,想到自己如果死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她时,那种滋味简直比死更让人难受……”
  唐莘听到她这番话两眼越发瞪大了起来,心里的好奇又不由加重了几分:“难道……你喜欢上了那个伺候了你十多年的魏护候?可是……你现在的身份……”
  “行了!”殷枫离见她越发扯得天远地远了去,心头又起了阵无名火,一挥衣袖,回头瞪着她道:“总之这几天你给我安安心心待在房里,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也别说,谁也不会要你的命!如果再和那两个女人怄气争宠,弄出些花招诡计,下次可就没这么便宜了!”
  殷枫离沉着脸转身就要离开,唐莘忍不住又叫住她说:“就算你真的要我的性命这件事我也不能不说……昨天我见过爹之后被告知最近丁家和温家仗着你的权势在江南一带横行无忌,唐门经营了数百年的长江上游漕运也快被夺去,就当我求你……替我爹主持公道,唐莘他日必然会报答恩公……”
  “恩公……”殷枫离嘴角一翘,冷冷地一笑,心头霎时涌满了凄凉,她微微侧过头来皱着眉头说一声:“我还道你聪明伶俐,惯会算计人心,你以为我一个女儿身之人娶三房妾室回来是为了好玩吗?如果不是昨夜那事……你和丁氏、温氏的下场稍待几天就会自见分晓……丁家、温家还有唐家后果如何,相信也不用我多说。”她重重“哼”出一声,抬脚甩门而去,一席话只将唐莘惊得冷汗淋漓,捏着被角身上还在打着哆嗦,照殷枫离话中所藏的杀意来看,下月的元宵庆只怕是不好过了……

  第 5 章

  ……》
  第五章
  银雪纷飞、祥瑞千条的时日再次来临,整个枫林庄红灯高挂、锣鼓喧嚣,许多访客带来了子女来枫林庄为继承本家衣钵做准备,顽童们在院中燃放爆竹,震耳欲聋的声响一声声传向四方,响彻天地。
  温玉凝身着一件精挑细选的红衣、脸上着层淡淡彩妆,说不尽的光彩照人、华丽耀眼。她挽着亲哥哥温玉的手款款来到大厅中,柔声向坐在殿上的殷夫人和殷枫离问安:“玉妾见过婆婆和夫君,愿婆婆福寿安康、夫君来年吉祥、宏图大展,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最后一个“朝”字出口,眼角媚影流转,听得人骨头都快要酥软了下去。殷夫人闻言面上不动声色,给了她一个红包,殷枫离笑着朝她点一点头,示意二人落座。忽然间,温玉凝瞅见了殷枫离身后一人,一颗心惊得不由“嗵!”地猛跳了一下,呆呆地差点便忘记移步,温玉扯了她一扯,温玉凝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坐下,殷枫离看在眼里嘴上却并不声张。
  丁宜萱挽着父亲丁孝虎的臂弯随后进了大殿,她今日一身白衣似雪,仍如平常那般素娴雅致,落落大方地摊开手中画卷,轻吐兰气、娓娓念道:“雪月梅柳开新春,花鼓龙灯闹元宵;宜萱不才,此幅《银雪图》让夫君见笑了,愿婆婆安康长寿,夫君顺心如意。”殷夫人同样不言不语,给丁宜萱派了红包,殷枫离又是点一点头,让二人落座,大厅中的群雄眼见殷夫人面上并不好看,心里尽都起了丝凉意。
  紧接着是唐莘和父亲唐震踏进了大殿,大家心里都不由暗叫不好,只怕两人又会令殷家主夫人不快,纷纷都替二人捏了把汗,唐莘挽着父亲落落大方走到了厅前,先时的羞辱唐震仍历历在目,此时他仍心存余沭,小心翼翼,不敢抬头望向殷枫离半分。唐莘沉息敛气,使出浑身勾心摄魄的魅力轻声祝道:“莘妾愚笨,没能备上令婆婆和夫君看上眼的礼物,只愿婆婆永远如现在这般福贵无比、貌美身健,夫君仍是这般权倾天下、号令九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莘妾便是每日吃糟糠、穿藜衣也心甘情愿……”平时振振有辞的模样此时变得低头顺眉,实在惹人怜爱,殷枫离只看得一颗心“咚咚”跳个不停,殷夫人脸上难得露出笑容道:“你这丫头,总算说了点像样的话,来,拿红包去。”唐莘掩住嘴角笑容,轻轻接过红包,挽着父亲的手落座到一旁,眼睛悄悄瞟向殷枫离,只见她不自在地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忽然眼光一转,发现殷枫离身后正站着一人,英伟不凡,昂首挺立,腰间扎了一卷赤金钢鞭,心头凛然一动,猜到这一定就是闻名天下的殷枫离左右手——响金鞭魏护候了,听说此人被殷枫离派到长白山中寻找什么宝物,只可惜去了将近三年却连宝物影子都没见着半分,此时正值元宵时分,殷枫离将他从长白山召回也是情理之中,只不过,听说殷枫离身旁另一个左右手毒道人无涯子却不知为何一直不见踪影?正在纳闷间,忽听魏护候一声厉喝:“你是什么人?”腰间长鞭一甩而出,缠在一个少年人手腕上,鞭上着力却没有扯动少年半分。众人吃了一惊,纷纷回头一看,只见被抓住的少年一身华衣锦饰,那身衣料怎么看也不像普通丝织,脸上罩层白纱巾,看不清楚样子,冷笑着对魏护候道:“居然现在才发现,想不到冥君身边的人居然这么不长进。”
  殷枫离喝了口茶,也未动怒,问他道:“你是什么人?”
  少年手腕微动,魏护候竟被猛地震飞出去,发出声闷哼,殷夫人皱着眉头斥道:“没用的东西!”抬头发话说:“能躲过我儿眼目的人天下间没几个,看来今天枫林来了高人,”回头吩咐说:“来人,赐座。”
  少年懒洋洋地将两手放在后脑勺,笑了一声道:“夫人不必多礼,在下此次并不是来找茬,只是来告诉丁堡主和温少爷一声,二位家中的殷少夫人近几日就会过身,如果二位舍不得女儿和妹妹的话,可以来月华山上寻琉璃灯将她们重救回人世,条件是奉上两家最珍贵之物。”
  少年话音刚落,大厅里立刻引起一片哗然,丁孝虎指着少年大骂道:“你这狗东西!说什么不吉利的话!看本堡主不割掉你的舌头!”无奈先前少年轻松震飞魏护候,丁孝虎和温玉虽是怒火中烧,但却都不敢贸然上前。
  少年眼光一瞟,袖口“倏”地落出一柄软剑,如电闪般指在了丁孝虎喉头,温玉“咦!”一声,脖子上已被划出一条细细血痕,众人惊得都不由张大了嘴巴,丁孝虎吞了口口水,眼睛看向殷枫离求救。
  只听少年笑着又道:“你这老头也忒不晓事,怎么能在美人面前说我的坏话呢?”他用左手从怀里掏出一副绣锦,递到了唐莘面前,看向她语气娓娓道:“你说是吧?美人。”
  唐莘看见绣锦惊得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抢过失声道:“你!原来是你偷走了我的绣锦!”
  少年收回那柄软剑,懒洋洋地道:“美人怎么能用‘偷’字来形容我呢?在下只是太欣赏这副绣锦、太爱美人这番身姿,不忍心美人将如此良物赠给厅上那坐着的二人,这才将绣锦借去赏玩了几天,美人无需动怒……”
  唐莘被他言辞挑逗,语气微愠道:“我要送给谁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少年伸手撩起她一缕秀发,放在鼻前闻了闻,轻声道:“我看你也是良家秀女一名,何必来这枫林庄中趟这勾心斗角的浑水?如果愿意的话可以来月华山上找我……”殷枫离此时的脸色已经铁青,形势一触即发,群雄尽皆屏住呼吸,静观其变。
  少年说完后呵呵一阵轻笑,回身抢出门外,如道金色闪电一般随即消失不见。
  殷枫离“啪!”一声捏碎了手中茶杯,众人吓得尽都跪了下来,唐莘知道是先前那少年人当着众人的面对自己言辞轻佻,让殷枫离失了面子的原因,急忙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声,只听殷枫离从座中站起,走到自己面前拿过那块绣锦问道:“这块织绣是先前准备送给我的吗?”
  唐莘点头称是。
  殷枫离拿在手上细细一看,锦帕上绣着的是一片林立红枫,顶上一轮红日当空,意寓殷枫离锋芒冠绝天下,正值盛极之时。殷枫离一边看一边笑着称赞道:“想不到你居然有这番长处,先前真是小看了你。”众人见她脸上露出了笑容,心头大石才稍稍放下。忽然间,殷枫离瞅见锦绣左下方竟被人落上了名字,仔细一看,居然是“霍菁菁”三个字,心头猛地又窜起一股怒火,银牙咬得“咯咯”作响,抬脚便要离开大殿,唐莘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忽听殷夫人叫住她说:“离儿,节庆已要开始,你去哪里?”
  殷枫离恨声道:“不用你管!”
  殷夫人一愣,万没有想到她居然会用这副态度回应自己,正要发作忽听门外又有人报说:“禀告夫人,无涯子道人说有要事求见。”
  殷夫人瞪了殷枫离一眼,挥一挥手命说:“让他进来。”
  无涯道人进了大殿,眼见一群人尽都齐刷刷跪在地上眼里一丝诧异都没看见,想来已经是见惯不惊了,他走上前向殷夫人和殷枫离行了一礼,从袖中拿出一张鸳鸯丝帕送到殷夫人面前说:“夫人,贫道奉令巡庄,忽然被庄中一名住客拦住,声称这张丝帕是他亲眼看见从魏护候身上掉落,特地送来贫道这里。”
  魏护候此时已经从地上站起,靠在柱上屏气调息,他一看那张丝帕身子霎时变得僵硬,差点便要站立不稳。
  殷夫人接过一看,忽然发出一声怒喝:“大胆!这究竟是什么人写的淫诗荡赋?今晚三更不见不散……魏护候!到底是什么人约你不见不散?”
  魏护候低头沉闷不语,旁边走出丁宜萱说道:“婆婆,不如让宜萱来看一看,平时宜萱喜欢写写画画,庄中姐妹经常来我房中讨教,所以众人的笔迹宜萱也大概清楚几分。”
  殷夫人朝她点了点头,丁宜萱接过丝帕细细打量了一番,忽然装作惊讶地高呼了一声:“啊!”
  殷夫人道:“怎么了?看出是谁的笔迹没有?”
  丁宜萱跪下说:“宜萱……宜萱……不敢说……”
  殷枫离不耐烦道:“有什么不好说的?叫你说你就说!”
  丁宜萱道:“这笔迹……这笔迹应该是玉凝妹妹的……”
  “什么!”温玉凝闻言额上惊出一丝冷汗:“丁宜萱,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无凭无据怎么能断定这丝帕是我的?”
  丁宜萱抬头对殷夫人道:“光凭字迹当然不能断定就是妹妹你了,只不过……这丝帕左下角有一个‘凝’字,不是你那还能是谁?”
  殷夫人皱着眉头取回丝帕看了看,气得将桌子一拍,站起来怒喝道:“温玉凝!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我眼皮下和庄中其他人勾三搭四!你眼里还有你夫君没有!还有我这婆婆没有!”
  温玉凝惊得浑身直打哆嗦,一张娇颜哭得梨花带雨,急忙解释说:“婆婆请息怒,玉凝和魏护候虽然小时候认识,但是玉凝并没有和他有过三更之约,望婆婆明察!”
  殷枫离听见这番说辞脸上的阴郁更加沉重,双手捏成了拳,声音无比低沉:“……你们一个二个眼里都没有了我这做夫君的,那我还留下你来做什么?倒不如成全了你俩,到幽冥间去做对鬼夫妻!”回身手掌一劈,手风猛地将温玉凝颈上人头划落,身体仍旧直立,片刻过后才“咚!”一声倒在了地上,唐莘吓得嘴张得老大,大厅上所有人尽皆忘记了说话,温玉惊得已经忘记了哭泣。殷枫离猛一回身两眼瞪向了魏护候,这健硕男子情知自己难逃一死,也不再声辩,两眼一闭,跪在了地上,低声喃喃自语道:“冥君殷枫离,别人都道伴君如伴虎……想不到我魏护候直到今日才彻底参透这句话……我是你的手下败将,能死在你手上我也心甘情愿,动手吧。”
  殷枫离眼也未眨,手风一起,魏护候的人头也咕碌碌滚到了一边,钻进了人群中,众人尽皆哆哆嗦嗦,连躲也不敢躲一分。殷枫离冷哼一声,背起双手快步离开了大厅。

  第 6 章

  ……》
  夜色溶溶,茫茫大雪好似满天撒下了鹅毛一般,纷纷攘攘飘荡于天地,枫林庄上空不时迸发出阵阵震耳欲聋的烟花声,庄中闹元宵的人们喝彩欢笑不断,人声喧哗、爆竹声响嘈嘈杂杂,汇成一片。缤纷四溢华光四射的夜空却和从枫林庄小门潜行的丧亲队伍形成鲜明对照,身披白衣的人群凄凄哀哀,想要大声哭泣却又怕扰了庄中其他人,为首的那个年轻男子扶着一口棺材,直哭得肝肠寸断、差点昏厥当场,温家的随从好不容易将他扶了起来,推着灵车送出了庄外,身后那扇小门“砰!”地一声,好似驱逐乞丐一般紧闭了起来,那户“自家人”此时已经行同陌路,人群慢慢向前移动,心中对身后那道门墙之内溢满了哀伤、无奈,甚至苦仇……
  唐莘轻轻关上了窗户,门外的悲凄情形实在让人已经不忍再看,还记得当初自己和温玉凝一道踏入那道黝黑大门时的风光无限,如今那个不时轻轻咳嗽的病美人却已经身首异处,阴阳两隔,人世间实在有太多难料的事,只是……不知自己还能像现在这样毫发无损的站立几时?
  “还在想那个女人?”殷枫离半躺在自己床上,手里捏着酒杯轻轻摇晃着。
  “她死了,你应该高兴才对……”她轻声对自己说着,醉眼迷朦,看样子已经有些醉了。
  “是吗?”唐莘依旧趴在窗户上,呆呆注视着身旁的红烛。
  殷枫离坐起了身慢慢步到梳妆台前,她低头默默看着面前女儿家所用的梳妆打扮品,良久,口中忽然吐出几个字来道:“今夜我想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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