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进京,而融血成功后,想杀陛下必先杀祭司。这次她派的谁去刺杀梅落,肯定是个很重要的人,这附近有她的人吗?”
“我不知道”
知秋被叶辋川抓得有点疼,
“大人,你冷静点,这附近绝对没有唐门的人,卫副统领已经搜过几遍了。至于刺杀梅祭司的人,叶修说对方蒙着面,从力量、速度上看是个年青人,而族中年青高手很多。”
“熟悉地形、局势的人并不多,除了你,唐门年轻一辈中最聪明、武功最强、最有前途的人是谁?”
“是唐知宁。”知秋低头道。
“唐知宁?”
叶辋川捏碎手中草叶丢到一边,
“堂堂一郡的刺史,你母亲还真舍得。写信给叶修,让他去查唐知宁的下落,确保她的安全。”
“大人!”
知秋看见叶辋川起身,
“你去哪?”
“去找十三哥。”
远远传来叶辋川的声音,
“你母亲都不惜冒着唐知宁失败被抓的危险让她去刺杀梅落,明天登山封禅,她会没有安排?”
望着叶辋川的背影,知秋呆呆地站在原地。
“母亲大人,您牵连到大人了。大人,请原谅,只怕今后,我再不方便出现在您身边,您要多保重。”
死亡的感觉
此刻
在同样的黄昏,同样的天空下
唐木竹负手而立,打量着不远处的东山。身后,是四千黑甲兵士,潜伏山谷。
残阳如血
在落月的映衬下东山尽显其雄伟、瑰丽。
“登东山,小天下。”
“唐先生!”
一瘦小精干、年约四十的男子走了过来,“唐先生在看什么?”
“东山。”
“东山?”
“看究竟是怎样的山,怎样的气势,能让一位帝王卫景平登山望远、心怀天下。”
“哦?”
瘦小男子偏过头,笑得眼角堆起了摺皱。
“唐先生看出什么端倪了?可有帝王之气?”
“帝王之气?”
唐木竹嗤之以鼻。
“七叔也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吗?”
“这可不是无稽之谈。”
唐七正色道,他仔细打量着唐木竹,笑了笑。
“右贤王已死,燕帝失去倚仗,在下已经在唐先生身上看出了帝王之气,相信过不了多久,再见唐先生,在下就得改口称呼一声‘殿下’了。”
“原来七叔还懂得《易经》。”
唐木竹神色未变,依然平静。
“但在下只想先把眼前的事做好。”
“眼前的事固然是大事,以后的事也可以先想想。大人可巧姓唐,与我们唐门还真是有缘啊!”
唐七笑得很开心。
“不过是文字游戏罢了,七叔觉得我们这次行动会成功吗?”
“不知道。”
唐七也注视着不远处的东山,看乌鸦在空中掠出一道弧线。
“皇帝身边有三千禁军,我们有四千五百人,看上去人数虽多,但再算上江北刺史、东山县令带来的人,我们在人数上并没有优势,唯一凭借的,不过是胜在突然罢了。谁都不会想到郡主大人会在这个时候谋反,更没料到会有这么多人。”
“还有三千人。”
唐木竹静静地道。
“还有三千人已借道汉阳国埋伏在东山县东边海上,只待明日时辰一到,即刻弃舟登岸,由东面包抄上山。”
“如此,真是万无一失啊!”
唐七脸上露出喜色。
不知怎的,想起明天的行动,唐木竹心中,竟没有丝毫激动。有些讶异于自己此刻的心境,她道:“七叔请先回吧,我想一个人呆会。”
“好,大人请自便。”
拱了拱手,唐七转身往营地走去。明天他的任务很简单:找到少主,将她带回唐门,杀死皇帝。杀死皇帝可不容易,不过嘛。
唐七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一个人当然不容易了,要是十几名高手、一百名弓箭手专门对付皇帝一人,即使她再有祭司护佑,也会死得很彻底吧!
把脑袋砍了,还能再缝上不成?唐七恶毒地想着。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渐起的风吹乱了唐木竹的发,闻了闻,空气中有炊烟与稻谷的味道。
“右贤王已死,朝中大权现在尽在母亲大人手中,废掉那不成器皇帝,怕是不费吹灰之力。只是国内动荡,岂不是给了大周可趁之机?此次刺杀能成功便好,若不能,还是得想法子,拖住大周,以防它出兵报复。”
低头拂去落在肩上一片老叶,顺着自己扭头的视线,唐木竹看到了营地中央那小小的一点,那个不过才十五岁、骄傲又自满的孩子。
“可怜的小孩啊!”
唐木竹感叹着。
“从小被母亲遗弃很难过吧,所以脾气才那么暴虐,做出种种出格的事来试图引起自己母亲的注意。只是可惜啊,你母亲爱上的人最爱的却不是人,而是这大好河山,注定了,你再挣扎也是徒劳。不做一个安享富贵的郡主,处处与国之储君过不去,下场,通常是很悲剧的。我就是推了你一把,若怨,以后来找我吧,跟着我的影子去看看燕国的宫中有何不同。”
带着自信与嘲弄的笑,唐木竹再看了看那近在眼前的东山。明日,自己就将因此地而成名,刺杀大周皇帝,很是大胆哪!
“陛下,情况危急,请陛下上山暂避。”
我以为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却没想到,各人都有各人的局。
叶辋川站在皇帝身边,心情复杂地听着山脚下激烈的厮杀声。
昨夜面奏皇帝,告诉她海上那三千人的存在及唐门高手与唐木竹的勾结,皇帝不怒反笑。
“朕以为曲风会比曲池聪明一点,没想到她更蠢,引狼入室,还带着一群狗。”
“陛下,请派人赶紧与江北郡将军联系吧,督促周边的县发兵来援。”
常公公很急。
“不必了,时间来不及。”
皇帝倒是保持着镇定。
“叫卫颜提早行动,赶到东山。他那有一万人,不用怕。”
“不然,我们先下手为强,现在就把安乐郡主给抓了。”
卫信提议着。
“她有四千五百人,你才三千,用用脑子,没有理由随便抓大臣,况且”
皇帝的表情有些深沉,“朕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陛下!”
擒住卫曲风与唐木竹,向她们的下属表明身份,减少损失,这是皇帝的主张。毕竟大周国势日强,效忠皇室的观念深植在每一个子民脑中,摛贼先摛王,否则打来打去,到头来损失的还是大周的人。
杀死陛下,卫长风一死,目的就已经达到,这是卫曲风或者准确说是唐木竹的心思。
因此,在皇帝坚持不躲避,双方人数又差不多的情况下,战况显得异常的惨烈。
“好痒,有毒,有毒,啊!”
“快,快带陛下退到上风处。”
禁军是大周的精锐部队,战斗力自是非凡,在卫信的指挥调度下,已经击退了逆贼的三次进攻,将皇帝严密地保护起来。眼见局势稍稍稳定,还没等卫信喘一口气,一阵风吹来,面前的士兵就倒下一片。
“唐门的毒!”
看到夹杂在对方人群中那十几名唐门高手,叶辋川大为头疼。她有些后悔没带叶修来,常平与知秋去抓唐木竹,环视四周,皇帝的身边就只有云笺、卫信和自己。虽有锦衣卫与大内侍卫的保护,皇帝还是持剑站在了云笺与自己身前。
没办法啊!
叶辋川无奈地耸耸肩,自己没有武功,云笺更擅长的是军事战略,倒是陛下从小苦练,堪称高手,当然明面上大周朝中号称第一高手的却是长公主卫长央。
太没天理了,叶辋川仰天长叹。
“太史令大人,站过来一点吧!”
拨掉不知从哪飞来的一根箭矢,云笺对叶辋川说。
“军中出身的人都这样吧,宠辱不惊?”
叶辋川对云笺倒没有什么恶感,相反,还颇觉亲切。
总是会感到对方身上有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不像绝大多数的男子,那般急切、肆意、自以为是。
云笺是温和、低调、有着自己主张的,那温和的笑容背后深藏着力量。
看不透
陛下喜欢的,就是这种看不透吧!
长公主太犀利了,刚则易折,一眼便能看穿。青梅竹马的人,也终究是厌倦了。
“陛下,当心!”
一排速度非常的弩箭射来,强劲的力道迫使侍卫们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去阻挡。
“噗!噗!噗!”
前方的防线顿时出现了空挡。
十几名高手窜出,不顾一切地向皇帝杀来,手中的武器还泛着幽蓝的光。
“唐门毒药不要钱吗?这么舍得用。”
叶辋川拉着皇帝向后退,边跑边示意身边的锦衣卫赶紧把这群人截住。
“啊!”
鲜血奔涌,在明亮的阳光下极大地刺激着众人的视觉。
退!避!躲!
叶辋川本能地在人群闪躲,神情有些恍惚。紧跟在陛下身边,她突然想,在十五岁前,在那些自己醒了饿了害怕了找不到母亲的时刻,前太史令叶轻萍,是否也和自己此刻一样,陪伴在皇帝身边,共经暴乱、暗杀、兵变,在她的心中,又抱着怎样的信念,才能安稳坚定,不因此而胆怯。
“啊!”
又一名侍卫倒下,对方武器上的毒让他在受伤的那刻就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
“该死的唐门,十年前朕就应该将你们满门抄斩。”
恨恨地劈退一人,皇帝的衣上都沾染了鲜血,只不过是敌人的鲜血。
“卫颜呢?再不来就不要来了。”
再次击退一人,皇帝的呼吸有些急促。
“将朕逼到如此田地,好!很好!”
“陛下小心!”
抱着卫长风闪过一把长剑,云笺反手一掷,手中剑应声没入对方腹中。
“臣定当守在陛下身边。”
表忠心能换个场景吗?眼见皇帝与云笺已退到一边,自己面前再无倚仗,所有人都在混战,自己应当怎么办?
冰冷的长剑并不因叶辋川的思索而停止前进,刺开衣服,直接刺入了叶辋川的身体。
“原来,死亡的感觉一点都不痛,只是为什么,会这么冷?”
眼中的景物从对面的流血厮杀变成了头顶的大树蓝天,叶辋川仰面倒下。
“柳柳,我很想你,请你原谅我!”
闭上眼睛,感觉那体内的血液正急速流出,耳边仿佛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川!”
变
“报!”
一小兵跑到卫曲风与唐木竹面前。
“东边有一队军队在靠近。”
“军队?”唐木竹皱了皱眉,“不是我们的人吗?”
小兵摇头。
“是大周地方军,主帅旗上是一个‘卫’字。”
“卫?卫信还在山上呢?他们有多少人?”
“不清楚,目测应当在五千以上。”
“该死的!”唐木竹握紧手中折扇,“我们要撤。”
“撤?”卫曲风不解,“唐先生?”
“那是江南将军卫颜的人,估计也是从海路上来的,我那三千人,恐怕已是凶多吉少。”唐木竹大感心痛。
“三千人?唐先生你在说什么?先生是想丢下我吗?”
“当然不了。”唐木竹走向卫曲风,眼中满是怜悯。“我怎么舍得郡主大人,大人还是与我一起走吧!”
“住口!”
卫曲风拔出佩剑,“我是不会走的,我要亲手抓住卫长风,为了母亲大人,你也不能走,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来人哪!”
“没有人会动的。”
同情地看着有些茫然无措的卫曲风,唐木竹继续劝道,“现在情况对我们很不利,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们先避避,再从长计议。”
“没有以后了。”卫曲风用力地挥了挥剑,“今日事败,势必会牵连到母亲大人,我不能给卫长风把柄,今日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苦恼地注视着不肯听话的卫曲风,一随从对唐木竹道:“大人,少和她废话,直接把她打晕了带走,您必须马上离开此地。”
“大人?”
卫曲风色变,“你究竟是什么人?”
“在下燕国左贤王长女朱木棠,希望郡主大人您能随在下赴燕国燕京一趟。”
唐木竹拱手行礼,眼神却示意手下将卫曲风围住,
“朱木棠?唐木竹?”
卫曲风喃喃自语。
“你骗我,你骗了我,你究竟有何企图?”
“企图?”
唐木竹挑了挑眉,“当然是潜伏在你身边,联合各方势力,一手促成了这次刺杀行动。只是可惜,看来是功亏一篑了。”
“你这个骗子,我要杀了你。”
卫曲风举剑冲来,状若疯狂。
“枉我如此信任你,你这个骗子!”
随手格开卫曲风的剑,朱木棠侧身任身后的下属冲上前与卫曲风缠斗在一起。
“你母亲与你都是悲剧,喜欢上自己的亲姐姐,荒唐如皇室,这也是难得一见的大丑闻吧!哈哈!”
“住口,你给我住口!”
“不要伤她性命,带回去还有用。”
“是,大人!”
不理会在一旁已渐若狂乱的卫曲风,唐木竹遥望山上大周皇帝所在之处。
“唐七怎么还没回来,看来大周的皇帝,还不是那么轻易地被人杀死,也好,留给自己将来在战场上见吧!”
“不能再等了。”朱木棠跳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打晕她,我们走。”
“嗖!”
一道清亮的剑光自车内刺出,朱木棠向后疾退,手中折扇已被削去一半。
“什么人?”
知秋一身劲服跃出马车,手中软剑直指朱木棠。
“恐怕要留下来的人是你,世子大人!”
“你知道我身份,你是什么人?”
“啪!啪!啪!”
围攻卫曲风的数名亲随已被尽数击毙,常公公悄然出现在卫曲风身边。
“大周的郡主,还是由大周的皇帝来处置比较妥当,不劳烦燕国了。”
“你们想得太简单了。”
指挥手下重新将知秋、卫曲风与常公公包围起来,朱木棠拉过一匹马。
“这等可怜虫,你们稀罕,尽管带回去,咱们后会有期。”
战马悲鸣,一把匕首不知从何而来,没入了它的颈间。鲜血尚未喷出,它已跪倒在地,萎顿不起。
“长公主,中丞大人?”
朱木棠翻身而起,毫不迟疑地向山下密林冲去,任身后下属为她组成了一道人墙。
“逆贼休走!”
“不要追了,陛下恐怕尚在危难之中。”
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卫长央咬咬牙,继续向山上奔去。
“母亲大人!”
软坐于地,卫曲风拿起长剑突然向自己脖子抹去。
“住手!”
一脚踢断卫曲风的手,常公公冷冷地道,“想死,没那么容易,你的生死要由陛下定夺。”
拎起已是绝望的卫曲风,常平随着卫长央疾奔上山。
“知秋,你没事吧!”
指挥跟随自己前来的将士迅速围剿乱贼,江若清关切地问。
“没事,我只担心大人有危险。”
握紧剑,知秋想起了昨夜叶辋川对她说的话。
“知秋,明日我安排你去抓唐木竹,你做个样子,乘乱逃走,避开常公公,事后我会说你不幸身亡。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留在我身边会很危险,唐知宁知道你的身份,待陛下回京,对她一审便知,你还是赶紧回去帮你母亲度过这一劫。”
“大人,我……”
“不要说了,我都知道,以后叶修会照顾我的,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大人!”
“去吧!”
“中丞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