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南宫无涯这话说得可算是谦虚了。递上来的那三柄剑,都不比凌云剑要差上什么。南宫无涯自持身份,虽然收下了凌云剑,却不肯让人小看了南宫世家的威名。
流徵也不客气,只是看了一会儿之后,一把都没要。
眼前的这几把剑,要么是光华流转,剑柄上镶珠嵌宝,华贵非常,要么便是颜色古朴,乌沉沉的,一看便知是远古流传的宝器。
流徵琢磨了一番,实在觉得不适合自己。
南宫无涯见她不满意,只好让南宫风带她去兵器库里自己挑。南宫风黑着一张脸,看流徵的眼神亦有些怪异,大概是嫌她不识货。
最终流徵选的剑,也的确让人觉得她不识货。
她一眼没看库内那些或是悬挂,或是搁放在剑架上的宝剑,而是直接在兵器库门外的大箩筐里抽了一把连剑鞘都没有的薄剑。
“我要这个。”
“……”
门外一个探头探脑的蓝衣侍从忍不住窜了出来。
“公子,这个……这把剑是我自个儿制得好玩的,没什么用处……”
“就它。”
流徵很是坚定。
南宫风瞪着眼睛看了一眼,倒是也没阻拦。
“随便你。”
流徵选它倒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这是一柄软剑,制得甚至比凌云剑还要轻薄,不用之时可缠于腰间,方便行走,亦便于隐藏。
至于别的……
刀剑这些武器在流徵看来都差不多。就算是凌云剑,也得使剑的人厉害,才能用到它的厉害之处。从前她带着凌云剑一路走来,基本上是暴殄天物,还得时刻悬心,担忧旁人觊觎。此刻手中这把剑却不同,丢了也不可惜,坏了也不心疼……
十分好。
流徵拿了剑,还没来得及走出兵器库的大门,就见到南宫颂急匆匆地跑来了。
“你……你……”南宫颂见到流徵,有些气喘,“你跟我小姐姐赶紧走。现在立刻!从后门出去,然后走淮叶城西门,那边已经布置了南宫家的人,会送你们一程。”
流徵有些莫名:“这么急?”
“当然急了!”南宫颂白了她一眼,“你没看见我是跑来的吗?”
南宫风眉头紧皱:“出什么事了?”
“上官鸣和……”南宫颂看了一眼流徵,才接着道,“上官策云来了。而且,看起来好像还是来找麻烦的。”
流徵匆匆赶回了南宫雅的小院。
南宫雅早得了消息,将东西都收拾好了随时准备跑路,只是见流徵半天都没回来,已经等得心焦火燎的了。
等看见流徵,她几乎是直接扑上去的。
“流徵,我们快走!”
流徵心中并不慌,她大概能猜到一点上官鸣和上官策云来此处的目的,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光明正大地到南宫世家来找人。再一看,却发现南宫雅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差点自己将自己给绊倒了。流徵连忙扶了一把,轻声道:“怎么了?”
“我……我怕。”
“怕什么?”
南宫雅咬了咬唇:“我与上官策云的婚事毕竟是我爹当年做主定下的,现在……他……他爹竟然带着他找上门来,这……万一要是我二叔迫于形势妥协了,又让我嫁给上官策云,该怎么办啊?”
流徵没想到南宫雅竟然是在担心这个,见她这副紧张的样子,流徵心中既有些好笑,又觉得有淡淡心喜。
“不必怕。”
“为什么?”
“若你二叔真要变卦,我们……”流徵心情不错,便玩笑了一句:“就私奔。”
南宫雅却当真了,呆愣愣地被流徵拉着出了后门,推上了马车。
又……
又私奔啊?
流徵凝神听了听前边的动静,似乎上官家带了不少人来,就在南宫世家的大门口说了起来。但具体说了些什么,隔得太远,一句也听不清。流徵对上官鸣猜测不少,却一条也没想明白过,此时遇到上官鸣上门……她若是就这么走了,多少有点遗憾。
南宫雅也从马车里又探出一颗头来。
“流徵,会不会上官伯伯是为别的事来的啊?”
“也许。”
“不知道……是什么事。”南宫雅小声嘀咕了一句,试着朝前门伸了伸脖子,却什么也看不清楚。
流徵看她一眼,很快便下了决断。
“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看看。”
“啊?”
“很快便回来。”
流徵将马车拉入一旁的树荫之后,从后门又走了回去。
在南宫家住了这段日子,流徵早将南宫世家上下都走了好几遍,一路穿廊过阶地抄近路,很快便找到了大门的方向,她一个闪身便躲在了铜门之后,屏气凝神听前面的对话。
此时正在说话的是上官鸣。
“……没想到素来正直的南宫师弟竟然也包庇贼逆。”
“上官世伯此言差矣。”南宫世家这边很快便回话的人,似乎是南宫颂,“虽说上官世伯在江湖之中颇有声望,应该是不会胡说八道的,但……晚辈依稀记得,上回在锦葵山庄之时,上官世伯也曾经误认一个小姑娘为幽冥府的妖人,是不是?所以嘛,未免误会,还是要将事情都说个清楚,最好是摆出点什么具体的证据来才好。”
“放肆!”这一声呵斥却是南宫无涯,呵斥完了便又朝上官鸣道,“我这小儿被他娘给惯坏了,若有无礼之处,还请上官师兄海涵……”
“行了!”上官鸣根本不吃这一套,“不必废话。老夫这一趟来并不是找南宫家的麻烦,而是要找那个幽冥府的妖人叶流徵!你们若交她出来,改日老夫必定亲自登门谢罪,若是不肯交,只怕……”
“上官世伯慧眼如炬,总是能神不知鬼不觉便发现‘妖人’……啧啧,真是厉害之极。看来晚辈应该向上官世伯多多学习才是。”
南宫颂又窜出来打岔,南宫无涯却只是轻咳了一声。
南宫家的态度很明确。
可躲在暗处的流徵却暗暗吃了一惊。
她本以为上官鸣是来夺凌云剑的,没想到……他竟然能找出这么个理由来夺凌云剑。流徵自然也明白,这时候她绝不能出面,于是便一动不动,继续听他们说话。
淮叶城乃是南宫世家的地盘,上官鸣自然不敢硬来,他见说了半天也没结果,又叹口气道:“南宫师弟,我们四大世家百年来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难道我这个当师兄的还能坑害你不成?即便后辈里有些误会,那也是我们之间的家务事,绝不会影响我们两家的关系。那个叶流徵的确来历不明,虽然武功低微,却会妖法,几次三番伤我家策云!即便到了如今,策云身上还有叶流徵以幽冥府一脉的寒毒所害的内伤,你们大可以查探看看。如此还要说那叶流徵不是妖人,只怕却是说不过去!”
听了这番话,南宫颂竟然跟着“咦”了一句。
上官鸣自然留意到了,又问:“怎么?世侄又有什么想法?”
南宫颂略微迟疑了一下,又道:“可那个叶流徵……不是剑神的后人吗?她还有那个……”
“凌云剑?”上官鸣立即接口道。
南宫颂却立刻闭了嘴。
上官鸣又笑道:“就算她是叶霖风的后人又如何?叶霖风就是什么好人吗?他还不是一样来历不明,正邪难辨?更何况他失踪那么久,说不定早就与幽冥府的妖人勾结在一处,说不准幽冥府这接连而来的作乱都与他有关呐!”
流徵听到这里,心中却并没有什么愤慨之情。她的爹娘若是在这里,只怕也与她一样想法,他们都是只求活得顺应自己心意的人,从不在意世人的议论和猜测。这样看来,他们叶家的人,不循规蹈矩,所思所想更异于常人,真有些妖异之处。
只不过但听了这些之后,流徵从心底佩服这个上官鸣。
——的确心机颇深,手段厉害。
流徵还要再听,却听见南宫颂突然没头没脑地嬉笑了一句:“对了,我突然想起我刚捉了只兔子,得先去将它关进笼子里,不然到处乱跑只怕要丢了。上官世伯,晚辈先告退了啊……”这话一说完,也不等上官鸣回答,他就窜进门内,一下就跃到了流徵身前。
两人大眼瞪小眼。
南宫颂挤眉弄眼,又朝远处回廊使了个眼色,自己先几步跃了过去。
流徵叹了口气,只好也悄声跟上。
“你怎么还不走!”
“这便走。”
听了这半天,差不多也明白了。
南宫颂没好气道:“喂,你该不会……真的是什么妖人吧?我恍惚记得,似乎前几日我与你比斗的时候……好像……”
那时南宫颂一刀逼来,流徵体内带着寒毒的真气奔涌而出,在南宫颂的刀背上凝出了一层冰霜。
流徵觉得,这问题要解释起来有些麻烦。
她便只好简单提了一句:“我只是受了两次寒毒,后来不知怎地……”
不对!
流徵心中突然涌过一阵奇异的感觉,刚才她那一句话似乎抓到了什么一直没想通的关键之处,只是那念头闪得太快,待她去抓时只摸到了一点尾巴……
“算了算了,你快走吧。”南宫颂也没多问,“只不过……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欺负我小姐姐……”
“我会待她很好。”流徵不等他说出下半句威胁她的话,就先道。
南宫颂挑挑眉,也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快走。”
后门马车里,南宫雅一直扯着布帘子探着头,不断看着那扇半开的后门。
待见到流徵真从那里面走出来,她总算松了口气。
这一路都很顺利。
甚至,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两人一路走到淮叶城西门,被接应的人送出了城,再从城外大路渐行到分叉小路之上,已经离淮叶城有一段距离了。
南宫雅的心也随之安稳了。
又行了几里地,流徵停了马车,说前面不远处有个茶寮,可以吃点东西歇息一会儿。南宫雅一路都在担惊受怕,此时才觉得的确又饥又渴,便一壁应着,一壁掀开帘子,伸手去搭流徵的胳膊下车。
可她才刚刚落地,就发现前面不远处站了个身着紫衣的娇俏女子,正看着她们。那女子生得十分漂亮,尤其那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得让人有些心慌。
“许久不见,我可是……想念得紧呢。”
紫衣女子笑靥如花,眼睛只紧紧地盯着流徵,全当旁边的南宫雅不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紫衣MM是谁大家能猜到吗→_→
路上可能会很麻烦呢……
PS:你们……这些丧心病狂没有节操的人!
竟然还有人说三更四更……想逼死人吗……
(我要是猝死了你们会给我烧纸钱吗……顺便烧个软妹吗……)
以后再也不让你们选了!
福利什么的都是浮云……大家散了吧……哈哈哈哈→_→
☆、055。故人
南宫雅盯着面前的紫衣女子看了半天;却觉得面前这人越看越觉得熟悉,尤其是那双大眼睛;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
紫衣女子却仿佛才看见南宫雅似的;微仰着下巴点了点头就算打了招呼。123456789123456789
流徵一怔,很快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既然说出这样的话,那么这个紫衣女子必然是个熟人。
南宫雅心中有些莫名的不快,又将面前的紫衣女子仔细打量了一番。衣裳裙子,钗环首饰,连她身上所负的那把长剑都没放过……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南宫雅终于确信;这些都是她从未见过的。她往日记人多半都是记衣裳记打扮,这一回苦思冥想都想不出来,便只有一个可能……
从前见到这女子的时候,她不是这么个装扮。
南宫雅一想明白,便又仔细看了看那女子的脸,尤其是那双让她感觉很是熟悉的眼睛。
“南雅姑娘,你还没认出我来?”
紫衣女子轻笑道。
南……雅?
南宫雅只在一个地方这么自称过。
“二丫?!”
那紫衣女子的确就是在灵邪村里,曾经假装成村姑,却实则是山里的盗匪老大的二丫。只不过她从前都是荆钗布裙,灰头土脸,而此时竟然大变了模样,毫无匪流之气,打扮气质更像个世家小姐。
听到南宫雅叫她“二丫”,她挑了挑眉道:“不是二丫,是上官歆。”
这边两人听了,心中俱是一惊。
倒不是惊奇她换了个名字,而是那“上官”二字。
流徵面色一沉:“上官歆?”
“不错。”上官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现在可不再是那灵邪村的李二丫,而是上官世家正经收入门下的弟子,家主还亲赐了我个‘歆’字为名。你们这下可该知道我是干什么来的了吧?”
李二丫与她们二人曾经有同在灵邪村对抗幽冥府老怪物的情谊,后来她受了寒毒,不巧被上官策云抓了,被误认为幽冥府的妖人,后来上官鸣在锦葵山庄的武林大会上提了这么个说法,却没想到被流徵和南宫雅一同推翻。之后,上官鸣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便提出要将李二丫带回上官家医治照顾。
转眼月余,没想到当初那个只懂一些西北摔跤揉术的盗匪李二丫,竟然变成了个有正经身份的世家弟子。123456789123456789原本是一同御敌之人,如今却因那“上官”二字成了敌对之势。
流徵一把将南宫雅拉至身后,手已按上了腰间软剑。
上官歆见了,并未有什么动作,反倒是笑道:“上官鸣的确是让我带人守在这条道上,等着你们自投罗网。不过……”
南宫雅听了这句,很快便从流徵身后探出半个身子来。
“二……啊,上官歆。”南宫雅总觉得这名字挺绕口的,一点也不如“二丫”那般好记,但细想来,她如今的模样和身份,也确实只有配上个像“上官歆”这样的名字才适合。于是南宫雅又接着道:“……从灵邪村开始,我们就与你颇有缘分。再说,当日在锦葵山庄时,若不是流徵出面为你说话,很可能你已经被那些人当成妖人给处置了,你……你就……偷偷地放我们一次好不好?”
上官歆却并不看她,眼神只是若有似无地朝流徵脸上瞟。
流徵眉头微蹙,接起了上官歆之前的话头:“不过如何?”
听了这一句,上官歆像个苦等良久之后终于吃到了糖的孩子,笑得极为开心:“不过我还舍不得你死,所以我不但要偷偷放了你,还要陪你走一程,让别人也抓不到你。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南宫雅觉得上官歆的话让她很不舒服。
那种听起来有些亲昵的口气,让南宫雅心里直泛酸。她偷偷看了一眼流徵,见其面色无澜,便抢先道:“我们……我们不必你陪着走。”南宫雅顿了顿,见流徵仍没反应,又强调道:“我们自己走就行了。”
“自己走?”上官歆这一回倒是没再无视南宫雅,而是笑道,“那你们就试试看,能不能走出这座山头。”
南宫雅心内怒气上涌。
上官歆明着说是要帮她们……好吧,说的是“她”,是只想帮流徵,但实则却是在威胁。听上官歆的意思,如果她们愿意与其同行,便可无事,如果她们不肯,那就只能等死。
再想想刚才上官歆的暧昧语调……根本就没把南宫雅放在眼中!
是可忍孰不可忍!
南宫雅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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