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飞机上享受舒适旅行的安逸状态。她居然比国内的人看上去还要浮躁。这没有办法,她的心都被李梦厚给占满了。她在琢磨着自己两个多小时以后,将要发生的事情和可能遇到的情形。她决定下了飞机,就直接打车到上海的锦江饭店去见李梦厚。她一路上不断地设计着自己将和李梦厚见面的情景。李梦厚也许会对她的突然出现不能够接受。但是,按照常规,一般男人突然见到了喜欢他的女友,他肯定不会拒绝的,但他会表现出惊喜吗?要不要买一束鲜花带上去见李梦厚呢?这种礼节如果在澳洲,是没有什么稀奇的。可是在中国,尤其又是一个女人带着鲜花去见他的男朋友,大家会怎样看待这个女人呢?她这样冒冒失失地到来,会不会给李梦厚惹什么麻烦呢?对于究竟带不带鲜花去见李梦厚,娇娇费了很大的心思,最后还是没有拿定主意。她又怕带了鲜花去见李梦厚,可能会适得其反。这件事想不明白,她决定下了飞机,向天上抛一枚硬币,最后由硬币来替她做出选择。
她就这样一路上心慌慌地遐想着,喝了两杯饮料都没有尝出是什么滋味,更没有留意飞机外的风景,直到空姐悠扬的声音出现在广播中报道上海已经到了,她才恍如隔世般地从梦中醒来。
跟着出机场的人流往外走,她既没有什么行李,也没有人接机。看到接机的人和自己的亲朋好友打招呼、拥抱,她一个女人形单影只,孤独地走在人群中,多少有一点点的尴尬。但这种感觉,很快就被强烈的想见到李梦厚的迫切愿望所冲淡。
出了机场,她直奔出租车,她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时间是下午四点多钟,这个时间到宾馆,李梦厚正在做什么呢?要不要打一个电话给李梦厚?还有她的鲜花计划,她最后决定一切都免掉,就这样突然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就在娇娇乘的出租车快要到锦江饭店的时候,娇娇开始紧张起来,她这样不打招呼也许会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在第一时间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人或事,比如李梦厚有可能和其他女人正在一起。娇娇天性敏感,万一李梦厚这会儿正和他身边的女人在一起热情的谈论工作或干着别的什么,她该怎么办呢?这个想法刚一冒出头,她就觉得自己怎么会变成一个小女人了呢。李梦厚即便是和女人在一起谈工作,那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人家干的本来就是这个工作嘛。如果连这一点自己都要嫉妒,那也太小气了。娇娇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李梦厚会在他的同事面前说不认识娇娇,他也许对她突然出现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万一那样,自己要不要生气地跑掉呢。不行,万一李梦厚见了她表现得不热情,她也一定要忍耐,既然她都从北京跑到了上海,就一定要有所收获,不能空手而归。
2003年1月24日星期六 下午4点50分(1)
娇娇在服务台查到了李梦厚住的房间,她站在电梯里长出了一口气,她怎么觉得见李梦厚这样犯憷呢?李梦厚让她感觉一点都不轻松、不自在、不自由,李梦厚和她之间就好像有一道天然的屏障,使她无法靠近他。可是,在娇娇的头顶上,又仿佛有一只挥之不去的大手在拼命地抓着她,让她无法离开李梦厚。娇娇之所以如此的怕接近李梦厚,但又拼命地想见到李梦厚,这一切只能归结到她生命中的基因在起着作用。娇娇越是怕见到他,她生命中的基因就越是在起作用,让她不能离开他。娇娇就是这样怀着诚惶诚恐的心情走到了李梦厚的
房间。门铃响过三遍之后,李梦厚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响动。娇娇猜想李梦厚这会儿肯定不在房间,在她的潜意识里,好像李梦厚不在房间正好是她所期待的。
娇娇在楼道里转悠着,她猜想如果是一个部门办公室,就不可能只有李梦厚这一间房子,他们还应该有其他房间。就在娇娇好奇地站在那东张西望的时候,她突然听见从电梯的方向传来了说话声,她当时真希望是李梦厚回来了,但是她又怕见到李梦厚。总之,她异常矛盾,于是就身不由己地顺势一躲,她躲到了一个房间的拐角处,听着谈话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近,而且脚步声也离她越来越近,娇娇终于听出来了,那就是李梦厚的声音。但是,娇娇同时也听到了一个清晰的女人的声音。当她感觉到一个女人和李梦厚走过来的时候,她的大脑出现了一片空白,怎么办?我究竟是过去见李梦厚呢?还是不过去。已经没有时间多考虑了,一旦门被打开,李梦厚和那个女人进了房间,娇娇再去敲门,万一李梦厚金屋藏娇怎么办?李梦厚为了掩饰事实的真相,他也可能做出很虚假的举动来骗她,到那时她就会眼睁睁地看着李梦厚对她撒谎,如果事情发展成那样,她就会更加的痛苦。不能犹豫了,娇娇决定立即出现在了李梦厚的面前,看他怎样向自己解释。
那个女人也可能是李梦厚的工作搭档?也可能是她的女友?也可能什么都不是。
难道自己有必要忌妒吗?
娇娇此刻已经来到了李梦厚的面前,李梦厚突然见到娇娇,他没有一点心理准备,他先是一愣,但马上就调整过来,就好像他早对娇娇的这一手有所准备。
“这是娇娇,刚从海外回国的海归女人。”李梦厚向身边的女孩子介绍,他说话时一脸的不卑不亢,并和娇娇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你好,我是小诺。”没等李梦厚向娇娇介绍,那个女孩子就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
“认识你很高兴。”娇娇说完这句问候语,心里好不舒服。还不知道面前这个看上去精明又干练的女孩子,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呢?
大家都相互介绍了一下,李梦厚用磁卡往房门上轻轻一贴,门就打开了。
进了房间,小诺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她很客气地招呼娇娇坐下,然后她问娇娇喝茶还是饮料?
娇娇说喝茶,于是她就泡了三杯茶。
李梦厚打开房门之后,他就溜进了卫生间里不敢直接面对娇娇,他可能要到卫生间去想想对策。
娇娇上下打量着这个叫小诺的女人。这女孩子给娇娇的第一直觉,她是一个做事情干练,并且能够掌握男人命运,不拖泥带水的女孩子。她看上去还非常的年轻,只有二十多岁,比自己的年龄要小。小诺穿了一条白色的牛仔裤,上身穿了一件米色的套头毛衣,丰满的胸脯在米色的毛衫内起伏着,凭着女性的敏感,娇娇断定小诺这会儿也在猜测着自己的身份,判断着自己与李梦厚的关系。她在给大家沏茶的时候,一双小眼睛一直在闪闪烁烁偷偷瞟向坐在沙发里的娇娇。小诺自知,如果凭外貌,她是无法和娇娇相比的。娇娇不仅明显比她长得漂亮、白皙、个儿头高,娇娇还从里到外透着一股高贵的气质。娇娇的优雅气质,完全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这是任何人想后天模仿都不可能做到的。别看小诺长得不是很漂亮,她的眼睛细小,肤色也不是很白,个头适中,但是,小诺穿着很时尚,染了棕红色的长发,并且离子烫过,一头直直的长发不仅飘逸,还颇有动感。走起路来,总感觉她在提气,有时还模仿几步模特走路的样子。总之,她给人的感觉是她对自己很有自信。
“这是你和李梦厚的房间吗?”娇娇要趁着李梦厚还待在卫生间想对策的时候,把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搞清楚。李梦厚肯定是被娇娇的突然出现击蒙了。不然他怎么会这样傻帽儿地给娇娇留下了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空当,让她有机会去向这个女孩子发问。尽管娇娇心里很不舒服,但她还是非常庆幸李梦厚创造的这个空档。
“对,这是我和李梦厚的房间。”小诺在娇娇面前,一点都不示弱。她心想无论面前的这个女人和李梦厚是什么关系,听了她这句话,都足够她受的了。
娇娇听了小诺的话,她的眼前一阵发黑。她险些失去控制,让自己惊叫出声。现在国内的年轻一代,有多厉害啊,真是要多狠有多狠,她居然一点余地都不给娇娇留。
娇娇脸色铁青,她气得不知说什么好。她当时的表情肯定被小诺看出来了,小诺也是一个敏感的女孩子,面对娇娇如此的反应,小诺的脸上没有丝毫怜悯和同情,她像个冷血动物。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一种果敢又坚定的眼神看着娇娇说:“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吧。”
2003年1月24日星期六 下午4点50分(2)
小诺居然没有用问句,而是很肯定地做主留下娇娇一起吃晚饭。按照常规,她应该是先征求一下娇娇的意见,然后再问问李梦厚的意思,她这样大包大揽是什么意思呢?
娇娇心里暗暗吃惊,这个女孩子很狂妄,见面没有两分钟,她还够大方地邀请娇娇一起吃晚饭,她处处表现出一副女主人的姿态。那么李梦厚在这个女人心目中属于什么位置呢?在娇娇看来,李梦厚肯定被这个叫小诺的女人提溜儿着转,小诺让他向西,他就绝不敢向东
。李梦厚也许早就把什么事情都交给她全权代理了。包括迎来送往,包括与李梦厚有关系的,甚至是有过很亲密关系的女人们,统统都交给她来办理,她办理这样的事情早就驾轻就熟,十分老练了。
那么,娇娇究竟是去吃饭呢?还是不去?
娇娇如果拒绝小诺的邀请,她二话不说,抬屁股就走,那样的结果,她在小诺的眼里,也许会被认为她是一个眼睛里不揉沙子、很有骨气和性格的女人,但同时也是一个很傻的女人。娇娇那样做,对于小诺来说是最省事不过的了。甚至没用李梦厚亲自出面,不费吹灰之力,更没有让她费什么神,小诺就把这个被称之为“海归”女人的给打发了。
如果去吃饭,这对于娇娇来说也可能会是令她患上癌症的一次饭局。因为娇娇完全是窝着一口怨气去的,从精神到心灵她都要承受着巨大的屈辱。在那样的心境下,如果是一个很会演戏的女人,也许还会说出一些令李梦厚和娇娇都非常难堪的话语刺激他们。那样至少也会让自己痛快一点。尤其是李梦厚,他一定要给她一个说法。他不能这样对待她,他应该明白娇娇为了他付出了多少,即便他有了自己的女友,他与娇娇不合适,他也应该给娇娇一个很好的交代。他这样不明不白的算是个什么男人呢?在娇娇看来,他只能是一个很不负责任的男人。
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太便宜了李梦厚。至少她要亲自让李梦厚给她一个说法,她不能就这样,第一次交锋就主动让败。
想到这,娇娇硬着头皮对小诺说:“好吧,我们一起去吃饭。”
娇娇刚刚说完这句话,李梦厚就从卫生间里出来了。李梦厚坐在沙发里低着头喝茶,他始终也不敢和娇娇的眼睛对视,他搞不清在他刚刚去卫生间的时候,小诺和娇娇都谈了些什么。尽管李梦厚很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但他的眼神儿还是不停地偷着往小诺的身上瞟,李梦厚在小诺的面前,连一眼都不敢多看娇娇,敏感的娇娇此刻哪怕是李梦厚的一个很微小的动作,都逃不过她的眼神。
“我让娇娇和咱们一起去吃晚饭,如果你没什么事,我们到饭店边吃边聊吧。”
“太好了,娇娇你今晚住在上海吗?你是来上海办事情的吗?”李梦厚始终在娇娇面前保持着客气又礼貌的态度。
“我是来上海办事的,顺便来这里看看你。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得到对方给我的答复,所以我还不能离开上海。”
“是吗?”
“你们两人先聊几句,我去趟卫生间。”小诺真是一个鬼灵精,她好像已经从娇娇和李梦厚简短的对话中听出了什么。所以,她故意留给李梦厚和娇娇一个单独说话的时间。她心想,反正她都先下手为强地把最重要话对娇娇说完了,娇娇已经知道了她和李梦厚同住在一个房间,有了这张底牌,娇娇再怎么选择,她都会是非常痛苦的。
“别这样看着我,你的眼神快把我吓死了。你怎么也不打一声招呼就跑来了呢?”李梦厚压低了声音说。
“我要单独和你谈话,我今晚也准备住在这个饭店里,你记住在我们三个人晚饭后,你一定要找一个机会溜出来给我打电话,我告诉你我的房间号。”娇娇用一双哀怨的眼睛看着李梦厚说。
他们两个人说话就像是地下党暗地接头的感觉。李梦厚的神态也显得非常的严峻,因为他此刻比娇娇还要紧张十倍。如果现在有一个地缝儿,他都恨不能把娇娇给塞进去。娇娇这样冒冒失失地跑来见他,让他非常的难堪。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明白小诺的厉害,小诺不会饶恕他的。他现在的事业能够发展到今天,全靠小诺父母的关系才让他走进了这个圈子。现在大家都清楚,做哪个行业的事情,能够打入一个圈子,这比什么都重要。在现阶段中国的各种机制都还不健全的时候,即便你有全身的技能,十八般武艺,也有可能全都派不上用场,很有可能眼巴巴地废掉你的武功,让你没有用武之地。如今干什么不依靠人际关系呢,一个小小的李梦厚,又是从南方某个小城市来到北京的,他人生地不熟,没有任何的靠山,更没有任何的背景,他读博士完全凭自己的本事考上的。可是,现在一个小博士又有什么可稀奇的,尤其又是个学人文学科的博士,远不如学工科的博士吃香。
要知道小诺给李梦厚和娇娇留的时间并不多,幸亏娇娇已经趁着小诺离开的空档,麻利地把自己最重要的话和李梦厚讲完了,她这才觉得心里有了点底。
李梦厚也有话要对娇娇说,但是,他此刻的心情太紧张了,搞得他居然不如娇娇在关键时刻更能够把握住好时机,他连和小诺私语几句的时间都没有。
小诺涂好了鲜亮的玫瑰颜色的口红,梳洗打扮好了,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2003年1月24日星期六 下午4点50分(3)
“我们走吧。”小诺看也不看李梦厚和娇娇,她背起包就往门外走。
丢在小诺身后的娇娇和李梦厚,两个人尴尬地对视了一下。娇娇白了李梦厚一眼,李梦厚苦笑着追在小诺的屁股后面问:“我们出去吃呢,还是留在宾馆里吃,其实这里的餐厅也很不错。”李梦厚问完了又故意回过头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娇娇,那意思是我可建议不要走远,李梦厚心里想着今晚还要腾出时间和娇娇谈话。
“听你们的,在哪儿吃我都没有意见。”小诺走得很快,这时三个人已经来到了电梯口。
“听娇娇的,今天你是客人。”小诺微笑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故意显得很友好地对娇娇说。
“我刚到上海,对这里不熟悉,你们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吧。”
“就在这里吧,随便吃一点,娇娇也不是外人,我们在澳洲的华人聚会上见过一面,她现在海归了,大家随便聊聊。”李梦厚在电梯里,见缝插针地对小诺说。
“你是从哪个国家回来的?”小诺打量着娇娇,心想要是不说,真看不出面前的这个女人是从国外回来的。
“澳大利亚。”
“出去几年了?”
“九年。”
“现在回国做什么?”
这句话一下子把娇娇给问住了,她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
“好了,定下来去哪里了吗?”李梦厚打了一个岔,顺势救了娇娇。
“就在这里吧,这里的中餐很好的。娇娇刚刚从国外回来,肯定想吃中餐,对吗?”
“好,我很喜欢中餐。”
就在李梦厚和小诺点菜的时候,娇娇说有点事走开一下。她趁这点时间,跑去给自己在这里也订了一个房间,并迅速办好了所有的手续,拿到房间的钥匙,她才又出现在了小诺和李梦厚安排的饭局上。
“你到上海还很忙吗?快吃吧,菜都上齐了。”小诺用友好的目光看着娇娇说。
“不好意思,我刚耽误了你们一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