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抱歉,今晚我真的有事情。”
纳米一看娇娇一点儿没有留下来吃晚饭的意思,他很生气,心想这个女人还挺傲,连顿饭都不赏脸。纳米本来有很多话要放到饭桌上谈,现在眼看要泡汤了,他能不急吗。不能就这样放她走,至少要让小虫来挽留这个女人。于是纳米就去卫生间给小虫打电话,小虫一听娇娇要走,跟着就急了,他没有三分钟就出现在了娇娇的面前。
娇娇看到小虫,就更加明白这两个男人为什么显得都这样沉不住气。小虫见了娇娇就急赤白脸地说:“纳米可是个大忙人,他今晚留你吃晚饭,你走多不合适啊,还是留下来吧。”
“我真有事情不能陪纳米,你替我陪好了。”娇娇心想吃完晚饭,说不定这两个男人还会留她去泡吧,或者去什么鬼地方。我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那好,你非要走也没有办法,那就订下一次你们见面的时间吧。”
“现在还说不好,回头我给你打电话再定。”娇娇对小虫说。
“好吧。”小虫明显不高兴了。
娇娇心想不高兴就不高兴,这种事情又不像是买一件衣服这么简单,不好还可以换。对一个男人的感觉不好,难道还要强撑下去吗。
告别了这两个男人,娇娇冲天出了一口长气。她觉得真够险的,幸亏自己还没有彻底糊涂。
从国际饭店出来,娇娇看见一辆正在往里开的黑色宝马轿车,她不由自主地站住,也许是因为这个车型让她想起了自己在澳洲开的宝马车,也许还有什么其他莫名其妙的原因,她竟然看着停车场进进出出的车发起了呆。这好像是飞来的一个感觉,她在渴望与一个人相遇,万一这个时候李梦厚和什么人进到这里来吃晚饭了呢,一旦相遇,那对她将是一件多么刺激的事。
由于娇娇有了这种企盼,她从一辆辆停放车的缝隙中穿进穿出,她歪着脑袋东看西看从车里出来的人。她边看边猜测着李梦厚会开一辆什么牌子的车,包括车的颜色,她一样一样地想,一点一点地猜测。她想李梦厚可能不会开档次太低的车,至少是一辆别克,也可能是一辆马自达。娇娇喜欢有身份的男人开黑颜色的轿车,黑颜色的轿车不仅大方,更重要的是颇显大气。
这时天色擦黑儿,娇娇一个人徘徊在停车场里,此刻她心里有太多的委屈,她有了委屈为什么就情不自禁地想到李梦厚了呢?越是在这样的时候,她就越渴望出现奇迹。她焦虑和不安。她看见一辆黑色的别克车开进来,或者是本田车开进来,或者是宝马牌子的车开进来,她就乱激动一番。因为她最喜欢男人开这三个牌子的轿车。她探头探脑的样子实在显得很滑稽,没一会儿工夫,饭店的服务生就开始注意这个怪里怪气的女人。她的模样不像是偷车贼,倒像是一个丢了车没了魂儿的女人。娇娇有点不好意思再这样神经兮兮地找下去了,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想一个人也不能这样没有理性,想起什么就是什么,这样不分时间地点地找起来看,人家一准儿认为这个女人有毛病了。说不定饭店的保安就会过来向她盘问,到那时娇娇多没有面子啊。
2003年1月21日星期一 下午5点(3)
当娇娇离开国际饭店停车场的时候,她依然还是抑制不住一步三回头。虽然她的举动显得很可笑,但是,刚才那一番莫名其妙的寻找,还是让她觉得仿佛又回到了一种无尽的思念之中。爱一个人就像是一只不死鸟一样顽强,无论走到哪里,无论破灭过多少回信念,总是除不了根。所以,娇娇就是一只爱情的不死鸟。
2003年1月21日星期一 晚7点(1)
今天对于娇娇来说真是太丰富的一天,她打车从国际饭店回去。当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喜鹊住处的时候,她远远地看见喜鹊家里亮着灯光。大概是从国外养成的一个回家的习惯,在澳洲,每当娇娇开着车回家的时候,她的房子里从来都是黑洞洞的,每当她看到自己房间是一片漆黑的时候,她都会很伤感。突然看到自己回家的房间有灯光闪亮的时候,她的心里一阵温暖,尽管那只是自己租用的房子。但是,那也让她很温馨。不用说肯定是喜鹊回来了,这死丫头,回来也不打电话通知我一声。转而一想,自己本来租的就是人家的房子,难
道人家回到自己的家里来,还要和我打招呼吗?
娇娇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房间到处盛开的新鲜的红玫瑰,这种视觉冲击对于娇娇来说实在是太浪漫和温情了。还没等娇娇放下包,就看见喜鹊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喜鹊见了娇娇立即跑过来和她拥抱,两个人拥抱过后,喜鹊笑个不停,她本来就是一个爱笑的女孩子,她说她是临时过来办点事情,明天一大早就飞深圳,只有今晚能陪着娇娇。
“你回来太好了,现在很多人都回国发展了。”喜鹊兴奋地抓着娇娇的手说。
“我回来碰了一大堆的钉子,可不如你想的那么好。”
“找工作了吗?不理想就到我的公司来做,包你一个月能拿到让你理想的工钱。”
“理想的工资是多少?”
“5000元人民币你还不满意吗?”
“如果是这个数,根本就不能和我在澳洲的薪水比,为了挣这点钱,我又何必回来呢。我还没有考虑应聘的事。”
“告诉你一个最新的信息,现在的海归可没有想象的那么吃香,不是什么人一开价就是年薪十几万或者更多,没那回事。像我们这样从海外回来的人,能找到一个月薪5000元左右人民币的地方就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想拿多少?”
“不是我想拿多少,是我还没有去找工作。我如果要做事情,我就自己投资,或者自己开一家公司,我才不去给人家打工呢。”
“你还挺牛的,快说说,你怎么想起回国了,你在那边混的那么好,你的大房子在这里大款也买不到。”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在澳洲,那也是打肿脸充胖子。我的房子三分之二都是贷款买的,我一个留学生出身的人,又没有傍上大款,再说澳洲的中国人中间也没有什么大款可傍。我既没有从事不干净的职业,也没有靠赌博赚大钱,我也是靠自己薪水吃饭的人,只不过我的薪水比一般人高一些,我的运气不错,赶上了一个仁慈的老板,给了我一个小职位,让我挣到了比较高的薪水。”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回来呢?其实无论我们呆在哪个国家,赚钱是第一位的。哪儿赚得多,就在哪儿呆着,等挣足了,再考虑在哪个地方定居的问题。换了我,肯定不会放弃那么好的赚钱机会,跑回来连工作都不做,你还没有到该吃老本的年岁,再说,你也输不起了。”
“也许我这样的人活在当今时代是不真实的,甚至我这样活着本来就是一个极大的错误。有人说我这样的行为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海归女人。我就不明白,当一个女人面临着爱情的时候,她难道还要考虑国界的问题吗?还要考虑海归的问题吗?爱情从来都是无国界的。爱就爱了,只不过我是从澳洲一路追过来的。假如我不是从澳洲跑过来,是从美国跑过来,或者英国,或者德国等国家跑回来,还不都是一个样的吗?”
“你不用抱怨了,爱就爱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如果你真的是为了追求爱情回到了祖国,这没有什么丢人的。只是换了我就绝对不会像你这么执著。因为我早就不相信爱情了。我现在只相信金钱、消费。我和你有着天地的差别。你既然选择了去爱,就不要后悔。抱歉我刚才不了解你的情况,你千万别在意。”
“没关系,其实我早就不在乎别人对我的行为是怎样评价的了。我爱上了一个中国年轻小伙子,他叫李梦厚。但是,现在的情况对我很不妙。我追过来,也没有用。他并不领我的情,我反而成了单相思。”
“哟,那你可是够惨的。你还是当初没有看准他。你没有弄明白人家是不是和你一拍即合,你就匆忙地跑过来了,你爱得太盲目了吧。”
“可是当时我真的收不住自己啊。不知你谈过恋爱没有?当一个人沉浸在爱情之中的时候,是智商最低下的时候。”
“那你现在怎么办?再回到澳洲吧,你又有那里的身份,怕什么?”
“我不想回去,我想这一次我的爱情出击,结果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让我找到了爱的那种感觉。这种感觉我从来都没有体验过,就让我好好享受吧。我甚至还在期待着奇迹的出现。”
“你真是太伟大了。我怎么就没有你这样的感受呢。我现在的神经都快麻木了。我只看见金钱才兴奋。”
“也许将来我要写一本书,把我的这一次铭心刻骨爱的经历写下来。我想在未来21世纪这个个体主义盛行的时代,把一个人的真实情感经历记述下来,我也算是对得起自己了。”
“我觉得你特悲壮。现在哪还有人玩真的感情。在我眼里最不值钱的就是‘感情’这两个字。还真看不出来,你把别人心目中边缘的问题,到了你这里却当成了金子。”
2003年1月21日星期一 晚7点(2)
“你也别把我说得这么高尚,这都是我极个人的感受。每个人的活法都不一样,我就是一个永远都不合时宜的女人。我要的东西,即便是得不到,我也不会放弃。所以有人说我很固执,我看我是要固执到底了。”
“这年头越固执,就越有个性。不过,只要把你的固执埋藏在心底就行了。”
“是的,这是我做人的权利,我会坚守住我的固执。”
“好了,没人去抢你的固执,你就自己守着吧。”
这真是一段难得的对话,喜鹊很忙,她刚才和娇娇谈话的时候,已经存了几个手机的电话没接,因为她觉得娇娇对于她来说也很难得,不能在和好朋友谈话的时候,频频去接电话,那样是不礼貌的。但是,这一个电话响个不停,她就只能抱歉跑到自己的卧室去接电话。娇娇和喜鹊谈了谈,她的心情并没有好到哪儿去。她觉得多让一个朋友知道她的想法,多让一个人了解她,她就多一分孤独。因为她心里明白,无论她怎样地倾诉,任何人都救不了她,她的心灵越来越感孤独。
喜鹊接完电话,她跑到娇娇的房间里说:“真是太巧了,是一个澳洲的朋友打过来的,他在北京,让我们出去吃烤鸭,然后喝咖啡什么的。”
“谁,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也没有关系,我已经说了还有一个澳洲来的女友一起去,咱们一起走吧。”
娇娇真想说一声不,因为她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她想让自己静一静。但是,她要是不去,喜鹊对她又不依不饶,她实在是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去。
北京的烤鸭是很有名,但是,娇娇一想到吃烤鸭,就感觉嘴里像是吃到大油一样发腻。喜鹊开着车不停地和娇娇讲话,娇娇强打精神和她说。
“一会儿我带你去见的是一个嫁了老外的女人,你听听她的诉说,就知道她嫁给老外有多后悔。老外把她给折腾的,当然主要指的是在床上。中国女人如果不是性欲很强,真是经不住老外的折腾。人家外国人从小饮食习惯和我们很不同,所以,身体素质也不一样。她前几年把老外带回来,在家人和朋友面前还挺炫耀,觉得自己找了一个老外做老公,身份也提高了。现在她回来,从来都不带她的丈夫回来,你也知道现在的行情是再带回一个老外,在家乡父老面前那是很没有面子的事。在国外没有本事的女人,才会找老外,毕竟是两种文化之间存在着差异,如果找一个中国男人,那让自己有多么的舒服啊。”喜鹊说。
“现在是不比前几年的行情了。前些年,中国刚刚改革开放,觉得找一个外国人新鲜。女孩子专门喜欢老外,觉得老外动不动就献花,开车门,上电梯也是女士优先,显得很懂礼貌,很文明,对不起(SORRY)经常放在嘴边。外国人在最初接触阶段,确实让人感到特别的温馨。所以,女孩子们都一窝蜂地喜欢外国人。时间长了,就深感外国男人毛茸茸的身体,像个猴子一样,动物的感觉比人的感觉要强烈得多。”娇娇说。
“是的,那是黄皮肤和白人之间身体上存在着的差异。如果说开始差异性让人能够产生兴趣,新鲜感。那么时间久了,就又开始怀念本土的男人了。”喜鹊说。
“那你说究竟是外国的男人好,还是中国的男人好呢?”喜鹊问。
“中国有的男人在场面上看着有些不够规矩、不懂礼貌、大声喧哗等不良习性。但是,大多数的中国男人,本性上还是善良和宽容的。在恶的方面,远不如西方人恶。西方人的恶是竞争型的,他们治对方于死地而后快。中国人往往能够点到为止,真正的敌人到了眼前,有时候还有的商量。西方人在敌人面前,绝对不饶你,非宰了你不可。西方的竞争是非常残酷和充满了血腥味儿的。中国人在某种程度上还是有宽容感。”娇娇说。
“我在国外那几年,还没有真正感受到惊心动魄惨烈的竞争,因为对于一个穷学生来讲,根本就没有走入到那个激烈竞争的层面。所以,我对西方的感受不如你更深刻。国外让我最受不了的是老外把什么事情都分得那么清楚,你的就是你的,我的就是我的。而我们在国内从小受的教育,是一种集体主义精神,讲究助人为乐。在国外很少能有为你两肋插刀的好朋友,不说是见死不救吧,也差不多。”喜鹊说。
“我们最初跑到国外的,女孩子大多是美女,长得不好看人家老外怎么会看得上你。没有钱的哪能到国外去读书。即便是那些考上国外奖学金的学生,也都是国内的精英。这些人无论从他们的素质,还是学历,还是长相,都可以说是一流的。也是中国开放最初觉醒的那部分精英分子。这些人中间,有的人是演艺界的,也有外语人才。总之,这些人都是最初的觉醒者。”娇娇说。
“可是近些年出去的人就开始变杂了,而且出国的年龄也越来越小。有些大款的孩子,家里有钱,但孩子的素质不高。还有一些是在中国连大学都考不上的学生,这些人出国,把中国留学生的水准降低了。”喜鹊说。
“听说现在的海归人士,回国也不像前几年那样吃香了。”娇娇说。
喜鹊说:“最近看到一个消息报道:中国的海归每年递增50%,而求职难,身价也开始贬值。在近期举办的留学人员招聘会上,不少海归已经将薪金期待值仅仅指向3000元人民币以上,这与以前动辄几十万元的年薪简直不可同日而语。种种迹象表明,中国人才市场上“海归”求职趋难、身价贬值的现象十分明显,“海归”们就业正面临着新的挑战。
2003年1月21日星期一 晚7点(3)
“海归的贬值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而是中国社会发展进步的必然趋势。”娇娇说。
“好了,我们到了。”喜鹊把她的白色本田车停在了全聚德烤鸭店的停车场内。
娇娇站在烤鸭店的高台阶上等喜鹊停好了车,一起上楼来到了大厅。在这里就餐的人满满的,喜鹊也找不到人,她只能用手机联系。电话里得知从澳洲回来的曼蒂已经提前到了,
喜鹊只好按照曼蒂提供的位置找,她和娇娇穿过黑压压的人群走了过去。在不到两米的地方,喜鹊就看见了曼蒂独自一人坐在一张餐桌上,她的手里举着一支烟,正慢慢吸着。喜鹊冲着她喊了一声,曼蒂回过身,娇娇看见了一个留着齐耳短发近中年的女人。这个女人的发型很像是刘胡兰的短发,剪得很齐,这种一点都不时髦的旧发型,亏她想得出。穿衣打扮也很朴实,白色的高领毛衣,牛仔裤,不施粉黛,完全是素面朝天。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娇娇,她也是刚刚从澳洲回来的。”喜鹊指着娇娇说。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