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长老婆看艾琳那里没了希望,就转过来求我道:“若茵,你是直接肇事者,那天晚上大家一起吃饭,要不是你把我咬出来,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我玩过鸭。——你是有家庭的人,应该理解我的痛苦。我不是要挟你,就是求你救我一把。你不是认识豪门艳影的老板吗?你去求他销毁我的会员原始记录,并给我出个证明好吧?”
在世俗的眼光里,我的条件本来就没有忆槐的好,怎么能拿这些事情去干扰他!爱情是一朵娇弱的花,我必须用心呵护。
于是我生硬地对所长老婆说:“不。”
所长老婆听罢,情绪激动起来:“若茵,是我先在酒席上提起那个鸭喊了你的名字,即便我不说,大家也知道呀。所以,我那次多嘴对你的伤害并不大,几乎可以说没有。但是你恼羞成怒,当场把我玩鸭的事情咬出来,可把我害惨了!我这么老了,孙子都快出世了,离了婚可怎么过啊……”
我还是那一个字:“不!”
所长老婆终于发作了:“好!你们确实不是什么好女人,同一个大院生活这么多年,竟见死不救!若茵,要是德广知道你玩过鸭,提出跟你离婚,你就明白我的痛苦了!”说罢,她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出门去。
大门被所长老婆砰地一声关上了,震得我脑子里出现一阵短暂的空白。我回味着所长老婆最后一句话,顿时觉得不寒而栗,忙问艾琳:“所长老婆是不是对我怀恨在心?她是在威胁我吗?如果我不出面帮她一把,她会不会想什么法子伤害我?”
艾琳不屑一顾:“她一个老太婆,能伤害你什么?最多把你玩鸭的事告诉德广,她觉得她的婚姻被你毁了,估计会想办法把你的婚姻毁掉。你身正还怕影子斜吗?再说,你有了忆槐,德广也成个鸡肋了,随她去折腾吧!”
冷风把阳台上的三角梅吹掉了,缓慢地翻卷着落在地上。我不由得又想起了忆槐,那热切的眼睛和微微上翘的嘴角,想起了他梦想中的幸福。那是梦!起码现在来说还是梦。我依旧生活在令人惆怅的现实之中,通往幸福的路远得让我有些畏惧。我能越过种种阻碍吗?单单是德广这一关,我能冲得过去吗?“喂马、劈柴、周游世界”,那些幸福的事,对于还在现实中挣扎的我来说,实在太奢侈了。
几天之后的一个午后,我正在卧室的梳妆镜前理头发,手机被打响了。伸手拿过来一看,是小白的号码。我一下子想起忆槐的叮嘱,确实不宜再跟他交往了,加上所长老婆又给我添了新的烦乱,我的心情非常糟糕。于是,我狠狠心挂断了,第一次没有接听他的电话。
过了一会儿,他又发来短信:“若茵姐,我是小白。你一定要接听我的电话,我有非常重要的事告诉你。”
我这才拨了他的号码,冷冷地对他说:“我跟你交往被人知道,责任不完全在你身上,你不要过意不去了。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既然跟你交往过,肯定有被人知道的可能。我觉得咱们不再交往更好,至少现在满城风雨,我也没心思再跟你交往。”
“姐姐误会了!我这次找你有要紧事,电话里说不清楚。咱们可以去酒吧见面,我绝对不会给姐姐压力的!”
“嗯,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的。不过我现在在外面办事,等有时间再说吧。”我想暂时摆脱他,就撒了个小谎。
“姐姐,如果你不及时知道那件要紧事,可能会对你造成伤害。”小白叹息一声,“姐姐开始不跟我说真话了!我已经看见你了,正在窗边梳头发。”
我吓得浑身一阵,连忙转头看向那栋小楼,小白确实站在防盗门后,正在看着我。谎言当即就被揭破,我窘得脸上像是着了火,忙站起身,躲到窗帘后。
“你怎么知道我就住在你对面?什么时候知道的?是艾琳告诉你的吗……”我紧张极了,一连串地追问道。
“姐姐其实早就知道我住在你对面了,竟一直没有告诉我,看来姐姐对我还是有戒心的。要是早告诉我,我在走廊上大喊你名字的事就可以避免。”
“先回答我,再说别的!”
“昨晚刚知道的,不是艾琳姐姐告诉我的,是你们研究所所长老婆说的。”
“什么!”
“你们研究所所长老婆对我说的!”
我不敢相信他的话,忙说:“你知道谁是所长老婆吗?就是那天消费你的、我跟艾琳一起去堵她的那个女人。”
“是的,就是她。”
“她又去酒吧消费你了吗?怎么会跟你说起我?”
“是的,她昨晚又去酒吧要我陪酒,只是陪酒。”小白的声音变得焦虑起来,“她开始是跟我商量,要我出示一个证据,证明你跟我有过肉体关系。我当然不会答应她,她就甩出两万块钱想买通我,我还是没有接受。本来咱俩就没有那层关系,即便有,我也不可能为了钱去出卖你!”
我吓得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看来这是所长老婆绝望之后对我的报复,竟不惜出两万块钱买个伪证。不过我并没有后悔将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咬出来,我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从不姑息作恶的人。只是这个恶毒的女人让我不知所措,我该以沉默对付、还是奋起反击?
小白担忧地说:“姐姐,我看她的根本目的,就是想买个伪证去给你老公看,毁掉你的家庭。你不能坐以待毙,赶快想想办法吧!你快出来,我跟你说说细节……”
挂断小白的电话,我竭力冷静下来,整理一下纷乱如麻的思绪。我觉得应该去见小白一面,了解一下详细情况,再想对策。
不过,我又条件反射地想起了忆槐的叮嘱。他不要我再跟小白交往了,我既然爱他,就应该不让他失望。但是,这次与小白的交往又是不可避免的,我决定找艾琳一起去见小白。一是可以消除忆槐的疑心,二是艾琳在处理这种事情上比我有经验,可以帮我出出主意。
好不容易挨到傍晚,艾琳才匆忙从报社赶了回来,家也没回,就跟我一起去了海边的那家咖啡厅。小白已经等在那里,看到艾琳,他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职业化的笑容,殷勤地问我们喝些什么,并招手叫来服务生。
艾琳坐下来,伸手捏了一下小白脸蛋,笑道:“这里又不是豪门艳影,你就别招呼我们了。这次若茵请客,毕竟有求于你。刚好也该吃晚饭了,这里的荷叶饭做得不错,咱们每人来一笼,边吃边说。”
吃起清香的荷叶饭,我的情绪才稍微稳定一些,思路也清晰不少。我问小白道:“所长老婆除了出钱让你做伪证之外,还说了些什么?”
“说她的婚姻保不住了,是你毁掉了她的婚姻。她巴巴地求过你和艾琳姐姐,但你们见死不救。她要毁掉你的婚姻,完全是处于自卫,没有对不起你,因为是你先出手的。”
听小白这么一说,我又陷入恐惧之中,忙问艾琳道:“你看咱们是不是该去帮她一回呢?也免得她对我使坏。”
“绝对不能帮她!”艾琳斩钉截铁,“你以为你帮了她,她就不会去毁你的婚姻了?一样会毁!所以,现在重要的是如何对付她,而不是向她投降!”
小白说:“对了,她还说,我不帮她作证,她可以找别人。豪门艳影里那么多服务生,总有一个能被两万块砸倒。”
“咱们得快点想办法,不能让那个老妖婆买通任何服务生!”艾琳说。
“就算她买不通任何人,空口无凭打电话告诉德广,以德广的脾性,也会发疯的。何况她至少可以找办公室主任作证,小白那天晚上大喊过我的名字。”我放下筷子,再也吃不下一口饭菜。
“对不起,姐姐,我给你惹祸了!”小白垂头丧气。
艾琳冷笑道:“说你笨,你还真不聪明!她就是把全院子的女人拉去作证,也不过能证明小白叫过你的名字罢了。常言道,捉奸捉双。怕的就是你跟男人在床上被抓住,或者有男人承认跟你上过床。所以,现在首先要做的是阻止那个老妖婆找服务生们做伪证。”
“那么多服务生,见钱眼开的肯定有的。再说,咱们跟他们也没有交情,也不可能一个个去游说啊。”我一筹莫展。
接下来,几个人都沉默了。艾琳也放下筷子,点上一支烟,抽了几口之后,豁然开朗道:“真是的,怎么把忆槐忘了,找他帮忙呀。他不是所有服务生的老板吗?若茵,你现在就拨通忆槐的电话!”
我一听就怕了,为难地说:“这可不是什么光彩事,我怎么好意思开口跟忆槐说?”
“你把他的电话拨通吧!”艾琳命令道。
于是,我拿出手机,机械地拨通了忆槐的电话。他开口就说:“准老婆,你一定碰到什么为难事了,不然不会主动打我的电话。快点告诉我,是不是咱们的小宝贝又有什么不好?”
天,这是什么称呼!我惊讶得不知道要对他说什么了。他说的这番话暖人心窝,我有一股想哭的冲动。他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忍心一次又一次给他添乱呢!
“来来来,快把手机给我!这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赶紧说正经事。”艾琳说着,从我手里抢过手机,风风火火地说:“忆槐,现在若茵碰上点麻烦事,是以前去豪门艳影消费留下的后遗症。你不要怪她,是我把她带到那里的。现在她需要你帮个忙,你也不要过多追问,如果相信我,你就按我说的去做:赶快召集所有服务生开个会,任何人不得给我们大院的那个所长老婆作伪证,无论她给多少钱都不能作!”
艾琳挂断电话之后,把手机还给我说:“忆槐答应了,保证他酒吧里的男服务生不会给所长老婆作伪证。你现在放心了吧?”
我点点头,略微有些失望,忆槐除了就事论事,竟没提出跟我单独说几句。莫非他生气了吗?他非常忌讳我跟小白交往。他肯定能猜出是我与小白交往留下的后遗症,所以厌烦我了?
艾琳看出来了,又笑着说:“忆槐说他现在正忙,晚一点再给你电话。哈哈,那家伙挺狡猾的,还怕我听到他的情话呢。”
我的心这才放下来,情绪马上变得明朗起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怕你听到他的情话?”小白狐疑地问,“艾琳姐姐,他要跟谁说情话,怕你听到?”
艾琳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哈哈笑道:“小白你可别吃醋,你们老板的醋,你能吃得起吗?”
“若茵姐姐,你跟林老板……难道你离婚了?我不是劝你不要轻易离婚吗?”小白显得很焦急,“我并不是吃醋,我即便是爱姐姐,也只能默默地爱,不能给你什么承诺,我怕的是姐姐在感情上吃亏。”
我尴尬得无地自容,脸上很快发起烧来。是啊,我和忆槐算是什么关系呢?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感到爱情很牢固,幸福虽然很远,总有得到的信心。可是,每当他离开我远走异国,我就会感到莫名其妙的心虚。如今,在世俗的眼光中,我是在与忆槐搞婚外恋。不管自己多么不愿意承认,性质就是那样的。
于是,我对小白说:“我会把握好分寸的,你别为我担心太多。”
“如果所长老婆真的把咱们交往的事告诉了你老公,你老公要是跟你过不去,我会出面为你作证的,证明你是清白的!”
“哈哈哈,又出一个情种!”艾琳讥讽道,“小白,你要搞清楚你是做什么的,你的工作是服务客人,而不是跟客人发生感情。不是我打击你,哪个女人真看得起你们?不过玩玩罢了。我这是为你好,免得你陷入感情旋涡不能自拔,到时候吃亏的是你自己!你不彻底脱离那一行,绝对不可能有女人真心爱你!”
我听不下去了,忙打断艾琳:“你这张嘴别那么厉害好不好?小白做那一行也不是自愿的,他有苦衷!”
小白叹息一声,有些沮丧地说:“我妈妈不知怎么听说我做了这一行了,每天都打电话要我赶快回去,说她就是死也不愿花不干净的钱。我只好找了一个口碑很好的老乡帮我骗她,说我早就改行了,现在在一家酒吧当大堂经理……”
我和艾琳只能安慰他几句,也扭转不了什么。这个世界上太多需要帮助的人,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渺小了。如果我有很多钱,可以帮他还债,甚至可以送给他一所房子。那个肥婆秋姐可以做到这些,却把他结结实实地耍了。
回到家里,我洗过澡便上了床,边看书边等忆槐的电话。
一直等到将近午夜,我才听到了忆槐的声音:“刚才艾琳的话我听得比较仔细。她说要我阻止服务生们给所长老婆作伪证。注意,她说的是伪证,意思就是说,你没有跟小白发生过实质性的肉体关系。”
“你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我习惯性地警觉起来。
“我是说,事实跟我想象的吻合了。没有别的意思。”
“原来如此!你不是说不在乎我的从前吗?连我跟小白是否发生肉体关系这种事都想过了,还说什么不在乎?”
“咱们不要因为小白闹矛盾好不好?我相信你做人是有原则的。如果你是艾琳那样的女人,我也不可能爱上你。”他笑了笑,“儿子的学习怎么样?病了一场还能跟得上吗?”
他一说起我儿子,我心里的什么气都没有了,忙告诉他:“小学低年级功课不重,他的小脑袋瓜聪明,也没见吃力。”
忆槐哈哈笑道:“那就好,跟我小时候一样聪明。哈哈哈……”
我不由得扑哧笑了出来。
“好啦,准老婆,你一笑我就安心了。等咱儿子考完终考,你就带他来泰国,咱们三个一起过个年。到时候我要送给你一个礼物,保证你很喜欢!”
我没有去猜测忆槐将要送我一个什么样的礼物,因为无论他送我什么礼物我都会喜欢,哪怕只是一束花。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过得相对平静。大院里唯一正在进行的大事,就是所长和老婆闹离婚。所长想协议离婚,所长老婆不签字,所长只好把她告上了法庭。他们的儿女、所长老婆的娘家人也掺合进去了,家庭混战如火如荼。
儿子刚考完试的这天,就有航空售票的工作人员送来两张明天去泰国的飞机票,说是一个叫林忆槐的人预订的。
售票小姐刚走,我就打通了忆槐的电话:“你也太心急了吧?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呢!怎么跟儿子的爷爷奶奶交代呢?每年春节都在一起过,今年带着儿子走了怎么行?再说,肯定也得跟德广说说的,德广会不会怀疑呢?我并不是怕跟你在一起,只是现在打草惊蛇对咱们不利。”
忆槐笑道:“我早就把你的担忧全想到了。放心吧,没有人怀疑一个带着孩子去旅游的母亲,如果你一个人出去那就危险了。现在你的任务是赶快通知德广的父母,至于德广那边,先斩后奏。要是为了万无一失,就叫艾琳帮你作个证。”
“德广春节期间至少会给儿子一个电话,我怕……”
“不用怕,儿子很乖巧,不会犯糊涂乱说话的。”忆槐安慰我道,“话说回来,真是被德广知道了,就面对现实,没什么大不了。我既然决意爱你,肯定有办法让他拱手相让,把你交给我!”
他既然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顾虑呢?于是,我满怀信心地收拾行李,第二天由艾琳把我们母子送到机场。本城离泰国并不远,下午,忆槐在清迈机场接住了我们。
双脚一踏上这块土地,我整个人就变得轻飘飘的。清迈是泰国的第二大城市,青山环抱、河流丰富,有浓厚的文化气息,居民大都笃信佛教,在亚洲最适合居住的城市中名列前茅,所以房价相当贵。邓丽君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时间,就是在清迈度过的。清迈是邓丽君生前最爱的地方,也是她终老的归宿。这块土地对我来说一样神奇,我从没想到结婚多年以后,还能遇到一个爱我的人、我爱的人,并且会与他在这块土地上度过一段最甜蜜的日子!
忆槐一下子就把儿子抱着举起来,哈哈笑道:“宝贝儿,清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