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男二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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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男二女-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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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业猛醒,一拍后脑勺说,糟糕,上课了。
树兰说,你在上业大?那快走吧,别误了。
建业说,不,我还是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树梅说,别,没事,我能走,你还是去上课吧。
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使建业还想与树兰继续呆下去,而树兰却很坚决地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不得不走。二人互相留下了联系电话。
第五十九章 仪表堂堂
    第五十九章    仪表堂堂
迟到的建业急匆匆赶到教室,从后门溜进去。误了半节课,但后边的一节半课他也根本没听进去。坐在教室里,满脑子全是树兰的影子。这丫头怎么长成了这样,跟花似的,上学时可一点也没发现。现在干什么工作?是不是成家了?哎,肯定成家了,孩子也满街跑了,还能像我似的这么多年一直晾着。妈的,不知便宜了哪个王八蛋。建业胡思乱想着,忽然想起上中学时那次写作业冒出的怪念头。现在的树兰早没了当年女愣头的影子,真想知道这几年她是怎么过来的,更想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只是今天没有机会,好在给她留了电话。他想,她会给他打电话么?她要还是原来的老样子,肯定会主动给他打电话,他知道她这人的好奇心特别强,她一定很想知道他这几年是怎么混过来的。可她要是变得淑女了,指望她打过电话来那是不可能的。
树兰一瘸一拐地回到家,饭也没吃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她的心里乱糟糟的。这几年的平静生活被今天这一撞顿时起了波澜。
树兰上小学时自称天不怕地不怕,她敢抓起男生看了都害怕的小虫子,放进调皮捣蛋的男生脖子里。但当她向同学说了建业的母亲是童养媳,引来建业怒吼那一刻起,她也有怕的东西了,那就是建业这种一直保持沉默,可一旦爆发就会象久埋于地下的岩浆终于找到了裂缝,势不可挡地喷射出来,对一切造成毁灭性打击的人。确切地说,就是建业本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害怕的东西。以至于后来再不敢提童养媳这三个字,潜意识里对这三个字产生了畏惧,她不敢看建业一眼,更不敢与他的目光相遇。但愈是怕就愈是想知道他的内心何以存在如此巨大的能量。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认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这些曾经让她刻骨铭心的东西。今天的偶然相遇,一下打开了她记忆的闸门,这时她才意识到有些东西是根本不可能忘掉的,只是尘封于记忆的最深处,平时难以浮出罢了。
高中毕业后她就失去了建业的音信,也从没有刻意地去追寻,甚至连思想的一闪念都没有。久别重逢,埋藏于心灵深处,儿时的探求欲望象决堤的江水一泻千里。她急切地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他的现状,他的思想。至于是什么原因,她根本说不清,或者干脆说没有原因。只是几天没有机会,好在给他留了电话。她想,他会给她打电话么?他只要不是原来的老样子,肯定会主动给她打电话,她知道他这人的好奇心特别强,他一定很想知道她这几年是怎么混过来的,可他要是变得豪放了,指望他别打过电话来那是不可能的。
这以后的一段时间里,两人都在等着对方的电话,都在渴盼着与对方再次见面的机会。两人又都没有首先给对方打电话的心理准备。建业认为自己主动打电话过去,这样做显得很轻浮;树兰认为自己主动打电话过去,这样做显得不自重。因此,两个人谁也不可能给对方打电话,谁也不可能接到对方的电话。在等待中,两人的心情都由激动变得平静,又由平静变得心灰意冷,象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水面,在激起一层层波纹后,渐渐的又复归平静。
时间在不经意间缓缓地划过了近两个月。
近两个月后的一天。建业的自行车坏了,下班后他要乘公共汽车去上课。来到站牌前,站牌前已有一个人在等车,望着似曾相识的背影,建业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扭头看是否有车过来。背影无意中扭回头,这时建业刚好从远处收回目光,两人的目光相遇了。
是你?
是你?
双方不约而同惊讶万分地问。这似曾相识的背影就是树兰。
突然的再见,树兰有些语无伦次,她说,你……去上课?上次……怎么………没打电话?
建业也一下子变成了结巴,他说,我……对不起,很忙……没顾上。
这时,汽车到了,车门打开,等着二人上车。
树兰已恢复正常,她说,是去上课吧,车来了,快上车吧。
建业这时异常坚决地说,不,我今天没有课。你呢,上车么?
树兰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她说,也没什么急事,先不上了。
建业象得到了一种暗示,心中一阵狂喜,他说,那好,我也先不上了。
司机扭头不解地看了两人一眼,关了车门走了
建业说,没有急事,咱们能不能走走?
树兰说,行,可以。
两人沿着路边慢慢的无目标地走着,拘谨的试探性的聊一些各自关心的话题,聊了一会,二人才渐渐的显得不那么拘束了。轻松地向对方介绍着关于自己的问题。
路过一个冰棍车,建业买了两支雪糕,递给树兰一支,然后试探性地问,现在怎么样?成家了吧?孩子多大?他爸在哪个单位工作?
树兰接过雪糕正要吃,听了建业的问话,“噗嗤”一声乐了,说,孩子?还他爸?你真逗,我至今还是一个嫁不出去的姑娘,哪来的孩子,哪来的他爸。
建业“澳”了一声,心顿时象掉进了雪糕堆里。这时,他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上次撞倒如花似玉的树兰后,对她如此关注和在意,原来潜意识里有一种强烈的愿望在支配着他。已不再是女愣头的文静漂亮的树兰,就是他寻觅已久的另一半。他害怕她已经成家,他渴望她还没有成家。只要她还是自由人,哪怕是结过婚又离了婚的人,他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地将她追到手。
树兰扭头看了建业一眼,建业的脸上神采飞扬。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听说她至今还孤身一人就那么兴奋,难道是幸灾乐祸?不象。她问,你呢?你现在怎么样?
此时的建业象一个出色的电影演员,他装出一幅痛不欲生的样子说,我?别提了。我是被爱情遗忘的角落。我和你正好相反,你是没有能看得上的,而我呢,是没人能看得上。
树兰笑笑说,看你说的,你也是仪表堂堂,又是国家干部,条件蛮不错么。
建业故作惊讶地说,仪表堂堂?我这也能称得上仪表堂堂?开什么国际玩笑,那象你这么漂亮的姑娘肯嫁给我么?
树兰的心里像有小鹿在“咚咚”地撞。她暗想,这家伙,现在真是变了,上小学时一天都听不到他说一句话,现在一下子就说这么多,而且胆子也大了,什么话也敢说。
建设没等树兰说话,嬉笑着又说,看把你难的,开个玩笑,不要你回答。这样吧,你的终身大事我来帮你解决如何?包你满意。
树兰不知道他又在动什么心眼。她以少女特有的敏感之心,从他的言谈话语和面部表情上隐约地感觉到,他的内心深处正在剧烈地激荡着。但到底为什么而激荡她猜不透,难道是……她不由得感到脸上发烧,心又“嘭嘭”地跳了起来。她眨着毛乎乎的大眼睛俏皮地说,好啊,那可是求之不得的。
建业第二天又没去上课,约树兰出来看电影。树兰换了一身清丽的套装,更显得妩媚动人。她面带令建业不敢正视的微笑说,你怎么帮我解决终身大事呀,能不能先透露一点给我?
建业有些尴尬而又诡秘地说,暂时保密,我既然答应你,就说话算数。我要替你把关,替你这一辈子负责。
树兰感到心里一热,她鬼灵精似地说,你就鬼吧你!
建业感到自己的小把戏似乎被树兰看破了,他惶惶然不知所措。既然到了这一步,索性再往深了点一点,他忐忑不安地问,如果给你这千金小姐找一个像我这样档次的,你不会觉得太失望吧?
树兰调皮地说,你这档次的怎么了,你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呀,你这个档次的完全可以考虑。
建业大喜过望,他激动地说,太好了,我一定加倍努力!
望着建业一副狼狈相,树兰开心地笑了。哈哈,这个鬼家伙,终于被我战胜了。
笑过之后,树兰想起曾经无数次地折磨过自己的那个问题,他想借着刚刚取得的胜利,乘胜追击,来一个痛打落水狗。她问建业,有一件事我一直搞不懂,都十几年了,现在终于能问问你了,我……树兰选择着措辞,一时不知该怎么表达。
建业已恢复了常态,他知道树兰想问什么,他说,你是说“童养媳”吧,别吞吞吐吐的了,现在可不是当年了,人长大了,胆也长大了,脸皮也长厚了,可以说现在什么也不当回事了。当时可不行,你跟同学那么一说,比要我的命还厉害,我能不跟你急?
树兰不解地说,你急可以说么,干啥吼的那么凶,好像要吃人,吓得我都快要昏过去了。你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害怕。
建业得意地笑着说,是么?我有那么大的威力,这我可没想到。
树兰看了一眼电影院门前稀落的人群,拉了建业一把说,哎,咱俩干嘛来了,快进吧,电影都开演了。
第六十章 下岗之家
    第六十章    下岗之家
家里的生活水平轮到建业结婚时已是今非昔比。树兰出身于干部家庭,生活条件优越。树兰的母亲吸取树梅的教训。真应了那句话,一朝经蛇咬,十年怕井绳。对树兰的婚姻大事不敢指手画脚。树兰二十八岁了还是谈不成对象,她整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不敢正面问树兰,怕引起树兰的误会,只有跟他父亲长吁短叹。自从树兰把建业领回家,母亲的心里踏实了。尽管建业的家庭和个人条件远不如他所愿,但毕竟有个好工作,人也老实厚道。树兰结婚家里的陪嫁是全套家用电器。
结婚的新房是机关分的,虽然只有一间半平房,但比起哥哥们,那也是天壤之别了。
结婚那天,专门包了一家餐馆,请了乐队,租了六辆红色桑塔纳接亲,请来公司工会专门搞录像的同事负责全程录像。热闹气派的场面,三十余桌酒席,光鞭炮就买了一箱子。
建业的婚事办完,七个子女全部成家了。建设是在建业之前办的。他对象搞得早,谈的时间长。建业的对象搞的那么费劲,还提什么结婚。建设不能一直等下去,况且他的岁数也不小了。建设结婚时也没有房,好在建章的单位分了新房,部队的房暂时没交,建设先住着,等部队收房时再说。
孩子们都成了家,父亲再没什么牵肠挂肚的了。无事一身轻,倒不知自己再干点什么好。找了个适当的时候,带了几个有空闲的子孙回了趟老家。进了村子,父亲没有直接进自家亲戚的门,而是从村头一直走到村尾,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把乡亲们都招了出来。父亲当年从这里出去闯世界时,只带了母亲一人,再回来时变成了大队人马。父亲和乡亲们热情地打着招呼,眼睛亮亮的,脸上神采飞扬。
在乡下的几天,父亲出了东家进西家,也不管人家爱听不爱听,把自己这么多年来如何操持这个家,一个个把子女养大成人,一股脑全倒给人家。乡亲们后来听腻了,脸上的表情和反应不象刚开始那样好奇,那样专注。父亲这才发现自己说得太多了,只顾卖弄自己。父亲于是自嘲地笑了。
父亲终于有时间面向他的姐姐,一个象朽木一样苍老的老太太,细细地讲述自己以及全家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姐弟俩手拉着手。姑姑深陷的眼窝里混浊的眼睛已经没了一丝神采,昔日在母亲面前那专横跋扈的神态荡然无存。姑姑在与父亲的谈话中居然问起母亲的情况。岁月的年轮已彻底淹没了她对母亲的敌意。
从乡下回到家里,父亲还一直沉浸在浓浓的乡情里,话题里总是道不尽那陈年旧事。浓浓的乡音重又缭绕在家人的耳畔。
父亲带着家人回了趟老家后不久,建章所在的单位全面停产了。工人都回了家。建章是厂级领导,但由于对厂长的行为有抵触情绪,被厂长找了个借口也轰回了家。建国作为车间副主任,也同工人一样,一刀切。开始四个月还发些生活费,后来就什么也没有了。人们赶紧想辙,活命要紧。铁饭碗砸了,得赶紧找个泥的端上,要不饭也吃不成了。
建国和一个朋友学着养起了鱼。开始小打小闹,挣了点钱就扩大规模,把家里弄得像水族馆,到处是水缸鱼缸,没有落脚的地方。各种冷鱼热鱼五颜六色千奇百怪,倒也气象万千。每当有人来看他的鱼,他就会兴奋地眉飞色舞,绘声绘色,滔滔不绝。
鱼越养越多。建国原以为找到了发家致富的路子,没想到市场这个东西太难把握,都认为养鱼挣钱都去养,这鱼还能挣钱?建国后悔不迭,想甩又甩不开,借了那么多钱还没还完,养也得养,不养也得养。
那天建业正上班,建章打来电话,通知他马上到医院,说建国被人打了,伤了胃。建业连忙赶到医院,建国正在急救室抢救。建章告诉几个陆续赶来的兄弟,建国去捞鱼食,因为和别人抢一处水塘打了起来,那人年轻力壮,建国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被打得胃出了血。报了案,那人也给抓起来了。建华叹了口气说,这都是咋搞的,现在是都要钱不要命了。
建国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才出院,回家调养。没过多久,父亲也病倒住院了。父亲住院和建国的伤没有关系。家里人没让二老知道建国的事,怕他们着急。父亲不是一下就病得厉害才住院的。吃劳保后一直吃中药调理,效果挺好。但从去年开始,他的身体就大不如前。原来的老毛病经常发作,特别是秋末冬初,父亲的身体显得尤其脆弱。到医院看过几次,医生说身体不适的主要原因是体质差,抵抗力下降,稍不注意老毛病就犯。这以后每当父亲感到不舒服,就让建章提前打一针,再吃些药。每年入冬前打一针人体球蛋白,增强父亲的抵抗力。建章成了父亲的家庭护理医生。
建设的“面的”发挥了大作用,父亲每次去医院都坐他的车。建设结婚后在部队的营房住了两年,营房股搞了一次大清理。建设住不下去了,搬回家和父母挤着住。两间房中间的门堵上,又单开了一个门。父母身边有个人,这样也挺好,省了其他人许多事,大家用不着天天往父母家里跑。平时有建设照顾,父母晚上觉得不舒服,只要敲敲墙,建设就会过来,很是方便。
母亲的身体比父亲强得多。虽然自小劳作,一生养儿育女,却没落下什么大毛病。
母亲没文化,虽然人很善良,但在处理人际关系上表现的能力很差。小市民意识很浓重。谁对她好,她不仅逢人就讲,还要用实际行动报答。谁对她不好,她也总挂在嘴边上。年轻时母亲就话多,到老了更加絮叨起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母亲的言语随便经常引起媳妇和女婿们的不快。
一次母亲去看姥姥,迟迟未归,父亲因为街道一些琐碎事正在生气,铁青着脸让建业将母亲找回,对母亲大发雷霆。父亲吃劳保后,人变得温顺多了,不再像年轻时经常对母亲乱发脾气。这次忽然来了这么一通,母亲感到莫大的委屈,第二天,也不管正在看护的建业的孩子,独自一人回老家走亲戚。
树兰下班回家见孩子人照看,自是不悦。为了让母亲照看孩子,建业和建设临时换房住。家里乱成了一锅粥,饭没人做,家没人收拾。树兰带着孩子回了娘家,把孩子托付给已退休回家的母亲。
树兰对建业说,你妈和你爸生气,实在不应该不管孩子。
其实母亲是在气头上,根本没有考虑到孩子。
几天乱七八糟的日子,过的父亲愁眉苦脸。孩子们来看他,他闷闷不乐,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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