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的诗写得不错,让他在会上朗诵。虽然那么多双眼睛盯得他脸上感到有些烧,但他还是比较镇定地大着嗓门念完了自己的诗,还得了一等奖。事后车间里有两个挺文静的姑娘同时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却没当回事。
孙立说你知道你为什么搞对象这么难么?不怕你不爱听,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你总是透着一股傲气,总给人一种自高自大的感觉。我看不出你有什么可傲的,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自高自大。自大多一点你知道是什么,是臭呀!
孙立对他的评价他当然不服,可仔细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他总觉得自己不一般,很不一般。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主见,总不想去适应别人,适应周围的环境,总是固执地认为周围的一切都应围绕他转,总想做统治者,而不想被别人统治。
进了机关,而且还干的是青年工作,接触漂亮姑娘的机会多了,但他却没在这方面动心思,他认为自己现在可不是一个小工人了,是一个局级机关的部门负责人,身价高了,一般人更难放在眼里。瓜里挑瓜越挑越眼花。哥哥姐姐们,亲戚朋友们,大家走马灯地给他介绍对象,用建华的话说,快够一个加强排了,可就是没一个能谈得下来的,接触时间最长的也就一个来月,最短的那就是一面之交了。不是他嫌对方不够档次,就是对方嫌他不够标准。勉强有几个能相互看顺眼的,用不了多久就会觉得哪里不对劲了。到了二十五六岁这个年龄已经属于大龄阶层,还没搞上对象的姑娘越来越少,到后来介绍的竟有以前见过面的。建军说,不是说吹的,你快把这个年龄段的丫头整个过了一遍。
建业加入的这个成立不久的公司还没有正式的办公地点,与职工学校搅在一起。有个机关干部的女儿,经常到办公室来。建业渐渐地与她熟了,经常在一起聊天。建业有次到市里开会,她用笔在他办公桌上的空白纸上写满了他的名字。看到这张纸后,建业心里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激情在涌动,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滋味。这姑娘高高的个子,皮肤白皙,长得很秀气,只是稍稍的胖了一点,但绝对胖的不过分。言谈举止中时时透露出一种骨子里带出的高傲的气质。刚见到她时他就有这种强烈的意识,他曾有过那么一闪念,把她追到手,但马上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不可能,家庭和个人条件都差的太远。建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使她对自己产生这么大的兴趣。一次单独见面时,他问她为什么在纸上写满他的名字?她调皮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把头发一甩说,我挺崇拜你。建业愣了一下,觉得不可思议。这不可能,被人崇拜,那是伟人和明星们的专利,她这是在拿他开玩笑,他不相信。她严肃地说,真的,这是心里话。记得那次开团代会吗?我也是团员代表,看你在会上那神气样,像个小大人,开始显得很紧张,到后来就全放开了,大会全在你的掌握之中。我坐在台下看你时,你知道我对你有一种什么感觉吗?我感觉你像个统治者。她的这些话说的建业心潮澎湃,眼里湿湿的快要落下泪来。他双眼紧紧地盯着她,激动得有些口吃的说,真的么?我真得那么伟大么?
第五十六章 启示征婚
第五十六章 启示征婚
建业与崇拜者开始频繁接触,大有准备热恋的趋势。他经常找借口去她家,机关里分煤,她父亲的那一份弄回家他自然是绝对主力。她的一张单人照片被他夹在工作证里,没事时经常拿出来一个人偷偷地欣赏,还在同学和家人中炫耀。
大家都觉得终于松了一口气,建业的个人问题,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牵挂了多少人的心,这样的结果是大家盼望已久的。但人们还是高兴得太早了。两人的关系进展了一个月,高潮还没有到来,就一下滑落到低谷。和漂亮的女崇拜者分手,是建业突然采取的单边行动。那段时间电视台正在热播电视剧《武则天》。看得出,她对他的热情远没有对这部电视剧来的强烈,而他则正好相反。那天再次相约见面时,她违约了。把他放在经常见面的地方凉了两个小时。到电视剧演完也没有见到她的影子,他不能容忍她这样做,最后坚决地没有到她家去找她,而是满怀悲愤地在空旷的马路上转到过了午夜才回家。第二天,他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一张小纸条包了她的照片还给她,从此断绝来往。
他把这件事首先告诉了孙立。孙立吃惊地说,你太过分了你,你以为这是在过家家,搭积木,不行就推倒重来,你脑子里装进浆糊了。说句不好听的,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建业一脸委屈地说,我不管那么多,总之她那么做就不行,我不能一开始就由着她,那成什么了。
孙里白了他一眼说,你呀你呀,还是老毛病,以后有你的好果子吃!算了,不管你了,我这也马踩着车了。我今天来是想让你再帮我拿拿主意,前两天见了面的那丫头,你觉得怎么样?
建业无精打采地说,要我说就算了吧,一个县城的人,又刚调来,人长得也一般,跟你没法比,你这不才是第一个么,怎么着也得再看看吧,这可不是对付的事。
孙立面带难色地说,这可是我姨姨介绍的,两家大人都满意,我要不乐意,家里人都不高兴。
建业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说,你看你看,刚才你还说我太那个,我看你又太这个,你以为你是给谁搞对象,是给你自己,明白不明白。
孙犁哼哼呀呀地说,我还是再想想吧。
对象总是搞不成,建业快对自己失去了信心,有时甚至想,对付找一个算了。可偏偏再有人介绍时,心高气傲的劲就又上来了。和女崇拜者断了关系后,他已忽略了自身的条件,认为说什么也得找一个比她强的,不能让她看笑话。各厂里的女团干部按说也不少,可就是没有能看上眼的,不是这个有点黑,就是那个有点胖,哪个和崇拜者也没法比。
再后来,别人每介绍一个,见面前他都要在心里祈祷,但愿这个能成。但见面后介绍人问他的感觉时,他还是说一般。建章对他毫不留情地说,你真是难伺候,你也照照镜子看看自己。
有一天,孙立来找建业,说登个征婚启示怎么样。建业一听吓了一跳,妈呀,真到了找不着对象的时候了?
孙立说,你还以为咋呀,周围的人都被你筛遍了。登征婚启示又不是丢人的事,用不着指名道姓,谁知道你是谁呀。
建业想了想,也是,周围接触面就那么小,登个启示,不就把手伸得更远了么?建业接受了孙立的建议,由他全权办理。
启示在市报的报缝登出两天后,还真陆续接到不少来信,有的各方面条件好的超出建业的想象。征婚启示是孙立起草的,整个把建业拔高了一截,身高也由1。71米变成了1。77米,不知是孙立的笔误,还是报社失误。1。77米和1。77米差得多了,1。77米用流行的话说那叫二等残废,1。77米又是一个概念。给几封来信回了信说明实际情况,这些人就再也没了回音。
又过了两天,孙立拿着一封信和一张照片来找建业,说又有来信,这个条件也不错。建业接过信和照片仔细看,话说得挺朴实,不花哨,照片上的人也属中等偏上,而且是个中专生,国家干部。建业觉得还行,马上让孙立联系。
等见了面建业有些失望,照片上看不出她脸上有雀斑。不过后来接触了几次,印象不错,落落大方有礼貌,气质也好。建业开始留意观察报纸上治雀斑的广告。找来一些叫麦饭石的矿石送给她,让她洗净放在水缸里。据说这种东西里面所含的矿物质能治雀斑。他不能直说,只是说对身体有好处,怕伤了她的自尊心。
去她家时,建业发现她穿军装的照片很有气质,就回家翻箱倒柜,把以前穿过的旧军装都找出来让她挑,也许是这件事伤了她的自尊心,两人闹起了别扭。过后建业冷静一想,真是,到军人服务部买件新的能花几个钱,这事摊到自己头上也会气不顺。但他明知道自己错了,也不想主动道歉,后来加上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两人的路走到了尽头。启示征婚没了下文。
建业的对象搞得乱七八糟,干打雷不下雨。建军这边却紧锣密鼓地准备着他的婚事,准备工作虽然不轻松,但他的心情很愉快,总是面带笑容哼着小曲,眼睛也挤成了两条缝。他租了一间房,房子已经收拾好了,正在做家具。
定好了日子,请好了厨师,准备在家里大摆宴席。父亲想借此机会,向邻居和单位同事炫耀炫耀,这几年生活水平的提高,和自己两三年一个地为几个儿子成家立业。父亲这样打肿脸充胖子,大张旗鼓的操办婚事,家里人都觉得父亲多年来被沉重的生活压迫的直不起腰来,现在似乎有一种要翻翻身挺起腰杆站起来的感觉了,也想为自己争一争面子了。
父亲自从退休就再也没去过单位,每月的退休费总是建华代领。这次为了建军的婚事,把自己收拾干净去了一回单位。单位里年轻人都不认识他,老一点的见到父亲都感到新鲜,纷纷停下手里的工作跟他聊几句。父亲不敢久留,怕耽误人家的工作,赶紧把自己的来意跟大家婉转地说了,请大家一定捧场。
建军单位也通知了不少人。哥姐们单位里关系密切的也要来凑热闹。建业和单位里几个要好的同事约好,请他们来照相放鞭炮。
结婚这天真是热闹非凡,把胡同里的人都给招出来了。接亲租了三辆红色小轿车,看热闹的和来贺喜的人把胡同挤得水泄不通。鞭炮声响成一片,照相机的闪光灯频频闪耀。中午和下午,前来贺喜参加婚宴的人络绎不绝 。总共办了二十多桌酒席,还借了院里邻居的房子,椅子是从学校里借来的。父亲在这一天里满面红光,乐得满脸找不着眼睛。兴奋异常,除尽了风头,露尽了脸。
给建军办了婚事,下一个就轮到建业了,可他的对象还八字没一撇。父亲认为建业在这个问题上自持清高,不知道自己是半斤还是八两。进了机关更是眼睛长到脑袋顶。尤其对他不满的是,别人每介绍一个,见面后他都是对人横挑鼻子竖挑眼,总能说出人家一大堆的不是。像皇帝选妃子。父亲断定,在婚姻这个问题上,建业比建党还要老大难。父亲无奈地说,挑吧,你就慢慢地挑吧,我也该好好喘口气了。
第五十七章 再次上学
第五十七章 再次上学
舅舅和父亲因为姥姥的抚养问题吵了起来,幸亏王亮赶来劝阻。王亮是来和父亲商量他复员转业一事的。
这件事一个月前就在家里传开了。王亮坚持要回海南岛。这两年改革开放,海南建省成为最大的经济特区,回到那里有很多的发展机会。王亮写过信打过电话,去年还专门回去过一次,那边的亲戚朋友都希望他回去。当兵来到北方,一晃三十余年,家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再不是儿时的小渔村,已经成了现代化的城镇。儿时的同学现在都发达了,有的当上了大老板,有的做了政府官员。王亮这时回去,应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建章则坚决要求留在北方,她作为长女不愿远离父母,牢记古训,父母在而不远游。故土难离。
建章和王亮在这个问题上各持己见,谁也不让步,谁也说服不了谁。事情就这么僵住了。双方都派说客从中调停。王亮让老家来信来电话,大讲海南岛的风光秀美景色宜人,经济发达,生活水平高。建章则让单位领导和朋友出面,向王亮展开强烈的攻势,大讲子女孝道,家庭温暖。
王亮毕竟势单力薄,有些招架不住。开始还很坚定的思想逐渐动摇。自己远离家乡三十余载,故土的印象在记忆中已经模糊,这座古老的北方小城早已成了名副其实的第二故乡。回去一切都得从头开始。王亮当初欲回去大干一场的雄心壮志,此时已化解的绵绵无力。他有些举棋不定了。今天来找父亲就是想全面听听老人的意见。王亮有幸耳闻目睹了这个大家庭的兴衰荣辱,对父亲十分敬佩。
父亲此时表现出少有的大家风范。他没有从自身的利益出发去谈这个问题,而是以一个局外人的姿态,把自己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和盘托出。王亮惊讶父亲的无私,和在这个问题上的全面考虑。他知道父亲处理问题的能力很一般,但他惊叹父亲今天所说的话是那么不一般,这绝不是父亲这样一个平民百姓所能做到的。王亮决定留在北方,与父亲长期共处。
王亮转业后进了机关。这样,父亲这个大家庭里就有三个人在机关工作,不同的是,两个女婿都是正式的国家干部,而建业是冒牌的——以工代干。过年时大家聚在一起聊到机关工作。在这个问题上建业和他们的意见看法不同。他认为是人就要有个性,在机关工作也一样,不能人云亦云,随波逐流。而他们则认为机关不象企业,都是脑力劳动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象工人之间那么好处,要时时刻刻倍加小心。在机关工作最要紧的不是你的工作能力,而是你如何为人处事。
到机关工作已经四年了,而且是在政工部门工作,建业的入党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有人提醒他做人要夹着尾巴。他反对,他认为第一人没有尾巴,在做人的问题上不应考虑这一点;第二即使人长了尾巴也不是用来夹着的,况且也不可能夹得住,狐狸的尾巴都夹不住,况且人。这一点他做不到,也不会做。调到公司宣传部不久,建业的一篇论文在省里获了奖,他更觉得自己非同一般,认为自己也是笔杆子了,连部门领导也不放在眼里。只要是他写的材料,别人就别想挑毛病。有一次部长安排他写一篇材料,材料写完,部长看过后与他商量其中的地方是不是应该修改一下,他马上找出一堆理由说明为什么要这样写,噎的部长象干吃了一块红薯,连嗝也打不出来。
公司领导生病或家里有什么事,建业从不去探望,只有别人叫他一同去,他才勉强跟着。平时机关里的人找机会靠近领导,巴结领导,和领导套近乎,以后有什么好事或解决什么问题,领导自然首先会想到你。建业早就意识到这是机关普遍存在的现象,可他就是熟视无睹,认为那样做掉了自己的价,降低了人格。有能耐在工作上使劲,在那上面下功夫不是本事。有转干指标时,领导考虑了这个考虑那个,就是考虑不到他;有学习深造的机会,明明该轮到他了,可领导研究后,硬是把指标让给了企业。解决组织问题也是同样,论工作成绩,工作态度,都挑不出毛病,可在为人处事上总没人替他说话,每次研究他的入党问题,总会有人提出还是再考验考验吧,还不成熟。
有人诚心诚意地对他说,机关的工作就是这样,不能只凭你的工作成绩维持你在单位的地位,在机关工作不需要太高的工作能力和太多的工作成绩。你不是活在真空里,要学会用少量的工作成绩和大量的人际关系,求得你的发展。建业进机关工作的时间说短也不短了,可这榆木疙瘩脑袋就是不开窍。
尽管这样,建业还是尽量争取尽早解决组织问题,找机会去学习,拿文凭。这些都是在机关工作的立身之本,都是硬件。他尽量注意改正别人给他提出的毛病和缺点,尽管很难,但他还是试着去做。有一点他已经悟到了,要想改变机关这种固有的秩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只有逐渐地适应这个环境,要不你就别在机关混。
不久,机关组织中专以下学历的老同志参加培训班,结业后发系统内部承认的中专学历。经领导研究,同意让建业这个求学心切的青年参加这个老年班。与此同时,在请示领导未获批准的情况下,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