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毛医生后,王氏摸摸水天然的额头:“阿弥陀佛,我儿这头都烧成火炭了,怎么就不早言语一声儿?也好早点请医生来。”
水天然挣扎着坐起身来:“妈妈不用担心,我年纪轻,吃点药就好了,发烧感冒什么的,原不是什么大病。”
王氏嘱咐这房里的丫头,好生侍候着,千万防风吹着,有事早去回报她知道。王氏嘱咐完这样,又嘱咐那样,碎碎叨叨地说了好多话,才起身去了。
水天然早有点儿体力不支了,见王氏去了,方敢在床上瘫□子来。燕子丹遵从医嘱,用温盐水浸泡了毛巾,绞出后,给水天然热敷在头上,再拭擦掖下胸口,不厌其烦地照顾着水天然。
草药很快取了回来,侍女舀到厨房去煎。房间里一时就剩下燕子丹跟水天然两人。
水天然看着燕子丹,虚弱地笑着说:“看来这生病也挺享受的,那就这样病着吧。”
燕子丹忙在地上啐一口:“呸呸呸,什么话,快收回去,真要享受,那就快点让病好了。”
不知水天然听歪了,还是故意要逗燕子丹:“真的受不了你,我还是病着能避一时算一时吧。”
燕子丹一时没听明白,满脸疑惑,见水天然狡黠地笑着,转念就明白水天然这话的所指了:“然儿怕我吗?”
水天然的眉眼诱人起来:“除了那事,其余的我都不怕你。”
燕子丹叹口气:“可能是我情切心急,力气又大,弄疼了你,下次一定惜香怜玉。”
水天然看燕子丹认真,忙说:“呆啊,说笑话呢,其实,我很享受你在床上的霸道。”
两人正说着,外面丫头引进一个人来:“梅少奶奶来了。”
梅九儿偏襟大褂撒脚裤儿地走进来,发髻上插满了钗饰,一副正经走亲戚的装扮,刘妈跟随在她的后面。
梅九儿:“我听刘妈说妹妹病了,赶紧过来看看。”
水天然要从床上坐起来,梅九儿紧走几步,给她背后垫上枕头,扶她半倚在
床上:“小祖宗,你还是好好歇着吧,我又不是外人。”
水天然吩咐侍女:“快给少奶奶和刘妈看座儿。”
侍女搬了两张椅子过来,梅九儿拉一张靠近水天然的床边坐下,刘妈还推让:
“我站惯了,立着舒服,大咧咧地跟主子样坐下,反不自在。”
水天然笑说:“刘妈来这儿就是客,你站着我过意不去。”
刘妈就坐了:“还是大小姐礼待老刘。”
水天然问梅九儿:“我这才病,嫂嫂怎么就知道了,难道嫂嫂有耳报神?”
梅九儿还没有说话,刘妈就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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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九儿:“妹妹看到没有,你这刘妈就是我的耳报神,咱们一大家子就算全支着耳朵,也没有她消息灵通。”
刘妈:“我腿野,能到处走,你们大家闺秀少奶奶的身份,哪能随便跑,当然没有我消息快。”
梅九儿:“水丫头得了什么病?”
水天然:“哪有什么大病,只是身子有点儿不舒服。”
梅九儿笑说:“我知道了,水丫头一准有喜事了,你们结婚也三个月了,要是新婚夜怀的孕,这时正是妊娠反应最厉害的时期。”
水天然脸上一红,看看旁边的燕子丹,脱口说:“她要是有那能耐就好了。”
梅九儿微怔:“你家子丹不会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吧?”
燕子丹看梅九儿口无遮挡地戏谑自己,脸色瞬时染成了一块大红布,讪讪地端来水果盘:“嫂嫂请用些水果,天然只是发烧了。”借此胡乱混过去尴尬的话题。
水天然也知道羞了燕子丹,忙说:“要说这人吃五谷杂粮,怎会没个头疼脑热的,我只是害了点儿小病,倒惊动了嫂嫂的大驾。”
梅九儿:“听刘妈说这边儿请的是妇科医生毛湛,我还以为水丫头有喜了,白让我欢喜一场。”
水天然:“我月事来了,顺便让毛医生开点儿活血化於的药,通通月经。”
刘妈:“这姓毛的郎中,据说有关他的笑话,能装上一篓子,门上挂鱼的那个最有名,不知道大小姐听说过没有?”
水天然:“刘妈快说,别卖关子。”
刘妈:“那毛医生有一天在街上买了一条鱼,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拦路截住请去看病。毛医生到了那户人家,顺手把提着的鱼儿,挂到楼下的门鼻子上,然后上楼看病。病人是个少妇,毛医生一边给那少妇把脉问诊,一边在心里惦记着那条挂在楼下门鼻子上的鱼。他先问那少妇的日常饮食,接着问身体状况,因为念念不忘楼下的那条鱼,担心被馋嘴的猫儿叼去,一走神,就顺口问了句‘下边有猫儿没有’,少妇正听他问自己的身体状况,他突然问了一句‘下边有毛儿没有’,一时间就羞得甩手走了。少妇的老公也在旁边听着,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调戏良家妇女的,当下就把那毛医生,打了个乌眼青拐子腿,让那毛医生回家后,三天爬不起床。”
梅九儿笑得花枝乱颤:“刘妈哪儿听来的?好稀罕的笑话儿。”
水天然蜷曲着腿儿,皱眉苦脸地捂着肚子:“刘妈是害我来了,这笑话让我想笑又不敢笑,肚子真疼得受不了。哎呀,快舀草纸来,了不得了,我一动弹,下面都要血流成河了。”
侍女忙舀了大把软绵的草纸递给水天然,水天然下床去屏风后面放着的马桶那儿,换了垫浸经血的草纸,洗了手又躺回床上。侍女将马桶拎出去洗刷。
刘妈摸摸那备放在床头上的柔软草纸,感叹说:“这四五天的月事,要用多少纸,老刘从来没用过这物件。”
梅九儿好奇:“刘妈那你用什么?用棉布?还是用棉花?”
刘妈:“我是小家子出身,怎敢用那么奢侈的东西,我年轻时来月事,都是用粗布缝一个长袋子,前后有带子的那种,袋子里装上干净的草木灰,往腿间一骑,带子系在腰上,等里面浸满了经血,就解下袋子倒出草木灰,将袋子洗净了,晾晒干,重新装上草木灰再用,直到身上干净为止。有两条袋子,也就将月事对付过去了。”
梅九儿:“刘妈那样的草木灰袋子,真是极其俭省,我没用过,家里给我用的是棉垫,用过就扔了。可新棉花吸水不好,我就找来上好的宣纸,折叠了装在绣花的细棉布袋子里用,效果很好。”
水天然:“嫂嫂真是暴殄天物,那么好品相的宣纸,我写字儿都不舍得多用,你倒专门找来对付月事。”
三个女人在那儿大谈月事,燕子丹碍于自己的身份,不好插话,远远地坐在角落里听着。
刘妈看一眼燕子丹:“都说得没顾忌了,忘记了燕姑爷还在那边坐着。”
梅九儿也看了一眼燕子丹:“就燕姑爷那腼腆性儿,我心里从没怎么把他当男人看,随他听去又怎么样。”
水天然心里一惊:“嫂嫂这话怎讲?”
梅九儿:“男人有像他这么温柔的吗?”
刘妈:“唉,女人也没有燕姑爷那样英俊的。”
原来全是好话,水天然听得很觉舒坦。
中午留梅九儿和刘妈吃饭,饭桌儿就在水天然的房间摆下,王氏过来作陪。上来的几样菜中,有一样是酸菜鱼,梅九儿的筷子,一再夹那酸菜吃。
水天然奇怪:“嫂嫂平日不爱吃酸的,今日怎么突然变口味了?”
梅九儿:“我心里只想吃它,王夫人不吃荤,好说了,这一盘子我全包揽下了。”
王氏笑问:“梅少奶奶,想必是有喜了吧?”
梅九儿:“三个多月了,前头是个丫头片子,小泉一直想要个儿子,不知能不能如愿。”
王氏一脸羡慕:“恭喜恭喜了,一准是个儿子。”
王氏说着,看看水天然。水天然顿觉不自在,在心里说:“我虽然是你们燕家的儿媳妇,可这生儿养女的事儿,别指望我,我和子丹没有那能耐。”这样想着,终究有点儿羡慕梅九儿,不由心里微微发酸。
饭后,梅九儿又略陪水天然说了些话儿,嘱咐水天然好好休息,就带着刘妈走了。
水天然这才有机会问燕子丹:“先前我们在说月事时,我突然奇怪你是怎么处理那事的。”
燕子丹说:“我用棉花垫,那几天不许下人进我房间,用过的棉花垫归一处,带出家门远远地扔了。”
水天然:“下次再来月事,你用过的东西,统统推说是我用的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要亲们多说话,凤九真正觉得大费心思,亲们能不能主动点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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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相遇伏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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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山是土匪的爹”;在这乱世生匪的民国年代,八百里的巍巍太行山系;在河北地界有座伏期山,山脉连绵山势雄浑,向来是山大王占山立旗杆的好场所。
那天晚上;聂雷再次劫持了孙三段后;经过小半个晚上的急驰;很快进了伏期山。
那晚月亮朗照,天烛似的;就算行走在大山里;也能清晰辨得道路。聂雷前面带路,两马连佩,孙三段知道聂雷的厉害;不敢另有图谋,老老实实地在后面跟着。
走着走着,缓慢上坡的山道,变得崎岖起来,两人下马步行。行不多远,前面出现了一条栈道,在栈道的入口,架挡着栏杆,像是一道关卡。
聂雷和孙三段,还没有走近栈道上的栏杆,就听有人突然喝问:“什么人?通名报姓。”
栏杆那儿站起一个人来,抱持着一杆枪,警戒着栈道入口。在他的后面,慢慢地又站起一个人,大概两个人站着岗站着岗,就睡在地上了。
孙三段吓了一跳,往聂雷的身后躲去。聂雷不慌不忙地说:“告诉你们大当家的,就说聂雷回来了。”
一个哨兵忙撇下了枪:“原来是聂爷回来了,小的只闻您的大名,没见过您真人。大当家的吩咐过了,只要是聂爷回来,他都随时随地恭迎聂爷上山。”
聂雷问:“我那帮弟兄在不在山上?”
哨兵:“都在,都在。”
聂雷:“带我去见你们大当家的。”
那说话的哨兵,连忙前面带路,走过栈道,进入山寨。寨子里一座座黑暗暗的小矮房,就是土匪们的宿舍,正中有几间宽敞高大的房子,是大当家周良的住房,里面黑灯瞎火的,鼾声像哨音般惊人。
哨兵在大当家的房门口回报说:“大当家的,聂爷回来了。”
房里依旧鼾声如雷,哨兵只得用力拍门:“大当家的,聂爷回来了。”
里面的鼾声突然抑制住了,过了一小会儿,一个粗粗的嗓音从里面传出来:“谁回来了?”
哨兵:“聂爷回来了,他人就在你门外站着。”
就听里面发出忙乱着点灯、下床的声音,接着门哗啦一下从里面打开了,一个胸毛密布的大汉,斜披着褂子站在门口,看见聂雷,呈出一脸惊喜:“聂兄弟,你终于回来了。”
聂雷:“周大哥,我又来打扰你了。”
大当家的把聂雷让进房内,听聂雷说孙三段是重要人质,就叫人把孙三段关押进石头砌的牢房里,又让人给聂雷做出饭食充饥。两人叙谈一回,大当家的才安排聂雷去休息。
伏期山大当家的姓周名良,外号老西风。去年因为伏期山和别的土匪争山头,两帮人你攻我打地十分惨烈。老西风周良这帮人渐处下风,连老西风都被人家围住了,眼看就要成为对方的俘虏,恰巧聂雷从此经过,见许多人欺负一个人,顿时起了打抱不平的侠义心肠,策马驰入人群,马刀左劈右砍,瞬时就把围攻老西风的土匪杀散了。老西风周良,就是这样被聂雷救下来的。
周良感激聂雷的救命之恩,非要同聂雷拜把子,聂雷不好拒绝,两人遂盟了血誓,序了长次,周良为兄,聂雷为弟。周良不知道聂雷的真实身份,还以为是游侠天下的义士,几次诚心邀请聂雷入伙伏期山,坐那二当家的交椅。聂雷肩负寻找《蜀中水经注》的任务,当然不会落草为寇,只说眼下有一桩事情未完成,等那事情办完,当来伏期山看望他这个义兄。
聂雷拥有自己的特骑纵队,那是跟随孙中山时,从有名的山东骑兵师里,挑选出来的精骑,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原是用作执行特殊任务的。到平府城劫持孙三段时,聂雷带去了近百名特骑兵。成功劫持到孙三段后,聂雷和孙三段藏匿在法云寺里,那近百名特骑兵,则遵从聂雷的命令,暂且到伏期山落脚。因为这些特骑兵,得有食宿的地方,聂雷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去处,就把他们全打发到了伏期山上安身。周良曾经给过聂雷承诺,只要聂雷吩咐一句,他周良无不肝脑涂地地去执行。周良还给了聂雷一张委任状,证明聂雷是伏期山的二当家身份,委任状上面,盖着周良的鲜红大章。
特骑队就舀着那张聂雷几次想当手纸用的委任状,去了伏期山,找到大当家周良,说明情况。周良看是聂雷的部属,虽然不清楚这些特骑队的番号,还是二话没说,就把特骑队的近百人,安置在了伏期山上。
周良盘算着,有聂雷的部属在这伏期山上,不愁聂雷不来,他要指望着聂雷帮自己壮大山寨,把附近老欺负自己的几股土匪打垮,最好能火拼过来。特骑队来到伏期上还没有三天,聂雷也来了,周良能不大喜过望?
聂雷到了伏期山上后,因为昨晚赶路受累,歇下时天已经快要亮了,他倒头睡下,一觉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起来后,独自去了石牢里,审问孙三段《蜀中水经注》到底藏在哪儿。
孙三段一直百般抵赖说没有在他手里,惹得聂雷心火大起,一把抓住孙三段的脖子,厉声喝问:“再不说出来,我就把你的脖子扭断。”
孙三段的脖子被聂雷的大手卡住,脸很快憋成了紫色,恐惧地说:“聂,聂爷,我说。”
聂雷松开了手:“快说,聂某人实在厌恶带着你到处躲藏了。”
孙三段用手抚抚自己的脖子:“《蜀中水经注》一直秘藏在我家假山上的一个石洞内。”
聂雷心里一阵狂喜:“真的假的?”
孙三段:“聂爷要是找不到,只管扭断我的脖子好了。”
聂雷:“怎么找到那个洞子,别人会不会轻易就发现它?”
孙三段:“我家最重要的东西就是《蜀中水经注》,为了把它秘藏起来,我们祖孙三代,绞尽脑汁设计出一个秘洞,就算有人把我家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那个设计在假山上的秘洞。”
聂雷这才略觉放心,让人给孙三段送了酒肉,算是对他说出《蜀中水经注》秘藏地点的奖赏。
聂雷看天已是下午光景,去古麻镇找《蜀中水经注》已不能赶在白天,就决定明天一早动身去古麻镇。
聂雷又去聚拢了特骑队,说了明天一早行动的事,要他们做好准备。然后是周良来请聂雷去他那儿喝酒。
聂雷和周良,正推杯换盏地喝着酒,一个喽罗兴冲冲地进来报告:“大当家的,天大的喜事儿,小的们刚才在山下劫了一个美人儿,想献给大当家的当压寨夫人。”
聂雷一怔:“大哥想收压寨夫人?”
周良顿时来了精神:“快带进来让我看看。”
喽罗很快带进一个女子来,竟是慕容楚楚!
聂雷惊得从椅子上站起身子,瞠视着慕容楚楚问:“怎么是你?”
聂雷从法云寺带走孙三段后,归一大师深觉不安,担忧水润壤会不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