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丹不知道磨镜一词的暗指,犹自在那儿跟白小白说:“我们房里的镜子,早就换成水银的了,哪里还有铜镜要磨。”
白小白几乎笑岔了气,指着水天然说:“还是让你夫人,给你解释解释什么是磨镜吧。”说完笑着走了,走了老远,还能看到白小白笑得两肩乱颤。
燕子丹正想问问水天然,却见水天然的脸色很难堪:“然儿,你怎么了?”
水天然:“家里怎么凭空多了个白姑娘,她是什么来历?”
燕子丹遂把自己知道的有关白小白的传奇,全数说给水天然听,尤其说到了《蜀中水经注》。
水天然听后,半天才说了一句:“我怎么就觉得漩涡已经卷住了咱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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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霹雳侠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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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雷;河北魏州人,因在兄弟辈中;排行第九;人称聂九。聂雷自幼臂力惊人;及长,幸遇名师教授内外功法;精通武当、少林拳技,时人无敌,尝一人一骑侠游天下;靠帮人摆平事情而获取资助。
聂雷长得仪表堂堂;剑眉朗目蜂背豹腰;实属男人中的楷模。由于拳脚施展出来刚烈威猛,人又来去如风,再加上天生的侠义心肠,所以人送美誉霹雳侠。
聂雷二十五岁时加入同盟会,同年行刺辨帅张勋,失手被擒后押禁在京城监狱里,后经黄兴秘托白小白,才把行将斩首的聂雷救了出来,聂雷因此欠下白小白一个天大的人情。
聂雷二十七岁时,得遇国父孙中山,受到孙中山的赏识,成为孙中山的得力助手兼保镖。孙中山带着聂雷国内海外地到处游说,为中华革命军募捐财物。大西国张献忠的万万两藏银,除了清政府在寻找,各大军阀在寻找,孙中山也在寻找。谁要是能找到张献忠的万万两藏银,基本上就可以不用为军需发愁了,有了雄厚的财力,就可以进而图谋全国霸权。辛亥革命后,袁世凯夺取了革命的胜利果实,孙中山要北伐讨袁,就得有军需,因此更需要传说中张献忠的万万两藏银。江湖上久有流传,说郑其南编撰的《蜀中水经注》中,隐藏着张献忠的藏宝图,于是,孙中山派聂雷秘查暗访《蜀中水经注》的下落,务必尽最大努力寻到那富可敌国的万万两宝藏。
因为四川的历任清朝总督,都有着密访暗查张献忠藏银的密旨,所以聂雷就从调查四川历任总督的资料下手,耗时一年,竟真的从孙三段的祖父孙思荫的资料中,蛛丝马迹地看出了异常,再细加分析研究,曲曲折折地就牵扯到了孙三段身上。
聂雷最终把目标锁定在孙三段身上时,孙三段已经身陷在平府城的监狱里了,于是聂雷策划了劫囚车,只是没想到救命恩人白小白也要劫持孙三段。别的都可以让给白小白,唯独这孙三段不能让,因为谁劫走了孙三段,就意味着谁舀到了《蜀中水经注》,这可是关系到孙中山能不能北伐成功的国计大事,决不能因为个人私恩,而不顾国家,况且孙中山那么郑重其事地把这件大事让他聂雷去做。
所以,当聂雷在芦苇荡劫下孙三段的囚车后,遭遇白小白向他要人时,聂雷当仁不让地拒绝了。若论身法和行踪的诡异,聂雷远不及白小白,可论神勇和威猛,白小白也奈何不了聂雷,何况白小白当时不小心被络腮胡子砍伤了肩膀,处在下风,只好眼睁睁地任由聂雷带走孙三段。
聂雷那彪人马,把孙三段带到哪里去了?其实也没有走远。平府城正西五十里地,有座法云寺,供奉着如来佛,寺院建于明代,规模宏大建筑雄美,四季香火旺盛,闻名于方圆百里。寺内的老住持法号归一,是位得道的高僧,有一百多岁了,满脸笀斑一部白须,但身板硬朗得像是六七十岁的人。归一老住持认识并敬重孙中山,因此愿意为聂雷提供一切方便。
那天,聂雷劫持了孙三段后,带人直奔法云寺。眼看将到法云寺,聂雷让其他人散奔别处,他一个人带着孙三段直投法云寺。因为聂雷赶到法云寺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法云寺那两扇厚重的大门也已闭上。聂雷下马,要孙三段跟着他同上台阶敲门,他怕丢下孙三段一个人在后面,孙三段借机跑了。
山门吱吱呀呀地开了一小半,一个挑着灯笼的长脸和尚,从里面探出灯笼来照照聂雷和孙三段:“这么晚了,你们找谁?”
聂雷:“我要拜见贵寺住持归一大师。”
长脸和尚:“我们住持年纪大了,一般晚上不见客人,再说这时已经睡下了。”
聂雷:“我有要事求见大师。”
长脸和尚毫不通融:“你还是明天来吧。”说着就要关上山门。
聂雷一把抵住山门:“麻烦师父好歹进去回一声儿。”
长脸和尚不耐烦:“我们住持从不在夜里会客,这是我们法云寺的规矩,你要害我挨骂?走吧走吧,明天再来。”
聂雷只管抵着山门不收回手,长脸和尚用肩膀去扛也关不拢山门,正里外僵持着,忽听一个银铃般的女子声音,从长脸和尚的身后传出山门来:“门外哪个找我叔祖?”
聂雷一愣,心想这寺院里怎么有女子住着?聂雷无暇多想,忙回答说:“河北的聂雷,求见归一大师。”
山门里的女子说:“原来是霹雳侠聂雷,我和叔祖刚才还说到你,快请进来吧。”
孙三段直到这时,才知道救下自己的人叫霹雳侠聂雷,可他对霹雳侠聂雷一无所知,但听这名号,猜测决非等闲之辈。
长脸和尚不情愿地打开山门,让聂雷和孙三段牵马进入寺院。在长脸和尚手中灯笼的照映下,聂雷看见一个风礀曼妙的女子,站在长脸和尚的身边,聂雷不由多看了两眼。女子身上散发出一种极其好闻的香气,既不浓烈也不微薄,就那么恰到好处地香着。香气让聂雷有点儿恍神。
女子笑盈盈地看着聂雷说:“聂大侠,请随我来。”
聂雷同孙三段牵马跟在一路遗香的女子身后。长脸和尚在前面挑着灯笼照明,边走边撇清责任:“楚楚姑娘,待会儿见了师父,可不要说是我把人放进来的。”
叫楚楚的女子笑说:“放心,见了叔祖,我自会说明人是我请进来的,与你不相干。其实,聂大侠要是被你拒走了,我叔祖倒要责怪你。”
法云寺内松柏遮天,在夜里越发把一座静寂寂的寺院,罩得阴森森的。聂雷把两匹马随便拴在树身上,四个人绕过前大殿,又走过僧房,拐过一个偏门,进入一座小小的院落,这里就是归一大师居住的地方。院落里有几间房舍,居中的一间亮着灯光,楚楚回头告诉聂雷:“那亮着灯着的房间,就是我叔祖的禅室。”
方丈室内点着一支白蜡烛,归一大师正在灯下手捻光滑莹润的佛手串,垂眉闭目地默诵佛经。
楚楚轻轻地走进方丈室,见归一大师在做晚间功课,就又退了出来,跟聂雷说:“聂大侠稍等,我叔祖做完功课,就会见你的。”
四个人遂在方丈室外面,静候归一大师做晚间功课。过了一会儿,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方丈室里传出来:“外面的,都进来吧。”
聂雷连忙趋步入内,后面跟着孙三段、长脸和尚和楚楚姑娘。方丈室不大,但很洁净,正面墙上挂着一幅大写的佛字,归一大师在床榻上坐着,倚着一张小炕几儿,手里捏着佛手串。
聂雷向着归一大师躬身合掌:“聂雷拜见大师。”
孙三段从始自终一头雾水,到了这儿更是手足无措,见聂雷对老和尚恭敬有加,也不敢怠慢,忙跟着聂雷给老和尚施礼。
归一大师雪眉交目,一派慈祥,看着聂雷问:“你就是聂雷?”
聂雷自怀中取出一封信,双手递交给归一大师:“这是孙逸仙先生给大师的亲笔信,并嘱我向大师问好。”
归一大师挥手示意长脸和尚退出方丈室,这才接过信函,转交给身边的楚楚:“我老眼昏花,在灯下视物不清,你给我念念中山先生在信里说了些什么。”
楚楚拆开信函,舀出一张素雅的信笺,那信笺竖红格儿,上面的毛笔字俊逸不俗。
楚楚在灯下展信念道:“归一大师台鉴:自文与大师一别,竟然悠悠五年,每每思念大师高德博学,恨不能再亲聆教诲。兹有聂雷者,是文之亲信,国之栋梁,今肩负巨任,烦忧大师处,还请方便。孙文拜上。年月日。”
听完信,归一大师仔细看看聂雷:“若能为孙先生尽绵薄之力,老朽深感荣幸。此前,老朽已经接到孙先生的信函,也是要我方便你的意思,今天,你身上也带着孙先生的亲笔信,看来你就是聂雷无疑了。说吧,只要是老朽能办到的,无不答应,就怕老朽年纪老迈,所为于事无补。”
聂雷指了指孙三段:“大师要把这个人,关禁到一个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一定不能让他跑了。”
孙三段闻言大惊,自己被聂雷挟持到这儿来,还以为得救了,却又要被关禁起来,敢情聂雷不是救自己的,是劫他人质的:“你不是救我的吗,怎么又要关禁我?”
聂雷:“你现在身价暴涨,想劫持你的人多去了,我不把你藏严实点行吗?”
归一大师想了想:“阿弥陀佛,寺里倒是有个地窖,不防先把他关在里面。”
孙三段见真要关禁起自己,转身向门外就跑。聂雷防着孙三段,见状一个扫荡腿,就把孙三段撂倒地上了,接着搭肩扭臂牢牢控制住了孙三段。
归一大师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向楚楚说:“你领路去后院的地窖吧。”
后院的地窖,原是法云寺的厨役,在冬天用来贮藏白菜、萝卜的地方,这时闲置着,里面倒也通风干净。聂雷把孙三段投进地窖里后,楚楚心地善良,还给孙三段抱来旧被褥丢进去。盖地窖口的,原是一个铁车轮,聂雷盖好铁车轮后,担心孙三段掀去铁车轮逃走,见旁边有盘大石碾,顺手搬过来压到地窖口上。
楚楚在一边挑着灯笼,给聂雷照亮儿,见聂雷神力,笑赞:“你这霹雳侠的名头,还真不是虚传的。”
聂雷拍去手上的泥土:“蛮力而已,请问姑娘贵姓?”
楚楚:“复姓慕容,小字楚楚。”
聂雷:“归一大师是你的叔祖?”
慕容楚楚:“他是我老爷爷的亲弟弟,当然是我的叔祖了。”
这时,一阵微风吹拂过来,慕容楚楚身上的香气直袭聂雷的鼻翼,聂雷敏感地觉到自己的心晃了一下神,不由说:“你身上的香气真好闻,什么香这么特别?”
慕容楚楚笑说:“不是擦的什么香粉,我生下来时腋下就带着香气,倒也省了不少香粉钱。”
聂雷惊奇地打量着慕容楚楚,灯光下,慕容楚楚眉目如画,聂雷越看越在心里惊为天人。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相互鼓励哟。慕容楚楚当为白小白而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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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掘搜水经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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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军阀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官职督军的可以称帅,督军以上的才可以称大帅;当时可称作大帅的只有张勋、曹锟、张作霖、吴佩孚几人。水润壤喜欢人称他水帅或者水公;知道他这一嗜好的;都称水润壤为水帅。
那天,孙三段被聂雷在芦苇荡劫走后;楚晚雨赶忙来水府见水润壤。在水府的客厅里,楚晚雨并不了解内情,更不知道《蜀中水经注》已被水润壤问出下落。
楚晚雨:“水帅先是急急地要处死孙三段;怎么把他放了回来?半路上何以又遭人劫掠了去?”
水润壤不想让楚晚雨知道《蜀中水经注》的事:“孙三段尚有别的罪案没有问出;所以把他放了回来;到了城外的芦苇荡,再想不到会从里面杀出一帮骑马的劫匪,措手不及就把孙三段丢了。可这孙三段是万万不能丢的,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楚晚雨见水润壤不肯详细说放回孙三段的原因,自知不能多问,就捡那不紧要的说:“水帅派谁去追究这事了?”
水润壤:“小泉带着侍卫在追究这事。”
楚晚雨:“人手少会不济事的,水帅何不让小泉暂且统领了保安大队的人缉捕劫匪?这平府城里的保安大队,虽然比不得水帅的神勇军,可水帅的神勇军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委屈小泉先胡乱差遣着他们吧。”
水润壤正有这种意思,只是没好意思开口,忙说:“我这次回来,打扰地方的太多了,你既然如此说了,我就不客气了,所用军需,等我回去后,多给你拨划些以作补给。”
如此这样,平府城的保安大队二百多人马,就由水小泉暂且统领了。水小泉统领着保安大队,在水润壤气急败坏的授意下,毫无目标地到处捕风捉影去了。水润壤见水小泉像没头的苍蝇样乱撞,心想孙三段决不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随身带在身边,《蜀中水经注》极有可能仍藏在古麻镇他的老巢里,找不到孙三段,那就去翻孙三段的老巢好了,也许能侥幸得到。
在孙三段被聂雷劫持的第三天,水润壤亲自带着保安大队,去古麻镇孙三段的家里搜查《蜀中水经注》。
自从孙三段被囚禁在平府城监狱里后,孙三段的家人,怕水督军报复,就逃走净尽了。那时候军匪间的报复,往往是血腥地灭绝仇人全家、整族,甚至屠杀一个村庄,老话不是说宁做太平狗,不做乱世人嘛。孙三段的家人、部属,在得知孙三段被擒押进平府城监狱后,一时树倒猢狲散地逃命去了。直系亲属逃走时,席卷了细软值钱的东西,孙三段的残部,则哄抢了那些桌椅板凳箱笼床柜等笨重器物。
等水润壤赶到古麻镇时,孙三段的家里早就空荡荡的了,除了房屋没有被人拆去,里面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了。水润壤一看这残山剩水的景象,心就凉了一多半,这哪里有一点点儿像能找到《蜀中水经注》的模样?既然来了,总得搜查一遍吧。于是,保安大队的人,在梁上瓦下砖缝夹墙,甚或掘地三尺地翻来覆去地寻觅起来。那些保安们,对搜查金银之物,尚能兴趣高涨,对找一本什么破书,心里实在不怎么上紧,可有水润壤、水小泉盯着,一个个不敢不卖力地揭瓦掘地,乱哄哄地瞎忙着。
再说燕家,燕子丹自水天然回家后,两人经过真正魂销魄蚀的结合,彼此再舍不得离开五步之外。那天早上,燕子丹跟水天然,去燕云林夫妇的上房吃早饭,走到假山那儿遇上白小白,被白小白笑谑了一番后,赶到上房时已经有点晚了,饭菜早已上好,就等着燕子丹和水天然了。燕子丹倒没觉得有什么,水天然暗觉不好意思,给燕云林夫妇问了安,也就在燕子丹身边坐下了。
王氏还好言好语同水天然说了几句家常话,燕云林几乎一句话就没说完整,只是向水天然举举筷子,意思要水天然随便吃,然后就谁也不看,自顾自吃他的饭。燕云林心里别扭啊,对面的那一对,要是他的佳儿佳妇,这一桌子也就圆满了,他也不用这么堵心了。
那天的早饭,恰好也是莲子羹,水天然看见那白嫩圆润的莲子,就不由意象联翩,微觉脸颊发热。燕子丹手执汤匙,把自己面前的那一小碗莲子羹,小心调搅一番后,又尝了尝热凉,这才端给水天然。
王氏自是旁观者清,见燕子丹跟水天然的眉梢眼角之中,那情不自禁流露出的依恋眷顾,在不经意地举手投足间,慰贴细腻得丝丝入扣,不禁让她看得心软不已,暗想两个女子间的情意,原来也会这样让人动容。自己跟燕云林多年的夫妇,也算是夫唱妇随举案齐眉了,可哪时有过这样心意相通过?
燕云林不想看对面的燕子丹跟水天然,可燕子丹的举止,还是映入他的眼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