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还没被你吓死呢?那肯定是他父母比你还丑,他看习惯了,所以不会被吓死。”两姐妹一唱一和。
杨怀义气的青筋暴露,作势要冲过来。孔氏姐妹一样吊儿郎当,异口同声道:“怎么着,想打架,那就来吧。你一大男人身上喷的这么香,莫不是太监?”徐唯依和姜叶没有任何反应。一个是恨自家人受了侮辱,放任她们惹事;一个压根事不关己,不闻不问。元明彰和凌霜不停劝阻。最后还是正兴一句话平息了纷争,“姜姑娘自会处理。”言下之意,当事人都没有动静,你姓杨的吵闹有什么用呢。
小风波过去,八人信马由缰,孔尊白黏着徐唯依,元明彰和杨怀义谈论天下大势,正兴和凌霜说说笑笑,只有姜叶和孔重白一前一后互不搭理。
天色渐晚,行至一处村庄,八人正要找地方投宿,却见一大群衣衫褴褛的村民手持木棍铁器围成一圈,嘴里还咒骂不停。孔重白第一个上前扒开众人,叫嚷道:“啥事啥事?”
人群中央,一个瘦弱的女子搂着包裹蜷缩在地,旁边的黄脸男人不停地踹着女子,使劲地拽着包裹。女子嘴角都流出血来仍不肯松手,怎奈力气不足,还是被男子抢去了包裹。
孔重白从上去瞪着黄脸男人,气愤道:“打女人也要选一个和你差不多的做对手,要不咱们俩试试?”
黄脸男人被孔重白的架势吓了一跳,他转头看看和自己一起来的村民,顿时神气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来管我们村的事。这个贱货,”他指着地上的瘦弱女子,啐了一口,恨恨道:“窑子的烂货,得了花柳病还勾引我,害的我也得了,她不该赔我钱吗。”
瘦弱女子突然“呵呵”笑了,声音极其刺耳,“这天下哪有讲理的地方。小时候家里穷,为了一家子能活命爹将我卖了,那时我才十岁啊。”她指着人群中几个男子,凄厉道:“你们也算我的家人?你们每次到我这儿拿钱的时候怎么不嫌我脏?我得了这个病后被老鸨赶出来,想投靠你们,你们怎么对我的?我被这个男人祸害的时候,你们又是怎么帮我的?”她的身体抖得如秋风中的落叶,不停地嘶笑,“这就是我的弟弟们。你们把我赶出家门不算,还听信外人的话拿着棍棒打我。这些钱是我仅存的一点,用来救命的,你们居然眼睁睁看看我被人抢。我是你们的亲姐姐啊。”
被她指着的男人们恶狠狠道,“呸。我们可没有你这个肮脏的姐姐。”“你怎么不死在外面,干嘛回来丢我们的面子。”“我们都给你搅得没法在村子里待了。”
孔重白心头火起,一脚踹翻黄脸男人,愤怒地盯着刚才恶语相向的几个男人,“你们这些畜生,再说一句试试,我撕了你们嘴。”
村民们仗着人多,并不怕外来的这几人,叫骂着朝孔重白涌来,孔尊白怕妹妹吃亏,立即冲上前去。凌霜和元明彰也加入进来。四人撩到了几个村民,其余也不敢在上前。正兴也给气得不轻,本要去教训那些村民,却被徐唯依紧紧护住。姜叶和杨怀义却站在一旁无动于衷。
孔重白冷冷看着黄脸男人,手一伸,“拿来。”黄脸男人把包裹往怀里一揣,趴在地上,耍起无赖,“老子就不给,有本事你杀了我。”孔重白那受得了这个刺激,掏出匕首,凶狠道:“你当我不敢?”黄脸男子斜着眼,“你杀啊,杀人偿命,老子死拉你垫背。”孔重白气得伸手去刺,手腕却被捉住,是正兴。她宽慰道:“重姨稍安勿躁。我自有法子。”她快步过去想扶起瘦弱女子,那女子却因连伤带病挣扎了几下没有起来。孔重白赶忙抱起女子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正兴替那女子掸去灰尘,声音温柔安定,好似能直达心底,让人信服,“天下女子皆是我嫛婗的姐妹。姑娘放心,我等自会替你讨回公道。”她从袖中掏出一大锭金子,缓缓举起对黄脸男子道:“这金子比这包裹可值钱?如果我用它向你们的父母官行贿,让他来杀你,你觉得可行吗?”
黄脸男子瘪了气焰,这官老爷他知道,有了钱让他装孙子他都愿意,“你们这么有钱,直接给那贱货就是,何必和我抢呢?”
正兴仍面上平和,语气却透出寒意,“那不一样。这包裹里的钱每一分都是这姑娘的血泪,怎能让畜生夺取。”
黄脸男子低着脑袋,半响才极不情愿的掏出包裹。正兴一把夺过,冷冷地环顾众人,那肃杀的眼神让那些村民从心底泛出寒意,“各位打伤人,是不是该赔偿一下。我替这位姑娘做主,你们总共赔个百多两银子就够了。”人群一下子炸开了,穷得都衣不遮体那还有银子,这不存心要人命吗。
正兴见人群激愤,不露声色,不慌不忙道:“父债子还。你们可以问她家人要嘛。”村民们愣了片刻,正兴把这一切收在眼底,又道:“你们不赔,我就叫你们的父母官来替我讨。官兵一到,可就不是百十两银子的事了。而且这些年这位姑娘的兄弟们应该捞了不少银子吧。”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知这人说的不错,官兵来了,整个村子就是灭顶之灾。刚才那女人不是说了,她兄弟朝她要了不少钱,那弟弟的钱赔姐姐,大家都好过。众人渐渐向那女子的兄弟们围去。那几兄弟觉得大事不妙,却哪里逃得了。不多时,几个村民跑来,递给正兴一个破包袱。那几兄弟早瘫软在地欲哭无泪。
正兴面无波澜,轻轻说了声,“我们走。”等到八人走远了,黄脸男人立即爬起,狠狠朝远处吐了口痰,“呸。妈的,嫛婗国的无耻女人。想当年爷爷那把她们放在眼里。”有个村民过来没好气道:“算了吧,咱们皇帝都是靠这群女人,咱们就别怨了。”
孔重白抱着那瘦弱女子上马,一路笑得畅快,对正兴直树拇指,“你居然还有这一手。”正兴却面有愧色,抱拳对其余人道:“在下这么一闹,让各位只能露宿野外了。”
凌霜笑容灿烂,“甄姐姐哪里话,江湖儿女露宿野外算不得什么。”正兴脸色微红,不敢直视佳人,只能故作镇定地微笑点头。孔氏姐妹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这个侄女是个天崩地裂都能不动声色的主,这会害羞的表情,不是春心萌动还能是什么。
几人找了个荒废的祠堂落脚。孔重白将瘦弱女子放下后便有意跟在正兴身后一起去拾柴火。她趁四下无人悄悄凑到正兴耳边,贱笑道:“看上人家就去追啊。别缩头缩脑的。拿点气势出来。”
正兴面红耳赤,毕竟是十七岁的少女禁不起情爱的诱惑,犹豫道:“重姨,你说凌姑娘她会喜欢我吗?”
“我给你制造机会啊。”孔重白来劲了,“这祠堂后面有个小竹林,我去和凌霜悄悄说,晚饭后你约她在那相见。”也不等正兴同意,自己跑开了。正兴怔怔出了会神,心里忽喜忽忧忐忑不安,但却不愿阻止孔重白。
生上火堆,孔尊白拿出干粮分给众人,那瘦弱女子却摇摇头表示不要。杨怀义见姜叶坐的位置靠近瘦弱女子,忙招呼道:“表妹,坐这边,那边脏。”
姜叶眼中寒光一闪。孔重白冲上去狠狠瞪住杨怀义,“狗嘴吐不出象牙。”杨怀义也火了,“你再说一遍,别怪我不客气。”
孔尊白过来冷冷道:“想打架,我们姐妹随时奉陪,”她又对姜叶道:“姜姑娘也不管管你的表哥?”
姜叶蒙着面纱看不清表情,只是声音如三九严寒,“野狗乱吠与我何干?”杨怀义面上挂不住了,“表妹,我是为你好。你一冰清玉洁的姑娘家,不应该和这些肮脏不堪的下作人离得太近。”
“住口。”正兴怒斥道:“似你这等无义之徒,枉称为人。”
杨怀义大怒,抽出藏在衣袖里的短剑,刚要上前却被一把锋利的宝剑架在脖间,动弹不得,“表妹,你,这是干什么,刀剑无眼,你小心。”
“你不要乱认亲戚。我看在大姐的面上不予你计较。”姜叶的语气冰冷中透着狠绝,“你敢动她们一根头发,我将你碎尸万段。”
“都别闹了,”徐唯依靠在瘦弱女子的身边,抚上她的额头,担忧道:“她浑身冰冷,许是要发热了。”
“那怎么办?要不去城镇找大夫给她看看。”孔重白围到瘦弱女子急道。
“不行不行。”孔尊白否定道:“这里离城镇还有好远一段路,我们又没马车,连夜颠簸她受不住的。更何况她得的是花柳病,那些大夫沽名钓誉,不会给她治的。想让她活命只能让嫛婗大夫给她治。”
孔重白又急又不解,“花柳病?给钱还不给治?什么是花柳病?”孔尊白附在她耳边悄声的解释。
杨怀义躲过姜叶的剑,不耻地冷笑道:“你这种流连花街柳巷的浪□子,会不明白?”
孔重白厌烦了他,根本不理会,只问道:“怎么办?”姜叶过来给那瘦弱女子切了脉,道:“不碍事。气结于胸。只要退了热便没事了。只是现在不能在受凉。可这荒郊野外哪里有被褥?”
“这好办。”孔重白解下自己的外衣盖在女子身上,又将女子抱在怀中,得意道:“我不怕冷。天然暖炉。”
那瘦弱女子一个劲的推脱,口中惊恐道:“别别,我脏。”
孔重白嬉皮笑脸道:“哪儿脏?我怎么没看见?”正兴过去握住女子的手,放在她的心上,认真道:“这不脏,哪儿都不脏。好好睡一觉,我们带你去嫛婗国。”这声音好似有魔力般,那女子缓缓的合上眼睛。
忙乎了一阵,众人才围着火堆坐下吃干粮。杨怀义见心上人不待见他,其余女人又鄙夷他,于是气鼓鼓地坐在了元明彰的身边,道:“咱们男人不和这帮女人计较。”
元明彰对他身上的香气略为不适应,微微皱了眉头,劝道:“杨兄,大丈夫当胸怀广阔,那女子本是可怜之人,你又何必争口舌之利。”
见元明彰似乎也瞧不起自己,杨怀义不住地冷笑道:“她可怜?若真是贞洁烈女,早以死守节了。既然她愿意被男人糟尽,那就别装可怜。大丈夫?胸怀广阔?哼,要广阔到什么程度?被女人夺了天下,男人都死绝了才小心眼吗。”
凌霜气得双眼圆睁,“守节?怎么不见你们男人为女人守节?她爹怎么不卖儿子去做小倌?卖了女儿还要靠女儿的钱吃饭,到头来还嫌她肮脏,真是混账道理。他们还把女子当人吗。”
杨怀义面色铁青,对元明彰道:“元兄,这就是你和我说的青梅竹马私定终身的小师妹?”他阴冷得对凌霜道:“女人的贞洁胜过生命,不过像凌姑娘这样不经父母之命,能跟男人私定终身,自然不在乎贞洁。”
凌霜阴沉地盯着元明彰,冰冷道:“元师兄的嘴何时也变大了?,我俩还有什么关系说出来给大家听听啊。”孔氏姐妹和徐唯依这时只盯着正兴,只是正兴在听到“私定终身”时身躯微微一颤便再也没有异常。
元明彰懊恼不已,他对这个师妹一直倾心,临下山前表明了心意,不曾想师妹居然答应他,说是禀明家人后便和他成亲,一路上他的欣喜被压抑着无人倾诉,后来遇到杨怀义,两人颇为投缘,便忍不住说了,谁想竟会有今日的局面。
杨怀义心里得意,话中带刺道:“凌姑娘,你别以为女人就比男人好。你看嫛婗国,她们强大后还不是和男人一样,野心膨胀阔疆掠土。”
正兴突然站起,昂首道:“不错。我们嫛婗弱小时,何曾有人放过我们。自己的性命,自己的前途还是握在自己的手中牢靠。逐鹿天下有能者得之,能者不分男女。套用一句江湖人的俗语,废话少说,手底下见真章。”她的眼眸熠熠发光,恍然星辰。
众人被她的气势镇住,一时都愣了。凌霜先反应过来,牵着她的手往外走,“甄姐姐,我们去外面说话,别理这两个讨厌鬼。”
直到祠堂后面的小竹林,凌霜才放手,看着正兴道:“甄姐姐,你的那个重姨说你找我?”
正兴没有看她,只是抬头望着天空,片刻才抱拳道:“在下知道凌霜姑娘师出武学名门,想与你切磋一下。”
凌霜掩饰不住的失望,“就这事?”
正兴退开一步,与凌霜拉开距离,抱拳道:“请凌霜姑娘指教。”凌霜仔细观她,见她神情认真,并没有什么掩饰,只能压下心中的疑惑,无奈地说了句“请”。两人你来我往交锋起来。才三十回合,正兴突然停下,转头笑道:“在元兄面前献丑了,还望元兄指教一二。”
元明彰从暗处出来,皱眉抱拳道:“甄姑娘过谦了。百回合内或许你与师妹不分胜负,但长久下去,师妹一定不敌你。不知甄姑娘师从何人?”
正兴笑道:“我们嫛婗国人的武功都是从学堂学的,入不了名门的法眼,元兄见笑了。”她看看凌霜,道:“今晚到此为止。在下不打扰二位,告辞。”说罢,转身离去。
凌霜沉着脸,不悦道:“你监视我。”元明彰忙解释道:“师妹,你大晚上出来,我不放心。”
凌霜陡然拔高了声音,“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自从我认识了甄姐姐,自从你知道她是嫛婗国人后,你就无时无刻插在我和她中间,不让我们单独相处。元明彰你居心何在。”
“师妹,你就这么看我?”元明彰急了,“我承认你和那个甄姑娘走在一起,我确实不舒服。她,我看得出她喜欢你。可我也是光明磊落的汉子,绝不会做小人行径。”
凌霜气得跺脚,“你哪只眼睛看见她对我有过,有过超出朋友情谊的举动。”她声音又低沉下去,“她喜欢我?我怎么没感觉到。”
元明彰苦笑道:“师妹,那个甄欣来历不明。我,我们已互定终身,我是真心关心你。你和她,你对她,你也喜欢她,是不是?”
凌霜面色煞白,眼神像刀一样剜进元明彰的肉里,一言不发转头就走。元明彰悔恨自己口不择言,急忙追上去。两人走进祠堂后,不远处的转角鬼鬼祟祟地站起两个人影,居然是孔尊白和徐唯依。
“媳妇,你看这些年轻人,”孔尊白嘴里不停的“啧啧”,道:“正兴要是要我们家人一半的脸皮,早就美女在怀了。”
“啪”的一声,一只爪子被拍掉,徐唯依没好气道:“往哪儿摸呢。叫你去让暗卫查查杨怀义的底细,你去了没?”
“不用查,暗卫中有玉檀山庄的人,我早问明白了。”孔尊白一只手搂紧媳妇的腰,一只手四处溜达,涎着脸道:“咱们边做边说。这月黑风高的晚上,多有情趣。我们有好几天没亲热了吧。”
“这么圆的月亮,还月黑风高。”徐唯依躲过她凑上来的大嘴,一掌拍在她的脑门上,“什么时候还想这事。快说,否则这一年你都不准上床。”
“又拿这个威胁我,当心我红杏出墙。”孔尊白刚嘀咕了一句,耳朵就被狠狠揪住,她赶紧哄道:“我说,你让我抱着说,我保证不乱来。”她又啃了徐唯依两下,卖个关子道:“你猜这个杨怀义是谁的儿子?”
徐唯依眼珠一转,不假思索道:“姓杨的?和玉檀山庄有关系?难道是那个杨辉?咏梅姐的爹。”
孔尊白趁机揩了不少油水,卖力地夸奖自己的媳妇,道:“我媳妇就是聪明。这个杨怀义是杨辉的独子,他四十岁时才得到的,是第七房小妾生的。可是没几年,杨辉下了大狱。这杨家一败落吧所有人都散了。杨老太,就是杨辉他妈,带着这个小孩走投无路,来投奔玉檀山庄。”
“姜姨可是醋缸,而叶姨她决不是心慈手软的人,除非这杨老太去求咏梅姐。”徐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