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我的真心的。”她的头伏在白固若的胸前,听见轻轻地笑声从胸膛传出,微微的震颤让她感到极其舒服,她就这样沉沉地睡去。
由于惦记着做个好儿媳,霍楼云天刚放亮就起床了。白固若睡眼惺忪地问:“这么早起?”
“早起敬茶这是规矩。我今儿不能让人说你娶了个懒媳妇。”霍楼云边穿衣服边说。
“我不是昨晚和你说了嘛。外面那些变态规矩我们这没有。再陪我睡会。”白固若伸手去搂霍楼云,被她轻巧地躲开了。
“礼多人不怪。我要给母亲和娘亲留下个好印象”,霍楼云坐在妆台前仔细地装扮自己。
“唉。这媳妇成了我两个娘的了。”白固若没了睡意,她翻身坐起,看见了床单上的痕迹,嘴里发出怪笑,道:“啧啧,这下可安心了。”
霍楼云不明所以,回头看去,见她盯着床上点点斑红,想起昨晚的问话,羞得无法自处,抓起梳子朝白固若砸去,“过来给我梳头。”屋里春意一片。
早饭时,霍楼云大方得体,白固若的娘亲喜欢异常,只有白向真拉长着脸。白固若知道母亲是出了名的别扭也不计较,用过餐后又嬉笑了几句,便拉着霍楼云回房。路上,她摘了一粒嫛婗草果,找了个好看的花盆,将果实栽下。霍楼云知道她用意,脸上又布满了红晕。白固若正要调笑几句,下人来报有信。
白固若看罢信件,将它递给霍楼云,笑道:“这家伙居然真的从古国进来了。”
霍楼云看完也很开心,“这孔白还真是有福气的。那么难都过来了。”
白固若笑地更畅快,“福气?她们落在谢融才的手里,只怕,哈哈哈。”
孔白和翠儿是在五天后到达的。白固若倒是真心实意欢迎她们,只是这高兴多半为了霍楼云,她知道霍楼云在这里举目无亲,难免有时会伤怀。孔白她们好歹算是同乡,这一来,霍楼云多少有个说话的人。只是白府本不宽裕,也就雇了几个粗使的下人。缝衣绣锦什么的霍楼云得亲力亲为,辛劳得很,基本没顾上孔白她们。白固若也得天天上朝,没有空闲。孔白见她二人如此忙碌,寻思着不能在白府长久住下去,便和翠儿商量搬出去。她随手给了白固若一张百两银票,请白固若替她们寻一处宅子。
白固若见银票眼睛一亮,她这几日正为战事忧心,高国异动,国库却空虚拿不出粮食和饷银,总不能让士兵饿着肚子打仗。如今孔白的银票帮了大忙,这银票是恒通钱庄的,外面是到处通用,在嫛婗国却是废纸,如果从孔白这里套钱去柳国买粮,这个办法行得通。她想到这里匆匆去见了定康帝。定康帝也确实没有办法,只得同意白固若的做法,只是觉得愧对孔白。
白固若本来从国库是领了一万两银子的,想了想又还回去了一半。只拿五千两便讹了百万两银票,欣喜地去交差了。
这件事后,翠儿对银子管得越加严厉起来,孔白叫苦不迭。又过月余,两人商量上街寻个营生做点小买卖什么的,总不能坐吃山空。孔白逛过两回街,知道这里萧条的很,也就提不起兴趣。两人逛了一上午也没收获。翠儿为省钱要回家吃,孔白连哄带撒娇地央告道:“就在外面吃一回吧。这都正午了,再回家做得到什么时候才能吃上,我肚子早饿了。我的心肝,翠儿,你就答应我吧。”
到底才十四岁,以前也没经过这阵仗,那架得住甜言蜜语。翠儿板着红透的小脸,故作严肃地说:“就这一回啊。”
孔白喜笑颜开,拉着翠儿的小手来到一处看似还不错的饭馆。正是吃饭的时候,这里却稀稀落落的只有几桌人。孔白叫了不少好菜,翠儿直埋怨她浪费。孔白笑着夹了一筷子菜堵住了翠儿的嘴,两人开吃起来。
孔白吃得心满意足,不经意抬头看到了旁桌的女子,不禁愣住了。旁桌坐的两个女子皆身穿罗裙,其中一个肚子微微隆起,显然有了身孕。孔白来嫛婗国有些时日,知道单凭衣着是不能判断这两人是不是一家子。这里的女子有人穿的和外面男子一般着长袍,有人着罗裙,干活的基本短衫打扮,发髻梳的也各不相同,只凭喜好。眼前的两个女子容貌并不十分光彩照人,只是那气质一流。有身孕的女子真如空谷幽兰般,浑身透着个“雅”字,怎么看让人觉得怎么舒服。另一个更不得了,现代的话语就是御姐,御姐中的御姐,御姐中的女王。想她孔白以前在职场,对御姐也是从心里流着哈喇子垂涎的,现如今在这里。她还没活动心眼,脑门就挨了一筷子,顿时一道红印显现。
翠儿气鼓鼓地瞪着她,孔白揉着脑门苦笑道:“纯粹欣赏纯粹欣赏。”这话是真心的。她没才没钱没色没胆,御姐能看上她?老婆啊,无论美丑心疼自己的就是好的。
旁桌的人被她们的动静吸引,那位御姐中的女王开口道:“两位不像是嫛婗国人。”
孔白躲闪着翠儿目光,不自然地笑道:“我们前不久才来嫛婗的。”
御姐中的女王明显有了兴趣,她带着有身孕的女子来到孔白这桌坐下,招呼跑堂的道:“再加两幅碗筷,拿瓶好酒,这桌也算在我的账上。”
翠儿撇撇嘴,狠狠地踩了孔白一脚。孔白呲牙咧嘴地笑道:“这怎么好意思。”
御姐中的女王和蔼地笑道:“两位不必介意。嫛婗国已很久没有外人进入,我和内子也是好奇,想结交二位。在下广佑,这是内子奚持雅。不知二位从何处而来?”
孔白皮笑肉不笑道:“我叫孔白,她也是我内子孔翠儿。我们从姜国来。”她眼瞅着翠儿,没话找话道:“你们有孩子了?”
“是啊,还要五个月才生”,广佑爱怜地摸摸爱人的肚子,又给孔白倒杯酒,说道:“姜国,是在高国的东面。你们是怎么来的。”
孔白实在不好拒绝,喝着酒吃着菜,将自己和翠儿一路的艰辛娓娓道来。广佑听得津津有味。酒一上头话便说开了,孔白了解到,这位广佑,她认为御姐中的女王才十六岁,那位奚持雅居然也是十六岁。人与人就是不一样,她孔白都二十六了,也没培养出个气质来。
孔白早没了形象,拍着广佑的肩膀,毫不客气地道:“你们啊,才十六岁就有孩子,不科学,对身体不好的。女人一定要身体成熟了才能生孩子,懂不懂,科学。”
广佑显然对孔白说的“科学”不感兴趣,她好脾气道:“你们从外面来,觉得我们嫛婗国怎么样?”
孔白拿出见过世面的派头,道:“穷。我跟你说,我总算知道嫛婗国这么穷为什么没亡国,那是因为你们从上到下都穷,老百姓心里平衡,没反头。我一朋友叫白固若,还是将军呢,还没我有钱。外面那些国家上头富得流油,下头穷得要命,老百姓当然恨了,所以很容易亡国。”
“是啊。穷”,广佑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土地贫瘠天灾不断,无可奈何。”
“狗屁”,孔白一拍桌子,得瑟起自己的学识,“那是借口。要改革开放,改革开放。把土地分给百姓,老百姓有了自己的地,她能不尽心。还有要鼓励经商,钱要流通才能活起来。懂吗。”她也只能在古人的百姓面前卖弄一下。
广佑听得认真,见孔白停下,赶紧道:“继续说。”
“不说了,说了你也不懂”,孔白摆摆手,其实她是说不出什么,她也只会胡诌这几句。
广佑也不勉强,双方又畅谈了一会。孔白便在翠儿的搀扶下醉醺醺地回了家。翠儿边埋怨边伺候她睡觉,孔白心里美滋滋的,自己的小丫头就是可爱,她一把抱住翠儿温存了半天。
又过几日,白固若找上门。孔白现在烦见熟人,对白固若没好脸色。白固若却不介意,笑道:“我是来通知你们的,明晚陛下宴请你们一家。”
孔白没好气地道:“又要讹我钱?”
“这话说的。你来这也有些时日,我没骗你吧,你的银票确实没用处”,白固若不满道。
“行了。我现在只想过平常日子,皇宫,我不去。”孔白也是有脾气的。
白固若知道她的经历,“你放心,我们皇帝好人一个,不杀人的。我告诉你,你的银票派上大用场了。我们从柳国高国余国买了许多粮食,不但军粮富裕,而且还可以救济饥民。陛下特别高兴,你就等着封赏吧。”
孔白将信将疑,“你骗我吧,你们不是和高国打仗吗,他们能卖粮?再者嫛婗这么穷,你们皇帝有钱赏我?”
白固若说道:“哪个国家都有走私的商人。陛下没钱,好玩意总有几件吧。你放心亏不了你。”她又威胁道:“你不去可是抗旨。”孔白无奈地点头应允。
翠儿见白固若走了,才过来戳下孔白的脑门,“你就作践吧,安生日子没几天又要到那鬼地方。”
孔白两头夹气没处发泄,回屋蒙头大睡起来。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翠儿进来叫醒她,递给一件新衣,“才给你做的,快穿上。”
孔白裂开嘴笑道:“翠儿你真能干”,她看翠儿穿得却是件洗得有些掉色的旧罗裙,不禁心疼道:“你怎么不给自己做一件。”
“你甭顾我。先顾好你自己。咱们现在没个营生,守着银子坐吃山空也不是个事,将来有了孩子花钱的地方多了。我还不是能省就省点。但我告诉你,咱再穷你也不能去当官了,提心吊胆的日子是人过的吗。”翠儿拿来半个馒头给孔白,道:“你一天都没吃了,先垫点。回头咱去皇宫里好好吃。”
孔白感动地说道:“翠儿,别怕。我有钱。”
“你就会得瑟。会过日子的,肉要埋在饭下吃,”翠儿不耐烦道:“快起来吧,我们还要去找白固若她们呢。”
一阵磨蹭,两人收拾整齐去了白府。白固若和霍楼云早等着。四人乘坐马车去向皇宫。孔白一见这建筑直摇头,太破落了。还没有她在姜国的府邸奢华。
宴会的地点在御花园。普普通通没有任何奇花异草的园子里,孔白和翠儿被安排在角落,来来往往还有许多官员皆携带家眷。孔白饿得不行,没去注意来的女皇帝和女皇后的模样。这嫛婗国的礼仪也是简单,大臣只是跪下施礼,没什么歌功颂德便开吃起来。
孔白狼吞虎咽地吃着,心里觉得这菜肴真是一般。正在食物塞满嘴的时候,听见有人问:“谁是孔白,孔先生?”
先生?孔白猛地咽下菜,心想,先生是叫我的?她慌忙站起到头便拜。搀扶起她的人孔白十分眼熟,这不是前几日在饭馆那位十六岁的御姐中的女王?
广佑拉着孔白来到定康帝的面前,道:“母亲,女儿就是要这位孔先生做女儿的太傅。”
定康帝笑着对群臣道:“孔先生解我嫛婗于危难之中,人品朕是不疑的。前几日广佑在街上有幸聆听了孔先生的教诲,对孔先生的才学是深感敬佩。朕听了也觉得先生是做太子太傅的最佳人选。各位若是不信也可以听听孔太傅改革开放的言论。”
众人期待的目光对孔白而言犹如利剑,刺得她浑身窟窿。“我我,皇上,我不行,不是,白固若最知道我的底细,我,我不当官。”孔白快哭了,她是领教到什么叫祸从口出了。
广佑宽慰道:“太傅不必害怕。母亲和我早就从白将军那里了解到你的情形。做老师的不需要多有学问,只要能开阔学生的眼界即可。太傅只需把那日在饭馆和广佑说的再讲一遍。”
孔白的脸都快挤成苦瓜样了。改革开放?她早就不记得是政治课还是历史课学的。这时还能怎么办?随口胡诌吧,但愿能蒙混过去。“皇上,这改革,嗯,是这样的。我也是个小百姓,这个百姓嘛就图个有家有业过好日子。可是吧,这地不是自己的,她就算是出力也就为个填饱肚子。但如果地是她的,那她就要为自个家为自个后代考虑,那就有干劲了。当然国家的地是属于国家的,以国家的名义将地承包给老百姓,可以双方签订合约。至于开放,就是鼓励经商,把自己的有的卖给别的国家,从别的国家买自己需要的,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不错”,突然有个官员拍案而起,“可以按照家庭人口的多少来承包土地。”有人起了头,大家的热情猛地被点燃,纷纷站起发言。“臣看再加一条,土地闲置两年的要收回。”“土地不能买卖,否则将来肯定会有人兼并土地,老百姓还会吃亏。”“承包的期限以十年为好,到期后原先承包的家庭可以先续签。”“农民税收不宜太重,臣觉得一成即可,其余五成可以按市价收购,剩下的方可自由处置。”“可以从商人中收税。”“开放不能一下子全开,要徐徐图之。”“先组商队对外行商。”“盐铁等物关系国之存亡,禁止买卖。”……这些大臣们完全忘了礼仪为何物,争先恐后地说出心中所想。
御花园里这么热烈的场面让孔白看傻了,她不过告诉这些古人这儿其实有个窗户,结果这一群人居然给她整出一个富丽堂皇的大门来。这些古人太聪明了吧。这就是所谓穷则思变吧。
定康帝大喜,朗声道:“今晚各位爱卿回去好好想想,明天早朝朕要见到各位臣工的折子。事不宜迟,就这几日,改革的事宜必须定下。各位要做好辛劳的准备。对了,孔太傅一定要来。”众人都是满脸兴奋,只有孔白愣愣地被翠儿拉回家了。
“我说什么来着,你一得瑟就坏事”,翠儿给孔白端来洗脚水,“又得进去了。”
“我也不想的”,孔白到现在还没缓过劲,“谁知道跟我们吃饭的是太子。我也就喝了几口酒胡扯了几句,那会想到这种情形。”
“得了吧,你我还不知道,见了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男人也没你这么色的”,翠儿把脚布扔给她,“话又说回来。你今儿说的我都有些心动。你要真有本事,你好好做,我看那女皇帝女太子是个好人。”
孔白头疼,“我有没有本事,你还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次日皇宫的议政殿里,皇帝、大臣们像吃了酒一样,兴奋得面红耳赤。孔白缩在一旁看着这些兴高采烈的女人们,根本没插上话,反正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足足商讨了三天,方才定下了章程。接着嫛婗上下忙碌开了。孔白莫名其妙做了太傅,领着俸银,太子广佑也只是偶尔来和她闲聊几句,并不是真的要她教授学问。秋去冬来,孔白也就渐渐地放下心,做个闲散的太傅。
定康十一年秋,定康帝和太子广佑正在御书房商议国事,当值的大臣跌跌撞撞地跑进来,直接跪趴在地上,泣不成声,整个失了仪态,“陛下,太子,各地上传的奏折到了,嫛婗全境,大丰收啊,陛下,大丰收啊。”
定康帝怔了一刻,突地站起,身形晃了几下,广佑上前扶住,担心道:“母亲,您身子骨弱,别太激动。”
瘦弱的女皇帝颤抖着双肩,她如何能不激动,嫛婗族人世世代代艰难生活在这贫瘠地土地上,等自己即位时,国家已积弱不堪,外面还有群狼环伺,自己日日忧心,夜夜噩梦,她甚至在想嫛婗会不会在自己手上亡国。如今希望终于来临,定康帝长嘶一声,“苍天佑我嫛婗。”她转头对广佑道:“广佑,对了,朕想好要给朕的孙女起什么名字了,就叫庆丰。你可满意。”
广佑笑着替母亲抹去眼泪:“庆丰!好。我和雅儿原本就说随便起个名字即可,偏您和娘亲非要细细地起。”她望着外面爽朗的天气,心想,秋日的高阳果真让人舒心。
定康十三年
正月,嫛婗国的上京人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