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若问老人家高寿,二十年前回答是已经七十啦;十年前回答是才七十;现今回答是刚七十还年轻。她曾看见过两手各拎着大米(估计有十斤)的老人一路狂奔跳上公交车后面不红气不喘笑咪咪地站在她面前,而她也很有道德素养地让座,多和谐的社会。这是什么差距?美国与塔利班的差距!她能不优越感丛生吗!再者咱中国老人是在多恶劣的环境下把长寿进行到底的,所以说我国人民的伟大之处就在于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雨水就成长,给口空气就存活,即使没有空气也能,嗯,没有空气,没有空气,还是睡觉吧。
第二天一早孔白故作神秘地将老者请进房来,抽出一张面纸胡诌道:“此物名巾纸,顾名思义看似锦帛实为纸张,共有三层,每层薄如蝉翼,触之柔滑细腻,更为神奇的是香气经久不散,须用书本夹之收藏,忌水火。此物价值虽不菲但孔某得老丈收留无以为报,愿以其中一张赠之”。孔白紧张地盯着老汉,这番说辞她思考了一夜,她真不是守财奴,但包里其余的东西她也确实舍不得送,恋乡嘛,反正面纸多,抽一张给老头也不算损失,但愿老头别识破。
姚太公的表现大出孔白意料,满口仁义坚辞不受。当然反复推让后,姚太公还是欣喜若狂地收下了。孔白也如愿得到了她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套衣服。随后的三天孔白对于如何回自己的世界彻底死心了。改变不了就只有接受,反正她包中的物件全部很值钱不是吗,穿越小说都这么写的,老头的反应不也说明了吗。
告别之时姚太公给了孔白一钱银子和一封信,说是可以去京城找自己的儿子帮忙,又出钱套了辆车将孔白送到了,京城?怎么可能,老头就算肯出钱,赶车的也不同意,俺是农民,还得种田呢,京城太远。最后孔白的落脚处是离村庄最近的一个大城镇——下马城。这也是赶了大半天的路才到。
首先是弄钱。孔白顾不得眼前的繁华,直扑当铺,所幸的是“當”这个字她还是认识的。当什么呢?手机为首选,值钱但无用。在孔白费尽口舌解释完手机的功能后,掌柜的面无表情,掂了掂手机说:“这玩意虽奇巧,但非金非银,连黄铜都不是,不值钱。你若愿意,死当三两,活当一两。”看见孔白不可置信的样子,掌柜的又加了句:“你要觉得亏,去其他家问问,我保证我出价是最高的”。不过也不能怪掌柜的,试想一下,若有人要卖给你一部外表普通的手机,却告诉你这手机是38世纪的高科技产物,请问你会掏多少钱买?直接拨打110。
行,算你狠。孔白抽出面纸把对老汉的说辞又对掌柜的说了遍,结果人家不耐烦地说:“公子,我们这儿是当铺再好的纸张也只能被老鼠啃。你要卖纸张得去卖文房四宝的地方,更何况卖纸张要有大量的存货,一两张没人要”。
再翻包,还有什么。卫生巾,这个算了。打火机和指甲刀,当哪个呢?打火机吧,以后是没得烟抽了。掌柜的反复摆弄了一会说:“这玩意不错”,孔白刚准备窃喜就听掌柜的又说:“公子这管子里像水一样的东西是什么?”“油”,孔白脱口而出。
“原来如此,那不就和蜡烛一个道理了。”掌柜的眯着眼睛盯着孔白问:“油用完了,这东西也就没用了?是吧”。孔白一脸惊愕,这人也太聪明了吧。其实不然,当铺的掌柜那是什么人,迎来送往形形□什么没见识过,若眼光不毒早亏死了。再说古人只是知识量比你少点,那脑袋可不比你笨。“这样吧”,掌柜的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说:“二两,当不当随你”。
孔白急了,把指甲刀递了过去。掌柜的点点头说:“这东西精巧”,随后又拿磁石吸了下,无不惋惜地说:“可惜了,是个铁的,看在上面镀了层银,这样吧,三样,一共十两。我说的是死当,活当减半,五两”。
孔白都快崩溃了,指着掌柜的才要破口大骂,却被掌柜的一把抓住手腕。“公子,这可是个好东西啊”。掌柜的两眼放光盯着的正是孔白的手链。手链平淡无奇,一根红绳串着个水晶挂件,是前个女友送的,没拿下来也只是习惯成自然。掌柜的啧啧称奇道:“死当,一百两”。孔白心中暗喜,终于有一样值钱了,面上却露出不满的神态。“一百五十两。公子不能再加了”。见孔白做出要走的姿态,掌柜的用割肉般地声音说道:“这样吧公子,四样一起两百两,再也不能多了,不愿意你就到别家去吧”。孔白却有些不甘,又出去找了几家,结果一家比一家开价低,只得回来。“破烂物件一堆,两百两”,掌柜的语气颇为不满地说:“公子,你这块玉吧虽然通透,但太小卖不上价。也就是我心软看你……”为什么别人是千两银子起价,而我却——
孔白垂头丧气地找了家客栈,吃饱喝足后躺着床上开始为自己以后的人生谋划:二百两银子真沉,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银票,还是打听下。做些什么好呢?武的肯定不行,有了——
在文坛上发展也许可行,若论知识渊博我绝对是独一无二的。五千年文明所有诗词还不任我剽窃。李白,李白的诗我好像只知道“床前明月光”。杜甫,杜甫的诗好像不记得了,唐朝的诗都记不太清楚。宋词,欧阳修、苏东坡我倒知道,那辞好像背不全。唉,谁会为了穿越去背唐诗宋词啊!
今天当铺的掌柜把水晶当成稀世好玉,若是会做玻璃肯定发了。玻璃怎么做的,好像它的成分是二氧化硅?三氧化碳?四氧化硫?不会。唉,谁会为了穿越去学做玻璃啊!
酒是个好东西。好像记得哪本书上说过古代的酒是发酵的,而我们喝的是蒸馏的酒。蒸的酒?用粮食蒸,那不就成饭了吗?唉,谁会为了穿越去学做酿酒啊!
要不学肯德急麦当佬炸鸡腿搞连锁?你说这两家店天天在全世界卖鸡腿,哪来那么多鸡腿?难不成这两家的鸡不长脑袋只长腿?对不起跑题了。饭都做不好我哪会炸鸡腿呀。搞连锁?我又没有专业知识,不懂。我学的是环保专业,可古代哪有污染。看来选好专业是穿越后成功的必备条件。唉。谁会为了穿越而去选择大学的专业啊!
到底能做什么呢?炒房,地多人少。炒金,逮住杀头。炒股票,这个没有。算了,考察一下市场,买个门面做个二道贩子,先得过且过吧。至于不去京城的原因,一是舍不得路费,二是离自己来的地方近些,说不定什么时候能回去呢。
一连几天,孔白拎个钱袋在市集上四处逛悠。这种行为不叫考察,这叫给窃贼创造机会。不过孔白还是感叹了下古代小偷的专业水准,神不知鬼不觉她的百两纹银就不翼而飞喽,哪像现代小偷直接跨行,偷不成就明抢,这叫强盗情何以堪啊。整整一百两,孔白想死的心都有,这几天的“考察”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她知道二十两银子够一家三口有滋有味的生活一年。算了,自己看中的门面主人要价六十两,钱还绰绰有余。哪想到所谓的主人竟是骗子,地契房契都是伪造的。她去报官又被衙役讹了十两银子,得到的回答倒是古今通用:人跑了,等着吧。算了,花二十两买块地做个土财主也行,二十两换几十亩田有这么便宜的事?等她雇不到人时才从别人口中知道,田地附近有伙山贼,在此种田等于给山贼做后勤补给。
几天折腾下来,再扣除吃穿住宿,孔白站在大街上时身上只剩十文钱。还能做什么?孔白仰望苍天欲哭无泪,做苦力?没有休息没有劳动者保护法,做下去只能死路一条。难不成只能去卖身(她完全忘记了做这种工作是需要资本的)?如果青楼的服务对象是女人,她早就直扑过去,可惜!嫁人?这个世界条件稍好的男人都会有三妻四妾,条件不好的男人只会把女人当作有传宗接代功能的劳力,再说她不是喜欢女人嘛。回姚太公那里?她居然一直都没问过村庄的名字。
“我还能干什么?”孔白左思右想毫无办法,最后一咬牙狠道:“我死还不行吗”。这个念头一起再也不可遏制。做饱死鬼还是必要的。她花五文钱吃了碗清水白面,又用最后的钱买了五个烧饼连同她包里的杂物(皮夹子之类)一起揣进怀里,去进行她的自杀事业了。
四处逛荡着来到一片树林,想尽办法着准备要死了,莫名其妙着又被救了。最最重要的是救她的人是美女,如何回答美女的问题而不让自己丢脸呢?孔白陷入沉思。
叶冷秋哪会知道孔白的心思,见她不答以为有难言之隐,因而换了个话题问:“公子在这世上可有亲朋好友投靠?”
孔白摇摇头可怜地说:“这个世界上孔某孑然一身。”这样说美女能收留我吗?
叶冷秋思量了下说:“既然公子萌生死志又孤独无依,小女子斗胆请公子帮个大忙”。孔白哪能经得起美女软语相求,猛然点头相应,却完全没有注意到美女目中的精光一闪而逝。
“小女子欲为未婚夫报仇,希望公子能冒名赴任”。叶冷秋解开树林里拾到的青色包裹,从里面拿出一方铜印,上面刻着“武通县印”四个字。
孔白见识过黑衣人的手段,心中害怕,面上勉强镇静地问:“我不怎么识字,当官怕是不行吧。姑娘为什么不女扮男装亲自去?”再美的女人也没命重要。
叶冷秋莞尔一笑道:“女子混入官场若被查出是要诛灭九族的”。
孔白浑身一僵,怔怔地道:“我,也,是,女人”。
“我知道”,叶冷秋毫无惊奇,道:“姑娘所虑者无非是怕黑衣人的同伙报复,小女子不才,定当护姑娘周全”。言下之意,反正你又没九族可诛,反正你是要自杀的,怎么死不是死。
孔白半响无语。叶冷秋紧握住剑柄,面带微笑地说:“姑娘可是为了男人而要自尽?”孔白摇头,为女人她都没死过。“可是有无法报的血仇?”继续摇头,21世纪好歹也是法治社会。
叶冷秋紧锁眉头,仔细打量着孔白,突地一笑说:“我听说县令为正七品,每年可有三十两俸禄。”见孔白眼神一亮,叶冷秋收起长剑,继续道:“姑娘放心,若有危险,凭冷秋的武功,定会带姑娘远走高飞”。
孔白长叹一声道:“一切但凭叶姑娘做主”。当官?我好像听谁说过,做官是世界上最简单的工作,三十两,唉。
问世间钱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生平第一案?
新官上任三把火,孔白这个未来之人只会用煤气灶点火,放火,她快熄火了。县令这个“高薪”工作真不是人干的,不仅仅是管理个小县城,附近十里八乡十几个村庄都归她管辖,而且此职务集行政、司法、税收为一体,换而言之除了军事外她必须什么都管。更可怜的是她只有一个副手——县丞,要请文书即秘书还得自己掏钱。所以说还是在21世纪做官幸福,一个县长配四、五个副县长,用八、九个秘书。多先进的时代!感慨归感慨,上任大半个月了工作不能耽搁,谁做?当然是县丞。县丞肯定地得抱怨,他算是编外人员,凭什么拿副职的薪水干正职的活,干的好升职轮不到他,干不好他是替罪羊。孔白无法只能装作手被歹徒割伤不能提笔暂且糊弄过去,谁让她是文盲。
要说穿越是项技术活,孔白现在深感认同。上等的穿到汉唐,自由度广;中等的到明清,熟悉感强;下等的到著名的动荡年代(三国、宋金之类),便于发挥;再不济到前秦,那个时代的字都是“蝌蚪”,每个国家都不相同,不是古文院士最好不要涉足;如果是架空历史的,肯定也跟自己所知的相近。没见过有人穿越到几千年前的非洲,更不可能直接穿到白垩纪,穿越嘛,阴谋诡计谈情说爱必不可少,你和霸王龙谈谈看,只一眼保你尸骨无存。话虽如此,可这古文比英语难学多了,别的且不论,单没标点符号这一条就够孔白受的。
叶冷秋原以为孔白说自己不识字是谦虚,怎么看这人也好像有点书卷气,哪成想竟如此不堪。大半个月来她对孔白由失望透顶转而为失望到惊奇,她无法想象一个25岁的女子居然连月事都不知自处,这人难道是白痴?
孔白也心烦。她对叶冷秋的态度是由一见倾心到一见头疼,要么找不到人,要么就带着鄙视的目光逼她学这学那。更过分的是有天晚上她不过是想表达下她稍微荡漾的春心,不过是唱了首她自认为动听的现代歌曲。结果叶姑娘就用剑一脸厌恶地指着她,说:“你莫不是女耻国的人。以后再敢唱这些淫词艳曲小心舌头。”她就不明白了一个18岁的少女咋就和出土文物一样呢。头疼的还有基本上天天找她的县丞,再这样下去,估计她又要重操自杀的旧业了。
这天孔白实在憋不住趁着叶冷秋不在,换上便服叫上一个衙役出县城“考察”去了。她又不傻,不带人肯定迷路。顺着官道逛至中午,两人走进一件茶棚,要了几个包子两碗茶水,啃了起来。对于古代的“吃”孔白深有体会,两极分化严重,普通人家、穷乡僻壤、小城小县吃得肯定不如现代人,化学添加剂没有,食材严重缺少,不能比的。若想吃得好或大鱼大肉,代价是非常昂贵的,这也是孔白从下马城的客栈出来身上只有十文钱的原因之一。
正吃着,一大群庄稼汉涌了进来,嘴里还叫嚷着什么“女耻国”“毒草”之类的话语。孔白心下一动,她记得几天前叶冷秋好像也说过“女耻国”,难道有什么奇闻?现代人的八卦精神充分体现出来,孔白走上前抱拳道:“各位乡亲,请问这女耻国是什么?”见一位似乎很体面的人发问,这些汉子七嘴八舌地说开了,“这位公子居然不知道女耻国”,“那里的女人都是妖孽变得”,“听说那些女人特别凶残”,“你想说□吧”,“哈,他想女人想疯了”,“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去碰那里的女人”。
什么呀这是,孔白听得一头雾水。茶铺的老板笑眯眯地过来说:“公子,庄稼汉说话粗别介意。这女耻国在最西面,那里只有女人没男人。我有亲戚在高国,高国与女耻国接壤,打仗时还俘获过不少女耻国的女人。唉,那些女人太狠一旦被俘立即自尽”。
孔白心里叹息,女人打仗如果被俘,不自尽的话那命运会有多惨,“那毒草是什么?”
“毒草是女耻国特有的,除此之外,长在那里,那里就有瘟疫”,老板解释道。
瘟疫?孔白一惊下意识地朝旁边躲了躲,说:“传染吗?有什么症状?”
“公子别怕”,老板显然看出孔白的心情道:“我们也不清楚会有什么瘟疫,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见到毒草必须拔光烧掉,反正没听说有人因为毒草送过命”。
孔白气不打一处来,说:“没根据的事哪能乱传,造谣有瘟疫是会引起恐慌的,要重罚”。茶铺的人听她这么说,一个个怒目而视,孔白心里发慌,她忘了古人的祖规那是比法规还重要,她正想着该如何道歉,却听跟班的衙役甲说道:“你们想干嘛,这是咱武通县的县太爷杨大人”。
见众人的神态立即恭顺起来,孔白挺了挺腰杆,说:“本官刚刚上任,自然是希望百姓能安定生活。祖宗的规矩我等还是要遵守的,但瘟疫一说就不要乱传了,百姓恐慌我们姜国哪还有安宁之日”。在众人的赞扬声中,孔白得意地想:果然官字的口多。还要在威风两句,就听有人喊:李二宝家出人命啦。
孔白一阵激动,这也不能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