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尔米斯笑他胃口大,但亦不是不可满足。交换的条件是:战场上所有人的命!父亲铁青着脸考虑了一个小时,找到忒尔米斯,说:你这个魔女,我们成交!
这就是菲特兰战役的真相,当天,战场上忽然乌云密布刮起黑色的风沙,忒尔米斯化身为死神,足足有三个人那么高!巨大的黑色镰刀在战场上翻腾飞舞,无分敌我,割去每一名军士的性命!
立在战场上的最后一个人,是父亲。忒尔米斯凑近他面前,尖尖的指甲轻点在他的胸前,说:取下你的性命,这宗交易就完成了哦。
我要的永远胜利呢?父亲手握着利箭淡淡问她。尖利的指甲已戳穿了他的铠甲,刺入他的皮肉。
噢,我优雅而贪婪的公爵,可怕的传说会让你的敌人永远不敢踏足这片土地。忒尔米斯笑着如是说。
好,谢谢你,我美丽而邪恶的魔女。
说完这句,父亲就无声无息倒在了地上。
伊莎在很近很近的地方看着,她看到父亲眼里泛起的泪水。她所知道的父亲并不是贪生怕死之徒,所以她相信,这样一位公爵的眼泪,是为妻儿所流。
父亲倒下后,忒尔米斯开始急速膨胀,她吸收了十几万的生命,而这些生命,此刻正在发酵膨胀!最后,当她变得像山一样大的时候,喉头间发出一声长长的舒畅的嗯声。随即,被吸收的生命从她周身喷涌而出,落到荒土上,转眼便长成一片郁郁苍苍的森林!
伊莎从镜子里退回出来。
这就是菲特兰战役的真相?这片森林,就是阵亡将士们的生命所形成的?
她看向忒尔米斯,那与她父亲做了交易的魔女轻松的笑道:“看得很清楚吧?托你父亲的愿望所赐,我有了一片很好的储存过剩生命的地方,在需要的时候过来取就可以了。”
“你是……死神?”伊莎问。
忒尔米斯鄙夷道:“啧,死神那蠢蛋,只会重复取走生命的把戏而已。你见过会向你要死亡的死神么?”
“那你到底是什么?”
“你说呢?我是神还是魔?”忒尔米斯笑着反问,似乎并没有回答的打算。
“我不知道。”
“总之你记着,我可以掌握生,也可以掌握死。至于我是什么,唔,我说了,时间太长,我忘了。”
说话间,忒尔米斯已经把萨恩拖回了地面:“好了,我们赶紧把交易完成吧。十年前的真相你看过了,这男人也还给你。相应的,我将取走你的活力和死亡。”
萨恩脚一沾地,便不顾一切的向伊莎奔去!然而忒尔米斯的藤蔓远远比他快,只一瞬间,那疯长的藤蔓就把伊莎整个人紧紧包起来!
看到墨绿色的藤蔓铺天盖地的冲自己而来,伊莎想起了刚刚看到的,战场上宛如末日的景象,死神的镰刀。
她伊莎居然敢跟死神讨价还价?她忽然觉得有一点点可笑:头一次答应人天黑前回去,就食言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又出差归来了,天气好冷,我要加快速度
☆、有那么一朵玫瑰—10
当萨恩跑到她跟前时,伊莎只剩下脸和一点点肩膀露在外面,她安静的闭上了眼睛,脸色变色像纸一样苍白,原本鲜艳的嘴唇也褪去了烈火一般的色彩,淡成一片白色。只有异常微弱的脉搏和一丝呼吸显示她还不是个死人。
“你对她做了什么!?”萨恩向忒尔米斯怒吼。
忒尔米斯笑得轻松:“这不是明摆着吗?拿走了她的活力和死亡。没有了死亡,所以她不会死,没有了活力,所以她不会动。”
“你这魔女!”萨恩捡起了地上的长剑,举剑砍向藤蔓。然而那看似柔弱的藤蔓却只被砍出一个小小的口子。更可怕的是,第二剑还没砍到,那口子就瞬间愈合了!
“身为侍从的男人啊。”忒尔米斯说得慢条斯理,“这是我和你主人的交易,容不得你来说话。当然,交易的内容之一是放了你,所以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既然交易完成,你就赶紧走。”说罢,踩着叶片的脚腕轻轻一转,打算离开。
“等等!”萨恩皱紧眉头,反手把长剑插到地上,低头单膝跪了下来,“求求您,让小姐变回健康的模样。冒犯您的是我,谁踏出的开头谁来结尾,我愿意用任何东西来换。”
“你来换?”脚腕轻转,她停下了脚步,“品德不错。可惜你的血太低劣,可换不到她。”
“求求您,我愿意用所有一切来换。自从老公爵去世,小姐就没过过开心的日子,她还很年轻,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没体验,不能就这样沉睡在森林里,她该有美好的人生……”
忒尔米斯没有理他,继续往前走,萨恩也没有起来,倔强的跪在原地。待走了二十多米开外,忒尔米斯忽然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说道:“看在你忠诚的份上,告诉你一点小事好了:在你们人类的小说里,要如何才能唤醒一名沉睡的公主?”
萨恩忽的抬起头来。
“高贵的血才能为高贵的嘴唇染上最鲜艳的红……”
忒尔米斯的踪迹消失了,她的话语飘荡在森林里。萨恩回过神来,继续挥剑,企图砍断缠绕伊莎的藤蔓。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竟连最细小的枝叶都完好无缺,更别说把人从里面弄出来!
他冷静下来,仔细想了忒尔米斯最后说的话,再观察一遍伊莎的情况,拉起呆在一旁的德鲁克就往回跑。
天地间染上浓重暮色时,萨恩和德鲁克终于跑出森林,骑上一早栓在林边的马匹,往一里以外的营地奔去。
回到营地时,天都快黑齐了。珂瑞斯听到马蹄声,早就跑到马车外来了。她装作漫不经心的瞥了来人一眼,又再看了一眼。没看错!只有两匹马,两个人!
萨恩正从马鞍上翻下来,就听到了急切的疑问:
“她呢?”
萨恩愧疚的低下头:“对不起,我没能把小姐带回来。”
听到这话珂瑞斯心里一沉:“她是怎么了!?”
“小姐还活着,她沉睡在森林里,我带不出来。”
“为什么带不出来?!”
“我的剑砍不断魔法……”
珂瑞斯急了,扬手就一掌扇到萨恩脸上:“你这首席侍从是怎么当的!把主人丢在森林里,自己跑出来!”她长这么大极少出手打下人,更何况,这还是别人的部下。这一手出去,连她自己都微微有点吃惊。
“对不起,是我没用……”萨恩却只是低着着头愈发愧疚。
一直没说话的德鲁克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我们见到了……这……这个森林的神。不不不,那家伙不是神,她是魔!我该听年老巫师说过的,那些能操纵生死的东西,不能归为神也不能归为魔的存在。它们靠吸取生命,不死不灭,漫长而无聊的生命让它们变得冷漠、乖戾,戏弄人类的恶作剧是它们无聊的消遣之一……”
来回看了这两个男人凝重的表情,珂瑞斯不可置信的双手捂住嘴,她当然不可置信,这些只在神魔小说里出现的传说,要她怎么相信?可是,她又不是全然不信,她只知道那个无所畏惧的女公爵没有和她的部下一起回来。
“那么她呢?伊莎她到底怎样了?”
“主人和她做了交易,用十年前的真相和萨恩的命,换走了她的活力和死亡。根据那东西的说法,取走了死亡,主人就不会死,可同时失去了活力,也就不会动了。”
珂瑞斯眼圈红了:“那个笨蛋!怎么能跟来路不明的东西做交易!”
萨恩很愧疚,上前一步说道:“小姐的身体被困在藤蔓里,我们想尽办法也弄不出来。是我的失职,我以生命起誓,不惜一切代价把小姐救出来……”
闭上眼,微微仰头,深呼吸,再睁开眼,人冷静了些:“把马拴好,到营地里来,好好说清楚整件事。”那个自作主张的女公爵为了一个说不清的理由把她带到这里来,现在,她竟然起了誓要把她救出来之心。
贵族们总是有这个坏脾性,无论去到哪里,总把自己看成领导者,位高着为首。所以,此刻伊莎出了事,最高话语权也便自然而然的落到了珂瑞斯身上,纵然她是客,仍不妨碍大家这样默认。
珂瑞斯收起平日的千金小姐脾性,仔细听萨恩描述了整件事的始末。蜡烛的火光照在她脸上,眼见的竟是方才还显得慌乱的柔弱千金小姐,转眼竟有如此沉稳坚毅的神色,让萨恩不得不心生敬佩。
忒尔米斯最后的提示——小说里唤醒公主的方式。
珂瑞斯听过的故事何其多,她的父母和哥哥们都争相给她讲故事。在她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就听说过那个古老而美丽的故事——唤醒沉睡的公主只需要一个高贵的吻。
这个不着边际的提示有没有可信度?当然有!至少珂瑞斯是这样认为的。
从萨恩的描述中,不难想象,像忒尔米斯这种高傲的存在,根本不屑于用谎言来逗几个人类。她更可能抱有的,是一副看好戏的心态。
“高贵的血才能为高贵的嘴唇染上最鲜艳的红……”
珂瑞斯念着这最后一句的提示。高贵的血。
“我明天就立即出发,向高贵的人寻求帮助。”萨恩在桌上摊开简易地图,“爵位在公爵以上的贵族,离这儿最近的是欧曼城的福里弗斯公爵,不过他年事已高……”
还没等他说完,珂瑞斯就阻止道:“不行,另选一个!”一想到伊莎被一个老头吻醒,珂瑞斯就浑身不舒服。
萨恩也觉得那老公爵愿意跑那么一大段路的可能性很低,寻找年轻些的贵族比较好:“那……格利特城的休顿大公,虽然是本国势力最弱的大公,可他妻子是……”
“他都结婚了!换一个。”
“那还有稍远一点的……艾城的杜姆力公爵,未婚,年轻,封地广阔……”
“这个杜姆力是什么样的人?”珂瑞斯问。
萨恩从地图上抬眼看她,搜寻着印象里那一点点情报:“去年刚刚继承爵位,虽然他跟小姐没有交情。但也许他会乐意帮我们这个忙的……”
珂瑞斯又打断他:“我是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长得怎么样?作风正派吗?”
“抱歉,我也没见过那位公爵。”
“还有没有别的选择?”
一连举了附近的好几位贵族,珂瑞斯都不满意。萨恩不耐的抬眼问:“珂瑞斯小姐,在下认为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一名体面的绅士来唤醒小姐。这些世代世袭的贵族大人们都不行的话,那您认为,到底谁有资格?”
谁有资格?
该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吻她?
“给我沏杯茶。”珂瑞斯吩咐。很快,女佣端上一杯温度适中的红茶。
精致的陶瓷杯子,沿着杯沿轻啜一口,不知其味。洁白的贝齿下意识的轻咬着薄薄的杯沿,珂瑞斯陷入一种陌生的思绪。
那样美丽高傲的一个女人,终归不该轻易被吻的,不是么?大公、亲王、王子?不,皇宫里那几个或不学无术或病恹恹的王子又怎么配得上!那样鲜红丰润的嘴唇,勾人心痒的性感,若被那些俗人触碰,该是多叫人心痛得愤怒!
谁去吻她,才不会让人心烦?珂瑞斯想起的自己的哥哥们,最有权势的大哥、最睿智的二哥、最有才华的三哥、最幽默的四哥、最俊美的五哥、最温柔的六哥、最果敢的七哥……哪怕这七名优秀耀眼的哥哥,也无法让珂瑞斯觉得妥当。
“珂瑞斯小姐。”
萨恩的催促把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在想些什么呢?伊莎人正沉睡在森林里,尽快把她救出来才是最优先事件,自己竟纠结在什么人来吻醒她这种非重点的事上!她有点恼怒的把杯子放回杯托上,响亮的咣的一声显得不体面。
烦心的用力皱了眉,她从靠背上直起腰来,搜寻萨恩刚刚在地图上画的一堆记号:“抱歉,我情绪不是太好。……先去请求这位吧,”手指停在一个城市的名字上,“艾城的杜姆力公爵。尽量带上像样的礼品,务必让他跟你走一趟。”
“是!往返艾城最也要五天,在下必定以最快的速度把公爵大人带过来。”
夜深了,珂瑞斯独自待在车厢里,看着对面的床铺冷冷的空在月光里,就是睡不着。虽然萨恩说,伊莎在森林里应该是安全的……这些粗心的侍卫。森林的夜晚会不会很冷?那些可怕的野兽到处游荡,想想都叫人安不下心来。
她那总是孤独着的人,独自的留在那里该有多寂寞。
珂瑞斯干脆起了身,叫来睡眼惺忪的女佣,连夜把被铺、衣物打了包。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不会很长,现在是第10节,约莫就13节左右的长度吧,是我速度太慢了……
☆、有那么一朵玫瑰—11
“伊莎。伊莎!”好听的声音在暖暖的叫她。
叫她的人逆着光,就在她的面前,为她挡住了午后的阳光,叫人一时看不清她的面容。眨眨眼适应了下光线,才看清少女可人的面容,正是稚气未去,成熟刚至的时光。今天她只随意扎了一下发尾,松松的长发从一侧垂下来,像那着名的壁画里倚在池边的神女。
真是漂亮得叫人嫉妒——伊莎总是这样想。她不喜欢“嫉妒”这个词,但似乎只有这个词,才能描述这种心情?
“珂瑞斯,我在午睡。”但她并不恼怒她打扰她的睡眠。
“伊莎你看,我们穿着一样的衣服呢。”珂瑞斯笑着扬了扬衣袖。
伊莎从草地上坐起身来,低头打量,果然,她们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色连身裙,连裙摆的暗花都是对称的。
“为什么要穿一样的?”
“因为……我想与伊莎有更多的联系。”说着珂瑞斯伸手捧过她的脸,倾身快速在她面颊上亲了一下。她心情好的时候总爱玩这种小把戏,叫伊莎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脆脆的一声。
珂瑞斯看着她笑了,纯净清澈,世间没有比这抹笑更明媚的东西了。
“喜欢吗?”
“喜欢。”伊莎如是回答。
……
……
为什么美妙的诗句总有句点?
为什么当她诚挚的表达出自己的情感时,她竟惊恐的把她推开?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用冷漠的话语斥她为渎神的异端?明明当初是她先亲吻她的脸的啊!
珂瑞斯走了,带着厌恶的眼神走了。没有了她,徒剩孤独。
……
……
“伊莎。伊莎!”好听的声音在暖暖的叫她。
珂瑞斯披散着头发,面露着少女的赧色,低头不敢看她,却又忍不住又多看她两眼,说:“伊莎,抱我。”
于是伊莎就伸手去抱她,紧紧的拥抱。她心跳如鼓,因为她刚刚才褪掉了珂瑞斯身上最后一件衣物。完美无瑕的身体,简直是神赐予的圣物!
真是漂亮得叫人嫉妒——伊莎禁不住这样想——让人嫉妒得,只想据为已有。
低喃的情话,厮磨的耳鬓,热烈的身体,狂喜的情绪,充满罪恶感和畏惧的理智。
也许珂瑞斯是神补偿给她的最神奇的礼物,她拥紧便不想再放开。
……
……
为什么拥抱过的美丽还是会破碎?
为什么她最珍惜的这一个人,却会没有了呼吸和心跳,没有了柔软的温度?她都还没来得及握住她的手,珂瑞斯冰冷的身体已如苍白的纸屑一般飘向黑暗的深渊。和她的父母一样,永远消失不见,只留下她一个人。
……
……
“伊莎。伊莎!”好听的声音在暖暖的叫她。
“嗯?”她停下脚步,看跟着身后的她。
“我有点紧张。”
伊莎牵过她的手,语气也如午后的阳光一般和煦:“别担心,你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