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晨呀,找我这个老头子有什么事,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很正常的,金玉龙单独接见拜访者,摒弃了所有的无关人员,一个子侄都没有留下,他自然很清楚对方的来意,当然糊涂还是有一点儿的,毕竟人老了嘛!说实话,对于这个军人世家出身的女人,他一点儿都不轻视,而根据情报显示,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一个简单的“贤妻良母”,在朱氏家族中很有影响力,深得一家上下的器重。
“爷爷,英晨哪敢呀,我可是来祝贺您老的!”刘英晨微笑着回答道,丝毫不因为对方的挤兑而不悦,浸淫商场多年,早已使她成为一个交际高手,就是一句违心话,也能让人感到是由衷之言。
“我有何贺之有?净拿老头子寻开心。”金玉龙不动声色的说道,他吃过的盐比她走过的路还多,岂能看不出这点儿意图来。
“娜娜妹子觅得佳婿,这不是大喜事么?”刘英晨的目的很明确,根本就不是与这个老家伙打谜语的,因此并不在于对方的装糊涂,直接点了出来,“胡氏公然选妻,可见对莉娜妹子的重视,今后金家不是更有靠山了吗?”
第一七0节 一统
“就为这么?金家的事情自由我们自己来解决,用不着别人主意!娜娜的婚事,只要她愿意,谁都不能阻拦!”金玉龙的态度突然间变得冷硬起来,说出来的话没有丝毫的转圜余地,而这在他是很少发生的事情,数十年来,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仿佛什么事情刺激了他的神经。
“爷爷您误会了,英晨没有这个意思,我们也为莉娜妹子找到归宿高兴,决没有反对的意思。”刘英晨明显的愣了一下,与这个老人交往这么多年来,尤其是从各方面收集到的情报显示,并不是一个容易激动的人,这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但是也正是这样,让她吃惊不小,或许自己真地说错了什么,当然,没根据的话她也不会乱说,不会白白的为人找借口。
“还以为你是来兴师问罪呢!”金玉龙明显是余怒未消,玉龙电子也不是好惹的,他非常清楚其中的关键,没有他们的合作,就是再过五年朱氏也撑不下场面,当然,对于触犯自己的那些“无心之语”,他并不打算深究。合作的基础是公平,这是大家当初定下来的章程,现在即使他们几家联手,他也不惧怕,没有一点儿本钱,又怎能保持这么多年的中立,“说吧,没事儿你也不会见我这个糟老头子。”
“爷爷,英晨是来询问您老对这件事情的看法的!”没能从对方身上讨到便宜,自问也可能斗不过这个老奸巨滑的老人,刘英晨也就不再矜持,直奔主题。
“噢,这与贵府有关?”金玉龙反问道,这也是话出有音,对方的做法明显是在干涉金家的内政,这可是犯忌讳的事情,尤其对于他这样的老人来说,更是不可忍受。现代人可能不了解,曾几时何,自尊和自主是何等的重要!
“爷爷,您误会了。我们绝对没有干涉莉娜妹子婚姻的意思,将来我们还要去送贺礼呢。”刘英晨赶忙解释道,干涉别家内政是被银行团严格禁止的,即使在银行团内强势如他们,也不敢轻易落人以口实,虽然实际上经常发生这种事情,“我们的意思是您老对银行团的看法!”
“大家一起合作是既定的方针,金家既然加入进来,自然不会违背整个银行团的利益。”金玉龙郑重回答道,在大是大非上,他还是很看重的,虽然对方屡有冒犯,当然,他说得也有些含糊,究竟什么是银行团的利益,事实上根本就没有一定的规定,比如说吧,为了加强与胡氏银行的竞争是成立银行团的一个原因,可是大家只是意会而已,更没有针对胡氏本身的明文规定,因此,这句话并没有什么力度,至少某人并不满意。
“我们都相信玉龙电子不会做有悖整个银行团的事情。”刘英晨禁不住皱了一下眉头,老家伙太过老奸巨滑了,让她抓不住任何反击的缝隙,但是他们要求的可不是这一点儿,“不过,爷爷……”
“你们担心金家与胡氏联姻?”金玉龙打断刘英晨的话,直接指出了对方的担忧。
“爷爷,我们没有这个想法,我知道您……”虽然自己的说话被打断,但是刘英晨并没有不愉快,作为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她的度量并不止于此,当然,她也不能承认这种指证。
“我还没有老糊涂。”金玉龙不客气地再次打断对方的话,“这几天,金家闹得上下不得安宁,其中就有你们的因素。别否认,别让我这个老头子看不起你们,在你们朱家,我最欣赏的还是你。胡氏与我们并没有不可挽回的矛盾,我们还是老同学,当年他没有落井下石,反而拉了玉龙一把,我们不能忘恩负义,这是我坚持中立的重要原因;可是没想到金家更愿意做对手,实在是让人意料不到!老头子我也老了,管不住他们了!”
“爷爷,您误会了,金叔叔他们只是……”刘英晨插话道,金家管理层集体放弃中立,这他们都知道,当然,其中有他们的功劳,只是这时候,他们不能刺激这个犹有虎威的老人,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了差错。
“你不用担心!”金玉龙再次打断,“我没有别的继承人,玉龙电子马上就是他们的了,我也不会干涉他们的做法。可惜啊,我怎么就没有一个那么能干的儿子呢!你们谁都不用担心,想干什么我都不会阻拦了,我这辈子最不服气的人就是他,可是最佩服的人还是他,这一辈子都赶不上,不过,我总得在一些地方超过他!我马上就会彻底退出公司,金家的大小事情我也很快不会再管了,随他们折腾去吧!”
“爷爷,您是说?”刘英晨已经没有丝毫的不愉快了,反而是非常吃惊了,她根本就没有想到他会退下来,而且连金家的事情也不再管了,这意味着什么,她可是非常清楚的,但是她还不能狂喜,或许从某方面来说,她不应该如此,“您不能这么做!”
“惦记着我退下来的人多了,退就退吧!”金玉龙不以为然地说道,虽然说有种被逼迫的味道,但是似乎并没有怪罪的意思,“看在这么关心的份儿上,给你提个醒吧!”
“爷爷,您说吧,英晨一定听您的!”刘英晨很清楚,接下来的谈话将会非常重要,老人可能会对自己有所不满意,但是绝对不会欺负他们这些小辈的。
“听可不敢当,全当是提个醒吧!”金玉龙并不接受对方的恭维,或许,在他的内心里还有着深深的不满,“用不了多久,胡氏也会有人事变动,你们的新对手很快就出现了!”
“您是说他们也会换家族长?”刘英晨掩饰不住内心的紧张,不知道是否应该兴奋,一直以来他们都在猜测这个人选,“会是谁呢?”
“咱们都见过,你可能还比较熟悉!”金玉龙淡淡的点拨道,虽然刘英晨的态度很诚恳,只是他已经没有欣赏的心情了。
“胡永康?不可能是他,怎么可能会是他?”刘英晨当然知道对方指的是谁,可是她压根就不相信,在她的算计中,许多人都可能是那个人选,但是唯独他的可能性最小,或许,在她的意识里,也不希望是这个对手吧。
“别轻视他!”金玉龙依旧淡淡地说道,似乎在劝告这位年轻的后辈,也似乎在赞扬那个即将成为孙女婿的年轻人。
刘英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金玉龙的书房的,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思考什么了!胡永康,胡永康,她有一万个理由反对那个老家伙的推断,可是她也知道,对方肯定有一万零一个理由说服自己承认这个“现实”,她不愿相信,可是又不能不重视!或许,大家可以有不同的看法,可是经验表明,在有关胡氏的问题上,这个老人有着不可替代的发言权,因为他几乎所有的意见都被证明是正确的,在整个银行团里,这个老人是公认最了解胡星宇的,这也是一直以来他们重视玉龙电子的一个原因;可是,这个老人亲口说出的这件事情,让她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胡氏的人事变更,原本是很正常的,可是把家族长传承给胡永康就不太正常了,或许别人认为正常,但是在她刘英晨看来,这怎么能是正常的呢,那个狠心的男人,那个叛逆的男人,无情的男人,至今一事无成的流浪七年的家伙,怎么能成为赫赫有名的胡氏家族的掌门人呢?胡氏家族人才济济,为什么会选择他呢,那个睿智的老人为什么会选择他呢,他不是一个无用的人了吗?她对胡氏很反感,认为这个家族是一切不合理的根源,决心打倒这个家族,让他们所有人为他们的高傲和叛逆付出代价,受到应有的惩罚。她原本已经对那个人死了心,已经没有丝毫的情分了,可是这并表示已经把他完全忘记,或许,真的不把他放在心上的话,她就不会刻意的对付胡氏了,也不会不留情面的恶语相向。她还爱着他么,当然不,那是不可能的,她有自己的丈夫,丈夫也同样优秀,体贴,前途不可限量……而他又是那么的叛逆,缺乏荣誉感……
但是当听说胡氏下一代的家族长就是胡永康时,她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胡永康是谁,其实她比谁都清楚,这个人的性格,她也很清楚……多年来,他们收集所有可能收集到的胡氏成员资料,对他们每个人进行分析研究,给每个人下定论,为每个人制定应对方案,筛选出那些比较麻烦的人物,如果有这些人执掌大权,虽然说比较麻烦,但是并不是不可对付的,毕竟他们做事都有迹可循,她也有信心对付。但是她明白有一个人无法对付的,这个人就是胡永康,在他身上,她从来没有讨到好处,虽然从来没有全力对付过,长久以来,她都在回避这个人,不愿意去想他,也一直认为这个人已经不再是威胁了!“昙花一现”,这是他的宿命,这是他亲口说的,也是她深信不疑的,可是怎么会出现这个转变呢?如今,这个人不仅回来了,还抢走了她的女伴,给曾经合作无间的伙伴投下了无法抹煞的阴影,更将要接受胡氏的家族大权,成为他们的新对手!虽然她一直不相信胡永康会被重用,可是她清楚他们选对了人,9年前的胡永康优秀,睿智,决断,流浪了七年后返回的胡永康,将会更加优秀!
金府的有心人士,看到刘夫人焦急而来,又发觉她精神恍惚的离去,这让他们禁不住的有些担心。刘英晨为何而来,他们都知道,有些人甚至在此前曾经有过接触,可是如今对方“败兴而归”,这明显的增加了他们的压力,联想到老头子在这件事情中的立场,大家无不忧心忡忡。金氏的年轻一代,无一例外的反对金莉娜的选择,几乎所有人都期望这个孩子能够有助于加强银行团内的联系,甚至于加强金氏家族的实力,更期待合作伙伴们尤其是刘英晨能够挽回老爷子的主意,他们很清楚,单单依靠内力已经行不通了,现在只好借助外力了。他们也知道两个家族联姻的可能性非常小,老爷子也不可能一意孤行,毕竟反对意见很大,对于这一点儿他们很自信,可是这不联姻的联姻谁会相信呢,玉龙电子在银行团内本来就不占主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岂不是更加孤立,难道真要流落到从属地位!不能结交胡氏,又不敢结怨于合作伙伴,作为公司的实际管理人,作为家族的下一代负责人,实在是让他们左右为难。
长期以来直接管理公司,他们比老爷子更能感受到仙女的颓势,更能感受到合作伙伴的能力,如今的玉龙电子还有些自持能力,在银行团内说话还有些分量,但是随着时间的延续和情势的发展,金氏的分量将会被逐渐削弱,边缘路线根本就不能让家族继续强势下去,如果再不做出明确的选择,谁也不敢保证金氏的未来!尊重子女的选择,是很正常的事情,但那是在普通人家,像他们这样的大家族,个人绝对不能凌驾于家族之上。可是让他们尴尬的是,将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倔强的、一心追求爱情的女儿,还要面对产生这一切问题的根源,金氏家族的当今家主!他们也都不是弱者,不是趋炎附势之辈,了解家里一贯的方针,可是实在不清楚老爷子现在的家族方针,全行业都在议论纷纷了,唯独还有他在坚持着自己的想法。这世上没有一个中立家族能够真正发展的,要么成功,要么失败,这是谁都不能、也无法回避的问题。因此,他们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忐忑不安的违背着老爷子的指挥,一直担心某一天会受到老爷子的批评……这让他们对老爷子的态度有些期待!因此,虽然并不怎么欢迎刘英晨的到来,他们还是有些期待,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老爷子究竟做了什么决定,大家很想知道。
“你们都想让我改变主意,对不对?”看着这些个子侄们,金玉龙有些生气,在刘英晨走后,几个人终于在他可以忍受的时间内走了进来,这让他有些生气,也让他有些自慰,他知道他们的想法,也知道他们不能再等下去了。
“叔叔,娜娜的事?”金钟元首先开口道,他是金玉虎的独生儿子,也是金莉娜的父亲,在年轻一代中年岁最长,面对这种局面深感为难。
“你们都反对娜娜的婚事?”金玉龙反问道,实际上也并不期望得到回答,“嫁到胡氏有什么不好,胡永康是人中之杰,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是,爸爸……”金钟华接过话来,他是金玉龙的长子,多年来为公司的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在年轻一代中很有威望,“他们是竞争对手,我们怎么能……”
“竞争对手又怎么了,别忘了,我还与他们是大学同学,胡氏有5个人是我的大学同学,还有一个是校友,难道这个交情还不够么?”金玉龙看了一眼儿子,似乎很不满意,说实在话,他与胡氏家族的交情确实不一般,虽然与胡星宇之间谈不上友谊,但是与其他四个人还是很有交情的,比如陈茜,杨华和许鹏等人尤其是已经逝世的王照云。
“可是,现在竞争非常激烈,事情恐怕不会这么简单的。”金钟民反对道,似乎有他自己的担心,他是金玉龙的二儿子,早在多年前就进入了公司,并且担负着家族的情报管理工作,而在他看来,如今的商场竞争并不是单纯的商业行为。
“我不反对你们与仙女竞争,但是仙女是仙女,胡氏是胡氏,你们最好不要招惹胡氏!”金玉龙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这是他最为担心的事情,他非常明白那个老同学,如果金氏采用商业行为,那么他们就会以商业行为应对,但是一旦超过了商业范围,他不敢想象接下来的手段。年轻人们可能不知道那个人的狠辣,他们老一辈却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叔叔,娜娜一旦嫁过去,那如何定位两家的关系?”金钟元询问道,虽然说一向反对女儿的选择,但是作为父亲,他毕竟还是更关心一些。
“你们还在意我的看法么?”金玉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其他人也在他的眼光下低下头,说实在话,多年来,他们都没有把老人的话放在心上,虽然说依然尊敬他,“你们认为人家会与我们联姻么,会为了娜娜而放弃竞争?你们不愿意同胡氏结亲,反对联姻,可是他们压根就不和我们联姻,他们在意的只是娜娜一个人,别期望他们会放过玉龙电子,胡氏不会放弃整体利益的。你们怎么做,我已经管不了了,能不招惹胡氏,就最好别去招惹!”
“那我们怎么应对他们?”金钟民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当然,他并没有把话完全说出来。
“你是说怎么消除他们的担心吧?”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儿子,金玉龙的口气很淡,似乎不满意儿子的遮掩,“金氏用不着对谁交待,谁也不能干涉我们的家务……也罢,就由我来解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