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是什么?”艾伦·托马斯递给我一张纸巾,“你嘴上沾了点番茄酱。”
我接过纸巾抹了把嘴,想了一会儿才说,“他是性 伴侣。”
“你为了一个性 伴侣揍了我一拳。”
“你能现在给我找一个和他一样好看的金发小子代替他吗?”
他是我经过长久寻找后发现的无可取代的性 伴侣。
“你爱过他吗?”
“我不知道,或许有吧,他救过我一命。”
我喜欢和他上床,要是这种喜欢能称得上爱的话,那我就爱过他。
“你恋爱过吗?”
艾伦·托马斯又实现了和强尼惊人的同步率,强尼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他当时目光呆滞,腿上坐着我奉弗朗尼先生之命给他找来的能让他好好体验一把生活的脱衣舞女。他揉着舞女丰满的胸部和我讲述他的恋爱经历,他当时所说的话我已经忘记了大半,只记得他说恋爱便是日思夜想。
我想我和弗朗尼先生那张五十万美金支票恋爱过。
“我们能聊些别的吗,托马斯先生?比如您的好消息。”我我朝艾伦·托马斯微笑,发动汽车,往他所说的玛丽医院驶去。
“好消息是昨天早上的披萨外卖正好是安娜送的,她还记得出来拿披萨的人,是个漂亮的男孩,右手上有颗星形纹身。”艾伦·托马斯在自己的手上比划着,“我已经发了短信让人帮忙找了,一定能把星形纹身的小子找出来。”
我不知道他的自信源自哪里,光是我认识的,右手上有星形纹身的漂亮小子就不下十个。我告诉他:“东城的繁星俱乐部,那里面的小子右手上都有星形纹身,那是他们俱乐部的特色。”
“那就去那里找,我们从医院出来后就去那里。”
“你知道男孩的长相还是名字?”我问他。
“安娜说她当时听到屋里有人叫他科林。”艾伦·托马斯拍了下我的肩,“我和你说过,我是专业的。”
我让他别妨碍我开车,他把手拿开,耳朵里塞上耳机又开始鼓捣他的手机。开往玛丽医院的一路上,艾伦·托马斯都在哼歌,断断续续的,有时候旋律完整,还能听出歌词;有时候只发出像要被掐死般的气声。每当听到他发出这样的声音,我就忍不住想他是个将死之人,正在作最后的挣扎。
这可比听他念叨末日危机或是童年往事舒服太多。
根据艾伦·托马斯得来的消息,白车车主就在玛丽医院三楼的停尸间里。我们走进医院时,只在空荡的大厅里看到个趴着打盹的护士。医院里十分安静,电梯上下的声音听得尤为清晰。艾伦·托马斯利用乘电梯的这段时间给我讲了个蹩脚的灵异故事。
“你不觉得可怕?”讲完之后他睁大眼睛问我。
他认为我会觉得可怕这个想法才可怕。
“你不相信幽灵?”
“听说医院是最多幽灵徘徊的地方,他们最喜欢缠着一刻不停都在说话的人。”我对艾伦·托马斯报以微笑。
艾伦·托马斯哈哈大笑起来,看电梯门打开快步跨了出去。三楼的停尸间门口站着名看守的警察,他看到艾伦·托马斯时立即放下了手上的报纸,对他抬手致意。
“这是我的助手汤姆。”艾伦·托马斯热情地将我介绍给头顶微秃的中年警察认识,“汤姆,这是乔。”
艾伦·托马斯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我的腰,低声让我和乔握手。我没理会他,他便笑嘻嘻的指着我说,“别看这小子平时挺傻,反应比别人慢,跑腿办事都很勤快。”
乔对我没太大兴趣,匆匆瞥了我一眼,便和艾伦·托马斯说起了昨天中午时分发生的车祸。
“死者叫做泰德·巴顿,但是他的驾驶证是假的,车牌也是伪造的,汽车是偷来的,已经在联系失主,至于他的真实姓名还无法确认。”他摸着自己凸出的啤酒肚,两颊的肥肉随着他的描述上下抖动着,他让我想起一种叫沙皮狗的斗狗,仿佛再多说一句话,唾液就会沿着嘴角流到他颈间皱着的皮肤夹层里。
“他的车在高速公路出口上和一辆蓝色甲壳虫相撞,初步分析死者当时试图接听手机才导致了这场车祸。”
该死,他的嘴边真得冒出了白色的口水。我觉得恶心,刚才吃下去的披萨正在胃里翻滚,迫不及待要往我嘴里跑。我扭头退到艾伦·托马斯身后。
我听到艾伦·托马斯问起泰德·巴顿的手机。
“在警局里,你可以找弗兰拿。”乔继续说道:“蓝色甲壳虫里两名乘客一死一伤,伤者今天凌晨苏醒,正在二楼病房里休养。”
“谢了,乔。”艾伦·托马斯指着停尸间说,“我进去看一眼就出来。”
乔看了眼手表,眉心皱着叮嘱他道:“最好快点,你哥大概十分钟之后到。”
艾伦·托马斯不想遇到他哥?这家伙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傻小子快进来,别愣在那儿。”
他看上去挺享受喊我“傻小子”时的感觉,脸上乐开了花,整个人神采奕奕,比他那位管家熬夜看《花花公子》时还要精神。
“你好像不喜欢汤姆这个名字?”艾伦·托马斯走到了停尸间里唯一摆着尸体的病床边,笑着问我。
我对这个名字没什么意见,我现在只是有些想废了他右腿,正好能让在医院里挂个急诊,顺便把左腿的伤口也缝合。
“能成为大侦探艾伦·托马斯的助手我倍感荣幸。”我把艾伦·托马斯拉到尸体面前,掀开尸体脸上的白布问他,“大侦探你现在有什么看法?”
艾伦·托马斯捂着嘴巴和鼻子抱怨:“这味道可真难闻。”
他还指望尸体散发出多美妙的香味?
泰德·巴顿的死相惨烈,撞击造成的伤痕遍布他整个身体。受伤最为严重的脸整个凹陷进去,剃成光头的脑袋上能看到一条可怕的裂缝。
“你认识他吗?”艾伦·托马斯指着他面目全非的脸孔问我。
我摇头否认,艾伦·托马斯绕着尸体转了一圈后俯身到他颈边使劲嗅了嗅。
“有蓝纹奶酪的味道。”他说。
他想我现在给他吐些披萨出来当配餐,在停尸间里大吃一顿?
“他是个杀手。”艾伦·托马斯举起他的左手示意我过去看。我拒绝了他的邀请,站在原地听他解释道:“这是只用枪的手,手腕上的纹身是组织代号,是俄罗斯的杀手组织。”
我凑近了去看泰德·巴顿左手腕上的纹身,细长的蛇形纹身像是条手链,绕着他的手腕转了一圈,蛇尾的尖端有两个非常细瘦的数字:89。
“或许是他杀了你们弗朗尼先生后撞开了铁门逃跑。”
“你的意思是一个俄罗斯杀手组织的职业杀手,用弗朗尼先生的高尔夫球棍打死了弗朗尼先生?”
这听上去实在太荒诞,如果是职业杀手,想必会做好更充足的准备,有更好的处理方法。他可以用枪,用刀,用任何比高尔夫球棍都能更有效夺取目标生命的道具。
“或许他是个迷糊的杀手,忘了带枪,顺手用高尔夫球棍解决了弗朗尼先生。”
我看着一本正经推理着的艾伦·托马斯,他也有些说不下去了,嘴角抽搐着说道:“嘿,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这听上去很蠢,”他抓了下头发,垂着头承认:“好吧,是不太可能。那你说他为什么要用高尔夫球棍?”
“我不知道,还有到底是谁给他开的门。”我重新给尸体盖上白布,艾伦·托马斯提议我们该找个灵媒,举行个招魂仪式,好好拷问下这个杀手的鬼魂。
他是能把人逼疯的魔鬼,我看不用请灵媒,他亲自上阵和这鬼魂交个“朋友”,我们就能知道那根沾满血的高尔夫球棍和弗朗尼先生之间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故事。
11、第十一章 。。。
我们走出停尸间时,乔已经不在了,空旷的医院走廊里只剩下我和艾伦·托马斯两个人。
他说:“我们走楼梯下去,顺便看看二楼那个受伤的小子。”
我双腿健全,能蹦能跳还能跑,从哪儿下楼都无所谓。艾伦·托马斯紧贴在我身后一瘸一拐地跟着,白色瓷砖上投下我和他的倒影,十分滑稽,像是只瘸了腿的黑猩猩。当他瘸着腿迈下两级楼梯后,他开始咒骂上帝,“该死的,见鬼,我真该找辆轮椅来。”
他在我耳边大声喊他需要轮椅,莫非他在指望我同情心泛滥帮他去找轮椅,推着他下楼?
我回头瞥了他一眼,及时戳破他的美妙幻想:“你要不想走路,我能直接让你滚到二楼。”
艾伦·托马斯没能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帮助,失望地叹了口气后打起了电话。他张口就和电话那头的人抱怨自己的倒霉处境。他说:“我正在该死的玛丽医院里用我的瘸腿下楼梯。”
我正在该死的玛丽医院里和该死的艾伦·托马斯一起下楼梯。
“乔说手机在弗兰那儿,你帮我查一下手机的通话记录,六点在繁星俱乐部门口见面。”
艾伦·托马斯说完这句话就一屁股坐在了楼梯上,他大声喘着气,说伤口又裂开了。我建议他去找个医生给伤口缝线,他却摇头,“没有时间,还有很多事要做。”
那他还不赶紧把他该死的屁股从楼梯上挪开!
艾伦·托马斯歇了会儿站起身,他扶着楼梯用单脚跳下了楼,我站在走道口请教他聪明的大脑要如何在这些病房里找出车祸中的伤者。
“一个个找。”
我是十足的蠢货,我竟然还对艾伦·托马斯心存期待,指望他能有什么奇招妙想。
“好的,那我在这里等你。”
我坐在长凳上对艾伦·托马斯挥了挥手,我实在找不出要和他一起行动的理由。我可不是圣母玛利亚,身上带伤还要去探望伤者,表达慰问。
在进出了四个病房之后,艾伦·托马斯终于找到他的目标,待在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耗了很长时间才出来。
“真可怜。”他坐到我边上感叹道:“全身都缠着绷带,像木乃伊。”
他看上去不像是在哀伤地表达同情,而像是在笑。
艾伦·托马斯并没被圣母附体,他只是想去寻点乐子。
我们沉默着坐了会儿,艾伦·托马斯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夸张,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他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说真的迪兰,那是我看过最离谱的包扎,除了脑袋之外他浑身都绑着绷带。虽然他长得挺漂亮,但是,天呐,太可笑了。”
我没法理解其中的好笑之处,站起身问艾伦·托马斯,“这次是要走楼梯还是乘电梯?”
艾伦·托马斯笑得停不下来,我把他拉进电梯,让他赶紧冷静下来。我开始有些同情艾伦·托马斯,他也有些疯疯癫癫了,不,是更加疯疯癫癫。
我想给他凯瑟琳的联系方式,要是及时就诊,说不定还有救。
“五点二十三。”停止狂笑的艾伦·托马斯板起脸孔,像是个威严的学者似的绷着下巴看着自己的手表问道:“半个小时能到繁星俱乐部吗?”
“开快点就行。”
我们从玛丽医院离开时,一楼的护士依旧维持着埋头的姿势酣睡着。她没看到我们进入,也没看到我们离开,时间就这么混混沌沌的过去了,就像多数时候一样。
车子开出玛丽医院的停车场时我注意到了跟在我们身后的一辆灰色轿车。它跟得不近,有时被挡在另外的车后,但是无论开过多少个路口,拐个多少个弯,我还是能从后视镜里看到它。
我怀疑我们被跟踪了,艾伦·托马斯对我的担忧毫不在意,他惬意地躺在后座上,两条长腿搁在副驾驶位的靠背上,用十足的轻松口吻让我别担心,不用理会。
即将进入东城地界时,那辆灰色轿车开到了我们边上。它的车窗摇下,从车里传出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副驾驶位上坐着的人戴着黑色墨镜,宽大的镜片几乎遮住了他半面脸颊。他头发剃得极短,染成鲜红色,左耳上打着好几个耳洞,耳垂承受不起多一分重量似地沮丧的耷拉着。
“嘿,我们来玩玩儿直线飙车怎么样?”
我们在同一个十字路口停下,鲜红头发的家伙取下墨镜,咬着墨镜架,咧开嘴笑着问我。
“我们的司机想和你们玩玩儿。”他伸出食指指向自己的左侧,我看到司机握住方向盘的手,他戴着白色手套,像不愿留下指纹的罪犯似的。
“迪兰快答应他们!!”艾伦·托马斯欢呼着用力握住我的肩膀,“这可太刺激了。”
看来早晨五点四十分的阳光依旧没能唤醒他的大脑,他已经忘记我们这会儿正赶着去找失踪的钻石。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答应,过会儿就要绿灯了。”艾伦·托马斯开始摇晃我的肩膀,我回头瞪着他喊他闭嘴,他却不高兴了,口口声声称,“要是我在开车我一定和他们飙一飙。”
我还巴不得他来开车,我情愿成为躺在后排座位上把腿抬高哼着小曲歇息的那一个。
为了向艾伦·托马斯这位前车主表示我的尊敬,我特地征求了一下他的意见:“需要我现在下车,换你来开吗?”
艾伦·托马斯无言以对,看得出来,他对我的选择非常失望。他撇了撇嘴,说道:“你可真没意思。”
我向鲜红头发的家伙说不,他朝我比出个“真逊”的手势,嘴里发出阵阵嘘声。
直行的绿灯亮起时我对他比了个中指,“好了,现在快滚吧。”
艾伦·托马斯在后座笑着,问我从前有没有和人飙过车。我说没有,我从不做违反交通法的事。
“市政府真该给你发个荣誉勋章,再拍个公益宣传片,优秀市民迪兰·坎贝尔,黑市拳王,从不违反交通法规。”
“我没钱,是个穷光蛋,付不起过高的保险费,所以开车时很胆小。”
艾伦·托马斯听到我的回答后没了声音,这下他满意了?
“弗朗尼不付你工钱吗?你时薪多少?”
“我们靠分红。”
“你们是股份制的?弗朗尼先生是你们的CEO?”
我非常好奇在艾伦·托马斯的眼里我们这样的黑手党是不是应该挂牌上市,成为交易所大屏幕上的一条曲线,时红时绿。
至于弗朗尼先生,他有没有上市的意向我不知道,我所知道的是,他开了间挂名的运输公司,运人,运军火,运毒品,生意不济时还运过猪肉和西红柿。
“这儿可真冷清。”艾伦·托马斯感叹道:“和西城相比,像是二战后的东德和西德。”
他要是这会儿再回到西城,看到的景象也不会比这儿要热闹多少。
城市里的人们都惧光,白天剥夺了他们生活的勇气。只有到了晚上,美妙的晚上,它给了他们黑色的面纱,作恶的勇气。人们站在人造的明媚光彩下,享受带着腥味的风,笑着抽烟,哭着喝酒,踩着下水道里钻出的老鼠的尾巴,狗一样跪在地上喝着水洼里的水,在潮湿的小巷里干人或者被干,在街心公园里杀人或者被杀。
“地上好像倒着一个人。”艾伦·托马斯拍了两下我的座位,热乎乎的脸颊贴到我脖子边上让我停车。
“下去看看。”他说。
“我们在赶时间。”我向他申明道。
“下去看看,他看上去不太妙。”艾伦·托马斯坚持着,还伸手来扭我的方向盘,我只好踩下刹车,把车停到路边。
“迪兰,你下去看看。”他坐在后座指挥我,我没理他,这样伟大的善举就交给大圣人艾伦·托马斯自个儿吧。
艾伦·托马斯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开了车门跳下车,他拖着伤腿挪到路边一名侧卧在地上的男人身边,男人身旁有一长条混合着殷红血迹的刹车痕。艾伦·托马斯费力地蹲下,一边打着急救电话一边将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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