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一会,就可以见到阔别多时的夫婿!他瘦么?累么?眼望着眼前黄沙延绵,想一想温润如软玉的京师,当真有天壤之别,这一载的光阴,真是苦了他!
想起他有力的怀抱,灼人心骨的亲吻,浅红斜斜铺上白玉一般的柔颊,“白蘋,你看,我……可还好么?”
白蘋“噗哧”一笑,取过妆奁之中的菱花明镜,举在乔津亭的面前,“少主,您仔细看看!”
镜中人如莲初绽,喜悦的,在一点一滴在绽放着羞涩,好一朵醉人的芙蓉!
“少主,您担心……担心憔悴了容颜,皇上不喜欢?”绿芷抱着小公主,笑嘻嘻的。
乔津亭伸手抱过孩子,轻斥了一声:“疯丫头!”
白蘋轻轻一笑,“傻丫头,少主是担心容色憔悴让皇上担心,”转头对乔津亭,盈盈笑道,“少主,万里风沙并没有损了您半分的容色啊!您难道没有发觉,您比以前更美了?皇上见到您,不知是如何的欢喜!”
泠弦也笑着,给乔津亭取来明锦丝被轻轻盖在熟睡的孩子身上,“这回,也可以见到大哥了吧?”
乔津亭一愣,想起萧珉陪伴着自己度过的艰难日子,想起孩子的事一直瞒着宇文川远,想必在他的心里,定然有一股心火在燃烧。
微微一笑,挑帘外望,塞外风光,尽是胡杨虬枝刚劲,他,是否也有了几分塞外的风霜颜色?或许,昔日宫苑中高贵的楠木已经蜕变成这荒原中的顽强、坚忍的万顷胡杨!
耳边忽闻马蹄声动,有力、刚毅、决绝,快如旋风。乔津亭又惊又喜,定然是他!只有他,方有这急中不乱,快捷如风的奔驰!
一缕微笑扬上了嘴角,轻掠云鬓,鬓上,有珠翠生辉,眉间,些许的羞涩增添了无限的秀色。
不一会,骏马长啸,嘶声入云,高旷狂野,果然是龙旋风!
乔津亭吩咐鸾车停下,吩咐泠弦挽起帘拢,将手中的孩子交给了白蘋,盈盈下了鸾车。
有风吹过,扬起乔津亭的裙裾,紫墨色的牡丹花瓣在风中舞动风流华美,高贵不失雅致,清幽却又温煦!
宇文川远一勒缰绳,骏马骤然住蹄,一声的长嘶,停住了飞驰的步伐!
张目望去,就是她!确是她!狂喜在撞击着胸膛,怦怦直响,这年来相思,在这一刻如山洪,轰然冲出,让宇文川远禁不住的喉头梗塞。
从马背上飞身而下,将手中马鞭一扬,任由它落入尘埃无影踪!
大步如流星,划成一道优雅急切的线,线的终点,是他这辈子唯一的魂梦牵系!
天地霍然变得静谧无比,此时此景,眼中心底,唯她而已!
烽火边城之鹰击长空(21)
乔津亭提起了裙裾,顾不得众目睽睽,朗朗晴天,顾不得皇后的雍容娴雅,一霎时,如蝶翻飞,飞向今生最渴望的怀抱!眼中有泪在涌动,顷刻,便可湿了了衣裳!
近了,近了,谁知两人却有不约而同地停下步伐,在众人“万岁”、“千岁”的如潮高呼中相互凝视着,慢慢的让天际的红霞投入眼眸的深处,在闪动着绚丽的华彩。
有丝丝的笑意,在不知不觉的开放;有多少的悲喜悄悄地盈满了心房?乔津亭凝睇着宇文川远,在他明澈的眸中见到了一个欲泣还笑的自己!
终究是相思如浓酒,让人沉醉,不知身在他乡!
一声低哑的呼唤暖暖钻入心房,“乔……”
乔津亭见夫婿双目异彩洋溢,焦渴、怜惜、欣喜,如一深潭,在打转着急遽的漩涡,意欲将深深她卷入其中。
一个捉弄的念头突然在心头闪过,微微地妩媚一笑,将绛色流纱香云袖一摆,盈盈下拜,“臣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宇文川远一呆,不意今日相见是这等陌生之极的场面,乔,她是怎么啦?欺身上前,一手稳稳托住乔津亭的双手,一手紧紧扼住乔津亭的腰肢,深深的望进她流转着灵光秀色的明眸。
乔津亭见他一面的困惑,再也忍不住,一声轻笑,让满怀的喜悦随着风流飞舞,在边塞的上空盘旋着,久久不去。
宇文川远恍然大悟,长臂一紧袅娜的纤腰,好气复好笑,“你……”目光触及乔津亭两片柔软殷丽水润的樱唇,恨不得吞噬了它,一解年来相思的焦渴。
乔津亭扬起头,眸光凝注着夫婿,伸手去抚他浓黑的长眉,突然喉头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你……好么?我……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
从不轻易出口的情语在这一刻脱口而出,低低若无,响起在宇文川远的耳际,撩动着宇文川远情潮翻涌,俯首,低低一笑,“一会,我要你证明给我看,你是怎么想我的!”
乔津亭轻轻一颤,羞意满怀,低垂的长睫如扇,挡住了情意外溢。“你……”一个转身,正见白蘋手中的孩子,一阵激动,急步从白蘋手中抱过孩子,眸中含了泪,“看看,我们的孩子!”
宇文川远的心似火熨了一下,热辣得疼痛。孩子!宇文川远和乔津亭的孩子!大魏朝皇帝和皇后的嫡女!尊贵的公主!降生在边塞之地,在战马嘶鸣、刀枪刃血的凶险中!低首凝视,不意小公主睁开了眼睛,转动着乌溜墨黑的眸子,继而双眸一眯,一丝纯真洁净的笑容映入初次见面的父皇的眼帘,惹得宇文川远激动万分,“乔,你看,我们的小公主,她,她对我笑呢!”
极其笨拙地抱过孩子,小心翼翼地,深怕弄伤了小公主的一根寒毛,轻轻的,将脸颊贴上了孩子的,微微地磨蹭着,孩子被宇文川远的胡茬一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声音脆亮,让宇文川远吓了一大跳。
“乔,我们的小公主怎么啦?”宇文川远手忙脚乱的,生硬地抱着哭闹的孩子不知如何是好。
乔津亭见宇文川远手足无措,无奈地望着自己,轻轻一笑,示意白蘋将孩子抱回鸾车之上,“你扎疼她了!”
宇文川远执了乔津亭的手,细细打量着,虽不见伊人憔悴,但年来风霜雨雪,一重紧于一重,想必在夜半,犹有金戈铁马入梦来。“累了你,乔!”
眸光注定绣面芙蓉,声音惆怅、歉疚,怜惜。
烽火边城之鹰击长空(22)
一霎时,眸中湿热,扬起了头,透过泪影,恍惚可见年来的碧血染红了长空,尸山可以断截了流海。这中间的苦,这中间的泪,尽在他一声的关切中得到了补偿。
“对了,孩子,等着你给她取个名字!”
“名字?”宇文川远凝神细思,忽见乔津亭鬓发之间有明珠一颗,在晚照之下光华淡然隽永,微微一笑,“我们的孩子,就取名‘玥’!”说着,在乔津亭的手心轻轻地比划着。
“玥?远古的一颗神珠?”乔津亭点点头,这孩子,父皇母后的掌珠,也是尊贵无比的稀世明珠!命运于她,上苍于她,是何等的眷顾!
宇文川远抬手,遥遥指着天南之西,“乔,你知道,原来的西楚国,如今已是大魏朝的三郡,靖安郡、靖宁郡和靖平郡,朕今日,就将这三郡赐予朕的公主,作为大魏朝的公主宇文玥——懿嘉公主的食邑!待班师回朝,朕将大赦天下,庆贺公主之诞和边境安宁!”
乔津亭一骇,将三郡作为一个出生婴儿的食邑,赐封号“懿嘉”、大赦天下!恐怕自古自今,未有哪一家的公主有这样的荣宠,这等作为,分明比太子的诞生更加的隆重其事!“你……她只是一个孩子,你这么做,妥当么?”
宇文川远“哈哈”一笑,“有何不妥?公主降世之时,正是大破敌军之日,就算是再大的恩宠,我们的公主也自当之无愧!”说完,附耳在乔津亭的耳际,“最重要的是,她是我们所生的女儿,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愿意,将世上最美好的一切给予我们的女儿!”
往昔是母凭子贵,如今,玥儿倒是女凭母贵了。乔津亭有些苦笑不得,望着一面得意傲然的宇文川远好一会,叹笑着一摇头,“看来,你没有责怪我没有生出儿子来!”
一声清越昂扬的大笑,宇文川远一把搂住乔津亭的纤腰,飞翻上马,一手抖了缰绳,任凭“龙旋风”撒开四蹄,飞奔而去。
晚风悄悄送来私密的细语,迷离着漾漾的春情,“我当然不会则怪你。因为,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定然可以生出一个太子来!”
柔颊比云层红晕还鲜亮了几分,轻轻的,一捶宇文川远的胸膛,羞涩却是幸福的一笑。
斜阳的余辉照在一骑双人之上,给两人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恍若神祗一般的庄严,在众人的仰视中灿灿生辉。
回到营区,众将官兵士跪迎,呼声如海潮般的澎湃,响彻西北一隅。
宇文川远在乔津亭的耳边一笑,“你看,你在军中威望之隆盛,丝毫不亚于我呢!这呼声,不仅是因为你皇后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你为大魏朝立下的赫赫功勋!”
乔津亭淡淡一笑,威名与显赫,从来都不在她的心思之内,以往如此,今日如此,往后也一样,“我只是是你的妻,愿意为你分担一切的苦痛和哀乐,如此而已!”
举目一望,见萧珉就在众将之中,恭迎皇后的銮驾,乔津亭的心一动,如今到了与大凉国两军对峙的阵前,萧珉,怕是会有不寻常的举动。萧行洛的罪衍,断不能让萧珉一人承担了去。
骤觉腰间的长臂一个收缩,头顶的呼吸有些急促,乔津亭一声叹笑,有人吃醋了。
挥退了众将官,乔津亭被宇文川远执了手,进了大帐。
烽火边城之鹰击长空(23)
君王大帐,固然是富丽辉煌的,但过于威肃和端严。而皇后的驾临,似乎在顷刻之间,让刚硬变得柔和起来。
不多时,宫灯挑起,潋滟流彩;瑞兽吐烟,暗香流散;七彩丝被,瑰丽鸳枕,在柔光之中洋溢着款款风情。
兰汤馥郁清香,暖烟袅袅,堪招人醉。
流云众艳退出了大帐,只留了帝后一双,脉脉也自无语。
宇文川远微笑着,替乔津亭解去明红描凤披风,随手一放,披风落地,盛开成娇兰一朵。
乔津亭不堪夫婿的灼热凝视,微微低了螓首,贝齿轻咬了下唇,但轻翘的嘴角,却在不经意中泄露了内心的欢悦。
低沉一笑,“乔,让我好好地看看你!”宇文川远轻轻抬起乔津亭的下巴,食指轻抚着玫瑰丽色的唇,“你真美!”
乔津亭俏生生地挑起眉角,眸中柔光跃跃,尽是醉人神采。
宇文川远一声叹息,这一刻,纵有明珠千斛映照暗夜,也不及她柔波的微微一转。“乔……”
“嗯!”盼着重逢,而终至重逢,偏又如初夜的羞涩,“怎么啦?”
“越发的美了!”这是出自灵魂深处的赞美,没有丝毫的造作。
乔津亭“噗哧”一笑,抛却了娇羞,伸臂搂住了夫婿的颈脖,低嗔薄责,“你……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了!”
情潮涌来,如海啸翻涌,如不周山倒,但宇文川远却深怕自己的急切伤了生产不久的妻,今夜,有漫漫的长夜,让他好好地去爱她疼如骨髓的妻。
食指从樱唇移至修长的玉颈,粗涩的掌心磨蹭着掌中的柔嫩,引起乔津亭的一阵颤粟和低低的娇吟。
沉沉的笑,让灼热的唇贴紧坠玉般的耳垂,颀长的手指挑去紫罗丝带,让一身的罗衣缓缓落地无声。
明烛下,明肌玉骨,是今生唯一的痴恋。密密的轻吻拂过,流连在胸前的堆雪砌玉,叹息出自两人的唇齿,没有人,没有任何的事,可以泯灭这足以铭记一生的欢悦。
低首,衔住了如蕊初放芬芳的柔美。
甜美如昔,然浓情更盛。
喘息渐起,娇吟细细,在边塞的暗夜,春色比之三春犹浓。
红烛已燃尽,四周声息沉沉,夜半了么?
乔津亭睁开了眼睛,见宇文川远正倚着龙枕,低首俯看着她,细究神情,竟有些复杂。
“天还没有亮呢,继续睡吧!”宇文川远拉高了丝被,敷上妻子裸露的柔肩,微微一笑,边塞的凌晨,是寒气逼人的。
“你……怎么啦?有心事?”乔津亭坐起,拥着丝被,抱着双膝,侧首一笑,亮泽柔丝披散在身子的一侧,映照着光滑的肌理,别样的妩媚。
“哪来的什么心事?你……”宇文川远见乔津亭了然的神情,叹了一口气,“乔,总是瞒不过你的,我……乔,你在心里,是否曾经埋怨于我?总在你最艰辛的时候,离了你,不曾分担你的苦与痛?”
乔津亭一愣,举手去抚宇文川远薄削的唇,轻轻摇头,“在最艰辛的时候,我是在念着你,但从来都没有埋怨于你!”
宇文川远怅惘地拥紧了乔津亭,闭了闭眼睛,叹息一声,“乔,我有愧于你!”
总在夜半时分,在似明还暗中,仿佛窥见她略有幽怨的眼神,在默然凝视着他;总担心在每一次劫难之后,浓情转浅。
“‘飞鸾静轩’遭劫、朝中变乱、清南关大战乃至你的产下玥儿,我竟没有一次陪伴在你的身边,乔,我……”
烽火边城之鹰击长空(24)
幽暗中,一抹苦恼在宇文川远的眸中一闪而过,却没有瞒过乔津亭的眼睛,执了夫婿的双手,将它贴在自己的脸上,“你何必愧疚,一切的一切,我是甘之如饴,跟了你,今生,纵使是刀山火海,也是无悔的,你明白么?”
分明从宇文川远的手中传来了一阵颤粟,温热的手心有汗潮湿,仰首俏皮一笑,将头倚在宇文川远的前胸,“其实,你心里是在生我的气,气我重身上阵,气我没有将孩子的事情告诉你,是么?”
宇文川远略有些尴尬,怀中人聪慧如斯,任是何事也是瞒不过她的,“乔……我……确实,我是生气,生气你为我想得太多,为你自己想得太少;也生我自己的气……”
乔津亭接住了话语,“也生萧大哥的气,对不?气他总能在我危急的时候守在了我的身边?或许,你还生景微的气,对不?”
隐晦不能出口的嫉妒,内心深处的疙瘩,扰人的烦恼,总是因为萧珉和宇文景微!狼狈掠过宇文川远的眉宇,拥着乔津亭的手一紧,“你……”
“我问你,你生在绮罗丛中,见惯人间绝色,在你眼中,我可是绝色?说实话!”
宇文川远一愣,是的,乔津亭虽是清丽过人,但确非绝色,但在自己眼中,无异于天人,“乔,在我眼中,你就是绝色,绝无仅有的绝色!”
乔津亭神色一正,“那么,当我年华老去,华发早生,你可否会嫌弃我?”
宇文川远好笑地斜睨着乔津亭,“乔,你怎会有这样的念头?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的。”
“所以,就算是我身边再多十个萧珉,十个的宇文景微,那又如何?”
是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霎时,宇文川远灵台明澈,顿觉种种的惊虑,尽是庸人自扰。
乔津亭“咯咯”一笑,转身捏住宇文川远高挺的鼻梁,“你啊,就是多心!这醋也吃得毫无来由,你再愧疚啊,生气啊,我可就要火了!”
有些无奈,宇文川远对乔津亭,总是无计可施的,是不?“待此战结束,我不会再让你受苦!”
“真罗嗦,再说我真的生气了!”将身子滑进丝被里,“我要睡了,你自个生气呀,吃醋呀,我懒得管了!”
淡粉轻裳,酥白腻颈,轻责薄笑,撩动着热念如七月流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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