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的清白之身,却又不管不顾,让她羞对家中故人!
“晚儿,你是在责怪朕……”宇文川远背对着乔含晚,幽凉的话语在寂寞空庭萦绕,让乔含晚如枯草淋了甘露。
“皇上,晚儿从来都没有则怪皇上的意思,只是,晚儿只是希望将来归去,皇上千万不可将晚儿回葬故里,更不可没有名分地入葬皇家陵地!”
宇文川远再也坐不住了,这等悲凄惶惑,宛如日暮东风悲怨啼鸟,在凄凄泣血!“你,好好养病吧,朕……朕会给你一个交代!但是晚儿,千万不要对朕有过高的期待,朕虽拥有四海,但终有朕给不起的东西!”这“交代”二字有如千斤重担,从宇文川远口中艰难吐出,累了他半边心魂!为何乔含晚竟然比萧行洛还难以应付?终是对不起人家的缘故让自己被动如斯!可是,他又该如何给她一个交代?一个什么样的交代?
望着宇文川远的高大的背影消失,乔含晚软软地倒回香软锦衾之中,触手所及,是往日自己在灯下精心绣就的鸳鸯戏水图,眼眸慢慢和暖了起来,看来,往日在家中百无聊赖之时随手翻看的书册并非毫无用处,怪不得姐姐终日手不离书卷,智计百出,原来书中确是有雄兵百万,可破敌于无形!今日这苦肉之计,眼看就要奏效了!
万里风沙之骄凰求凤(14)
“姐姐,这花能吃吗?”看着乔津亭将沸腾的热水往茶盏中倒满,泠弦好奇地询问。
茶盏中淡红的花朵随着热汽的升腾慢慢地绽开,漂浮在雅致的茶盏中,傻是好看,一如美人的一展欢颜。乔津亭听得泠弦询问,笑了一笑,“这不是普通的花,是生长在西南雪岭山腰上的玫瑰,其性最温和,经常饮用,可以气香行血,健脾降火,疏肝明目,滋补养颜,是难得一见的佳品!来,这一盏是你的,试一试,看是不是入口甘甜,清香沁人?”
泠弦端起茶盏,见小花朵朵,妍丽可爱,竟舍不得入口,好一会,又问,“姐姐,你在山庄之时经常饮用吗?”
乔津亭面带微笑,仔细地轻嚼着口中的玫瑰花瓣,让缕缕清幽直沁心脾,闻言点了点头,复又低头轻掬了一口茶水,舒适地轻轻闭上了眼睛。
泠弦看了乔津亭一会,“噗哧”一笑,“原来姐姐也是极爱美的!”
昏灯下,乔津亭秀眸微抬,羞涩一笑,笑脸正好对上了菱花镜,只见镜中之人鬓发堆云,笑靥如清晨梨蕊轻绽,不由一呆!
泠弦注视着红晕染颊,眸蕴柔丽的乔津亭,轻轻赞叹,“姐姐,你真的很美,美在骨子里!是不会凋谢的美!”
乔津亭羞红了脸,放下手中茶盏,站起身,娇嗔地去轻拧泠弦的手臂,“看你疯的!”
两个年轻的女子在一室昏红的温暖下嬉闹着,笑声飘荡在塞外的夜空,似乎,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的欢笑了!
笑累了,两人躺在睡榻之上,泠弦用手撑起了下巴,沉吟了一会,“姐姐,他……说过你很美吗?”
乔津亭一愣,脑海中,宇文川远的一言一行骤然放大,清晰得如在眼前,他说过自己很美吗?搜尽脑海的每一个角落,似乎没有一个字是他的赞美,但他热切的凝视,炽烈得直可燎原的紧拥,何尝不是最直接最醉人的赞美?
“姐姐?”泠弦见乔津亭眉目之间似羞似喜又似愁,一时摸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不需要说,他在想什么,我都知道!”乔津亭怅惘地叹息一声,“不过,泠弦,都过去了,如水东流,一去不复返!”是的,如水东流了!一阵刺痛袭来,梗在心胸,让人喘不过气来。一场痴恋,到头来终是黄梁梦一场,了无痕迹,唯有记忆深处,时时惊醒旧时莺梦。
泠弦伸手,拉住了乔津亭微微颤动的手,“姐姐,如果没有他,你会接纳大哥吗?”
“没有如果,泠弦,他已经在那里扎根了!”乔津亭一指胸口,笑容有些戚然,“人生没有回头路,更没有如果,缘分在牵引着呢!”见泠弦有些迷茫,不由一笑,转过了话题,“你知道我为什么让哈元帅托人找来这雪岭玫瑰么?”
注:玫瑰,早在西汉时我国就有栽种,《西京杂记》有云:“东游苑中有,自生玫瑰树”,不过,我所说的是野生玫瑰,呵呵!
万里风沙之骄凰求凤(15)
泠弦嘻嘻一笑:“姐姐的一举一动都另有深意,泠弦是猜不透的,还是姐姐自己来告诉我吧!”
乔津亭摇头,泠弦这丫头,确实聪慧的,“你留意过公主么?”
“大凉国公主?”泠弦诧异,“我只知道她很美,也很骄纵,姐姐,你留意她干什么?”
“公主名叫穆尔蓝沁,是当今大凉国君和王后唯一的女儿,也是将来的大凉国君,此人言行关乎大魏朝和大凉国的两国关系,我怎能不留心?”
泠弦默默地看了乔津亭一会,半晌,“姐姐,你终究是为了他吧?”看来大哥是一点希望他没有了,可怜大哥一片痴心,最终却是落花随了流水,徒留了感伤。
“是,也不全是,”乔津亭望着不断跳跃的烛火,淡淡一笑,“你知道么?泠弦,悬壶济世固然是善,但所能拯救的性命有限,是小善;但是,如果可以阻止一场战争,让无数的平民百姓避免战祸,安居乐业,那就是大善,我义不容辞!如今大凉国和大魏朝正处在战和的微妙关头,我要从公主的身上下手,揪出危害两国关系的祸根!消弭战祸,让眼下的海晏河清能延续下去!”
“那,姐姐准备如何从公主的身上下手?”
“泠弦,你刚才说公主很美,可是,她也有不美的地方,你可曾留意啦?”见泠弦摇头,乔津亭叹了口气,“泠弦,以后,如果你想牢牢地将一个人记住,那就寻找他身上与众不同之处,知道吗?公主很美,如同一朵娇艳的蔷薇花,可惜,”乔津亭指了指颈脖之处,“她此处有一条天生的青紫痕记,是平常的大夫不能驱除的,爱美的公主恐怕是头疼得很,我就想用这雪岭玫瑰和天山雪莲配合金针渡穴,为公主去除烦恼,借此接近公主,寻找祸根!”
泠弦目瞪口呆,“姐姐,你仅见了公主一面,怎么就想到了这么多的事情?姐姐,你不过比泠弦长了三岁而已,为何姐姐无事不晓?事事精通?”满目的惊羡横流在清眸流转之间,是不可置信的敬佩和尊崇。
乔津亭捏捏泠弦柔嫩的脸颊,轻笑一声,“傻丫头,姐姐哪里有你说得那么好?只是多读了几本书,多吃了一些苦头,凡事比别人多用了心而已!”
泠弦却分明从乔津亭轻描淡写的话语听出了不易察觉的艰辛,“姐姐,很苦么?”
是的,很苦!乔津亭微微点头,有些怅然地一笑,双手抱膝,“泠弦,世人都在争羡天山雪莲的华贵妍丽珍稀,苦求而不可得,可谁知道,当初,为了一瞬花开的美丽,它在冰天雪地了苦熬了几许的艰辛?姐姐能有今日,也是一样的,回首往事,怎一个苦字了得!”
窗外有豪爽的笑声传入乔津亭的耳中,是哈萨奇多洪亮的声音,“姑娘说得对极了!宝剑锋芒,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是千锤百炼的磨砺,方有今日的光耀四方,姑娘,我说得可对?”
乔津亭微笑着将房门打开,迎进整日都不见人影的哈萨奇多,“元帅,事情可是有了眉目?”
万里风沙之骄凰求凤(16)
哈萨奇多进门解下披风,正色道:“没错,公主听说姑娘的能耐很是高兴,明日她将亲自上门接姑娘进宫去!”
乔津亭微笑,“可见公主是爱美心切!”
哈萨奇多脸色却是一沉,“明日上门的还有一个人,姑娘可猜得到是谁么?”
哈萨奇多脸色不愉,语气肃杀,如利箭穿进夜的静谧,惊裂了夜幕。无须多猜,乔津亭自然知道是谁,“是汉人国师?”
“没错,是他!姑娘,此人阴毒,手段高强,明日见面,姑娘可要小心!”哈萨奇多慎重的叮嘱着乔津亭,仿佛乔津亭是自己的妹子般,“还有一件事是姑娘也想不到的,再过些日子,公主就要启程前往大魏朝!姑娘到时恐怕要随公主到中原一行!”
乔津亭微笑,“这不正好么?为了避免祸端,我可以沿途保护公主不出意外!”
哈萨奇多走后,乔津亭的心“嘭嘭”直跳,不久,她又可以进入皇宫见到宇文川远了,一时间不知道是喜是忧,但在进入铁马冰河之国,在穿越了万里风沙之后,在异国他乡,方知相思竟如身上的鲜血,渗入了身上的每一处角落,无处不在!时时揪痛!
此人是谁?在快速地打量了国师一眼之后,乔津亭暗暗心惊,此人眇了一目,浑身阴寒,肃杀如雪岭上的千年玄冰,终年不化!突然,乔津亭心中涌起一种熟悉的感觉,一个久已遗忘的名字冲破死亡的记忆,跃上了脑门:阴何情!在利州,她曾经将一只玉簪深深射进了阴何情的目中!如果阴何情大难不死,也应该是一目失明的,可眼前此人从容貌看,却又不是阴何情!看他的模样,也不是易容所造成的。他,到底是谁?如此的熟悉却又陌生如许?为何蓄意挑起两国战端祸及百姓?
跟在穆耳蓝沁公主身边的国师一目微抬,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乔津亭,扯着乔津亭未曾听闻的破铜锣般的嗓音,桀桀怪笑,“哈元帅,她就是你口中能医治公主的亲戚?”眼前的妇人低眉顺目的,平淡无奇,但又周身流动着自己熟悉的气韵,她到底是谁?
穆尔蓝沁公主对乔津亭似乎颇有好感,朝乔津亭招招手,“你过来!”
乔津亭如静风中的垂柳一支,在步履轻移之间,突然,一阵劲流朝她袭来,如山压在了胸口,让人窒息。乔津亭知道是国师的试探,试探她是否身怀了武功,遂卸去了全身的力道,任凭风流微微鼓起了衣物,佯装一无所知地向公主行了大凉的礼仪:“公主!”
国师一听乔津亭一口地道的凉州口音,大袖一拂,突然收回了劲流,“你叫什么名字?从哪来?凭什么医治公主?说!”
万里风沙之骄凰求凤(17)
乔津亭低着头,沉静如城楼上的钟鼓,屹然不动,“民妇贺兰扶疏,凉州人世,民妇祖辈在祁连山一带行医,粗有医术,日前邂逅公主,见公主如雪山仙女飞落凡尘,内心仰慕不已,但民妇不忍高贵美丽的公主有半分的瑕疵,故而请求公主让民妇一试,如果成了,是老天对公主的眷顾,不成,公主美貌丝毫无损!”
这一番话不亢不卑,赞美公主却又丝毫不露痕迹,全然不是公主日常充塞耳边的阿谀奉承之词,穆尔蓝沁内心欢喜,见国师意欲再行盘问,不悦地瞪了一下国师,“成了,贺兰扶疏,今后你就跟在本公主的身边,尽心尽力地为本公主医治,成事了,本公主重重有赏!”
国师眯起了眼睛,“公主,你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
哈萨奇多重重地哼了一声,“国师,贺兰扶疏是本帅的亲戚,何谓来路不明?若真要说起来路不明,国师恐怕得先将自己的来路交代清楚才对得起自己的这番话!”
国师怒不可遏,罩体黑袍骤然鼓起,乔津亭感到有一股气流在隐隐滚动,悄悄地扫了一眼国师,只见他一只眇目混浊暗淡,另一只眼睛却是精光四射,凶残狠毒,一如潜伏在草丛中的一尾毒蛇,在伺机出击。这人与阴何情是何其的相似!可长相却与阴何情差了十万八千里,突然,乔津亭想起桑暮雨的换脸之术,想起凉州城里的黑衣人,暗自心惊,此人会不会就是大难不死的阴何情?这宽大的黑袍之下,恐怕就是阴魂不散的暗夜幽灵,从中原游弋到了塞外,意图再掀风雨,血染河山!
哈萨奇多自是明了国师胸中的杀机暗蕴,哈哈一笑,昂然无惧!
穆尔蓝沁冷冷旁观了一会,“国师,本公主的事何时轮到你来管?”转头对乔津亭,“行了,你就和本公主进宫去!”
是日,乔津亭带着泠弦,以贺兰扶疏之名住进了大凉国王宫,日夜随侍在穆尔蓝沁公主的身边。
不多时,大凉国使团以穆尔蓝沁公主为首,启程前往大魏朝,与大魏皇帝商讨扩大通商事宜,促进睦邻友好。
大凉国使团一行浩浩荡荡东来,辞了阴山外的王庭,走出雪海边的孤城,带着一队舞动裙裾如莲花绽放的胡旋女,装载着香醇诱人的葡萄美酒,捧上光洁莹润、柔和如脂的昆仑玉石,走过苍苍茫茫黄入天的沙漠,穿越一川碎石大如斗的戈壁,在胡雁的夜半哀鸣中,经历了胡天八月飞雪的苦寒,一月后,进入了凉州境内。
一路之上,乔津亭精心替公主医治,由于医术精湛,公主颈脖之上的青紫渐渐淡化,公主大喜,再见乔津亭能知心解意,胜了平常侍女许多,对乔津亭信任有加,几到了日夜不离的地步!
大凉国使团一进凉州城境内,穆尔蓝沁公主身体略有不适,使团遂在凉州暂时停留了下来。
乔津亭借口上市集挑选药材,带着泠弦出了驿馆。凉州城平静如昔,繁华如昨,车水马龙,商贾往来如鲫,热闹非凡。
突然,泠弦一声惊喜的尖叫,“姐姐,你看!快看!那是谁?”
说明:胡旋舞是西域一带的民间舞蹈;昆仑山,有“群玉之山”之称,有“金生丽水,玉石昆仑”的说法。这里是顺手拿来用一下啦。
万里风沙之骄凰求凤(18)
顺着泠弦所指的方向望去,在熙攘的人群中卓然独立的,居然是应该呆在温软京师富华相国府的萧珉!烈烈日光之下,漫天喧嚣中,萧珉伟岸的身躯一剑悬腰,一身白袍染满征尘颜色,宛如远游归来的天涯独行客。
乔津亭的心一跳,细看萧珉神情落寞,虽处身闹市也自萧索无限!萧珉因何到此?因她而来么?
泠弦他乡遇故人,不胜欢喜,兴奋得直朝萧珉挥手,“大哥!大哥!”
乔津亭哭笑不得,四处张望,幸好周遭没有可疑的人,扯了扯泠弦的衣袂,低声说:“别忘了现在我们是什么身份!”
泠弦俏皮地伸出了娇红的丁香小舌,“对不起,姐姐,我是高兴得忘乎所以了!”
萧珉已经听见了泠弦的呼叫,霍然转身,只见泠弦正站在人群深处,盈盈而立!萧珉大喜,但欢喜过后则是疑惑和失落!乔津亭呢?伊人何在?
泠弦朝萧珉眨眨眼,转身跟随乔津亭走向一家酒栈。
萧珉会意,跟在泠弦之后,进了酒栈的雅座。
泠弦等雅座房门一关,笑嘻嘻地拉住萧珉的大手,亲昵地蹭着萧珉,“大哥,你怎么也到这来啦?这他乡遇故知是人生的一大喜事啊!”
萧珉呵呵一笑,见泠弦身边的女子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们,不由一愣,这似曾相识的眼神仿佛就是乔津亭,但眼前的女子分明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她,是谁?
迟疑了一会,“泠弦,你怎么会在这?你乔姐姐呢?”这话语中的殷殷热切让乔津亭的双颊骤生了热辣,萧珉,他又是何苦?
泠弦望了一眼乔津亭,将萧珉摁坐在椅子上,“大哥,你先别急,这位姐姐会告诉你的!”说着,也拉着乔津亭坐下,“咯咯”一笑,故意朝乔津亭说,“姐姐,你跟我大哥聊一聊,告诉他乔姐姐的消息!我买药材去!”说着不理会皱紧了眉头的萧珉,轻巧地闪出了雅座!
乔津亭满面通红,她知道泠弦这等作为,无非是给萧珉一个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
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