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笑意挂在嘴角，伴随一夜灯芒。
☆、第四章
纪蔓璃起床时已经上午九点了，阳光透过玻璃窗与没有拉好的窗帘撒在她房中。她首先伸了个懒腰，揉了揉酸痛不堪的眼睛，才用手勉强把身体撑起，走向浴室。
昨晚作图直到凌晨三点，一共做了二十张，有一些图到最后她总算没了耐性，直接拿过电绘版开启书法笔尖，在软体上随意地用自己的鬼画符写下书名。
这作者能惹的她出此下策，她也无奈。
打理好了自己，她回到了房间。看见柏笙给她的饼干还剩下一些，摊开的油纸搁在电脑桌旁，砂糖粒随意地散落于桌面与键盘上。纪蔓璃见到这副情景，睡意全无，赶紧去不怎么开火的厨房拿了抹布与废弃牙刷，耐心的替昨夜的自己收拾残局。
同样搁在电脑桌上的手机，此时讯息提示灯正一闪一闪的亮着绿光，纪蔓璃眨了眨眼，打开一看，是一条简讯与无数条聊天应用软体的讯息提醒。
【柏笙：今天白桦她们又要来我这聚餐，晚上六点，来吗？】
透过短短几字，她又开始想象满桌丰盛，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本想直接回复答应，却害怕又有工作事务，于是在清理好电脑桌之后打开了电脑，打开了电子邮箱。
电脑版的聊天软体也不甘示弱，在纪蔓璃连上网路后刷拉拉的冒出好几条对话讯息。她删除了无关紧要的广告，首先点开了文茉的留言。
【我是软绵绵的文副编：恭喜蔓蔓，作者说喜欢看起来非常大气的行书字体封面，已经确定定案了唷。今天应该没有其他单子了哈哈，你终于不用再作图做到凌晨了（我有看到你的发送时间），嘛，费用会打到你的帐户上，等到会计们审理完了之后，至于具体时间反正就那样子了~还是很谢谢你，下次一起去咖啡店喝茶吧！如果我放假了的话…附带一个哀伤贴图】
纪蔓璃噗哧的笑了出来，文茉所说的行书字体封面，恰巧正是她一怒之下用电绘版随意撇下的笔墨。早知这作者如此，她也不需那么辛苦与ps奋战了。
得知自己可以小憩之后，纪蔓璃立刻拿出手机，回复了柏笙的简讯，告诉她今晚会赴约。之后关了电脑，将身上的睡衣换下，拨了一通电话给大学时的闺蜜余珣。
“欸，纪蔓璃，怎么了？”电话接通之后，听见好友懒洋洋的声音，纪蔓璃不自觉勾起嘴角。
“好久没有一起吃午饭了，不如今天一起聚聚？你不是很喜欢甜点吗？我留法的高中同学回来了，在和平路那边开了间店，昨天刚去过，挺好的。”
“真的假的？”余珣兴奋的问：”就是念法蓝的那个？那当然要去啦，书上有说，唯美食与美人不可辜负矣。”
“噗哧，哪本书这么说了？”纪蔓璃笑道：”你午休时间够吗？那我们就约那边的捷运站南边出口喔。十一点半见，我会先打电话跟我朋友说。”
“动用关系留位置是吧？真希望我也有这种朋友。”
“好了啦，出版社的事情还不够多吗？你赶紧忙。”
结束通话之后，纪蔓璃立刻打了一封简讯，传给柏笙，内容关于她的甜点之约。
几乎是刚发送后一两分钟，柏笙就立刻回复答应。
纪蔓璃看着简讯上短短的两个字，不自觉的笑了。
柏笙对她，一直都这般的温柔呢。
约莫十一点时，纪蔓璃提着自己的单肩包，踩着已经干燥的短靴出门。浓密的云层遮住了阳光，阴凉的天气令她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好险在出门前，她围了一条纯灰色喀什米尔羊毛围巾，围巾是高中时柏笙送的。
记得拿到这礼物的时候，白桦还忍不住称羡好几句。
“居然是纯羊毛围巾，”她拿起纪蔓璃的礼物随意的在手中玩弄着：”好过分，好偏心，我生日的时候为什么都没有！”
“你的生日根本没还到啊！”齐瑄翻了个白眼。
“嘤嘤嘤真的好好，这围巾实在太好摸了。”邵菉也一边用围巾当擦手纸一边发表她的感想。
纪蔓璃那时候捧着那条围巾，心里十分感动，就连包装纸都好好收着。
后来趁着体育课时，她将柏笙拉到一旁来问：“这围巾很贵吧？”
“不会。”柏笙眨了眨眼，语气淡淡的，看上去稀松平常。
她手中拿着羽球拍，随意地转动着，脸上的淡漠表情似乎是想结束这话题。
周围的人正在与球场上厮杀、吶喊、鬼吼鬼叫着，与她们两人间的宁静形成强烈对比。
“真的吗？”纪蔓璃反而有些不相信：”上次上地理课的时候，老师还说喀什米尔羊毛好贵啊。”
“真的，”柏笙叹了一口气：”否则我也买不起。”
纪蔓璃听见这个解释，勉强信了几分。回到家后，她欢欣地将围巾拿给母亲看，没想到母亲一听到是喀什米尔羊毛之后，立刻打开电脑上网查询这个品牌的围巾。纪蔓璃看见购物网站的价格之后，目瞪口呆的不知该作何反应。
一直到回过神，她才惊声尖叫：“4000…！？柏笙明明跟我说不会很贵啊！”
“要不要还给人家啊？”母亲建议：”毕竟收人家这么贵的东西，以后要回礼也是很伤脑筋的。”
“可是我今天围过了，上面都有我的汗了…还给人家不好啦。”
母亲的预料没有错，纪蔓璃在柏笙生日的前五个月，就开始存钱了。
她省吃俭用的省下自己为数不多的零用钱，还强迫自己写稿件投稿青年周刊，报纸文艺板等等，目的全是为了柏笙的生日礼物。
然而，到底该送柏笙甚么，她没有定论，于是还私下找了白桦、齐瑄，还有邵菉讨论。
几个人在网路上开了一个聊天室，热络的讨论起来。
纪蔓璃：“怎么办，柏笙的生日快到了，我不知道该送甚么给她。”
白桦：”我想想她喜欢什么…你的预算多少？”
纪蔓璃：”四千吧，上次她送给我的围巾也差不多这个价钱…”
齐瑄：”4000！！！！？？？这价钱她也送得下去qaq！？真是太土豪了，我都不知道原来这个家伙这么土豪。我要去勾搭她，求包养嘤嘤嘤。”
邵菉：”=…=四千…高中生送礼物就玩这么大。不过小蔓竟然还回礼的起，qaq换成我的话这个价钱可能只能卖身了。”
白桦：”少在那里自抬身价，你卖身契能买到甚么？一条巧克力棒？”
邵菉：”发送一个已读不想回贴图。”
齐瑄：”啊啊啊，好麻烦，是说我也不知道送甚么给柏笙欸。”
白桦：”你看看你们，姊早就买好了，人家下个礼拜就要生日了，你们居然还在这里纠结真是不象话。发送一个胜利贴图。”
纪蔓璃：“不然，送柏笙一支新的钢笔？”
白桦：”这提议不错，不过你懂钢笔吗？乱送这么贵的东西很浪费钱吧？”
邵菉：”这样吧小蔓，我看你还是…以身相许吧qaq，柏笙说不定会很开心喔。”
纪蔓璃：“开心甚么…我又没甚么利用价值说实在的…”
白桦：”邵菉不要乱讲话=…=。”
齐瑄：”我是稍稍懂一点钢笔，柏笙的钢笔算是挺入门款的不锈钢尖，妳想送钢笔可以送黄金笔尖的。啊…拿黄金来写字qaq真是不能再土豪了好过分。发送一个给跪了贴图。”
纪蔓璃：“好的，我去网路上看看资料跟平价好了。”
白桦：”嗯嗯，加油吧~话说回来，咱们在她生日的时候不要玩她吗？”
齐瑄：”要干嘛？推到游泳池里面吗？发送一个妳好坏贴图”
白桦：”呵呵呵这都老梗了，她是姊的好朋友，姊怎么能这样对她呢？”
邵菉：”qaq我感觉我人生做出最对的选择就是从来没有激怒过白桦啊齐瑄。”
齐瑄：”…我去挑礼物了，掰。”
于是纪蔓璃开始到各个论坛比较钢笔，也开始认识有关钢笔的一切。终于在柏笙生日之前，网购了日本百乐黑武士18k钢笔，她个人认为钢笔沉稳的模样与柏笙挺相似的，雾黑色金属笔身带着低调奢华感，十分符合柏笙的气质。
昂贵的笔款外头原来就有个盒子，纪蔓璃也不需要过多的包装就足以显现自己的诚意。其实她心里一直都知道，就柏笙的性子，她不会要求别人送她等价的礼物，但无论如何，她自己的心中毕竟是过意不去的。
柏笙生日当天，纪蔓璃将钢笔用一个牛皮纸手提袋装着带到了学校。那天早上，柏笙异常的晚到，一些礼物与卡片全散乱的搁在她桌上。
邵菉看到柏笙还没出现，很是失望的撇了撇嘴：”干嘛还不来，我这见不得人的礼物要直接交给她的，竟然还不出现。”
难得没有迟到，一大早奇迹现身的齐瑄将她的礼物塞进了柏笙的抽屉，说：”妳又买甚么怪怪的东西了，不知道礼物乱送会给别人带来困扰吗？还有，直接挑明自己的礼物见不得人真的好吗！？”
邵菉摆出了一张严肃脸：”我送的东西都很实用，妳不叫我贴心小棉袄也就算了，还这样诽谤我。”
齐瑄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是谁在我生日送了我一组情－趣骰子的呵呵。”
”不知道是谁还不是收下之后说我要找谁来玩好呢呵呵。”邵菉掏出了自己的早餐，喝了一口豆浆：”所以说柏笙到底去哪了，这好孩子不都很早到吗！？”
“怎？”淡漠的声音自邵菉身后传来，吓得她差点被豆浆呛死。
“柏笙啊，这样吓人好吗！？”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顺了顺气。
“我不小心睡晚了。”柏笙拉开了自己的椅子，接着从书包中拿出了一个手提袋，开始将桌上的礼物与卡片全装进了袋中。
“唉唷，还带袋子专门装礼物欸！”齐瑄看了看柏笙的战利品，柏笙只是看了她一眼，不做回应。
站在一旁等候多时的纪蔓璃此刻迎了上去，将纸袋递给了柏笙。
“柏笙，生日快乐。”递出纸袋的手不自觉颤抖着，纪蔓璃也不明白为何此刻心中带了几分恐惧。
柏笙看见纪蔓璃的礼物，嘴角开始忍不住上扬，温柔的笑意一分也不收敛，如同冬天午后的暖阳。她接过了纪蔓璃的纸袋，问：”我可以现在打开来看吗？”
纪蔓璃点了点头：”嗯！”
柏笙拿出了装钢笔的盒子，看见上头打着，眼神流露出一丝诧异，下意识地看了纪蔓璃一眼。抽掉外头的纸盒，里头是一个黑色的塑胶盒，柏笙打开了盒子，看见了里头的钢笔。
“这个是…百乐的黑武士？”她声音带着颤抖，纪蔓璃很少能见到她情绪如此波动。
“对啊…”纪蔓璃听柏笙的语气，以为她不满意，心里头有些小难过：”妳不喜欢？”
“不是…”柏笙见到她受伤的脸色，温和的摇了摇头：”我只是讶异怎么送这么贵的东西…”
“我…我生日妳还不是送了一条4000块的围巾嘛，”纪蔓璃眼带几分哀怨地看着她：”送这么贵的礼物，我当然要好好回礼呀。”
柏笙眨了眨眼。
☆、第五章
“嗯，”她轻轻应和了一声：”谢谢。”
将纸袋收入了后背包之中，给了纪蔓璃一个微笑。但纪蔓璃却从来没有发现，那支钢笔再也不曾出现在她面前。柏笙所用的仍然是自己的钢笔，未曾变动。
到了捷运站之后，纪蔓璃首先找了机台储值了票卡，路过站中小书店时被杂志吸引了她的目光，于是带走了一本thebigissue。
午间的捷运人潮不多不少，纪蔓璃花了十分钟到了她的目的地，看了看手表悠哉地走向南边出口。不出她所料，依闺蜜的性子是不会提早到的，她靠在一旁的柱子，拿出了自己的杂志开始翻阅。
约莫过了十分钟，才听见从底下电扶梯传来的声音：”欸，纪蔓璃！”
“啪！”她阖上手中的书刊，将它放进袋中，转身看向那个正不顾形象瘫在电扶梯扶手上的人。红色米白色相间的针织毛衣，一件简单的牛仔裤，一个单肩包，余珣穿得随意，连头发也不过是一条绳子扎起了事。
纪蔓璃忍不住勾起嘴角，看来确实是出版社的工作太过忙碌，不像她工作的如此随意，名符其实的加工区血汗劳工。
“走吧！妳等很久了吗？”余珣挽起她的手臂，拉着她向前走。
“还好，我买了一本杂志打发时间。”纪蔓璃用左手背揉了揉眼睛：”在捷运站里面买了一本大志。”
两个姊妹淘一路笑闹，逛着街上的铺子，余珣甚至一时心痒买了几件衣服。最后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到了目的地。原本纪蔓璃还因自己超过了与柏笙约定的时间而感到愧疚，但随即又安慰自己，柏笙应该不会太过介意的…
来到了店门口，咖啡的甘醇与甜点的香气沁入鼻尖，余珣露出了享受的神色。
“这里，”纪蔓璃透过玻璃窗看见里头那个站在柜台后煮着咖啡的人，心底突然生出几分莫名的骄傲：”就是我朋友的店。”
“好漂亮啊，”余珣推开了门：”她家是不是很有钱，这么年轻就创业了。”
“唔，”纪蔓璃眨了眨眼：”确实是。”
一进门，就见到那人从柜台后方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杯饮品与搅拌棒。修长的身子围着围裙，褐色长发束成了马尾垂在脑后，看着自己露出一抹浅薄的微笑。
纪蔓璃拉着余珣走向前，对柏笙说：”柏笙，这是我大学时的闺蜜，余珣。”
余珣给了柏笙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露出可爱的尖锐小虎牙，双眼眯成了一条线：”妳好！我叫余珣。”
柏笙也报以她一个淡笑，说：”妳好，我叫柏笙。”
纪蔓璃看着柏笙给余珣的笑容，心里突然划过一丝异样，总觉得柏笙给余珣的那抹浅笑有些许地方怪异，但她却说不上。
或许只是她多心了，毕竟柏笙与余珣是初识，她看习惯了柏笙流露暖意的笑容，因此才对柏笙的冷漠有些许不适应。
柏笙带着她们到了一张桌前，招来了店员给两人点餐，接着弯下腰轻声地在纪蔓璃说：”那我先回去忙了，”又转向余珣：”请好好享用。”
连带附上从围裙口袋中掏出来的一袋手工饼干。
两人点了一个焦糖苹果塔，一片胡桃栗子巧克力蛋糕，以及一壶新鲜水果茶。
余珣见到店员离开了，便兴致冲冲的开始与纪蔓璃讨论柏笙。
“妳朋友人真好！”她掏出了一片饼干，香浓的奶油味道令她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轻咬一口，富有层次感的奶酥饼干却一点也不腻人。余珣开始有了偷懒的念头，她下午即便请假留在这里吃甜点也不会有任何罪恶感。
“嗯，”纪蔓璃没有吃饼干，她心里思忖着既然余珣喜欢，便让她整袋带回去吧：”她高中的时候就很会做甜点了，每次烹饪课老师都好赞扬她。”
“哇喔，那她怎么没有去五星级饭店当糕点师呢？”余珣像个小孩儿，拉着自己的吊篮椅向前向后，双腿还不顾形象地在桌下摆荡着，好几次差点踢脏了纪蔓璃的裤子。
“我也不知道，”纪蔓璃摇了摇头：”其实我昨天才知道她刚回来的，也还没有跟她好好地聊过。”
“妳看看妳，人家感觉就对你很好，”余珣啧啧了两声：”你却一点也不关心她。”
纪蔓璃眨了眨眼，这一点她似乎完全无法反驳。也是，若不是恰巧来到柏笙的店，向来不光顾网路社团的她又怎么会知道老同学的动向？就连在国内的白桦、齐瑄、邵菉，她也几乎没有与几人联系，一直到昨天才算正式有了个小聚会。然而昨晚柏笙与其他两人的互动却仍然热络，只有她，才像是个真正出国而抛却一切的�